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都是一些可怜人罢了!陷在在这俗世凡尘的恩恩怨怨当中,那样的身不由己,那样的作茧自缚。
他对她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们在这里就够了,要不你先回去补个觉,等下再过来。”静云摇摇头,双眼茫然的望着玻璃窗里面。
他不再说话,他太了解她了,知道她定了主意,任谁都无法改变。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来,她接起来,多多清脆的声音已经叫起来:“妈妈,你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啊?”
她吓了一跳,极快的抬眼看了薛相宇一眼,好在他似乎并未在意。她走开去听,压低了声音道:“妈妈有点事,多多乖,叫奶奶接电话。”
叶若琴接过电话就问:“静云,你昨天上哪儿去了?怎么一夜都没回来?”
“妈,我有点事,您不用担心,我忙完了就回去。”
叶若琴又叮嘱了一句,放下了电话。
薛相宇靠在长椅上,眯着眼睛,似乎太累了,正在闭目养神。她有些做贼心虚似的,心里一阵阵发虚,好在他并未多看他,自顾闭着眼睛。
她走过去,也坐下来。他突然就没头没脑问道:“如果是我躺在里面,你会伤心吗?”她吃了一惊,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心里实在仓皇,并不愿多去想他的话。
他已经睁开眼睛,看着她,又问:“你会伤心吗?”她被他看得颇不自在,艰难的转过头去。他自顾自说道:“你不会,对吗?或者说,你已经不会了?”
她铁了心不去看他,铁了心要在彼此之间划下一条楚河汉界,就像隔岸的兵与卒子,远远的望着,不得相近,近了就是你死我活,好一番厮杀。
原来他们,已经是这样了!
终于是这样了!
不过又是在旧伤口撒上一把盐罢了,还能怎么疼?
两人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曾铭国和孙爱月终于出来了,一夜没睡,到底是上了年纪了,孙爱月的一张脸已经浮肿的很难看了,也或者,是太伤心了。
曾铭国对他们说道:“你们就不要进去了吧?反正在这里也能看得到,进去也于事无补。”两人都很快的点头。
孙爱月在静云对面坐下来,静云马上感到两道犀利的眼光射过来,仿佛要在她身上挖出两个洞。她霎时只觉得如芒在背,几乎有涔涔的汗要流下来。
半饷,孙爱月终于问道:“你能跟我说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静云再笨也知道这个你指的是她,她添了舔嘴唇,刚要说。一旁的曾铭国已经说道:“你别老是问这些没用的啊?”
“什么叫没用的,我最起码得知道容泽为什么躺在里面了吧?”她瞪了瞪曾铭国:“你为什么这么护着她,你们男人见了漂亮女人都连魂儿都没了!”
曾铭国听她说得这样难堪,恼怒道:“你别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孙爱月的声音已经提高八度。
就在这时候,里面有人探出头来:“你们轻点,这里是医院,要吵架去外面吵。”
孙爱月悻悻的望着曾铭国,鼻孔里的呼气声呼呼作响。
薛相宇慢慢说道:“当时我也在,我们沿着马路走,有一辆车子开得太快了,‘澎’的一声,也不知道怎么撞上的,我回头看的时候,容泽已经倒在血泊当中了,静云当时跟我走在前面。”
孙爱月冷笑道:“大半夜的,你们逛什么马路?”
“心血来潮,突然想逛逛,我后来到的,我接到静云电话才去的,来电话的时候,倩云也在我那儿,您可以去问她。”
静云吃惊的望着他,一直说不出话,更不知该怎样说。
孙爱月显然不相信,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他们两个逛街,给你打什么电话?”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跟容泽本来关系就不错,也是经常碰在一起的,他们两个想到我,也没什么奇怪的。”薛相宇一脸平静,气定神闲的道来。
孙爱月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夜没睡,早已经头昏脑胀,用手摁着额头,痛苦的说道:“我现在不跟你们计较这些,我只要容泽醒过来,其他的我现在没心思管。”
于是就又沉默下来,大家都沉默下来。只是本能的盯着墙上的时针,一圈又一圈,一圈过去,就是一份希望的流失。
大家的心里都是沉甸甸的,沉的像是心头有千百斤的东西压在那里。静云真想把墙上那面钟砸碎,这样就不知道过去了几秒、几分、几小时…
可惜时间不会定格,永远不会,永远机械而准时的向你汇报,滴答滴答,一秒,两秒,三秒
心一分一秒的冷下去,冷下去,像是寒冬腊月下了一场大雪,雪冻结在心头,凝结成块,冷得人浑身打哆嗦,连流动的血也是冰冷冰冷的。
曾倩云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像被打败的兵,垂头丧气的坐在哪里,一动不动,仿若木雕。她一眼看见叶静云在这里,脸顿时就挂下来,冷冷笑起来:“人来的倒是挺齐的,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呀!”
