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图书馆找了找,没看见松田美希,又跑到女生宿舍楼,对着二楼的窗户喊:“美凯!美凯!”她的名字英语发音为“MaskyMeicay”,估计是日语的音译,美希的发音听上去就像是米老鼠的名字。松田美希还没出现,耳边倒是听见六楼有人朝我喊:“米老鼠不在!唐老鸭下去行吗?”我抬头一看,又是葛慧玲宿舍那帮丫头,冲着我挤眉弄眼,还有人嚷:“我们这儿还有米老鼠的妹妹杰瑞,就是没有米奇。”我无可奈何地朝她们挥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就没敢回嘴。跟她们打嘴架,你三张嘴也说不过她们。从美希房间的窗口里探出来个脑袋,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美凯一会儿就来,你等等吧。”我说:“我在门口等她,让她快点儿。”她点着头说:“好的,ok。”
等了一会儿,松田美希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了,见到我问:“周,是你找我吗?”我说:“对,找你有点儿事。”她问:“什么斯(事)儿啊?”我说:“谁又教你中文了?都快把你教成南方人了,应该说‘事儿’,不要说成‘斯儿’,这帮南方蛮子说话舌头都捋不直。”她又瞪着个大眼睛傻傻地问:“为什么叫南方蛮子?”我赶紧说:“这是句骂人的话,千万别学啊!特别不能学给你那南方同学听!”她笑着答应着:“对,别让她们知道。”我笑着说:“找你帮个忙,看你能不能从工程系帮我买两张《滚滚红尘》的电影票?”她答应着:“行,我问问看吧。”我又嘱咐说:“我们明天出去写生,不在学校,估计得到下午三、四点才能回来。要买到了,如果找不到我,就给张彦青吧,你知道怎么找她吗?”她点着头说:“哈依,我知道她宿舍,也知道她教室。”我拍着她肩膀说:“谢谢了,请一定尽力。”她凑到我耳朵边小声问:“张彦青是不是你女朋友啊?”见我盯着她,又说:“告诉我嘛,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只好在她耳朵边说:“是啊。”她笑着拍着我的肩膀说:“哈依,你眼光不错。”我得意地说:“是啊,也不看看我是谁啊?”她冲我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学着张彦青的腔调说:“呃,你脸皮比城墙还厚。”我心说,这都是谁教她的?
第二天在公园里呆了一天,回来时都三点半了,正考虑要不要去找松田美希,她却找到我们班里来了,我赶紧把她叫到教室外面。她笑嘻嘻地从背后拿出两张电影票,在我眼前晃着。我喜出望外,一把就把票夺了过来,看看,还是今天的,位置也不错。她歪着头,凑到我面前,盯着我的眼睛说:“说吧,怎么谢我?”我赶紧把票揣兜里,说:“今天晚上我请客,五点钟一楼食堂见。”她笑着在我耳朵边说:“吃饭时一定要叫上张彦青啊。”说完就走,我说:“还没给你钱呢?”她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说:“算了,拿来请客吧。”
我赶紧到张彦青他们班里,一屋子人闹哄哄地在画服装效果图,满墙上贴得都是各种技法的作业练习。我一进去,那几个公子哥儿就问:“哎,你怎么来了?”我笑着说:“我来检查作业了,看你们是不是偷懒了。”一边说着,一边找人,发现张彦青在那儿闷头画着,大概是听见我的声音了,回头来看,我冲她使了个眼色,便装模做样地满屋子溜达,看看他们画得怎么样。溜达了一圈儿,又跟几个熟悉的同学开了开玩笑,便背着手走了出来,到楼下等着。
一会儿张彦青就下来了,见了我就问:“怎么了?买到票了?”我看看周围没人,就去搂她的腰,她嘴里说着:“别闹了,他们可都在楼上呢?”一边用手推开我。我只好从兜里掏出电影票,在她面前晃了晃,她高兴地过来就抢,问:“你怎么弄到的?”我说:“还不是托国际友人的福?你别说,留学生的面子就是比我们的大。”她一边看着电影票,一边问:“是松田美希给你弄得?”我说:“不是她还有谁?她也没要钱,我还欠她个人情。今儿晚上我要请她吃饭,她点名要你作陪。”她嘟囔着:“你们去吃饭,我去干什么?”我瞅着她的脸色说:“你没把醋揣兜里吧?怎么有股子酸味儿呢?”她打了我一下说:“你才吃醋呢!”我故意装出种痛苦状,说:“疼!给揉揉。”她无可奈何地摸了摸我的肩膀,我笑着说:“看吧?打是亲,骂是爱。”她气得又踢了我一脚,我又补上一句说:“最亲还是拿脚踹。”她也忍不住笑了:“你的话怎么那么多?”我拿过电影票来从中间分开,给了她一张,说:“分开行动吧,电影院里集合。五点在一楼食堂等你啊。”她答应着跑上楼去。
