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红的扶桑花开满山野。
于是多少的苦涩之中,她便笑起来,从心里笑起来。多么惹人怜爱的小家伙,她每每抱着他,心底某处最最柔软的地方便依次花开。
站在阳台上,可以俯瞰半个上海城。天上有一片一片的云,似有人扯絮往空中撒去,漫天都是那种轻飘飘的白。太阳偶尔偷偷露出半个脸,旋即,又似害羞的姑娘,躲在云层后面去了。
风吹过来,有种侵入肌肤的寒冷,冷气从脚底往上冒,禁不住一个哆嗦,原来天竟是这样冷了。
可是再冷,都抵不过心底的冷。彻骨的冷,冷入骨髓,简直不能承受。可是不能承受,亦是过来了,从前那样痛,那样全心全意去爱,那样全心全意去忘。
即使忘到后来,忘到现在,徒有一身伤痛。
还不是一样承受过来?
她嘲笑自己,到底是不自量力啊。或许,她只是他万花丛中的一丝毫不在意的点缀而已。也或许,曾经很在意过。可是,男人的在意又能有多久?更莫提如他这般的男子,生命中,从来就不缺莺莺燕燕。
从来都不缺的。
哪会如她这般寂寞,寂寞的守着一份早已逝去的感情,便傻傻以为,便可以天长地久。
她站在这高高的顶楼,人说,高处不胜寒。这样的高,果然是寒。亦如他曾经将她呵在手心,捧在手心,视若珍宝。
可是一个转身,却是万丈深渊。
原来他这样的不信任她,将她想的那样的难堪。
她心里有万般委屈,在寒风瑟瑟中更是铺天盖地而来。
站在楼顶吹了好一阵风,静云方才下楼。小燕子看见她,吓了一跳:“静美女,怎么脸色这么惨白惨白的,没事吧?是不是人不舒服?”
她摇摇头:“可能衣服穿得有点少,给风吹了。”
小燕子摇摇头:“办公室里哪来的风啊?我看你就是弱不禁风,嘿,这个词果然配你。”她禁不住笑了。小燕子又说:“刚才薛总找你,有没用电话打给你?”
她摇摇头:“没有。或许事情不是很重要吧,重要的话,总会再找我的。”
小燕子挤挤眼睛:“你刚才上去有没用看见一个女人找他?妖里妖气的,最近好像有点红的,叫赵子欣的。前段时间还跟一个当红明星闹绯闻呢,怎么一转眼就勾搭上薛董了?真是好本事,所以说娱乐圈的水啊,就是深。你要是没两下子,混都别想混。嘿,我看这个薛董前段时间收心养性了,这段时间怎么又卷土重来了。你看着吧,没过多久,他太太又该来闹了。”小燕子猛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拿眼瞅了瞅静云,发现她倒是一派的镇定,脸色的表情亦是无风无浪,心里微微放了心。吐吐舌头,悄悄说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静云见她是在可爱,原本也是个无心之人,于是笑着说:“你想多了!”想起小燕子说的他找她,于是拿起电话,拨通内线,他很快接起电话,她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薛董,您找我?”
他的口气倒是不似刚才那样淡淡的了,只是说:“哦,没有事了,刚才有份合同找不到,现在找到了。”
“哦。”她刚要放下电话的时候,又听到那个娇滴滴的声音,简直让人浑身的骨头都酥掉了:“哎呀,人家在这里,你干嘛搞起来这样忙啊!”
她想,只要是男人都禁不住这种嗲声嗲气吧。就像吃了一块酥糖,从心里甜下去,一直甜下去,甜到发腻,腻在一起,便是浓得化不开了。
她举着话筒,发了好一会儿呆,对方倒是先把电话摞下了,话筒里只是一阵单调又乏味的声音:嘟——嘟——
她有些心思恍惚的放下电话。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时间,想起明天是周末,多多少少心里松了口气。
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收拾好东西,慢慢的渡步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盗文者很可笑地在他偷盗的文下面煞有介事地写着“支持原创,正版可贵”,反正就类似这样的八个字,具体是不是这八个字我一看就忘了。这算不算‘贼喊捉贼’?
