“而且,我曾经还有过他的孩子。”纪念伸手抚过小腹,那里平坦如常,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异样一样,他还太小,根本还没来得及好好发育,就被剥削了出生的权利。怪谁,不知道,那些人都说宝宝已经有先兆流产的现象,而且落了红,医生不敢保证生下来就一定是健康的,而且她为向海的死伤心欲绝,恨不得跟了他去却又不能,憔悴的如鬼,被关在屋子里,还有人照看着,怕她做傻事,明知道为了宝宝要吃要喝,可吃进去喝进去的全被如数的吐了出来,整日昏昏睡睡,身体情况每况愈下,医生也不确定能保住孩子,拖的时间越长,反而对她的影响越大。
那些人也不同她商量,擅自做了决定,打着为她着想为她好的理由,在她不清醒的时候,握着她的手签了手术同意书。
就算做的是全麻,还是有意识的,只是迷迷糊糊,手术台上冰冷,那痛,像是身上血淋淋的肉活生生的从腹内剜去了一般,太痛,痛的她再也不愿醒过来。
麻药终是要退的,清醒过来,痛没有那么厉害了,隐隐的,她摸着肚子一句话也说不出,眼泪也是止不住,沾湿了枕巾,病房里全是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敢上来劝,全噤
了声,只默默的观察着她的反应,她的牙咬的死紧,一声也不愿意吭,偶尔响起的几声抽咽,她能分辨出是谁发出来的。
还没满月,她便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趁护工忙碌,家里人交着班,分了神,留下别跟来几个字,拧着包就去了汽车站,挑了最快最远的车票,上车离去。
她原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可终是放不下,期期艾艾太久,转了几个大圈,国内国外,居然又回到了原地。
只所以开诚布公的一把摊开给季向东,她是考虑,应该没多少男人不在意,喜欢的女人曾经差点跟别的男人生过孩子吧,而且这个人,这辈子,都会盘居在她心里,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这样,他要是不会知难而退,也会嫌弃计较。
原来,梁玮问来的情况都是真的,当时听来心头惊天动地,现在,从她嘴里娓娓道来,却听的十分平静。季向东举目远望,目光越过河水,落到对面的岸上,路灯不够亮,所以那边的风景看不太清,其实,此时对岸朦胧的模样岂不是像极了他心湖的彼岸,迷雾阵阵,光亮不够,他也有点踌躇,却下不定决心。
没努力过走向对岸,谁能确定,那里的风景就是不美的,只有倾力付出后,争取过,盘山越岭艰难达到,获取美丽还会惊喜交集。
心潮澎湃,他努力压住,淡定的说,“我都知道了,早就知道了。纪念,我不介意,没有试过,我就不会放弃。”
纪念心头一震,事与愿违,计划被打破,是六哥已经将她的事全部转告给他了,怎么可以这样,她没时间埋怨六哥,极不甘心的责问道,“你是不是征服欲做怪,还是同情我的周遭,季向东,我没功夫陪着你纠缠。”
“纪念,我不年青了,荒唐有过,风华雪月的事也不少,只是经历的越多看的越透,我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个理智的人,想要什么再清楚不过,所以,你就省些精力来怀疑我。”季向东说完顿了顿,“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她来这里的目的再明确不过,让他死心,也警醒自己,不能放不能忘,他不愿让她在多呆在这里。
“季向东,我们不可能的。”纪念一把甩开他牵过来的手,大喝一声。
“纪念,从来就没有什么可不可能,只有你肯不肯。”肯不肯卸下满心伤痛,跟我试一试,我会努力一点点抚平,就算从最普通的关心做起都不所谓,只要你不闪不避。
季向东一字一顿,字字千钧,透着浑厚的力,只希望能一寸寸渗进她防守严实的心。
心里早就有了计较,若是她不愿意主动开了那道心门,那就由他主动去打破便好。
没有可不可能,只有你肯不肯。
纪念
被他的话震住,她没想过他的态度会这么坚定,张了张嘴,想说,若是不肯呢?嗓子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不挤出。
季向东觉得再依着她说下去,那些话,只会是他越来越不想听的,不打算给她再说的机会,伸手狠抓住她的腕,拖着她就朝岸上的车子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季大少,表明心迹了,看他要怎么做才能打动念念。
念念要经历什么,才愿意向他打开心门。
☆、饺子
车厢里出奇的安静,没人出声;纪念扭头看着窗外夜景;她倒是喜欢这样的静,能平绪心境。
车子拐进市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七弯八绕开进了一条逼仄的小巷子。
“去哪?”巷子太窄;车速不得不慢了下来;慢慢晃着着前进;越走纪念越不安定,她不愿同他多呆。
“找地吃饭;再不开心也不能折腾自己的胃。”车子终了下来,晶莹的路灯映照下的小巷;建筑已经旧了;却不残破,有很点民国的味道,“这是哪里?”其实想问,这里有吃饭的地吗?
