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错,落地还挺稳。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走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十六吓了一跳,手一紧,赶紧吆喝一声生生止住马车行进。他怕慢了会撞上那人。
十六还没开口说话,後面路大堡主已经好奇地从车厢里探出身来。
先不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段路上有占山为王的盗匪,光是这盗匪发出的声音已经足够让人想要探头一看,哪怕稳如路晴天也一样。
那人怕人家没听到一般,又用他奶声奶气……的嗓音喊了一遍: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走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就如同小儿背书一般。
没错,这拦路盗匪竟是个牙还没长齐头顶扎著冲天辫的奶娃娃,看样子顶多八九岁。
大大的眼睛,翘翘的小鼻头,水嫩嫩的小嘴,嫩呼呼的小脸蛋,胖嘟嘟的小手小脚。两手插腰挡在路中心的小模样见者心喜。
路晴天当场就笑了出来。
「哪家的小鬼,书听多了不成?哈哈!」
十六也想笑,但身为影卫的他首先就是提防,不管对面站的是什麽人。
这小孩虽然在八九岁的样子,但武功底子打得不错。就算只是小孩胡闹,他也不能怠慢了自身职责。
「十六,给他一个元宝就当提前给压岁钱了。」路晴天的心情显然很好,拍拍十六的肩头示意。
「是,老爷。」
十六从座位下面拉出一个小抽屉,从抽屉里取出一绽五两重的银元宝,跳下马车向小孩走去。
小孩瞪著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看著这个正向他走来满脸络腮胡看起来就像坏蛋的大汉。
「给,拿著吧。快点回家,小心家里人担心。」十六尽量放柔嗓音怕吓著小家夥。
小家夥歪头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那绽元宝,一把夺过。本想放到怀里,想想又掏出来放到两腿之间的地上,昂起头,再次叫道:
「把所有的银子都留下!」
十六愣了一下,他还嫌少?
有人走到他身边站住,「你叫什麽名字?家住在哪里?」路晴天的声音不掩笑意。
十六退後一步,退到堡主身後站住。
「把所有银子留下,我可以饶你们一命!」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孩对著两个大人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
「好了,不要胡闹了,我们还要赶路。这次就算了,下次再看你拦路抢劫就把你抓起来送进官府打屁股知道麽?」路晴天吓唬小孩。
「你们给不给?」小孩撅起嘴。
「给你你要怎麽拿回家?你会赶车吗?」路晴天今天的耐心出奇的好。
小家夥眼珠滴溜溜一转,手一指,「你帮我赶车!再帮我把东西背上山!」
「呵呵,」笑声一顿,「十六,把这小鬼扔到树上睡一觉。」
「是。」十六躬身。
就在十六走向小孩、路晴天走回马车,两人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突然!
「啊!」
只听十六大叫一声扑通一下栽倒在地,倒地後就开始浑身抽搐满地打滚。
路晴天几乎在听到十六叫声的同时,飞身就向小孩抓去。
手刚沾上小孩的衣服,路晴天忽然一抖手把小孩扔了出去。
连点右手腕数处穴道,眼看著右手在几眨眼的工夫就肿胀了起来。
毫不犹豫地划破食指,把毒血向外逼出。
转头再看十六,只见他这个影卫完全失去人形,披头散发在地上滚来滚去,嘴中也终因抑制不住痛苦而传来微弱的呻吟。
好厉害的无影之毒,竟能一照面就让武功不弱防毒能力也不错的十六中了招儿。
犹豫一下,伸指就向十六的睡穴点去。
「住手!」微弱的喝声传来,伴随著一两声压抑的咳嗽声。
手指停顿在十六身体上方。
「不要点他身上任何穴道,否则他一身武功将付之东水。」
随著话音,林中走出一篮衣布裙的女子,女子怀中还抱著一个软绵绵失去意识的小孩。
「妾身给公子赔礼了,小弟不懂事,招惹了两位。咳咳……全是妾身教导无方,还请这位公子大人大量,饶过我这不懂事的弟弟。」
路晴天转回身。
女子抱著小孩膝腿微曲福了一福,抬起头。
两人目光相遇。
女子眼中闪过惊讶、担心、惶恐、羞涩等数种复杂的神情。
路晴天的眼中掠过一丝不解。
蓝衣布裙也无法掩饰女子的国色天香。
路晴天也见过不少以美色著称的女子,眼前的女子跟她们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她的柔。
柔到骨子里的温柔典雅素净。不像是出身山野,倒像是……
「唔……」压抑的呻吟打断了两人的对望。
女子低下头,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
「这位姑娘,既然是无心之过,能不能请你先帮我的属下解毒。」
「这是自然。」女子连忙道,「不过……」
「你弟弟没什麽事,只不过被我震昏过去罢了。等会儿你帮他推宫过穴,他自然会醒来。」
「不是,妾身说的不是这个。路堡主威震一方大人大量自是不会跟小娃娃一般见识。妾身想说的是,贵属下所中之毒比较难解,本是妾身给小弟让他在生死关头自保时用的。没想到他会如此不知轻重,对贵属下下了此毒。妾身可以暂时让他不再痛楚,但要想解清身上之毒却得麻烦路堡主二位到陋居一行。」
她认识我?
