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洋暗叹不好,收回了视线去看江平,发现这丫正咬着唇冷冷的看着那里,他脸上的表情别提多难看了。
“额,其实眼见不一定是真。”他走到江平面前,从嘴里挤出这么几个字。
江平回看了他一眼,冷着脸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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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串串前脚刚到家,江平后脚就紧跟着回来了。李云梅正端着一杯热茶站在楼梯口,见了这一幕不免犯嘀咕,从来俩人都是一起上下学的,怎么今儿看这情形就不大对啊,尤其是她儿子脸上的表情还不怎么好看。
“平平,今儿咋这么早就结束训练了?”李云梅把江平拉在自己身旁,抬手拿着手帕擦去他额上的汗水,看他的胸口仍旧一起一伏,好似回来的还挺赶仗。
“嗯,妈您先甭忙活了,我待会儿就下来吃饭。”江平往楼上看了眼,和李云梅说完就急急忙的上去了。
江平刚走到三楼,就见钱串串的屋门已经关上了,他握着门柄试着扭了圈,却锁了。
“开门儿!”江平叩响了门,耳朵贴着门边听着里面的动静。
“串儿,开门儿!”敲门的声音又大了点,他知道钱串串最不愿弄出什么动静。
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江平的手起初还一直握着门柄,这么突然一打开反倒让他没站稳险些往前跌过去。
“你锁门干嘛。”他站直了身体,抬起眼眸就见到一张冷漠的脸。
“换衣服。”钱串串冷言道。
江平冷笑着说道:“呵,今儿回来的挺早啊。”
钱串串也不避讳他有些凶悍的眼神,一仰头就道:“是啊,有人带当然快。”
他的脸向别处微微一撇,转过头又道,“你不是自己要走回来么?”
“我心里咋想的,还需向你汇报?”钱串串挑了挑眉,冷言说完,她仍看着江平的眼睛说道:“你没别的事了吧,我要做功课了,请让开。”
“好,你做功课吧,这他妈最重要了!”江平一拳砸在门框上,他的怒火彻底被钱串串点燃了,他可以忍受钱串串各种无理的任性,但却唯独受不了她这副没由来的冷漠尤其是对他的视而不见。
钱串串关上门,背倚在门板上,人顺着门板滑落到地上,眼泪不听话的落下。
耳边依稀传来门外楼梯间的几声对话——
“平平,是不是你和钱串儿闹别扭了?”
“没啊,挺好。”
“什么挺好啊,明明就是!这丫头还吊着一张脸了,咋总事儿事儿的!”
“哎呀您甭说她成吗,串儿不是您想的那种女孩儿!”
钱串串头倚在门板上,泪水滑过脸颊毫无规律的落在她的肩上,她死命的咬着唇生怕发出什么声响。胸口的位置似乎压了一块石头,喘息不来,一阵阵揪心的痛却找不准方向。钱串串不知道现在的状况到底还算不算安稳度日,自求多福了。
江平毫不理会李云梅的叫喊便冲出了家门,出来后左右看了看,就径直的往右边的小路走去,不远处正是军区章司令的家。
正文一些心结
这学期随着三轮的全市摸底考试,钱串串在升高中的问题上也有了不少把握,每回考试都能排在全年级前三十。江平还是老样子,在班上的三十名上下浮动着。
这节课是班主任的课,钱串串坐的端正,眼睛已经看着黑板,她身旁的江平却早趴在桌子上昏昏大睡了。这样的状态其实自那天以后就一直保持着,他们再没有激烈的争执,再没有就哪件事去深究什么,一切都淡淡的。好像彼此都形成了默契,在大人面前能对上两句话,话一般很简单,几句寒暄而已,上了楼关上门就各做各的,再没找过对方。
有时钱串串做作业无聊了,也会记起以前的日子,虽有些吵闹但至少不孤单,有他在,她就想不出什么是孤单。
“现在课是讲完了,我们该说点别的事了。”刘敏站在讲台上把书往讲桌上一放,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钱串串拉回了思绪,也抬着眼眸看向她,寻思着能说些什么。
“我待会儿讲的话不会重复第二遍,还请正趴在桌子上的同学坐直了,认真听我讲。”刘敏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这话说时一直看着江平。
钱串串抿了抿唇,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可他似乎睡的有些沉,这样的动静对他来说,无济于事。
她见刘敏仍不说话,便只好叹了口气,捏起他胳膊上的肉,来了个180°的大转弯,瞬间就听见江平一声“哎呦”,可算醒了。
江平拧着眉迷迷糊糊的从梦里醒来,他刚想大声臭骂是谁扰了自己,可一见钱串串还没放回去的手,他微微一愣,眯着眸子看着她,很快便默默的坐正了身子不再多言。