“跟我来就是了。”季向东扭头望了她一眼,推门下车。
不依他估计是走不掉的,像他这样的人,纪念多少还是了解的,不喜欢被违背,厉害点的还略有点强迫症。她顺从的也下了车,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
“哎哟!”才走两岁,又扎实的撞上一道要墙,鼻子很痛,她忙不迭的伸手捂住。
“地上有金子吗?走路都不抬头的,撞痛了,我看看。”季向东拧着眉就去扯她的手,语气里透着责斥。
“怪谁呀!”纪念拿眼瞪他,还真是恶人先告状,她还没他的麻烦,他道是先嚷开了,什么人。
“好了,怪我怪我,痛不痛,我看看。”他先服软,背后撞上来的力道不清,他担心她受伤。
“没那么娇贵。”纪念揉了揉鼻子,还是痛,却没出血的状况,看来她是铜皮铁骨的,挺耐撞的。见他松了口,她也大度的不跟他计较了,放开了手前,又摸了摸鼻尖,没撞塌,还好。
“我看看。”也不顾她的反应,季向东伸手捧住她的脸,就认真检查起来。
“你……”脸上一热,纪念条件反射的去掰颊边的手,奈何他捧的太紧,根本掰不动,而且他的脸离的很近,挂着担心,认真检查她的脸。
真的很近,他呼出来的热气,全部都扑在了她的脸上,没有半点漏掉,巷子里很静,没有人,纪念又挣了几下,那人还是不放开,强迫症又上身了,纪念无奈的放弃,由他去了,只希望他快点检查完,然后放开她。
季向东目光一点点认真的检视着她的整张脸,又问了句,“身上有没有哪里疼?”
纪念摇摇头,其实除了鼻子,其它的地都还好,哪里有那么严重。
季向东怀疑的又重新看了遍她脸,鼻尖颜色有点深,估计泛红了,仔细看,倒透着几分可爱,他不自觉伸手摸了摸她的红鼻子,手指顺势转下,落到她温润的唇边。
一股带电的酥麻顺着指端神经迅速向全身传递,趁她发愣,季向东没敢犹豫半分,抬起她的下巴,吻便落了下去。
这一次他不敢心急,只有她唇边轻轻
的吮,温柔耐心,希望她能回应。
“季向东!”纪念察觉到他唇上滚烫的温度,猛得清醒过来,想都没想,伸手就将他推开了去,“你坏蛋!”她胡乱的抹着唇,像是要把嘴上的东西丁点不剩的擦干净似的,“呸呸呸!”
“我错了,去吃饭。”他嘻笑着道,被拒绝也没有不开心,他自然的拉住她朝前面走。
“不吃了,恶心死了。”他那张猪嘴,到底亲过多少人,真脏,脏死了,纪念想着又呸了好几声。
“不吃饭,你这么恶心,我给你找个地方弄点水,漱漱口总行吧。”他连哄带骗。
“这什么鬼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哪里会有吃饭找水的地方,你尽骗我,季向东,我再不相信你了。”她现在就像被惹毛了的小兽,尽是不配合,扭着他的手臂,死合不挪步。
“就几步,马上就到了,骗你我是小狗,学狗叫给你听,如何?”她怒了反而愿意连名带姓的吼他,虽然凶的狠,可落在他的耳里,倒是听起来舒坦很多,总比刻意保持距离的时候,一口一个季总要强的多。
纪念半信半疑的盯着他,这里太偏,而且她是路痴,没有方向感,进来前,她记得车子绕了好大会,要是不跟着季向东,一个人离开,不晓得会不会迷路。
“走吧,真不骗你,就那家。”季向东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房子。
纪念顺着他的指引看了过去,那房子确实跟路旁的别家不同,门口挂着两盏通红的大灯笼,巷子里没有风,稳稳当当的亮在那里。
“再骗我,过了今晚,就从我面前彻底消失。”她挑着眉警告。
“我保证。”季向东竖起双指比成发誓状。
“走吧。”纪念眉心没散,跟在他跟后,与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这个男人,只要一靠近他,貌似就有化身成兽的可能,太危险了。
其实,打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不是省事的主,所以努力避开,尽量不去招惹,哪想越不想招惹越是招惹上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招惹的谁?