四点四十我就出现在了食堂里,手里拿着一摞饭盆儿,请日本友人吃饭,菜太少了不像回事儿。先到小炒部点了三个菜,刚一回身,就看见张彦青站在我身后了,问我:“都点了什么了?”我说:“要了个糖醋鱼,还有香干肉丝和盐水虾。”她说:“那我再到窗口打两个吧。”我说:“行,你打完菜就去占座,我去买米饭和啤酒。”
我买完米饭,两只手象服务员那样端着三个饭盆儿,见张彦青在向我招手,就走了过去,她占了个靠窗口的座儿。放下米饭一看,见她又买了份排骨和一份青菜、一份螺蛳,不禁咽了口唾沫说:“行啊,够丰盛的。”她笑着说:“你请美希吃饭,我不得给你长长脸?”听见小炒部的大婶在那儿吆喝,我赶紧过去把菜端过来,又跑过去买了两瓶啤酒,这才坐下。
松田美希就像是秒表一样,准时出现在食堂门口,东张西望地到处找人。我冲她招招手,她两手揣在裙子兜里,微笑着走了过来。她一坐到张彦青身边,就对着我们俩暧昧地笑着说:“你们应该请我吃饭,没有我你们还不一定能在一块儿呢。”我笑着说:“对啊,我本来是帮你补课来着,她一看上我就凑了过去。”她们俩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呃,脸皮真厚。”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我们也没有杯子,就把酒倒在饭盆里,一共就剩了一个饭盆了,美希就用这饭盆喝,我们俩对瓶吹,反正张彦青也喝不了多少。我本来还怕美希不喝酒,谁知道她倒是好酒量。两瓶啤酒转眼就光了,我又买了两瓶回来。三个人一直吃到六点半才结束,张彦青要去刷碗,美希也要去帮忙,让张彦青给拦住了,等她回来才一块儿走出食堂。
电影是晚上七点钟开始,我溜溜达达地回了趟教室,几乎是准七点才出现在礼堂里,先去买了两杯可乐和一大包爆米花,然后才进去。放映厅刚好灯光熄灭,我站在那儿好一阵才适应了黑暗。借着荧幕的反光,在黑暗中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张彦青已经伸着脖子找了好几圈了,一见我就问:“你怎么才来?”我把饮料和爆米花递给她,说:“这会儿来不正是时候?”说着,就把她拥入怀里,她小声说:“别让人家看见。”我说:“黑咕隆咚的,谁看得见?”她瞅瞅四周,没看见熟人,这才倒在我身上。电影拍得还不错,只不过没我想象中那么好。散场时,我们俩挤在人群中回到了学校。
第二天是文化课,三、四节是世界文学连堂。我抱着课本进教室的时候,发现后面的座位几乎坐满了人,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回头看看,后面是葛慧玲她们班的同学,整整坐了两排。在这个位置逃课是不大可能了,睡觉还行,反正老师也不怎么管,点完名后,我就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就不知道老师都讲了些什么了。
《我的大学四年--70后的美院经历》 第19节
《我的大学四年--70后的美院经历》 第19节
作者: 石韵zhouhuiying
睡梦中觉得有人捅我,睁开眼睛一看,老师都收拾好讲义,准备离开了,知道已经下课了。我起来回头看看,见模特儿班的一个女生朝我努嘴,我做了个不明白的表情,她又朝左边指了指,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见是葛慧玲站在那里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我收起书走了过去,问她:“找我?”她回头看了一下,同学们正三三两两地往外走,模特儿班的几个同学跟她打了声招呼,就先走了。等教室里都没人了,她才问我:“你不是到处找电影票吗?”说着就从兜里掏出张电影票递给我,说:“我这里有一张,你拿去吧。”我拿着票有点发懵,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说了一句:“怎么了?傻了?”就转身走了,只留下我呆呆地站在那儿。
晚饭后我犹豫了好半天,不知道是去还是不去。去吧,怕她误解什么事儿;不去吧,让这座位空着,估计难免招来一顿责问,也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最终,我还是准时出现在了电影院里。当我端着两杯饮料找到座位时,葛慧玲正坐在旁边吃零食,那边还有两个她们班的女生跟她一块儿来的。我突然发现葛慧玲的安排似乎费了番心机,因为在别人看来,她既可以说是跟我来的,也可以说是跟同学来的,既然是跟同学一块儿,我这个老乡加同学搀合在里面也就光明正大了。我端着两杯饮料跟她们打了个招呼,说:“哎呦,不知道你们也来了,就两杯可乐,怎么分哪?”那两个人叽叽喳喳地说:“再去买呗。”另一个打趣说:“没关系,我们俩喝一杯,你们俩喝一杯嘛。”葛慧玲笑着去拧她的嘴,我干脆把饮料都递给她们说:“得了吧,我还是好人做到底,再去跑趟腿吧。”那个女生一边躲着葛慧玲,一边嘻嘻哈哈地笑着说:“你能拿得了吗?还是你们俩一块儿去吧?别有人看着心疼。”说完了,三个人又打到了一块儿,我笑着走了出去。
