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出来的,它们的主人又不是你。”
她越说越轻,终于,软软地吻了上去,吻在他的唇角,似一只蝴蝶终于找到了它迷恋的花心。
无非早听得呆了,当这么个甜美的唇吻了上来,他却又像要晕了,傻傻地站在那里,任她一点一点近了过来,终于勾住他的颈,二人贴在一起。
我忙闭上眼,缩回了头,心里一阵翻动,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和心爱的女孩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种心动呀。
我暗中叹气,想到嫣然,又是一阵心痛,这些话,这些事,大概只有柳修元才能对她做了。
还在伤心,忽听得一阵响动,忙又抬头,竟是无非已将她推开。
“不,别这样…,”他几乎是大叫着,硬生生把她手拉开,这位风华绝世的公子,此刻竟像只受了伤的兽:“别这样…,”他只能嘴里不停地叫着,踉跄着倒退了出去,似乎想说什么,可一眼瞥见绮丽的脸,却被雷击般地止住了,终于,他拼命回过身,逃似地离开了她。
我藏在树丛中,直看得呆掉,想不到这个书呆子,在这么绮妮温柔的一刻,竟然还能清醒过来,看着他飞奔而去的身影,我不由摇头苦笑,那些不重要却无处不在的伦理道理,到底,还是战胜了这一切美丽的东西。
忙转头又回来看绮丽,她的脸上有些失神,总算不太悲伤,只见她伸手轻轻抚着自己的唇,样子很是迷茫,我有些心酸,可终是没有出去见她,这个时候,也许她想自己一个人呆呆。
直等她走了,我才从树林里钻出来,来到刚才他们的地方,从这里看,水色清秀,月华凄美,周围的树林里花叶翻飞,虫声低鸣,真是个妖丽迷人的夜晚,想着刚才的事情,我倒佩服起无非来,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仍能醒觉过来,拒绝开去,看来,他的道德与理智真不是假装的,他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我低着头,走回了房间,关上门,倚在枕上,忍不住,又一次长长叹息。
这天清晨,绮丽并没有来叫我,我却早早起了床,坐在大厅,等他们来。
绮丽第一个到,脸上看不出什么,朝我笑笑,说:“原来今天有豆沙包呢,我喜欢。”
我仔细地看她,她的欢颜,不像是假的。
“看什么,”她倒奇怪:“我脸上长花了?”
我正要说话,一侧目,却见无非进来了,他黯然着面色,低垂着眼睑,进了门,有些不好意思。
“吃饭吧,”我说:“有豆沙包。”
他犹豫着,点头,坐在我身边,看也不敢看绮丽一眼。
气氛有些僵,我故意说着些个不着边际的话,勉强把这顿饭撑到了底,又候着绮丽出去了,才盯着无非:“你干什么?板着个面孔给谁看,给我轻松些,别让绮丽难堪。”
“你知道什么了?”他惊:“你这话什么意思。”
“有什么想不到的,”我冷笑,这小子脸薄,还是别捅破了这层纸,“我知道绮丽喜欢你,我不管你怎么想,面子上可别给我摆出来,若她伤心,小心我饶不了你。”
“对不起,”他脸红了,眼圈也有些红:“母命难违,我只能辜负她的美意了,我不能让师妹伤心的。”
“臭小子,”我怒,他还真不识好歹。
“抱歉,金兄,”话出了口,他的脸色倒平静下来:“如果你因此而生气,就动手吧,我决不怪你。”
我瞪着他,倒说不出话了,他有他的道理,我还真不能太蛮不讲理。看了他半天,我软下脸来:“其实我不是怪你拒绝绮丽,”我叹着气,这小子像个女人,不能对他太硬:“不过要是你真不愿意,至少表面也要开开心心,大家在一个屋檐下,总不能老板着个脸,这样多尴尬,你说对么?”
他咬着唇,低下头来,总算,点了点头。
“对,”我继续哄他:“等会和绮丽说说话,大不了在心里当她是个妹妹,你比她大,难道要她反过来劝你?要有大哥的样子。”
“是,”他勉强笑了:“我等会就和她去说会话。”
“好,”其实,我是差点想说‘乖’,算了,这对冤家,还是等我先参加了庆功宴,再回来为他们撮合吧。
14
怀揣着心事,我随晔又一次入了太子府,庆功宴摆在府里的后花园中,同席的,还有皇上与子桓及另二个得宠的皇子。一桌人酒吃得热闹,其中最醒目出众的,仍是晔,皇上看他的眼色几乎是溺爱的,惹得那倒霉的太子满腹怨气,又要强言欢笑,不意却更衬托出晔的文采风流,举止洒脱。
我不声不响地陪坐着,脸上堆满老实,一边子桓端着酒杯,不怀好意地迎了上来:“金兄这些日子寸步不离地帮着十一皇子,也算功不可没了,小相先敬金兄一杯。”
“不错,”这话立刻引起了皇上的注意,他看着我:“毓儿,你怎么会同晔儿在一起的,没有去禁军营听令?”