☆、遇见
公司楼下有一排荚树,正开了花,望去是一片粉嫩,静云突然心血来潮,摘了两株下来,拿在手里,有一股隐隐的香气。
这样拿在手里,觉得自己有些傻气。想了想,决定去坐公车,咫尺几步。她静静站着,看着一辆辆公车开过去,可惜都不是自己要坐的那趟。生命中亦是有许多的列车,可是带你去终点的,不过只是其中一辆。更多的,只是在你眼前停了又开走,只是过客罢了。
她情不自禁就低下头,去嗅怀中的花儿,小小的花儿,当真是惹人怜爱,如一深闺女子,暗自散着芬芳,独自开放着,并不为着吸引你而开,你偏偏为着它入迷。
如此傲然挺立在冬日,坚韧似梅,带着一股傲气,悄然而怒放。
一辆车子在她脚边停下,她本能就抬头去看。她看到他阴鹜的双眼,他简短的命令道:“上车!”她犹豫不动,他依旧盯着她看。后面的公交车已经拼命的打着双闪灯,她终于打开车门进去。
她不愿跟他坐在这样一个逼仄的空间,到处是他的气息,直逼人心头。她呐呐道:“前面车站放我下来。”
他没用理她,狠狠踩下油门。车子像一匹发威的狮子,恍惚间,已经汇入车流之中。他问她:“去哪儿?”
她只好说:“医院。”
一路上,皆是沉默,两人都不发一言。车子开得很快。他目不斜视,她也目不斜视,仿佛身旁之人,不过陌生人而已,偶尔搭了个车,实在不必过多的废话。
她突兀的想起白日见到的那个尤物,像八爪鱼似的缠在他身上,她想起她那腻得发慌的语气,太阳穴突突作响。心口像是有东西堵在那里,上不得,下不来。
他们竟到了这样的田地,形如陌路!或者说,比陌路要好一些些,可是又能好到哪里去,竟是连半句多的话都没有了。
他将她在医院门口放下来,他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一转头,车子就开走了。
她一个人进去,特护看见她,很是高兴:“哎呀,叶小姐啊,你来了呀!有个好消息呢,今天孙先生的手指啊,动了动,我高兴坏了,跑去告诉医生,医生说了这是个好现象,很有可能要醒过来呢,我以前看护过很多人,都是这样,哪一天就莫名其妙醒来了。”
静云听了很高兴,她笑起来对看护说:“醒过来,可不是莫名其妙的,是我们一直希望的。”她从柜子里找出一个花瓶,将自己摘的花放进去,对容泽说道:“孙容泽,你要赶紧醒过来,你看,我为了你,都做了一回采花大盗了。跟你说,公司前面的那一排荚树开花了呢,很是好看,我没忍住,就偷偷采了两株。就看在这两株花的份上,你也要早点醒过来哦!你看,插在花瓶里多好看!”
她问看护:“今天没有人来吗?”
“没有,曾先生出国还没回来吧,他太太也没来。”
静云心里有些微感叹,心想:到底不是亲生的儿子,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不是自己亲生的呢。到底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不知怎的,又想到薛相宇那里去,想起薛相宇同孙容泽竟是一样,都是没用爹妈疼的孩子。
她不由的就叹了口气,心里有几分惆怅起来。她又想起多多,从小也没有叫过爸爸,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那份父爱,只怕是自己再怎么用心,再怎么全心全意,亦是无法弥补的吧。她想起多多瞪着乌黑的眼睛问她:“妈妈,多多的爸爸怎么都不来看多多呀?”
她想起自己只是叹气,无言以对。
她渡步到窗前,天已经渐渐暗下来,远处已经有人开了灯,万家灯火阑珊。冬日的晚上,这样的灯只让人觉得格外温馨。从外面望过去,每一个窗户都似蒙上一层淡黄的轻纱,从心上拂过去,是一派的温暖。
她对看护说:“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你小心些。”
看护很热烈的应道:“好的好的,叶小姐,孙先生有你这样一个女朋友,真是他的福气呀!你看你这样忙,还整天来医院,其实你不来也没事,我会照看好他的。”
她听她误会了,接口说道:“你误会了,孙先生就是我的上司。阿姨,您辛苦了!谢谢您啊!”
看护听她说自己不是孙容泽的女朋友,早长大了嘴巴站在那里:“啊,哎呦,我还以为你是孙先生的女朋友呐!”
她淡然一笑,从医院里出来。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叶若琴从电饭锅里拿出还一直热着的饭菜,问她:“孙容泽有没有好点?”静云嘴里有饭,含糊不清道:“好多了,看护说他今天手指还动了动。”
“是吗,那太好了!”叶若琴看看她,随口问道:“要不妈明天跟你一起过去?”静云摇摇头:“妈,你就不要过去了,我琢磨着曾倩云跟她妈妈这几天也该回来了,万一碰上再说多多也没人看,阿婆年纪大了,看不住多多了。”
叶若琴点点头:“好,妈就是想看看这个孩子,怪可怜的。”她见静云放下筷子,于是说:“你吃吧,妈就是随口一说,倒勾起你的情绪来了。你快多吃些,你看你最近瘦的,都不成人样了。”
静云吃过饭,带多多到楼下玩。
张家阿婆正提着一袋水果过来,看见多多,笑起来:“呦,多多,你长高不少啊!”
