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串的眼泪连成串的掉落。心又一次疼了起来,撕心裂肺的的疼痛,再无止尽。
她必须忘了江平,而她知道若还呆在国内,江平就一定有办法找到自己,她再无法面对他了,即使她是那么爱他。
“想去哪里?”钱继听了她的想法,心稍稍落下。
“去……”她稍稍停顿,“意大利。”他们原定的是英国,她去不了了。
“好,我尽快安排。”
钱继又和她说了什么,她再听不进去了,此时她的脑子一片混沌,钱串串冲钱继摆了摆手,轻声道:“我想静一静。”
钱继离开时她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可床上沾满了江平的味道,一吸一呼间她都能闻到,她得换个地方生活了,找一个他永远不知道的地方,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再也不要回来,她无法克制自己对他的想念,无法克制自己不再爱他。江平是她这辈子第一个爱的男人,她想大概也只会是最后一个了,恐怕以后她再也不会遇见一个像江平那么爱她的男人了。
想到这钱串串不由自主的捂着胸口的位置,那里如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嗜血般掏空了她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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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串串走前的那个上午,她才拿出一直静置在抽屉里的手机,拿出电池,取出了手机卡,薄薄的芯片被她攥在手里。她径直着走向卫生间,手一松芯片掉进了马桶里,钱串串由不得自己愣神,按了抽水马桶的按钮,转身便离开了。
她带的东西不多,除了必要的书籍和换洗的衣物外,她还带了两样东西,一是她的日记本,二是江平前阵子送给她的项链。钱串串做不到彻底死心,她知道自己到了那里只会疯狂的想念江平,她怕自己熬不住,她必须给自己留条后路,带上他送给自己的东西,即使是饮鸩止渴,也总好过万籁俱寂时苍白的回忆。
“丫头,这里面的钱你尽快使,不够了我还会给你汇钱。”
钱继为她挑选了意大利的顶级设计院校,同时给了她一笔钱和一张银行卡,里面的资金足够她在国外生活,这一次钱串串并没有拒绝,如果自己连最基本的生存都保证不了,她又如何不克制回国的念头。
“丫头,如果在国外过不下去了,你就回来,大伯会永远为你敞开大门。”钱继表情严肃,他不是在开玩笑,事实上他也担心钱串串在外面的生活。
钱串串抬头看他,只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临走前她回望了眼镜子的自己,她看着镜子的人,总觉得她少了什么。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钱继转过身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看她,是不是少了什么?”钱串串指着镜子的自己。
“走吧,还要赶飞机呢。”钱继拧眉,不忍再看下去。
钱串串扯动着唇角,无力的笑了笑。她知道少了什么——笑容和灵魂。从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她就失去了,真相掏空了她所有的热情与希望,她再不会拥有它们了。如果她可以形容现在的自己,那就是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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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串串一共在国外呆了四年,这四年间她每天无一例外的想念江平,泪水起初还会伴随心情流淌,后来钱串串就不哭了,哀莫大于心死,万念俱灰时眼泪也只会变得多余。她的注意力开始转向别的事物上,比如她的专业,比如拗口的意大利语。
出国前她身上少了灵魂和笑容,出国后的第二年她才慢慢找回了笑容,可那笑容连她自己都觉得不真实,她知道那不过是在特定环境下的条件反射。思念一个人不代表她要放下手中的一切事物只单单想念一个人,恰恰相反,钱串串会把自己搞得很忙碌,她会尽可能的参加朋友邀请她的派对,她会认识更多的人,结交更多的朋友。他们会开彼此的玩笑,会因此大笑连连,眼角流泪。她把对江平的思念藏在心底,唯有到了深夜周围一片寂静时,她才会把自己放空,任凭自己思念他。
