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被蛰了一下,眼睛流露出一丝苦涩来,过了一会,才说:“是我太自私了,我不想给某些人向你献殷勤的机会,可是我忘了顾忌你的感受。”
他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开车。
她也不说话,心底很脆弱,但,她有她做人的底线。
她宁愿等待,宁愿守着这份情感让自己干涸,也不愿跨出那一步。
车厢里很静,静的可以听到车轮碾过碎雪的声音,两个人都很煎熬,等到了地方,她下车,“笑笑,”他叫了她一声,打开车门出来,有点可怜地望着她说:“真的不想让你走。”
她也恋恋不舍,可知道情爱的战局拉得越长就会越辛苦。
她说:“再见。”
他知道她的意思,再见就是再也不见,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他视线中离开。
可最后他没走成,他想也许是上天怜悯他们,顾海原经过这里,喊顾恩笑的同时,把他作为妹妹的朋友一并往家里请。
顾恩笑惶急地解释:“他还要赶回去……”
顾海原好客,呵呵一笑说:“哪有到了家门口不进去坐一下的道理,传出去会说是我们怠慢了客人。”
他恭敬不如从命,被顾海原连推带拉热情地迎进了顾家的大门。
迎面就碰上朵儿,她在院子里玩,看到顾恩笑,摇摇晃晃地跑过来抱着她的腿喊:“嘟嘟……”
她蹲下去抱朵儿,眼睛迅速瞟了向瑞东一眼,向瑞东看过来,目光亮了一下,说:“她很可爱。”
他试探着去触摸朵儿的手,朵儿瞪着大眼睛看他,那种血缘的天性令她并没有闪躲。
“我侄女。”顾恩笑忙说。
顾海原在旁边教:“朵儿,喊叔叔。”
“嘟……嘟……”朵儿把姑姑和叔叔喊成了一个音,大眼睛扑闪扑闪地,很是乖巧。
“我能抱抱她吗?”血缘的缠绕,让他内心有一丝惶惑,想抱她入怀。
顾恩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朵儿交到了向瑞东的手里,朵儿居然没有哭,在向瑞东怀里左顾右盼地,悠的还笑了一下,小手在空中挥舞着,很是高兴。
“拍张照片吧。”他拿出手机,她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亲亲叔叔。”他说。
朵儿果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很响,他把这场景收进手机。
“我们三个照一张怎么样?”看着朵儿脸上亮晶晶的笑,和某个人如此的相似,他有些恍惚,因而询问地望向顾恩笑。
“天就要黑了,光线不好,改天吧。”一种泪意往上涌,她故作漠然,把朵儿从向瑞东手里抱过交给哥哥,喊向瑞东说:“进来吧。”
难得她带朋友回来,一家人都很热情,父亲要亲自下厨烧菜,母亲去打下手,嫂子抱了朵儿出去了,而哥哥拎出了他珍藏多年的好酒,拉着向瑞东在厅堂上坐下来吹牛。
哥哥长年跑货运,多年在路上有很多的见闻趣事,他讲,向瑞东听着,其实不见得能听进去,可向瑞东一向有这样的本事,接触的人多,能消化的事情也多,谈得貌似还很热乎,至少哥哥眉飞色舞的,像遇上了知己。
她到厨下对父亲说:“爸,不要放太多海椒麻椒,也别做太多的菜,他一会就要走。”
母亲敲她的头,说:“你这丫头,哪有这样要赶客人走的。”又凑过来套她的话:“说实话,这个比我以前见过的那个还要好几分,你们两个是不是在处朋友……”
顾恩笑有些失神,说:“妈,你不要见了一个男人就恨不得把我嫁出去,他有女朋友,很快就要结婚了。”
“这样呀……”母亲显然很失望,但还是把家里过节储备下的鸡鸭鱼肉都拿了出来。
她站在厨房里和父亲说话,母亲催了她几次让她去陪向瑞东,她都没动。
不一会儿,向瑞东在厨房门口探头,问:“叔叔,阿姨,要不要帮忙?”
“不用,不用,厨房里都是油烟,笑笑,你去陪客人,别在这儿碍事。”母亲把她从厨房里推了出来。
出来到了院子里,在凳子上坐下,虽有薄薄的寒意,但抬头就能看见一方岑蓝色的天幕,一弯月牙挂在天幕之间,偶有烟花的痕迹滑过,很美丽的一个节日的夜晚。
心情也似好了很多,抛下那些俗事不理,她和他开玩笑,说:“怎么,怕我在菜里下毒?”
他说:“有点,有时候我觉得你对我不好。”
她嘲笑他,说:“我若对你不好,那用得着在下毒那么麻烦,直接多放几颗麻椒海椒的,我还不什么仇都报了。”
“那你的意思是对我好了?”