曾铭国喝倒:“这里是医院,你安静点!”
“爸,我怎么不安静了?我又没有大吵大闹,我就说一句话而已,你犯得着这样大声叱喝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才是你女儿呢!”
“你一点都不像我!”曾铭国摇摇头,转头对静云说:“你先回去吧,如果有消息,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你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
静云知道他怕自己难堪,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实在是有道理,自己在这里,仿若被卷在风口浪尖上,每个人的神经都被吊起来,而原本,大家都已经累到几点,疲乏到几点。
倒不如自己先回去,她点头,说:“好,那我先回去,如果有事请通知我,谢谢!”静云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叫叔叔伯伯,实在别扭,明明知道他是谁,却又不能明说,所以最好什么都不叫。
她站起来往外走。
薛相宇见她要离开,很快站起来,说:“我送你回去!”静云摇头:“不用了,薛董,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他依旧跟在她后头出来。
留在原地的曾倩云,简直要气急败坏,刚好看见一旁有一株绿莹莹的绿萝,随手就是一推,啪的一声,玻璃缸掉在地上一声巨响。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几个正往外走的医生猛吃一惊,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回头却看见曾倩云一大口一大口吸着气,显然是气极了。
曾铭国几乎要扬起手一巴掌就过去了,孙爱月已经一个箭步上去,刚好拉住他的手。他气得瞪起眼睛:“你看看你的女儿,都是什么样子?”
孙爱月听他这样讲,反倒平静下来:“也是你的女儿,只怕你也难咎其辞。”
曾铭国一屁股坐下去,不过瞬间,却觉得心已经老去,心字成灰!心字成灰!莫非讲的就是他!
可怜可悲可叹的愚人!
他几乎要笑起来,要狂笑起来,他摇头,拼命摇头:“爱月,你信不信凡事都是因果有报的?不是不报,只是未到。”
爱月扬起眉毛看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心里最清楚,何必要我讲出来?”
孙爱月“哼”了一声:“你最好讲出来!”
曾铭国按着太阳穴,那里正突突作响,头疼得要命,他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我不想跟你吵,这里也不是吵架的地方,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容泽还躺在里面昏迷不醒,我真是没有心情跟你吵。”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声音竟是这样苍老。
孙爱月却一抬头,跟曾倩云说道:“倩云,你先回去吧,这里有特护,你留在这里也没有用,有事我们会跟你说。”
曾倩云到底有几分怕曾铭国的,她总觉得自己父亲并不是特别喜欢自己,从小到大,见到她都是绷着一张脸,一点儿也不像见到外人那样,和蔼可亲。
她听母亲这样讲,原本心就已经飞出去了,很快应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孙爱月点点头:“这里有贵宾室,等下我跟你爸轮流去睡下。”
曾倩云“哦”了一声,抬脚就往外走去。她急急从楼梯上下来,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笃笃”的声音,引来大家好一阵侧目。她并不管这些,只管往前走,心里恨自己,今天为何穿了这样高的鞋子。
等她来到门口,却刚好看到薛相宇的车,从眼前一闪而过,速度之快,快得让她来不及看清楚车里到底有没有坐着叶静云。
她狠狠的跺着脚,脸上的表情几乎扭曲。
☆、诉说
作者有话要说:强烈谴责所有盗我文的恬不知耻的家伙,实在可恶之至!本人严正申明:《相爱如云》只在晋江独家连载,从未授权过除此之外的任何一个网站,如果发现,警告之后还不撤文,我将毫不犹豫拿起法律的武器!(正好说不定因此由祸得福,知名度大涨,哈哈!服了自己还有闲情说笑!)
静云没有料到薛相宇会跟出来,她现在害怕跟他单独呆在车上,害怕沉默起来,那一片让人尴尬的静谧。
但他似乎铁了心要送她,她回头对他说道:“我自己回去,真的不用你送!”他脸上波澜未惊,只是淡淡道:“就算是普通朋友,送你回家的资格总还是有的吧?”
静云听他这样说,心里老大不忍心,只好点点头默许了。
两人果然一路无话,静云只静静看着车窗外面。薛相宇有时候偷偷看她,她浑然未觉。她今天并不怕他送她回家。从前她总是怕得要命,怕他遇见多多。
这个时间多多应该上幼儿园了。她想,今后他送她回家的机会恐怕是不会有了。
她曾经很多次,几乎要冲动的告诉他,可是,话到嘴边,总是强迫自己压下去。最初是因为不想破坏他的家庭,后来知道他的婚姻其实并不幸福,可是,天意总是弄人,曾倩云竟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总是不忍心的吧?