钱串串有段时间很怕做梦,因为她总会梦到江平,不管梦里的他们是悲伤还是快乐,醒来时巨大的落差感都会让她难以接受,她的室友会发现钱串串莫名其妙的痛哭不止,起初她们以为那不过是她在做噩梦,可后来她们相信她一定有一段不一样的感情经历。当钱串串发现自己总是梦到江平时,她便不太敢睡觉了,她怕醒来时身旁没有那个人,她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她怕自己一个冲动就飞回国找他,所以即使疲倦她也会强制自己醒来,直到后来她把自己折腾出轻中度抑郁症。
“你是不是曾经深爱过一个人?”她的室友很热心,这是钱串串恢复精神后,她们的第一次长谈。
钱串串默默地点点头,她想说,江平不是她曾经深爱的人,直到现在她仍爱着江平。
“他爱你吗?”室友问话很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让她再次陷入泥潭。
“我们从小青梅竹马,我不知道他还爱不爱我。”钱串串的声音有些发颤,喉间似哽住了什么东西,她声音顿了顿,定声道:“但,我们曾经很相爱。”
“我肚子疼的时候,他就会抱着我,手掌覆在上面给我暖肚子,他的手很大也很热,暖一会我就不疼了。冬天的时候他就像一个大火炉,抱着他就足够温暖。我这人挺固执的,而他也好不到哪儿去,霸道蛮横,不过他似乎真拗不过我,每回被我气得直跺脚,到后来还是依了我。”钱串串不自主的说起江平,唇边会勾起似有似无的笑容,不经意间她的眼角也滑出一行清泪。
“他一定还爱你,说不准他还一直在等你。”室友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曲折,以为这样的劝说会缓解她的心伤。
钱串串捂着胸口,那里又开始隐隐发痛了。走时她一声不吭,四年了,即使他心里还存有一些感情,恐怕也会被他深深的怨恨消磨殆尽,她从不敢想以后的事,他们之间再不会有以后了。
那晚钱串串打开她久置不用的邮箱,她有勇气打开这个邮箱也因确信这里不会收到江平的信件。来到意大利后她把江平的邮箱设置到黑名单里,并且拒收任何陌生人的邮件。邮箱里面挤压了不少,她走时没有通知任何人,很多她熟悉的朋友都纷纷发邮件相问,钱串串无奈的看着其中几封章月发来的邮件。
章月很聪明信件里没有提及江平,只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往她这个邮箱里发一封,问她在国外过的如何,无一例外的是每封信的末尾都会问一句何时回来。
钱串串发怔的望着电脑屏,她的思绪不由自主的被章月最后的问题牵动了,她开始思考是不是该回国了。
鼠标点击回复该信件,手放在键盘上,轻轻的敲打了几行字后点了发送。
“Annie,我要回国了。”钱串串合上笔记本,转过身看向她的室友。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回归楔子。
三月七日,女生节,节日快乐,姑娘们!
送上一首歌,个人感觉很符合本章的背景乐,《放牛班的春天》的一首插曲。
VV43、回国小聚。。。
43、回国小聚
夏末,气温还叫嚣在空气的每个角落,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湿热的气温蒸腾,整个人的细胞仿佛都沸腾了。
她终于回归这片熟悉的土地了,多久?她摇摇头,算不出了。墨镜一直挂在鼻梁上,直到背后有人拍了她的肩膀。
“章月?!”钱串串一脸惊喜,她没想到会有人来接机。
“感觉很意外?”章月灿烂一笑,随手接过她的拉杆箱,“走吧,车停在下面。”
直到上了车,她才把墨镜摘下来,转过脸细看章月,几年没见,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不似原来那般玩世不恭。不过片刻迟疑,她的思绪就带入了江平身上。
四年没见,她不知江平变了多少,更不知当初的爱情,如今还沉淀了多少。
停下车等信号灯时,章月转头却见钱串串脸上遮掩不住的忧伤,“想好吃什么了吗?”
“中国菜,随便哪家都成。”钱串串回过神,淡淡一笑。
她出国四年,除了自己会做些中国菜肴外,平时并不常吃到正宗的,加之这几年她心里一直存着这段纠葛,以致不论做什么都提不起她的兴致,经常吃饭不定点,几年下来,也捞下胃病。
章月把她领到自己开的餐馆,坐下后服务生就一溜烟的跟来了,连带着餐馆的经理也闻风赶来。
钱串串看章月身后忽然黑压压的站了这么多人,不禁感到一丝诙谐,她的笑声引来了章月的注意。
“来几样店里的特色,味道嘛,”章月瞧着二郎腿也并不看餐单,转脸朝她问道:“我记得你能吃辣吧?”