路晴天眉毛扬起,眼中露出兴味。
路人 正文 第13章
章节字数:3998 更新时间:07…11…14 12:44
云姐,云弟。
说是在此山中已经生活多年。
虽然认识这对姐弟对十六来说并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但对堡主来说却有所得。
据那云姐所说,潜山中确实有一山谷名曰黄泉。只是知道的人并不多,山谷原本的名字并不叫黄泉,只因近几年来有数位山裏人在该谷莫名丢了性命,才被山裏人叫作黄泉谷意为警示。
得知消息後,加上他身体内毒性已经化解,堡主立刻提出辞行。
云家姐弟把二人送出山道指明去往黄泉谷的路径,婉言推拒了堡主的谢礼,站在山道上目送他们离去。
本以为从此就和这对姐弟再无纠葛,却没想到世事难料。
「那云家姐弟大概是进山中避祸来的。他们虽然生活拮据,但从小养成的习惯却显示了他们曾经生活富裕。」路晴天走在山道上随口说到。
「要属下回去後查查他们底细吗?」
「不用。」路晴天犹豫了一下摇头,「我本来以为她会借口为你解毒而提出一些条件,没想到……」
「属下无能,请老爷示罚。」
路晴天顿住脚步,瞥了一眼跪在地下请罪的下属头顶,「要我罚你?那你把衣裤都脱了吧。」
哈?
「还不起来!你要跪到什麼时候?蠢!」
感情老爷这是在跟他开玩笑?
「……谢老爷宽宏。」
不错嘛,从聊天到开玩笑,算不算是一种感情上的进步啊?
十六心中愉快,脚步也轻快了些许。
路晴天又扫了他一眼。
两人默默地在山林中穿行,无论是十六还是路大堡主都是惯於穿山越岭的人,对这点山路倒也不为苦,手中各持一根探路棍走得相当稳妥。
十六跟在路晴天身後,一会儿转头四望猜测其他影卫都藏在什麼地方,一会儿偷偷瞄瞄前面人的脖颈想一些不该他想的糊涂心思。
大约走了近两个时辰,走在山道上偶尔透过树林空隙已经可以清楚看到不远处高高在上的南岳。南岳,又名天柱山。一柱擎天的山石高高耸立在山峰上,远看似已插入云端。
「你不会难过吗?」
什麼?十六脚步一顿。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难过的表情。就算当初我令你搬出辰院。」
辰院,老爷的起居之处。除了侍候他起居的两位老仆及隐身听令的影卫就再无他人可以轻易踏足。
曾经,他作为侍寝人在辰院中侍候了一个月零十天。
那是个非常安静的院落,安静得让你闭上眼睛就可以轻易地睡著。有好几次他就那样躺在屋顶上看著天慢慢睡著了。
他不知道那段时间是不是就是叫作幸福,那人曾轻声唤他的名把他揽到身边坐下一起静静地看明月听虫语闻花香。
他记得他的胸膛很宽厚,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声音温柔的可以醉人。
他的行为并不放肆,也从来没有他当女人看过。
在床上他从来没有任何过分的要求,言语中也没有侮辱和低贱。
他甚至弹琴给他听、作画给他看,有时候兴致所至还会来上一两段应景的诗词。
那段时间,他差点就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成为了他的爱人、伴侣、和知己。
「为什麼要难过?」十六笑了笑。
路晴天回头。
十六为他拨开前面横路伸出的树枝。
「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结果,你就不会难过。何况就算属下难过了又怎麼样呢?您不觉得一个大男人终日愁眉苦脸慨叹君欢不至本身就是个笑话?」
「我指的不是这种难过,而是……」
「您希望属下看您的眼神偶尔露出悲伤不舍是吗?您希望属下应该在离开辰院後每次看到您都躲躲闪闪欲擒故纵?还是希望从别人口中听到属下借酒浇愁愁更愁的丑态?」
路晴天微微眯起眼,「你不觉得你现在说话的口吻有点犯上?」
十六笑,「是有点。但属下知道老爷您不会因为这而惩罚属下。」
「为什麼这麼肯定?」路晴天的表情有点玩味。
「因为……老爷对美人总是心软的。」