真到挂红灯笼的房前,季向东推开门等她跟上来。
“这里能吃饭吗?”纪念探了探头,还是怀疑。
“不是只找点水漱口吗?放心吧,这地不搞人肉交易的。”季向东见她脸上的疑色一点也没褪,懒得再跟她理会,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纪念不满的撅了撅嘴,心里暗暗腹诽,真是没有风度,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一走进去,才发现这店里子居然别有洞天,是个别致的小四合院,院内也挂着大大红红的灯笼,照着亮光刚刚好,还很喜庆,庭院里种着几棵高大的树,枝叶繁茂,借着灯光瞧,应该是丹桂,姥
姥喜欢桂花,姥爷就吩咐人在院子里栽了一些,曾经听姥姥比着手指算,说最大的足有三十年的树龄的,可还是没这庭院里的大,估计更是长久了,只是还未到八月,所以还没开花,到时候满树的橙黄,香气扑鼻,估计院子外都闻得到,鹅卵石小径铺路,引着人分别去东西边的厢房。
季向东朝左边的厢房走去,步伐很慢,像是故意慢下来的,纪念知道迎面的房间高出东西两边的厢很多,青石作阶,是正房,那房子一般是房主住着的,正中的堂屋可能还供着祖宗牌位,若是房主孝顺的话。
左为上,那左边就是东厢房了,右边是西边,纪念很快弄清了东南西北,提步跟了上去。
进了房间,八仙桌长板凳,桌旁还摆一案台,案台上放一盆矮子松,花盆上却雕着梅花的花样,纪念觉得房东的欣赏水平很怪,栽矮子松,又喜欢梅花,那就用个岁寒三友的盆子就会搭调些。
“怎么这么晚了过来。”有人推门进来。
“嗯,你这清静。”季向东望着进来的人回答道。
“这位是?”来人好奇的打量起纪念,目光很是放肆,一点也不避讳。
纪念且不管他,要看就看呗,她兴致勃勃的欣赏着厢房里的摆设,也不管他们。
“莫老四的妹妹。”季向东轻描淡定,先上一壶好茶,还有什么吃的,什么就上点什么吧。
“厨房里刚擀了点饺子皮,要不要来两碗。”来人建议道,也没深问。
“那就来两碗吧,白菜鲜肉馅儿的,念念,你要什么馅儿的。”季向东望向她问。
“我不吃,我只喝水,漱口。”纪念摆了摆手。
“姑娘,我这里的饺子,皮薄馅足,不试绝对后悔。”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生的再丑,自家也是宝贝着的。
纪念这才扭头看向来人,方脸大耳,貌相并不友善,咧着嘴笑着,居然添着几分匪气。纪念总算明白,为么好好一盆矮子松会配上个梅花花样的盆子,听季向东的意思他就是这里的主人了,真是的扫兴,她还想象着,这里的男主人,应该是个穿长衫的斯文男人,可这种男人只适合关着门饱读诗书,怎么可能敞开大门迎四方宾客。
想象终归是想象,晚饭确实没吃,真有点饿了,反正季向东在这,应该没人会把她怎么样,即来之则安之,她纪念别的不行,就是黄昏胆子大,想着便点点头,“那也跟他一样,来碗白菜鲜肉的。”
“成,等着,马上来。”那人识趣的很快退出门去。
“我只吃皮不吃馅。”纪念提醒了一句。
“为什么?”季向东不解,“皮难道比馅好吃吗?”
“你管我。”她本来就不太
爱吃饺子,怕饿了晚上睡不着,只能凑合垫垫肚子,包子馅饺子馅她都是从来不吃的,人人都有怪僻,她也记不清这僻好都什么时候养成的,因为养成,反正就是不喜欢,没有理由。
速度真的挺快,没过多会,有人托着食盘端着进来,不是先前的那位,现在这位貌和许多,应该是服务生。
“都放我面前。”季向东点了点面前的桌子。
来人点点头,将两只碗都摆在了季向东面前,道了句您慢用,退出门去。
季向东从筷筒里抽出筷子,掰来了递给纪念一双,又掰了双给自己,什么也没再说,低下头一只一只认真拨着饺子馅。
桌上的小碟里盛了磨好的蒜蓉,醋壶酱油壶还有红油壶小小的一应的青花瓷样,自取自用,很是方便。
纪念咬着筷头盯着面前的人一只只破开饺子的肚子,掏出里面的馅,放到另一只碗里。反反复复,工程终于完成了大半,抬头,指了指桌上的小碟,“想吃什么味儿的,自己加料,太晚了,就别算蒜蓉和红油了,辣到胃不好。”说完将盛着饺子皮的那只碗推到纪念面前,“还有几只,建议你试试,真不喜欢或者不想试,吃完我再给你弄。”
“噢。”纪念点点头,捏着筷子夹起碗里的饺子皮塞进嘴里,皮真的很薄,嚼着嘴里很有劲道,手工擀的面皮吃起来就是不一样,而且饺子汤底特别好,应该是熬了许久的筒子骨,鲜美异常。
吃了几块饺子皮,纪念觉得不尽兴,转头去捞完整的饺子,夹起来就朝嘴里塞,馅比皮烫的多,她边嘴边打手扇风,还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