“必须能啊!”钱串串暗暗的咽了咽喉,章月虽没看餐单,可她眼前正摆着店内的特色菜的插图,红彤彤的剁椒鱼头可真把她馋住了,暂时忘了自己还没好全的胃病。
“那成,味道做全乎了,外加……一份西湖牛肉羹。”章月松垮垮的坐在那,一手吊儿郎当的搭在钱串串的肩上。
“嘿,嘿,注意形象!”钱串串把他的手拍开,自己则喝着柠檬水。
“呦,这可真是出落大了,还知道害羞啦!”章月讪讪的拿开手,转过身细细端看她,“瘦了。”
钱串串一怔,干笑。在国外再没有人会催促她照点吃饭,再没有人会因为她拿一块巧克力应付正餐而发怒了。
“这几年……”章月欲言又止,“得,先吃饭吧,咱有的是机会聊。”
一顿午饭钱串串吃的甚是惬意,几年了也没正儿八经的吃上一回中国菜,当她把碗里的汤羹喝完,扫了眼桌上所剩无几的残羹时,她拧了拧眉头,揉着肚子道:“哎,吃撑了。”
“圆满,证明咱这餐馆水平到家了。”章月灿烂一笑,继续道:“连你这么难伺候的主都过关了。”
“哪有,我的嘴巴已经不怎么叼了。”她撇撇嘴,不以为然。
“还记得我十二岁那年的庆生不?”章月挑挑眉,似在提醒她什么。
“谁没经历过年少无知啊,还惦记着呢!”钱串串脸上略显尴尬,那年章月大招大揽的叫了大院里不少哥们为他庆生,当然她也在受邀之列,章月提议过一次“洋生日”却被钱串串批的一无是处,从崇洋媚外说到小资主义,就差通敌叛国。事实上,江平早看出了她那点小心思,全因她对西餐不感冒。
章月知道再说下去,这丫头脸保准通红,他略微顿了顿,几句话一直悬在喉间,揣摩着该怎么说出口。
“我知道你想的问题特多,陪我喝一杯。”钱串串眼中划过一丝苦笑,理了理衣服站起身就想往外走。
章月会意,就告诉她不如先到他在近郊的一处宅子里,里面也珍藏了不少这几年他在各地收来的酒。钱串串点点头便跟着去了。
章月的生意圈主要在A市,这次纯属是因为她那天发邮件说要回国了。他把钱串串带到近郊的那套宅子里,宅子环湖设计,闲静雅致。
闲聊中钱串串才得知了儿时几位玩伴的近况,老三严少辰从军校毕业后便去了军区,近两年来谁也没见过他,据章月说,是到了某基地做特种兵了。老五林修洋毕业后就跟着章月下海从商,如今也在B市金融界独揽一片天。
这样的闲聊在来的路上说了很多,可唯独没有说到江平,他的名字以及他的事。仿佛都心照不宣,他,早晚会说起,只不过此时还不是时候。
在快到宅子的时候,章月突然把车停了下来,向钱串串指了指对面的一处宅子。
“这处感觉如何?”
“挺好,你朋友的?”她顺着章月指的方向看,随口问了句。
“是啊,当初我们俩一同看上的。”章月重新发动汽车,把车开进了他的车库。
那处宅子就是江平买的,事实上这一带的别墅全出自江平的房产公司,在这个城市,有个不成文的规则,想在房产界小赚一笔,那就得和江平交上朋友,这四年里几乎没人知道江平是如何坐上的房产界巨头,可章月却是了解其中情况的为数不多里的一个。
自钱串串不吭一声的出国后,江平就没再去沈阳上过一天学,他怕睹物思人,索性回B市开了家公司,在房产业小打小闹了一阵,近年来由于更多的投资者把投资转向了房产,江平也在混世中独占鳌头,如今他在房产界相当有权威。
钱串串的目光一直没从那处宅子移开过,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定着那处宅子发怔,等她回神时,人已经到了章月的宅子,她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迎面扑鼻的是清新的空气。
“这地方真好。”她仰头环视着这里的环境。
“感觉好就住下呗。”章月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引她进来。
钱串串见着厅堂中央的沙发就索性坐下,努努嘴,“住这里?你饶了我吧!”这一带的地价飙的比股票都快,如今她一无所有,将来就算她事业蒸蒸日上,可就那些钱还不够买这里的一处后花园呢。
“那可未必。”章月似乎看懂了她的意思,从酒架上取出一瓶红酒,倒了杯递给她。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左腿搭右腿,“说说吧,怎么想回国了?”
钱串串摇了摇头,目光里尽是不曾有过的忧伤,她凄哀哀着道:“我,我撑不下去了,在那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煎熬,从始至终,我怕再呆下去,会疯掉。”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下,情之所动的事。
“你当初走的那么干脆,连我都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章月给她递了盒抽纸,这四年间他给钱串串发过几封邮件,却一直没有回应,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钱串串是真把江平忘了,一干二净、彻彻底底,为此他还曾怨恨过她。她从没见过江平不人不鬼的模样,江平出现在她面前时,总一副天塌下来他还能撑的样子。
“怎么会,我当初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她轻摇了头,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
“那现在你就知道怎么面对了?”章月沉着脸,说话时语气里也带着几分埋怨。说到底章月还是气钱串串的一走了之,他想不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钱串串到底经历了什么,会让她下狠心淡出江平的世界,从此人间蒸发。
“如果我知道方法,也不会和你说起这些。”她干笑了两声,把杯中的红酒一气喝完。
章月叹了声气,在她的酒杯里又续了点,“当时你发生了什么事,能讲吗?”
钱串串咬了咬唇,那段回忆对她来说就像世界末日,从她知晓的那天起,便暗无天日。“我听到了一些有关我爸妈的故事,上一代的恩怨。”
章月静静的听着有关钱伯父年轻时的恩怨,他也是第一次听说,虽震惊却也只能叹息世事无常。可这样的事虽听上去让人一时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