我才要回话,晔忙先护了上来:“是皇儿身边短少人手,正好金毓的园子离府近,大家又是熟识的,所以叨唠了上去。”
“哦,”皇上点头,又慈爱地看了他一眼,总算没有追究下去。
大家尽兴而返,出了太子府,晔笑:“今晚也许可以睡个好觉了。”
我点头,又摇摇头,心时仍是放不下来,酒桌上子桓的眼神看得我好不腌臜,但怎么也猜不透他的门道,无奈,先告了退,自回了房间。
进了园子,先找绮丽,房间里空无一人,她与无非都不在,我挑了个对门的石阶,坐下等着。
直等到掌灯时分,才远远见她长裙披发,缓缓而来。
“绮丽,”我忙迎上去,“无非呢?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她摇头:“他只是说想一个人出去走走,要晚点回来。”
“来,”我拉住她手:“陪大哥坐坐。”
我们在门阶前坐了,就像我们初次见面时一样,她果然有些心事,脸色暗淡,只是不响。
“绮丽,”我叹:“世上的事情本是很难办的,如果你想办得简单,当然也可以,不过,需要自己想得开。无非这个人比较特别,他虽然迂了些,却是脾气犟直,他的心里一直有自己的想法,这些想法,密不可透。”
“嗯”。
“你还不很了解我们中原的君子吧,当然,他们中有一部份人是假装的,故意做出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只要施点小恩小惠,或掌握了他们的弱点,就能使其变为小人;可另外的一部分人,却是真正的书生意气,他们遵循着书本上的教育,言必有据,据必力争,而且持之以恒,只懂得把这一条路走到底,他们也许很死板生硬,却决不盲从轻信,有时候,为了能做到那些书本上的大道理,他们可以连命都不要,这种人的行动是我们无法影响勉强的,只好任其自然。”我小心地看着她的反应:“无非,就是这第二种君子。”
“也许”。她低声说。
“你很聪明,也很想得通,可毕竟不是神仙,是人,总会有得不到的东西或人,所以你还要懂得适时放手,要想得开。”
“妈妈也这样说过,”她轻声道:“我来中原前她就说过,她说:‘绮丽,不要太骄傲了,你左右不过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做人,要先学会二种姿势,得意的时候当然可以放声大笑,顾盼生姿,可不要忘了还有挫败的时候,也要学会微笑挺胸,隐忍沉默,只有掌握了这二种姿势,你才能出去行走做事。”
她依在我身上:“可是我不相信,所有的事情都有解决方法的,爸爸就说一定要先学会手段,因为所有的人都有其弱点,他们听着长辈的教导,看着书上的文字,心里却又打着自己的主意,只要想办法弄清他们究竟打得是什么主意,你就能够穿过这些言语和文字,找出他们真实的弱点。所以为什么我要学会挫败的姿势,只要我的本事够,我就总能得意。”她的声音慢慢大了起来,眼睛又亮了:“世上本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或人,得不到,是因为还没有掌握合适的方法。”
“唉,”我摇头,她仍是不甘心,没想到这一劝,反把她的倔强给劝出来了。
“不管怎么说,反正你不能呆在这里了,”我道:“你已进宫一个多月了,该回去了,父亲的信催了很多次,是时候把你送走了。”
“不要这么说嘛,”她终于又恢复了乐观,笑眯眯地看我:“到底什么原因?肯定不是为了金伯伯,你才不会听他的话呢,而且这是在宫里,他进不来,要我做事,就告诉我实话,这样大概还成。”
“小坏蛋,”我闻言在她头上拍一记,倒也是,看来她说得对,我总是心里想一套嘴里说另一套,这本是中原人的通病,可奇怪的是,这种方法最有效的,仍是对付在早就熟练了这种习惯的中原人身上。
“如果我没有猜错,皇宫最近要出大事了,”我轻轻在她耳边道:“虽然我不知道会是什么事,可气氛怪异得紧呢,还是那句话,我们要分开,别二个人都守在一个地方,如果哪天真出了事,我们相互之间还可有个照应。”
“我明白了,”她爽气:“你是怕我的身份会累了自己吧,放心,除了你和金伯伯,没有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
