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之苦。
何夕习惯地伸手去摸摸他的脸,不料臂长莫及,这才发现这个皮肤被太阳晒成小麦色的阳光少年,又抽高了身材。
“怎么又长高了,你吃发糕粉长得啊你。”说什么人类男性骨骼在20周岁的时候停止生长,那是伪科学的!
尚荣黝黑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好像把何夕的话当作了夸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来来来,姐姐请你去吃饭。”先给点好处,再进行压迫。何夕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了贺修远的一贯路线。她不知道自己的改变,又或许谁都没有注意。
受宠若惊的尚荣,完全没有意识到,何夕脸上的奸笑,就是人口贩子拐骗天真无邪小朋友的固定招数,满心欢喜地答应了。由此可见唯一未改纯朴本质的人,还是他这个来自大山的孩子。
去餐馆的路上,姐弟俩与程子莫不期而遇。后者只是抬眉,点头,与其擦身而过,似乎连施舍一句招呼的心情都没有。
“何夕姐,他为什么瞪我啊?”
“别睬他,这人一向别人欠他钱的表情。”梅川要瞪也只会瞪她吧,不过那张酷脸鲜少有多余的表情。
餐馆在人潮的彼端若隐若现之时,尚荣又开口说话:
“姐,听说你和贺修远分手了?”所有人都用哀悼的口吻叙述这个事实,只有这个小朋友脸上的笑容,甜度4级+。
何夕奇怪了,为什么她的八卦可以如此这般神速地传播四方,八卦中心的林琳莉不是钻研她的超女去了吗?难道她后继有人?艺术中心果然藏龙卧虎。
“噢呵呵呵呵呵,何夕同学天涯若比邻啊……”
原来尚弟弟是眼见为实了。
“我们又见面了……”何夕满脸堆笑和这对金童玉女打招呼,随即被水明月拉近说话。在外人看来,这俩女生亲密无间有说有笑,其实暗潮汹涌,她们正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你来我往。
“没想到你饥不择食,连小弟也勾搭。”
“不要把你的经历套用在我身上。”
“靠,你又知道了?”
“靠你个头,你的丑事我哪件不知道?”
看她们这么热乎,贺修远的唇边翻起若有所思的微笑,他金边眼镜下那双眉目如画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暗暗的亮光:“既然大家碰到了,就一起吃饭吧!”
既然是“吧”结尾的句子,为什么他能说出这么肯定的语气?
“何夕姐,为什么我总觉得贺修远也在瞪我?”
“安拉,他是在瞪我……”
两位男士为女士去取餐点,女人间的暗斗顿时浮上台面。水明月趾高气昂地用下巴看何夕。
“要不要听听我的成功经历?”
何夕瞥一眼她:“不用了,我迟早会拜读你的回忆录——《她改变了中国》。”
“噢呵呵呵呵,”大孔雀笑得花枝乱颤,“上学期就听说你交了一个不错的男人,我有点不信,你何夕什么眼光啊,于是A大内部舞会那天跑来看看。竟然给我轻易勾搭上了!”
“那天没看见你啊?”她那天光顾着生气,伤心了,哪看得到外面的世界?
水明月改用鼻孔藐视她:“你当然看不见我,我是高你一等的人类!”
社团无敌(5)
话说蚂蚁的世界是二维的,所以他永远只能看到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活在自己的平面世界里,从来不抬头也看不见三维方向上的物体。这句话的意思无非是说人类看不见耶稣,同理,何夕看不见她水明月。
“高人啊,承让承让。”何夕拱拱手,完全没有生气。一个是A大事务中心的主任,一个是B师大综管部的红人,连性格都有几分相似。貌似真是百年难遇之佳偶天成,她就没必要做天打雷劈的事情了。
“喂!你就一点不恨我?”
“就这么点芝麻小事,算我送你了,多谢你怎么多年了还有心情陪我玩。”何夕耸耸肩,不以为然。
她们从小到大抢来夺去,习惯了以令对方跳脚为乐的变态思维,处处针锋相对。然,何夕现在这种漠然态度,就好像她如此费尽心机抢她的男朋友的行为完全没了意义。水明月顿时感到挫败的失落。
“在谈什么呢?”
男士们出现。尚荣的脸色不佳,何夕估计王子殿下又出什么阴招吓唬小朋友了。唉,殿下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差,为什么明月还没看出来?
水明月立刻挤出掉蜜的笑容:“我们在回忆小时候的生活……”
“噢?”贺修远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何夕冷笑:“刚才说到小学时候,水明月翻人家学姐的书包,结果发现一个卫生棉,于是感叹道,‘好大一包餐巾纸。’”
水明月当场绿了脸,又不好发作。何夕仿佛可以看见她头上袅袅青烟,露出得逞的笑容。想作耶稣吗?就要忍受世俗的烈火先,并不是谁都能在被烧死的第三天复活过来。
觥筹交错之中,双方倒还和睦。有惊无险的一餐过罢,大家散会。出了餐馆,天色已晚,王子殿下说:“我送你?”