她没作答,好不好的,她自己心里清楚。
但是有一点她很执拗,希望自己得到的那份爱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宁愿默默地喜欢,忍受内心的煎熬,也不愿在爱里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活得越来越卑琐。
吃过饭,向瑞东要走,她的父母哥嫂都挽留,说:“住一晚再走吧,急什么,天黑路不好走……”
她催着向瑞东,对父母说:“他开车技术好,再不行还可以打电话叫司机来接他,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向瑞东只能告辞,说:“谢谢叔叔阿姨的盛情招待,饭菜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好。”
两位老人面面相觑,向瑞东解释:“是笑笑,总是在我面前提起。”
母亲眼睛里马上有了光泽,询问道:“你和笑笑……”
顾恩笑马上截断了母亲的话,说:“妈,别问东问西,再不走真的就晚了。”
母亲这才住了嘴。
出了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向瑞东说:“你好像巴不得我走。”
她开玩笑,说:“大过节的,你来我们家做客都没有带什么东西来,你哪好意思蹭吃蹭喝又蹭住的?我也是为你着想。”
他略一思索,说:“那倒是,我去买了礼物再来。”他转身。
她吓了一跳,忙拉住他,说:“我开玩笑,你还真当真呀。”
看到他唇边的笑,方知上当,想说什么,已被他拥住,顾恩笑有些着急,怕被家人看到,想挣脱,他却不松手,而是在她耳边说:“笑笑,我舍不得你。”
她更舍不得他,可是忍着没说,就算为自尊。
一阵后,他松开她,说:“你很固执。”
她不说话。
他探究地看她,说:“失去我,你还会幸福吗?”
她抬起头,挑衅地问他:“你呢?”
不需要答案的答案,他涩涩地笑,转身上车。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才呆呆地回去。
第二天,嫂子来找顾恩笑,她交给她一张卡,犹犹疑疑地说:“你那个朋友一定要塞给朵儿的,他说是给朵儿的见面礼,我想压岁钱也不会是什么大数目就收下了,可是今天你哥去看,他当时就吓到了,笑笑,是不是你这个朋友给错了,或者……,总之,我和你哥都觉得不能收,你还是把这张卡还给你那个朋友吧。”
从嫂子惊慌的表情,她想得到卡上的数目,她觉得讽刺,昨天她和他开玩笑说他白吃白喝,他还故作姿态要去买礼物,哪知道他早就安排好了。
给钱,这是他的习惯,可是钱能弥补什么,她和朵儿都不需要。
她说:“嫂子,不用担心,我这个朋友是暴发户,就喜欢给别人钱,放心,我会还回去的。”
“暴发户呀,”嫂子拍拍胸口,像是释然了,说:“这就难怪了,可他……看起来不像。”
“嫂子,你以为暴发户都是那种腰肥肚圆的,那是以前,现在的暴发户都他这样的。”她信口胡诌。
也不知道向瑞东听到她如此形容他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必是皱眉,而后淡淡地笑着摇头。
最近他对她,好像总是有些无奈,而后会迁就。
☆、26 我要的不过是你能幸福快乐
那夜;嫂子陈容和顾恩笑聊了很多;说她和哥哥的恋爱;哥哥人粗,可对嫂子是真好;每次出去跑车回来都会给嫂子带礼物;还有朵儿;嫂子说自从有了朵儿,哥哥脸上的笑容也多了;每次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朵儿抱在怀里又亲又疼地,相比起来;朵儿更喜欢爸爸,因为他能把她扔高高;她会很大声地笑,让全家人听了都觉得快乐。
陈容说朵儿现在是全家人的开心果,说没有朵儿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活?可又悄悄地问她向瑞东是不是就是朵儿的父亲,顾恩笑迟疑了一下,没有说出来。
陈容还是猜出了几分,说:“虽说我和你哥都很喜欢朵儿,可是如果你们是因为朵儿而不能复合的话,我和你哥都会过意不去……”
她略略发呆,望向甜甜进入梦乡的朵儿,她的小脸上似乎有绽开的笑颜,她说:“朵儿现在很幸福,也很快乐,我想要的也不过是她能幸福快乐而已。”
陈容有些动容,说:“那你也要快点找个喜欢的人嫁了才好,你知道我和你哥,还有爸妈都希望你也能幸福。”
她笑笑说:“我会的。”
其实她不知道失去了向瑞东之后她还会不会有幸福,她的心似乎只开一次。
回去的时候,是萧逸城去接的她,她想一定是蒋苑敏将她的回程日期透露给了萧逸城。
她说:“怎么是你?”
“你以为会是谁?”萧逸城和她打趣:“向瑞东?”