我端着两杯饮料回来,见三个人也闹完了,便把一杯递给了葛慧玲。三个人拿出零食让我吃,我就随便抓了两把。电影开演了,由于前面看过一场,我的兴趣大减,只好勉强陪着她们看完,跟她们一起嘻嘻哈哈地回到了学校。
第二天的专业课还是静物写生,摆了一台子的各种鲜花和水果。下午下课时,见大家都画完了,就把台子上的水果分了,一人一个,边吃边往教室走。我回到教室,江涛要找我去打羽毛球,方瑾突然叫住我,我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她前面的写字台上,问她:“怎么了?”她笑着说:“没事儿,给你个东西。”我接过来一看,是张叠起来的纸,正要拆开,她小声说:“别让人看到。”我正疑虑,江涛在催我:“说什么悄悄话呢?一会儿说行不?”我见她冲我使了个眼色,就不再多问什么了,拉着江涛就往操场走。
打了会儿球,出了一身的汗,回到教室里,见方瑾她们几个女生都不在了,张航和沈穆、陈玉斌他们在打扑克,每人脸上都挂着几张白纸条。江涛过去观战,我借口去卫生间,出了教室门。在走廊里打开纸条,发现里面有张电影票,我不禁又是一愣,纸条上还有行小字:“你不是到处找电影票吗?送你一张。别忘了请客!哈哈!”下面还画着个小兔子,裂着嘴大笑。我有点晕!
晚上还得去,理由同葛慧玲。照样我又得端着饮料进去,不知为什么,女生和男生一块儿看电影,她们向来只管买零食,不管买饮料。这次是我到得早,她倒是快开演了才进来,一坐下就拿出零食让我吃,我也把饮料递给她。其实,从一入学我就注意她了,她典型的继承了四川女孩的特点,身材小巧,皮肤白皙,并且很会打扮自己,衣着服饰很有品位,走在校园里,一眼就能看出她是美术系的。不过,跟她在一块儿我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琢磨了好几天,觉得就像是姐姐与我在一块儿,如果做错了什么事儿,最先批评的总是姐姐,如果不听的话,还有父母在后面撑腰,所以总是怯她三分。方瑾就是这种姐姐的感觉,她只要一说话,我总觉得心里发虚。跟她一块儿看电影,我一句废话也不敢多说,总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她就会批我一通。
就算是山珍海味、鱼翅燕窝,第一顿是珍馐,第二顿就味同嚼蜡,到第三顿,就难以下咽了。电影再好,我坐在那里也是如坐针毡,看她看得津津有味,我只盼着快点儿散场,手里的空饮料杯不知被我捏成了多少个形状,总算等来了秦汉老态龙钟的样子,电影总算要结束了。
十六、衡山、桂林
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生活又恢复了平静,葛慧玲见了我跟以前一样的不温不火,方瑾在班里还和以前一样跟我说说笑笑,偶尔也呛我两句,张彦青还是偷偷地与我在教室里约会,校园里的丁香花开的正鲜艳,一团团一簇簇的绽放在枝头。
因为马上要出去写生,系里让我们报上去方案,大家已经讨论了无数遍,先是申请去新疆、西藏,但被系里驳回,理由是西部局势不稳,治安事件屡有发生,担心学生安全。后来说要去青岛,我坚决表示反对,这不是回了趟老家吗?何况还要回校参加期末考试,也不能直接回家。最后还是决定去广西,因桂林、阳朔是画水彩画的好地方。写生地点定下来了,我拿着本地图开始找,看火车都经过什么地方,这是我一直都挺喜欢的游戏,扒着地图册乱翻。最后,我突然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湖南衡山县,不仅眼前一亮,跟他们说:“咱们顺便去一趟南岳衡山吧?反正火车也要路过那儿,下车玩两天再去桂林,怎么样?”我的提议得到了沈穆、江涛、钱瑜琦、方瑾的大力支持,其他人一听说要爬山,就有点犹豫,我继续怂恿他们说:“多好的机会,衡山也号称南岳,能并列五岳之尊,风景肯定不错。”在我的怂恿下,陈玉斌、吴帆也加入到我们的行列,其余人还是不喜欢爬山,嫌呼太累。最后决定,我们七个人提前一天出发,到衡山玩儿两天,其余人等直接去桂林,最后在桂林集合。
关于带队老师,系里好长时间都没有决定下来,因为老师们都不愿意去,这里面有责任问题,并且女老师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