何夕刚想说不用,忽然发现他并不是对着自己,于是淡然一笑,没放在心上,挥手和两人告别,与尚荣一起回归到人群之中。耶稣他爸的教徒们有本书,上面有句话写得不错:“远离爱,无惊无怖。”
“修远,你还在看什么?我们不走吗?”
“走吧。”他温和地牵起了她的手,微微地笑着,就好像月光那样优雅冰冷,遥不可及。
水明月恍然意识到,虽然这个人的身体就在她身边,但是心已经没了……
社联无敌(1)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无风无波,平稳得有点不像故事里的情节,估计作者在偷懒。赵明兄的50个“爱情之声”已经全部做好,姚芊芊甚至为它们都系上了蝴蝶结。不似其他社团,头文字W的宣传准备工作做得相当专业,无论展板和海报都精美到可以拍卖,俨然是准备次日大张旗鼓的,首次对外招收会员。所有工作都差不多了,人也逐渐走了。最后房间里只剩下何夕和龚成。按照规定,今晚要把展板和海报交到社团联办公室。龚成在出门的时候回头向最后一只蘑菇说:“你也好走了,等一下台风要来,你就回不去了。”
九月底还有台风?那么离六月飘雪也不远了。何夕点点头,却不怎么相信。
直到人走光了,才发现原来头文字W的办公室还是蛮宽敞的,她东摸西摸,闲着无聊,正要开始自习,忽然风卷着窗帘冲进来,将桌上的传单吹了一地。
难道真有台风?
她伸手去关噼啪作响的窗户,惊鸿一瞥,发现对面东楼的顶上,还有个微小的红点在风中摇曳。于是有微笑爬上她的嘴角。何夕掏出手机,灵活地进行拇指运动:要下雨咯,收衣服咯……
短信确认发送完毕,她又忽而想起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一淋雨就感冒,一感冒就发烧,一发烧就变身为喷火霸王龙。不知道他是回去了呢,还是在这个大风起兮云飞扬的夜晚陪着明月找明月?
要不要发送?她犹豫了,手指摸索着确定键久久没有用力。
“何夕,怎么还没有走!”
一道声音从背后袭来,何夕一哆嗦,就看见手机上小人欢快地示意:信息发送完毕。她转头幽怨地看着折回来拿东西的龚成:“你这小子嗓门也太大了吧。”
万幸的是,这两人都没有回复她的短信,她就当作这两条信息被风吹了。
是夜,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坐在学校的大草坪上,明明阳光灿烂,但没有温暖,周边的树木沙沙作响,然她一点风都感受不到。身旁有个男的,她很安心地靠在那人怀里,有一种淡淡的烟草味道,从他干净的衬衫上散播开来。男生纤细的手指抚过她的脸畔,似曾相识的冰冷令她惊觉,忽而有寒彻透骨的水珠掉落在她的脸上,又咸又苦似乎掺杂着莫名的悲伤。
他在哭?不要哭啊!
她仰头,想看看那人究竟是谁,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何夕使劲撑开眼皮。这一刻,她醒了。又有一滴水珠滴到她脸上。风雨交加的声响,从门缝里钻进来,就像野兽的咆哮不绝于耳。
于是一道尖厉的女声划破寝室沉睡的安详:
“快起来!房顶漏水了!!”
暴雨脱了缰,正以雷霆万钧之势飞驰至人间,垂直的雨点将天地连成一片汪洋,不时有闪电飞过天空,俨然一条火蛇,照亮了如混沌汹涌的浪潮卷滚着的云层。台风果然来了,而且是那种席卷美洲东部海岸的势不可挡的飓风。就连何夕位于4楼的房间都难逃洪泽之灾,顶楼的那些同胞,就阿弥陀佛祝君好运了。
四个女生手忙脚乱查看电线浸水情况,阳台的门框就像葛洲坝一样,成为她们唯一的堤防。抗洪救灾到早上两点,本想爬上床去,看见床上一个个接水的脸盆,顿觉空间狭小,终于她们四人在桌子上睡去。
一大早,何夕幽魂般飘去上课。四人中只有张静同学精神亢奋,这人经常通宵自修,似乎已经习惯了短时睡眠。
土壤学的教授姓马,女性,有点发福,为人阴险毒辣,班中有人取其四个特点,绰号:马太福音。马太的课其实不差,可惜何夕连夜抗战,一触到桌板便见了周公。快要下课之时,张静方将其推醒。
迷糊中,何夕猛然间听见高龄65岁的马太福音一声叫唤:“我靠!”
她瞬间清醒:“靠什么靠?”