刘敏看了江平一眼,这才继续启口道:“已经六月中旬了,别的话我不想多说,复习是第一位,可最近我却见班上有些同学意志低迷,是对自己的将来太有信心了,还是太没把握?”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大好看,视线也没个落点,可总有那么一两次是看向江平的。
“距离中考没多少时间了,还想好好上个高中的就利用好最后的这些时间吧。”她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又道:“下面我们说一下升学报考的事情吧,虽说复习很重要,可填报志愿也是同样重要的。也许大家心里都已经想好了要上哪所高中,可在这里我还得不厌其烦的多啰嗦几句,大家可以根据前几次的摸底考试对自己的分数有个估算,然后再好好想想自己可以填报哪个学习。”
接下来将近一个小时里刘敏都在讲如何填报志愿,钱串串听的认真也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几个小技巧,而她身旁的江平面上并没太多表情,只是眼睛若有若无的看向窗外,收回视线时总会落在她的身上。
待刘敏讲完注意事项,天已经擦黑了,放学后本就是钱串串这一组留下打扫卫生,可待她值日结束落上锁时,就见外面雷电交加,狂风大作。她站在班级门口的走廊向外望了一眼,一声雷鸣随即贯耳,吓得她本能的向后躲闪。
走到教学楼下面时,她拧了拧眉头,雨如漂泊倾泻,雨水能溅到她的鞋子上,她不由得向后挪了挪脚步。钱串串倚着墙,看着校园里空无一人,她细想想也是,大雨天,谁还会在这里逗留?今时再不同往日,她似乎恢复了一年以前,又开始走路上下学了,不同的是这次只她一人。
就这么又逗留了个把钟头,她见雨势略小,从书包里拿出一把碎花雨伞,心想着不能再等下去了,若等天黑透,就不好回去了。
她前脚刚想踩下去试试,人就突然被什么硬生生的扯了回来,她猛然转头去看,却是江平。
江平一手放在裤兜里,一手用力的抓着她的胳膊,脸上仍没什么表情。
“别走,雨大。”他声音略微低沉,却听起来不容拒绝。
“再等下,天就黑透了。”钱串串转头过看了看已经抹黑的天,一脸愁容。
江平没再说话,只是把她直接扯到自己身边来,力度略微有些重,见她眉头微蹙,他手上的劲儿也跟着缓了些。
“你不会说话么?”钱串串迎着他的视线仰头问着。
“我骑了车,待会儿我带你。”
江平语气仍旧不怎么友好,钱串串抿了抿唇,也不再搭理他,从包里掏出演算本往墙根一放,索性坐地上等雨停了。
她抱着膝盖坐了会儿见江平仍矗在那,就又拿了一个本子放在离她稍远些的地方,她指着那本子,说道:“你坐不坐?”
江平回头看了眼她指的位置,闷声不吭的把本子移在她身旁,也坐下了。
钱串串见他一副霸道的劲儿便没再理会,托着腮帮眼睛看向别处了。
“那天晚上我去找章月了。”江平转过头看向她,声音淡淡的。
钱串串一听不由得身上一激灵,“哪……个晚上?”
江平不由得轻笑了声,“你会不记得了?”
那个晚上她只知道江平回来时他俩刚好照了个对脸,看他嘴角淤青虽想过问什么却没开口,也是这件事之后,他们在私下彻底不说话了。
“你找不找章月,跟我有啥关系。”她故作若无其事的白了江平一眼,刚想挪开他的视线,下巴却被江平死死的掐着,让她不得不看向他。
“那些个不值钱的话,你就那么在意?她们的看法重要还是你自己的过法重要?”江平的脸上带着怒色,眼睛直盯盯看着她。
“江平,那些话是不值钱,可听的多了,我就不得不考虑改变自己了。”她并不避讳江平的眼神,只是他的眼神太过犀利,就如一面镜子照着她的生活,照的不堪入目。
“改变,就为了那些不重要的人?那我算什么,从你来我家以后,我的想法你会丝毫不知道?我一直希望你回到从前,可你呢?别人几句话就让你变了,我说了成千上万句你变过多少!”
他的话字字逼近,如一把利剑只穿心脏,钱串串本能的捂着胸口,揪着衣服,声音略变颤抖,“原来的我有爸妈的庇护,可现在他们没了,人人就来踩踏我。这样的状态我心不静,我只是不想和别人有太多交集,仅此而已!”
“可你也见了,即使你再过的再隐蔽,她们还照样,你又何必改变?你过的不好,她们只会暗暗发笑,而你过的好了,她们妒忌之余,就是羡慕!”
江平说话时表情略显激动,待他说完钱串串便再没了话接他,沉默了会儿,他站起身,望了望远处,“雨停了,我带你回去。”说完他的手便放在她面前,眼睛直视她。
钱串串抬起眼眸看着他的动作也略微一顿,她把手一抬让他抓着,“谢了,瓶子”她站起身时回给江平浅淡的一笑。
这一抹笑意,江平有了久违的感觉——久违了,串儿。
回家的路上,她坐在江平的车后再无多言,直到回了家,下车时,她才轻轻说了句:“明儿你早起点儿。”
江平正扎车子,一时没听明白,愣了下,方才了然,他朝已经往家里走的钱串串吼了声:“知道了!”