她没想过向瑞东会来,她和他是一样的人,心里都有个度,能绷得住的时候不会让它轻易折断。
可对萧逸城就不一样了,虽然一再的拒绝他,可对他,她不会有丝毫的内疚,而是毫不客气地说:“如果你一定要这样说话的话,就别怪我不给面子不坐你的车。”
“你还有别的车可以坐吗?”萧逸城贫嘴。
她伸手去拦出租,萧逸城忙拉住了她,求饶道:“我闭嘴还不行。”
她笑,觉得萧逸城有时候还挺可爱的,还有毛豆,也让她时不时的惊喜。
那天,她刚从音箱店出来,毛豆给她打电话,说:“恩笑姐姐,我今天过生日,你可以来我家吗?”
“这样呀,那你告诉我你家地址,你爸爸在家吗?”
毛豆报了个地址给她,说:“我爸爸还没有回来,我和爷爷奶奶在家,他们说我可以邀请我的朋友来参加我的生日会,我邀请了你。”
她有些犹豫,可看在孩子的份上,她还是买了礼物去了。
萧逸城的父母都很和蔼,尤其是萧逸城的父亲,虽满头白发,但清矍有神,骨子里透着一种书卷气,顾恩笑知道,他是从前电台的老台长,台里的人提起萧老都是很尊重。
她放下果篮,说:“第一次来,也不知道买什么给你们,带了些热带水果,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萧母慈眉善目地笑着,说:“丫头不用这么客气,你人来就好了,常听逸城和毛豆说起你。”
她“哦”了一声,摸了摸毛豆的头,笑问:“你都怎么说我来着。”
“夸你漂亮,像仙女一样,会做很多好吃的小点心。”毛豆若有所思地说。
“毛豆这么会说话,看来恩笑姐姐要奖励一下了。”
她拿出一架遥控飞机,她听毛豆和萧逸城提起过的,可是萧逸城总是忘,她就借着这个机会买了回来。
毛豆很高兴,抱着飞机拉着她往屋里进,说:“恩笑姐姐,你来,来陪我一起玩。”
陪毛豆玩了一会海陆空大战,他把他能用得上的玩具全部拿了出来,有汽车,坦克,军舰,当然还有飞机。
萧家父母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她盛情难却,留下来陪毛豆过生日。
她定了一个儿童蛋糕,吹蜡烛的时候,萧逸城回来了,说:“这么热闹,如果知道恩笑在我应该早些回来。”
毛豆撅嘴,说:“爸爸你偏心!对恩笑姐姐比对我好。”
萧逸城拍他的头,说:“那是,谁让你总和我抢恩笑姐姐呢!”
“可是恩笑姐姐喜欢的是我,又不是喜欢你,是吧,恩笑姐姐。”毛豆嚷道。
她郑重其事地点头,说:“毛豆说的对。”
萧逸城尴尬地笑。
萧家父母说:“好了,好了,让毛豆许愿吹蜡烛。”
毛豆煞有介事,眼睛闭上,嘴里念念有词的,一会,睁开眼睛说:“好了。”然后吹蜡烛。
“许了什么愿望呀,毛豆。”萧逸城问儿子。
“我只告诉恩笑姐姐一个人。”
她再次冲萧逸城得意的笑。
萧逸城很不服气,欺负儿子说:“不说我也知道,还不是想让恩笑姐姐等你长大嫁给你,告诉你,臭小子,你想都别想!”
顾恩笑还想说萧逸城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毛豆已经嚷了出来,说:“才不是,我许愿是想恩笑姐姐能够做毛豆的妈妈,因为爸爸很可怜,都没有人喜欢他。”
她和萧逸城都愣了一下。
毛豆趴上她的膝盖,很诚恳地拉起她的手说:“恩笑姐姐,你能答应做我妈妈吗?”
萧家父母也盛意拳拳地看她,她心里百感交集的,可是无法回答,辜负一个小孩子的心意还在其次,可是辜负一双年近古稀的老人的期待让她很难过。
萧逸城可能是看出了她的为难,他把毛豆拉过,一巴掌打在他的屁股上,训斥说:“大人的事哪用得着你这个小屁孩操心。”
毛豆嚷嚷:“我不是小屁孩,爷爷奶奶说我六岁了,是真正的男子汉了。”
她心里更不是滋味了,站起来,说:“我……我还有事,该回了。”
她慌慌张张地走,萧逸城追了出来,她不敢回头,说:“你陪毛豆吧,我自己走。”
“恩笑。”他拉住她,痴愣愣地看她,说:“喜欢我一下子有那么难吗?”
她急于逃开,只嗫嚅着说:“我……不值得你们对我这么好。”
“我说值得就值得。”萧逸城很固执。
“我……有孩子。”她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萧逸城打消念头了,就这么说了出来。
萧逸城奇怪地看着她,她就要松一口气了,萧逸城却悠忽地笑了,说:“这么说,我们更般配了。”
她哭笑不得,说:“我说的是真的!”
“我说的也是真的。”萧逸城还是一副既玩世不恭又虔诚认真的模样。
“我和向瑞东有一个女儿,她叫朵儿,今年已经二岁了,朵儿你见过的……”她全盘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