现在就更没有说的理由了,她悲怆的想到,他跟她,就是两条平行线,从此,再无交集了。
他在路口将车停下,她坐在那儿,好半天没动。仿佛很久,才轻启嘴唇,却是一句:“你自己要保重!”
他闭上眼睛,有眼泪掉下来,他伸出手去,想去摸她的脸。可是她已经打开车门,下去了。他的手举在半空。
终于无力的掉下来,有汹涌的眼泪掉下来,他的眼前一片模糊。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从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这句话,心里的感觉,是那种万般无奈,总是挣脱不了命运的摆弄,总是挣脱不了
就想他现在的感觉,欲罢不能这命运的束缚。像是被一条缰绳缠住了,越缠越紧,自己却无力去挣脱,只好眼睁睁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远,渐渐模糊了
他在那儿坐了很久,又似乎不久。终于走了,走到人群中去,带上面具,从此却没有她,没有她。
他泪流满面。父亲去世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哭过,只是心头的悲辛却是相同的,无尽的悲辛,卷土重来,将他淹没。
他像个孩子似的抽噎起来,放声痛哭起来。车窗大开,经过的司机都奇怪的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他茫茫然的,竟不知该往何处去。到哪儿都是一样,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从来都是。到哪儿都没有她。而他,也只是空留一个躯壳罢了。
罢了!罢了!从此就罢了吧!
就像一个瘾君子,再怎么难,总也要戒掉毒瘾
静云其实并没有走远,一直躲在一处,看着他,看着他离去,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她想哭,却是哭不出来了。太多太多的眼泪,就算是欠他一辈子的眼泪,也该还清了吧?从此,两两相望。纵然与君再相逢,也不过是陌路而已。
从此萧郎是路人。
就这样都忘了吧。
她缓缓的上楼,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剥丝抽茧到最后,却是化成娥,奋不顾身扑向火,等待它的唯一宿命,只有挫骨扬灰。
叶若琴见女儿回来,很是奇怪,问道:“怎么啦?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是不是人不舒服?”
静云有些神伤,却不愿母亲担心,强颜欢笑道:“没有,就是有点累了,想回来休息下。”
叶若琴狐疑的看着她,呐呐道:“你没事吧?”静云只怕自己脸上表情会泄露内心,慌忙说:“没事,妈,真的没事,我就是累了,我躺会儿就好了。”
“哦,那你赶紧去睡个觉,脸色这样差,肯定是昨夜没睡好。”
静云应了一声,进了自己的房间。换了衣服,在床上躺下,许是太累了,昨夜一夜没睡,又担心了一夜。
躺下去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她睡得并不安静,做各种各样的梦,稀奇古怪的梦,最后梦见孙容泽躺在一堆血泊中。她惊醒过来,出了一身的汗。
窗户开着,有风吹进来,她不禁瑟瑟发抖起来。赶紧起来,关了窗户,重新躺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脑子里尽是孙容泽躺在血泊里的画面。
不觉心烦意乱起来,终于起来,出来找母亲。最后在厨房里找到母亲,叶若琴正在剁肉,“剁剁剁…”声音很大,丝毫没有发觉她站在身后。
静云突然想起,自己很久没有这样仔细的看过母亲了。母亲鬓角的白头发似乎又多了几根,似乎比从前更瘦了一些,肩膀太过削瘦,让人从心底里觉得怜惜。
她叹了口气,轻轻叫道:“妈!”叶若琴已经听到了,头也没回,就说:“怎么起来了,才睡这么一会儿。妈剁点肉,晚上给多多包点馄饨,这个小子这几天胃口不好,才吃一点饭,小孩子正长身体的时间,日长夜长,老不吃可不行,营养跟不上。”
“妈!”静云又叫了一句,叶若琴这才回过头来,看着她:“怎么啦?有事?”她走过去,轻轻拥住母亲,头靠在母亲的背上,倒像是个撒娇的孩子一般。其实静云一直很少跟母亲撒娇的,母亲总是很忙,没有时间看她撒娇。所以她从小养成了习惯,不去跟母亲撒娇。
叶若琴笑了,嗔溺着:“怎么啦?”
静云轻轻说了声:“妈,谢谢您!这么些年!”她感到母亲的肩微微颤了一下,很快说道:“傻孩子,这是什么话?天底下哪有不为自己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