他们的关系自然而然的和好,在填报志愿上两人都中意B市一中,这里多半是凭真本事考上来的,不似二中,大多都是高干子弟,娇惯纵容是难免的事儿,因而在学校环境上自然就略逊色于二中了。而钱串串却看重了这所高中的清静,来这里会少些人事上的纷扰,听江平说就连章月、林修洋他们也全去了二中,单排行老三的严少辰选了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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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一中并不好考,江平选这所学校时也是铤而走险,虽李云梅心里也希望江平能考上这所高中,尤其是看了他前几次考试的分数,更觉得他和这所学校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李云梅虽好言劝了几次,可非但没把他劝回去,反倒滋长了他的信念。
用江平的话说,你觉得我不行,我偏要考上了给你看看!
这话一处可把李云梅气的半恼,她还没向江开孝抱怨几声,就见坐在沙发上的江开孝抖了抖报纸,道:“激将法,对他向来有用。”
“你这话说得什么意思,如今江南去了国外念大学,我身边就剩江平一人了,他若没考上一中,难道还要让他上所中专啊。”李云梅气结,顺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能不能考上,他心里自然有谱,你着急也没用。再说了还有串丫头嘛。”江开孝不以为,瞧着日头挺好,站起身就要出去活动活动。
李云梅自知在江开孝面前抱怨钱串串就等于做无用功,保不齐更会惹来自己一身不是,她索性不说了,暗暗的白了一眼上楼了。
在新学校报道的那天,江开孝为嘉奖考上一中的钱串串和江平,特意买了两辆崭新的自行车送给了他们。这礼物一来是为了嘉奖,二来B市一中离军大院稍远些,两个人骑车上下学方便。
“串儿,这自行车你能骑顺溜么?”江平站在院子里指了指身旁这辆粉色的二六自行车。
“小瞧人是不是,我早学会了。”钱串串白了他一眼,把书包往车筐里一撂,坐上车两脚往脚蹬上一放,麻利儿的上路了。
一路钱串串的脚程倒也不算慢,可她这辆二六自行车碰上江平的二八自行车自然再快也快不过他,没一会儿江平就撵上她了。不过已经领先一段距离的江平并没有停下来等她的意思,仍旧快速骑行。
钱串串一时纳闷,这孩子莫非又抽风了?见已经落了一大截她索性慢下脚步,等她优哉游哉的骑到学校时,才知他着急忙慌的要干什么。
“瓶子,咱分哪班?”钱串串把车支到一边,见江平正站在一堆儿挤着看分班公告的人群里。
正文是何关系
“瓶子,咱分哪班?”钱串串点着脚尖探着脑袋问了句。
江平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向一旁扯了扯,不慌不忙的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走到她面前时并没回答她。
“说啊,磨叽啥?”钱串串等着赶紧报完名回去,这大热天的让人身上汗津津的不舒服。
“你一班,我五班……”他搓着脚下的石子,闷闷地说了句。
钱串串起初没反应过来,恍然明了后,唇边扬着笑说道:“是这啊,那你就自己学呗。”
“老三和你一班。”
声音飘到钱串串耳朵时她微微一愣,默默地说道:“哦,是谁都无所谓。”
……
闷热的下午三点钟,学校居然安排了一堂物理课,黑板上的物理公式不知为何竟有催眠的效果,尤其是当物理老师穿梭在讲台与前排过道之间,钱串串耷拉着眼皮,一脸困倦。她拧了拧眉头本想托着腮帮假寐,却听见讲台上的物理老师操着一口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说道:
“困倦多半出在春日,这大好的夏末,怎么大家都一副无精打采的。”
钱串串抬着眸子见物理老师正若有若无的看着她身旁的方向……
坏了,江平又睡着了!她心下这么想着,就赶忙用胳膊肘去戳了下身旁的“江平”。
“喂,你还……睡……”忽而她意识到自己身边坐的不再是江平了。
钱串串略显尴尬的吐了吐舌头,默默地坐直了身子听课。
严少辰淡然的看了她一眼,眼眸微微一眯,继续趴在桌子上睡觉。
钱串串轻轻吐出口气,一想起刚才那一幕小脸就红扑扑的,着实太丢脸了。
其实钱串串对严少辰的印象一直很模糊,记忆里就知道这人不爱笑,沉着一张脸到哪儿都一样,虽长着一张极能迷惑女生的面容,可人总是冷冷的,一副生人勿扰的样子。
九月的天来本该燥热难安,可她的身旁却坐着一座“冰山”,对钱串串来说他坐在这儿虽谈不上压抑,但绝对会百无聊赖。
还不如是瓶子呢!她暗暗叹了口气,对身边突然换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