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来联美两年,也就看见过一次,真郁闷,上次我还忘了带眼镜。”
“呵呵,我倒见过几次地,前几年,朱老先生刚去世的时候,来过几次,后来就不怎么来了,听我头说,他的工作,一般都是屈秘书代为做了。”
“谁是屈秘书?男的女的?”
“呵呵,男的,上了些年纪了,以前朱总的秘书,后来也没换过,一直在联美大厦里上班,听说联美这两年基本都是他做主。”
……
亭梨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最后一句,她有些狐疑,跟朱印住一起这么久,好像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屈秘书,当然也是没有见过他,倒也是,朱印很少工作的。
见她进来,正在洗脸池边一起跟着聊天的米晓璐忙走出来。
“亭梨姐,”她说,“正准备找你呢。”说着,她从工作服的口袋里拿出一沓钱,递给顾亭梨又道,“拖了这么久,挺不好意思的。”
“没事!”亭梨接过钱,这时边上有人看见了,就笑着问,“怎么,晓璐,你欠顾亭梨钱呐?”
“之前信用卡有点超支。”米晓璐尴尬的耸耸肩。
“所以说,女人呐,一定要找个好男人嫁了,有人跟着买单,也就不会沦落到超支,至于什么是好男人,那就是仁者见仁啦,照我说,这好男人首先肯定要杜绝毒,赌,嫖,然后要有好脾气,但又不能太好脾气,要有事业心,但又不能是个工作狂,要本分但也又能太本分,当然要有钱,但也不能太有钱。”
“为什么不能太有钱?”又有人问。
“举个例子,像咱们今天要恭候的这位少总,你说像他这么一位,先忽略他自身的外貌条件,就他那份家产,哪个女人不围着他转,就他身边,怎么可能不是女人如云,都如狼似虎的,要我说,一晚换一个都有可能……”
说这番高论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站在卫生间里,顾亭梨听了,心里有些不舒服,连忙用了卫生间赶紧离开,离开后,身后还隐隐传出,“要换我一晚,我也愿意呀,不仅是我,你们谁,谁敢说不想,那么帅个男人……”
以及一连串的笑声。
“亭梨姐!”米晓璐跟着出来,表情同样有些不自在,因为刚才那几句话,让她不禁想到周民圃,亭梨看了她一眼,轻道:“有些事,暂时没思路,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那就不如不想,什么都不做,顺其自然,至于好男人,人生没有走到最后,谁又知道谁是谁的好男人。”
“恩,我知道的。”米晓璐点头。
两人一起回到卖场销售区,不想鱼课台面前,胖课和两个同事正蹲在地上拣淡菜干,也不知道是谁那么不小心,淡菜被洒了一地,周围又有顾客一直在购物,亭梨跟米晓璐赶紧过去帮忙。
也就在这时,卖场入口的气氛突然肃穆起来。
而正对着玻璃大门的鱼课,几个身穿工作服的员工蹲在地上自然就立即吸引了正走进来的高层们的注意,部门经理李心珍双眼瞪着半趴在地上的身体略微肥硕的吴敏国,脸色因愤怒而显得通红。
朱印!
的确是朱印,在高层们的陪同下,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径自向鱼课走了过去。
这边的几个人,仍在埋头仔细的拣着地上的淡菜干,因为淡菜是海鲜,一把抓的话容易烂,所以拣起来最好一颗一颗的。
最先注意到异样的是米晓璐,她忽然瞥见好多双脚,正向他们靠过来,抬头,猛然看到了高层领导们,还不等她有所反应,另外的几个人,也同时感觉到了异样,因为脚步声,近了,都纷纷抬头时,愣住。
……
(三)
“吴课长,这里出了什么事?”
最先从高层队伍中走上前的自然是李心珍,总监店长以及总执行的面前,她的声音故意被压得很低,语气还算客气柔和。
胖课急忙站起身,顾亭梨也跟着站起身,目光,与人群中的朱印有片刻的对视,看不出他的表情。
“刚才有位顾客的推车,不小心撞到淡菜架。”胖课回答。
“这些淡菜怎么办?拣起来,打算放回架子上继续卖?”李心珍又问。
还没等胖课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朱印,突然走过来,走到顾亭梨的面前,开口:“这个月的利润怎么样?”
“有一点提高。”亭梨回答,双眼正视着他的。
“一点?”朱印挑眉,“数据?”
“这个月比上个月上升了0。93。”这些数据每个月都是亭梨填写的,她自然知道的很清楚,所以回答的也比较干脆,朱印微一点头,又问,“没有办法更高了?”