小家伙很是得意:“那是。”人已经跑过去,一把拎过张家阿婆手里的袋子:“阿婆,我帮你拎上楼。”
阿婆笑着说:“真是个乖孩子,还是阿婆自己拎吧,你可拎不动!”
多多不服气:“谁说的,你看,阿婆,我拎得动,我蹬蹬蹬就跑上去了。”说完,果然就蹬蹬蹬跑上去了。
张家阿婆笑着对静云说:“这可真是个好孩子。”
静云不由得就笑了,眼睛一直随着多多上去。
有人在叫她:“静云!”她回头看,却见曾铭国站在不远处,路灯照在他脸上,却是一片苍白,他几乎是哆哆嗦嗦问道:“静云,告诉爸爸,这个孩子是不是相宇的?他长得跟他简直一模一样,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呐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她说:“你怎么这么傻,他是不是不知道,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这样傻,我得告诉他,不能让你这么傻。你傻,你妈怎么也跟着你犯傻!”
他转身欲走,静云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爸!”
他像是被雷劈中一般,亦如同石化,笔直笔直站在那里,好半天,才缓缓转身过来,看着她,几乎不信的问她:“你刚才叫我什么?”
静云急急上前,又叫道:“爸,我自己跟他说,您别说。”
曾铭过倒像是愣在那里,完全的不在状态,呐呐重复她的话:“你自己跟他说,为什么这么久了也没有跟他说?”
“我有我的苦衷,请您理解。”
他突然明白过来,眼睛直直望着她:“你是因为倩云?”她不语,只低头看着地上的石子,地上有一条好看的石子路,短短的,却是一路蜿蜒,一直蜿蜒到人的心里去,在心里七拐八拐,最后缠成一个心结,结在心头,沉甸甸的重。
他叹了口气:“你这个傻孩子,你跟你妈一样,总是为着别人。其实你这样为她,她倒未必领的你的情。”
他们心知肚明,这个她,静云幽幽开口道:“我不是为了让她领情,只是自己心里有愧疚罢了。
“傻孩子,你没有愧对她什么,他们的婚姻,原本也就名存实亡,没有你,同样有问题,所以你不要有那么重的负担。“他抬头看楼上,问她:“你妈妈在楼上?”
她点点头,看见他从包里拿出一个礼盒,递给她,她疑惑的看着他。
曾铭过说道:“帮我把这个交给你妈,很早很早以前,送给你妈妈的,可是还没有来得及给她,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这么些年,我一直放在身边,看到她,就如同看到你妈一样。”
静云在他身旁坐下,冰冷冷的石凳,坐上去真是冷,她微微转头看他:“您是不是心里一直有我妈?”
他半天才说道:“有时候犯一个错误,要一直错下去,没有止境错下去,我心里一直悔,静云,你能懂吗?”
静云将手轻轻覆盖在他的手上,柔声说道:“我懂的!”她亦是抬头望楼上:“其实,这么多年,我妈妈亦是懂的!”
曾铭过怅然道:“你妈妈,是我负了她!”
多多从楼上跑下来,看见静云正跟曾铭国坐在石凳上,很是好奇,问道:“妈妈,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呀?”
曾铭过对他伸出双手,笑得很是慈祥:“来,小子,让外公抱抱!”多多向来不怕生,一跳,已经坐在曾铭国腿上,曾铭国无比疼爱摸了摸孩子的头:“真是像,他从来就没见到过?”
静云低声道:“见过,但是他误会是孙容泽的。”
曾铭国张大了嘴巴:“怎么一个比一个傻!你看连孩子头上的穴都一样,都是两个,长得那样像,怎么就看不出来?”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多多惊奇的看着曾铭过,问他:“我为什么要叫你外公呀?你是谁呀?”
曾铭国轻轻刮刮他的鼻子,无限爱溺道:“我是你妈妈的爸爸,你是不是该叫我外公呀?”
多多大叫一声:“啊,妈妈还有爸爸的呀?”
曾铭国忍俊不禁:“没有爸爸,哪来的你妈妈?”
多多挠挠头:“那多多的爸爸呢?”
曾铭国叹口气,看着静云,眼中颇有深意道:“多多也有爸爸,过不了多久,爸爸就会来看你了。”
“那爸爸现在在哪里呀?”
“现在呀,爸爸还有很多事,不过外公跟你保证,一定会让爸爸来见你的,告诉外公,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多多!”响亮又清脆的一声,惹得两个大人都笑了。
☆、病房内
曾铭国不由得抱住他,对静云说道:“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他一定会喜欢。你们呀,都是傻孩子。”
曾铭国走后,静云带着多多上楼。叶若琴正在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