张静瞪她白眼:“马太说,改良土质的问题等我们去work out!”
噢……
她睡眠不足,连听觉都减退了。直到中午,外面仍旧阴雨连绵场地潮湿,果然招新活动泡了汤。何夕仰天长叹,只怪天不遂人愿啊……背起书包跑去上法律基础课。
小老头儿的声音实在难以辨别,特别是何夕处于昏昏沉沉的情况下。于是她和旁边的程子莫搭讪。
“昨天我们寝室屋顶漏雨诶,床都不能睡,只能放脸盆。”
见他毫无表情继续听课,何夕觉得不甘心。哈,她就不相信,她不能掰开他的嘴巴。
“整个夏天都没下过怎么大的雨,不知道是不是和太平洋海啸有关系。”
“累死了,一个早上我眼睛都痛,昨晚才睡了两小时的说!”
“这种天气,今天都不能招新了说!枉费昨天晚上做好展板。”
“对了对了,我昨天晚上好像梦到贺修远了,真是奇怪啊!”
“你说殿下这个人……”
她的聒噪终于引得程子莫转头看她,只见他眼神严厉,横眉冷对:“上课时不要讲话!”
和他混熟了,差点忘记他的古板,何夕吐吐舌头,决定不再说话。不说话做什么呢?她拿出手机玩游戏,发现所有游戏她都通关了,就开始无聊地打哈欠。
似乎人无聊的时候,睡意来得快,刚提起的精神又给打击了回去,很快她就没了声响。程子莫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记笔记。
约摸过了10分钟,何夕咕噜了一声,眉头随之紧锁,气息很是不稳。
做梦了?又梦到了谁?还是什么地方不舒服?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集中听讲,而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这个连睡着了都挤眉弄眼、表情多端的女生身上。他俯身拨开遮住她面孔的头发,轻轻地抽离她手肘下的圆珠笔,她这才平稳地睡去。为了不吵到她,他把自己已经调成振动的手机切断了电源。
傍晚来临的时候,台风的尾巴离开了甲市。郊野的天空,顿时云开见日。在这白昼即将离去的最后时刻,那金灿灿的夕阳洒下大地,似乎是在补偿他整天未能尽到的职责。
社联无敌(2)
下课后的硕大阶梯教室里,此时只有两人还坐在原位。一个在梦里,另一个在现实中。
“好吃……”
程子莫听到某人梦呓,转头看看,发现她睡得正酣,脑袋下面竟有滩晶莹的口水。这是第二次“陪”她睡觉,总觉得她的警惕性很差,似乎可以毫无防备地在男人面前睡着。他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突然何夕的手机铃声大作,她被振醒,迷糊地查看短信,再看时间,恍然意识到这间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早下课了!
“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接下去你没有课。”他答非所问。
慢慢地她迟钝的情商开始苏醒,下巴支在桌面上,笑了:“原来你有听到我说话啊。”
这人虽然严厉,但也有极为人性的一面,他的体贴不是矫情的温柔,而是一种令人感动的温馨。他是想让她尽量多睡一下子吧,真是可爱!
他无言,似乎在专心自己手头的书本,却因为何夕的笑容,脸上的刚毅柔化了,周身不再散发难以接近的气息。这使得何夕得寸进尺,脑袋一歪,靠到他的手臂边来回磨蹭,就好像“师傅”经常的举动。顿时有一股梦里的烟草味道沁入心肺,他又抽烟了,嗯,有什么事情让他感到压力重重?
显然某人不习惯她的过分亲近,程子莫的肌肉和神经同时抽紧。在他挪开手臂之前,何夕识相地离开,瞟了眼他的紧张,幽幽说道:“嘿嘿,口水擦掉了。”
离开教学楼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由于张静说她今天状态不适合骑自行车,一整天何夕都是步行的。看到程子莫在开锁,她顿时眼放蓝光:“我要去学生馆找龚成,顺不顺路?”言下之意,如果顺路,请载她。
他们最近走得近了,何夕搭他顺风车的机会自然增多。说实话,她其实有点害怕坐在别人车座,总觉得是把自己交到别人手里,东晃西晃不太安稳。然,坐在程子莫的车后,她很安心。他骑车很稳,拐弯、下坡的时候还会放慢车速,从不让她感到颠簸。从后面来看,他的背宽广又可靠,她可以靠在上面,什么都不用担心。
“你不要睡着了。”
何夕贴在他的背上,感受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觉得即使睡着了,他也有办法不让她掉下来。程子莫就是这么可靠的一个人,可靠得让人对他产生依恋……
到学生馆,他说有点事便离开了。何夕搭着电梯去社联楼面,一踏进来就看到很多人义愤填膺抗议的样子。何夕抓住小宇宙爆发边缘的龚成,问了半天,才把事情搞了个清楚。
昨天晚上,所有社团的宣传资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