“可我也就担心这个呢,”我叹:“就因为谁都以为你不过是个寻常的小姑娘,在这混乱的宫中你才危险,这里的人杀人都不用刀的,一句话,一个手势,便可以要了普通人的性命,你还是小心点好,唯恐真出了事,我自顾也不暇,哪里保得了你的安全。”我说得紧张起来,抓住她手:“绮丽,要是把我当大哥,就听我一句话,先出宫去,过了些时候若真的没事,再回来看我。”
她睁着圆圆的眼睛,盯我,终于,点点头:“好吧,既然你说得那么严重,我就听你一句”。她打量着我的样子,忽又一笑:“爸爸说,他到中原来了那么久,也看了不少的书,大多都是屁话,不过有一句倒是记忆犹新”。
“哦?”我好奇,不知一个西域皇族会对什么样的中原文字印象深刻。
“那句话是:‘兄弟阋于墙而共御其敌’,他说,弟兄共同生活在一个院子里,肯定会有矛盾冲突,二个关上门泼口大骂,或是动了刀枪,砍了个鲜血淋淋,这都是无可避免的,但若有了外人来欺侮,那就一定要齐心合力、联手对付,父亲说,这才是真正的人情味,缘于骨肉相连的本质。你看,虽然平时我们老是斗嘴,你总要骂我,可到了关键时候,你还是关心我的。”
我愣住,这句话从小就看过,可今天从一个西域人的嘴里说出,仔细想来,果然大有道理,不过我想的,却是另一层深意:何为兄弟?大到朝廷与武林,小到我与父亲,平日里疙疙瘩瘩,别手别脚地欲争个高低,打也打过,争也不休,可哪天来了外敌,自然是一致矛头朝外,所以万不可伤了自家的元气,真正的力量是为了保护家园,而不是用来自相杀戮。
我低下头来,因此,皇党之争也该有个分寸,不能过于伤了朝廷的元气。
第二天一早,绮丽便出了宫,临走时,她拉住我手,笑:“我还回来的,你可要帮我看好无非,我就不信,我打动不了他”。
我只是微笑,其实无非昨天晚上并没有回来,他在我房间留了封封信,他也走了,回老家听从母命娶妻,但我不准备告诉绮丽这件事,只希望她能够慢慢明白过来,有些人,我们是真的永远得不到。
不过四五日,十月的初冬,宫中传来恶噩,太子竮突染疾病,倒在榻上重疾缠身,御医说,这是中了毒。据说这种毒是慢性的,非常怪异的一种药剂,受害者非经过一段时期后才能显示出症状。
皇子晔因此而被嫌疑,因为在太子府时,他总不愿同太子一起用餐,每次吃饭只凭水果充饥。
当我知道这件事时,已经晚了,太子府被重重保护守护,皇子晔却被软禁起来,事实上,是子桓亲自来告诉我这事的。
“金毓,你逃脱不了这层干系,”他冷笑:“所有人都知道,你同十一皇子来往很勤,对此事,皇上很动怒,我早说过,皇党之争会伤了你的命。”
我迅速被遣入大牢,完全没有辩解的机会,皇上,仰或是刑部,都没有提审过我。
“怎么样,”在牢里,子桓取笑我:“还不相信我的话么?我说过,十个皇子晔也救不了你。”
一切如迅雷不及掩耳,我说不出话来,这件事,我料不到。
躺在牢中的青石板上,地上铺着粗糙杂乱的茅草,室中豆大的光源,照得壁室凄惨。我倚在冰凉的石板上,头枕着扎人的草枕,心里倒也庆幸,还好把绮丽先送了出去。
正想着,牢吏‘吱呀呀’地打开了门,又送进来一人。我转过身去,可以看见,他身上的白衣映在昏暗的牢室里犹如轮明月。
“无非?”这次,我是真吃了一惊,他不是回老家了,怎么会在这里。
“金兄,”他不好意思地笑,走过来坐在我身边,一尘不染的衣裾上立刻印上了二片灰印:“我来陪你了。”
“什么话?”我好气又好笑:“这又不是吃饭逛街,为什么要来陪我?”
“我在路上听说了这桩事情,”他道:“既然大家是朋友,就应该共患难,我不能丢下你们独自逃生,所以特地赶回来想为你们说句话,可惜,少相硬说我是你们的同党,也把我送了进来。”
“哦,”我听得呆了,天下竟有这样的傻瓜,我算开眼了,可心底又有些莫名的感动,怪不得晔重视亲近他,这个无非,果然忠心耿直得可怕,说他可怕,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心机,不料得他这一来,是更加害苦了我们,想这次入狱,原没有充足的人证物证,本来只要我们一口咬定不知便可以顶住,谁知在这个关键时候,他这个会医术,懂配药的大才子巴巴地跑了出来,白白当了子桓的证据。
“多谢多谢”看着他体贴温和的表情,我只好苦笑,“无兄真是…,唉…,小弟真是…,唉…”。我不想骂他,可又实在夸不出口来。
“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