“不是,其实我跟课长,正在写方案的,课长正预备完善后交给李经理。”
“什么方案?”
“呃……”亭梨考虑几秒,稍微理了下思路,说,“其实我觉得我们鱼课没有特色,商品种类也赶不上大润发和欧尚,更别说沃尔玛,沃尔玛的各类商品其实都有自己的特点,比如西点,它们的种类齐全到国外的很多很多进口食品,包装也精致,像我们联美的鱼课,这么一大块的区域,完全可以品种更丰富些,但是丰富,也要有特点,我们可以在鱼课的中间区域,也就是这里,”说着,亭梨指了指自己周围的空地,继续道,“摆放两排水箱,提供各类海鲜,平时常见的,或者不常见的,就像水族馆,写上各类海鲜的详细介绍,因为平时每天来联美买菜的都是些带着孩子的中老年人,这些漂亮的水箱第一眼就会吸引这些孩子的眼球,甚至是大人的视线,购物的同时,向孩子们介绍知识,形成联美的特色,当然,价格要争取保持跟菜场同步。”
“知道联美的经营理念是什么?”朱印忽然又问。
亭梨疑惑的摇头。
“长期低价!”
……
谈话就此中断,说完,朱印蓦地转身,离开,一阵沉默中,其余的高层都不禁下意识的打量了眼顾亭梨,甚至财务总监,曾红茜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有着鼓舞的味道。
等那些领导们一道跟着朱印,向别处走去后,亭梨有些不解的问胖课:“刚才,那句‘长期低价’是什么意思?”
胖课皱起眉,说:“大概是认为你的方案,可能成本会高,但是老板也没反对,我想他的意思,是要想办法保证最后销售的价格低于菜场和其他竞争对手的价格。”
“课长,我想过了,我们可以招标海鲜商合作啊。”
“恩,不错。”胖课忙点头。
职场,有时候是个消息传递特迅速的地方,一有点小事,很可能眨眼就被传播的人人皆知。
中午吃饭时,顾亭梨走进食堂,就感觉有人一直在看她,似乎还有些小声的窃窃私语,就连鱼课的大嫂,也笑着说:“助理,你真了不起啊,那么多领导面前,不慌不忙的,又沉着又冷静,真叫人佩服。”
“而且说那么多道理,不要是第二个曾红茜哦。”小孙也说。
……
亭梨郁闷,也不是特意想表现,可能因为是朱印吧,他问,她自然就答了,她知道,她一个普通的课长助理,代表公司最上层的执行官突然问她话,别人肯定会惊讶,会好奇,也会有别的各类想法。
但是,努力靠个人,她也不会因为别人的想法,而刻意的埋藏自己,做人要把自己放的低,姿势低,然而低,并不意味着不上进。
她,从进入联美的第一天起,就决定,要努力。
饭吃到一半,李心珍忽然从外面走进来,一直走到顾亭梨的面前,说:“文案完成后,明天直接送到我办公室。”
因为站着,从上到下的,态度上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亭梨点头,答:“好的。”
……
(四)
晚上下班后,亭梨把之前写的那份文案放进包里,回家准备修改,走到联美大厦前,忽然看见张岱的车,就停在联美大厦下面,亭梨走过去,大概是看见她过来,车窗马上就摇了下来,果然是张岱。
“朱先生,还在上面吗?”亭梨问。
“是啊,顾小姐。”张岱笑道。
“哦,那我先走了。”打完招呼,亭梨离开,不过张岱却突然叫住她,说,“朱先生马上就下来了,顾小姐上来一起回去吧。”
“不用,”亭梨摇头,“在公司里,这样不好。”
张岱也不是多话的人,亭梨走开,正好这时,包里手机响了,亭梨拿出接过,是罗云蜜,她说:“下班了吧,女人,我在你们卖场对面的餐厅等你,有重要事商量。”
卖场对面的餐厅,是家自助中餐厅,晚上还有点贵的。
亭梨过去,走在玻璃下的时候,就看见里面的罗云蜜正向她招手,一个人,亭梨推门进去,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马上就迎了上来,正要到吃饭时间,餐厅里已经满是人,亭梨有时候挺纳闷的,中国人好像特别的爱吃,不管什么餐馆,总能找到大堆固定的或者不固定的吃客,要有钱的话,她将来不如也开个餐馆。
“亭梨,这边。”罗云蜜又向她招手,她就坐在窗边位置。
“啥事啊,特意要请我吃饭?”亭梨过去,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唉,女人,这些天都在忙啥呢,也不见你联系我啊。”
“回了趟老家,前天回的,昨天下午又赶回来。”亭梨说。
“哦,怪不得,前天晚上打你电话来着,关机了,我还郁闷,这女人,大周末地,躲哪去了,对了,昨晚,我那同事请客,本来想再见见你的。”
“哪个同事?”亭梨疑惑。
“还哪个,不就是上次介绍你的,挺不错的,本地人,说是可以多接触看看,你怎么样,上次看了,有没有发展的可能?”