「哈!美人?你吗?」路晴天摆袖嗤鼻。
「老爷,」
「嗯?」
「到了。」
咋一看,这和普通的山谷并无什麼太大区别。
因为天气转冷的缘故,山谷中落满黄色、灰色的树叶,山谷中的树木也不再那麼郁郁葱葱。
谷中偶尔露出的嶙峋怪石趴伏在地表,形状各异,衬著山谷深远显得有点阴森诡异。
「这就是黄泉谷?」路晴天转头四处打量,眼中有点失望。
不对,感觉不对。
肯定有什麼地方错了。
「按照那位云小姐的指点来看,应该就是这裏没错。」十六注意到堡主失望的眼色,小心问了一句,「老爷,请容属下一探。」
「不用,一起进去。」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感觉对不对,先探探也是好的。也许……
两人走得十分小心,这裏既然称为黄泉谷,那就肯定有被称为黄泉的理由所在。
两个人武功虽高,但对毒物机关之类还是相当头疼的。
沙沙,沙沙。
只有两人在落叶上走动的声音。
似乎连鸟叫虫鸣都消失了。
十六摆出全副心神戒备,他不知道老爷在寻找什麼,但他一定要保护好老爷的安危。
像是一种嘲笑般,任两人神情紧张的在山谷中走了大半个时辰,什麼事都没有发生。
眼看山谷已到尽头,路晴天抬头望向高耸入云端的天柱峰,神情中有一丝疲累。
又没有找到。
到底在哪裏呢?
自己为什麼会把这麼重要的地方给忘了呢?
一定要想起来!一定要找到!否则……
路晴天知道他丢失了一件很宝贵的东西在他的记忆深处。
他努力寻找著,他知道自己一定给「它」留下了一个线索,只要让他找到这个线索。他就可以把自己缺少的那块重新补全。
不可或缺的一块。
突然!
「走!」
以肉眼不可辨识的速度一把抓住十六的肩膀猛地掷向山谷最高处,路晴天自己则以此反动之力一掠三丈。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二人脚底刚刚离地,一阵机关声响起,从深黄的厚厚落叶中射出了密密麻麻的箭雨!
短箭,长仅三寸,尖端发黑。
及时雨!落雨堂,雨家村。
电光石火间,路晴天已经理清思路。
原来从雨家村受袭开始,他们就已经落入了别人的连环算计中。
如此说来,那指路人的云家姐弟怕也不是富家落难子弟那麼简单。
为什麼?
如果说四方楼金元宝偷袭暗算他还说的过去,他和那金胖子有间隙也不是一年两年内的事。
但落雨堂为什麼也会参进来?
他可不记得自己曾断了他们的财路还是玩了落雨堂主的妹子!
落雨堂阿落雨堂,既然你有本身敢来挑这段梁子,就不要嫌今後梁重压断你的腰!
「老爷!找到了!这有一个……」
声音突然断掉。
好个十六!
路晴天几乎是立刻明白了十六的打算。心中暗赞一声,作势就要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扑。
没等路晴天动身,呼啦啦冒出了五六条身影一起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原来不止落雨堂和四方楼,连崆峒、形意门也参了一腿。
很好,鸟为食亡。你们今日来此,也算死得其所了。
路晴天冷笑声中连避落雨堂部众射来的暗器。
不知情的人看他一脸焦急愤怒,还以为他有多想赶到对面,却不知路大堡主已经渐渐偏离了路线绕到了人眼不能及的阴暗处。
一声闷哼,路晴天的身体从飞纵中摔落,掉入落叶乱石中。
暗器雨停了下来,似乎在确定路晴天是否真被暗器射中。
有人不怕死地掀开伪装小心翼翼地走向路晴天的落地处。
「咦?人呢?」
山谷上有一处裂缝,十六就是被掷到了此处。
裂缝分为两头,一头深入山腹,洞深不知处。一处连接山头,像是活路。
路晴天出现在缝隙处,嘴唇相碰轻轻发出一声只有他和影卫们之间才知道的特殊联络音。几乎是立刻,身後暗处传来了故意弄出的声响。
一道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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