“你说的重要事要商量,就这个?”亭梨笑起来。
“哪呀!”罗云蜜叹了口气,又说,“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说吧。”
“关于我那房子,我打听过,好像不能无辜转到我父母名下,直系亲属之间,房屋不能买卖。”罗云蜜说。
“那怎么办?”
“房子是婚后买的,我名字,但钱是我父母出的,我不可能分给那男人半毛,我想过了,我可以把房产转移到你名下,陌生人,跟我们毫无关系。”
“我?”亭梨惊讶,“怎么行?”
“哎呀,亭梨,我信的过你,房子先过户到你名下,咱们可以去公证,房子的实际拥有者是我,等离婚后,再重新过户。”
“这个……”亭梨犹豫,这种事,她没做过,也不敢做,所以考虑片刻,她还是说,“这样吧,我知道一个律师,我帮你咨询咨询。”
“恩,好吧。”
罗云蜜点点头,这些天,她日子也不好过,因为自身的婚姻,对一个女人来说,任何不幸的婚姻,都是一次沉重的打击,何况还要涉及到财产,唯一幸运的,就是还没有孩子。
(五)
到家,又已经很晚。
看见她拎着包走进客厅,白老太太有些生气了,说:“你总是这么晚回来,你到底在忙什么,张岱说你早就下班了,你说要是老夫人回来一起住,她会怎么看你?还有,要是孩子也一起回来了,你怎么照顾她。”
“你说的,是茉茉?”
“你的孩子还有谁?”白老太太白了她一眼。
亭梨几乎不敢置信的,又问:“你是说,茉茉要回来了?”
“老夫人打了电话,说孩子一直高兴不起来,说要妈妈。”
“那朱印,他,什么意思?”
问到这个,白老太太不禁皱起眉头,好长时间,才又说:“朱先生的意思,好像是希望她能适应那边。”
“屁!”亭梨有些火,每次都这样,希望就能适应得了吗,茉茉还是个三岁大的孩子,他以为她有多成熟了,顾亭梨她现在是根本就不敢想象女儿的小脸,更不敢想象她落落寡欢的失望表情。
想到这,亭梨扔下手里的包,直接上楼。
一如既往,楼上静悄悄的,小书房里的灯亮着,卧室里的灯也亮着,经过小书房,朱印不在,亭梨又去卧室,哦,正倚窗而立着,看见亭梨进去,他瞥了眼,像是很随意的说:“回来了?”
亭梨点头,本来想旧话重提的,不过看他的表情,亭梨又将话给咽了回去,转身正准备去小书房把文案再完善完善,不过他却突然又说话了。
“我觉得有些累,Ting,你去卫生间给我放水。”
亭梨看了他眼,便去卫生间,替他放了满满一浴缸的温水,又在水里加了些浴盐,朱印走进来,亭梨正要离开,却再次被他留下。
他说:“Ting,既然想要结婚的话,你就要习惯。”
说着,他径自脱了衣服,就在她的眼皮底下,亭梨惊到,瞪着他逐渐袒露的身体,惊得一点声音也发不出,等反应过来,她急忙背过身去,谁知,背后一面偌大的玻璃镜,朦胧的射灯下,朱印完美结实的身材曲线,被反照的一览无疑。
“Ting,过来。”
他在叫她!
虽说是个成熟的女人,但是这会,顾亭梨不用看也知道,她的脸,肯定已经红透,心跳也骤然加速,很紧张,但是他说的确实没错,既然决定结婚,她是这么打算的,所以亭梨还是过去,缓缓的走到他身边。
他的手,仿佛是不经意般碰触到她的额头。
两个人如此的靠近,他的气息,好像就在她的下巴,双眼不知不觉的睁着,盯着他的双眼,就是那双眼,深邃的,感觉有层魔力,吸引她,一步一步的往下沉溺,沉溺。
“要不要喝点酒?”他问,声音,像是飘过湖水的微风,很轻,很低。
亭梨点头,慌忙跑开,跑离他身体的周围,跑出这个有点让人窒息的空间,小书房里就有酒,上次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