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笑起来:“你刚才的样子很动人。我看了红楼梦,印象最深的就是黛玉葬花,你说对花那样怜惜的一个人,该是怎样的一个可人儿!”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可见你是个惜花之人!”
她有些窘,问道:“孙总,这么早在这儿,你是在等我吗?”
“算是等你吧,我看你昨天不舒服,怕你有事,就在这儿等了一会儿,谁知睡着了。我现在看上去是不是很邋遢?”他不甚在意说。
她诧异的看着他:“你在这儿坐了一夜?”
“确切说,是在这儿睡了一夜。”他耸耸肩,看着她:“不过看你没事,我也放心了。你先去上班,我回家换套衣服再过来。”
她看着他车子离去,站在那里,愣了半响,才往公司走去。
一个上午,总觉的心神不宁,不是拿错了东西,就是打错了稿子。孙容泽关心的问道:“如果你不舒服的话,我放你几天假,好好休息几天。放心好了,缺你一个人,公司不会停止运转的。”
她无心听他说笑,有些仓皇的看了看他,道:“对不起,孙总,我尽量注意。不用了,公司的事那么多,我怎么好意思放假。”
不容他说,她已经开门出去了。
下午的时候,小燕子拿了一本杂志过来,对大家嚷道:“号外号外啊!大正集团年轻有为的执掌者——薛相宇专访!你们说,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人?”一转头看到静云,却是诧异的叫起来:“静云,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静云摇了摇头,道:“没事,生理期,痛经,都这样的。”小燕子恍然大悟“哦”了一声:“美人蹙眉,真当是动人!”
看好的杂志被小燕子随意的放在办公桌上,静云斜斜的看过去,刚好可以看见杂志封面上那个曾经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正貌似不经意的看着她,不减当年的英气,却是更添几分成熟,眉宇间依稀还有股戾气
她几乎控制不住要伸手去摸那张脸,却又猛地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讪讪想道:这是干什么呢?
她装作无意问小燕子:“好像都没怎么看到董事长?”小燕子叫起来:“你才来多久啊!我来这么久了,也没几次碰上。这叫神龙见首不见尾,哪那么容易就让你随便碰上的啊!”
她心里略略安了心,说不定不会碰上,万一他来,自己躲起来不就好了。又摇摇头想,同一个公司里,怎么不会碰上,如果遇上了怎么办。
一个下午,她净在胡思乱想,这样一想,随即又一想,推翻自己原来的想法,当是纷乱不已。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依旧没心情吃饭就回了公寓。她想拿起电话打给母亲跟她商量,到底是辞职还是不辞职,思虑再三,终究没有打电话。她到底怕母亲担心,不想再给母亲添烦恼。
这样思来想去,门铃已经“叮咚”响起来。她站起去开门,却是孙容泽笑吟吟地在门口,眼睛亮亮看着她,说道:“不放心你,来看看。”
她请他进来,他问:“是不是没吃晚饭,这样不行,先跟我去吃饭。”她摇头说不饿,他不由分说拉了她出来,将门关上了,好声好气的说道:“就算陪我吃吧,我也没吃。”
她只好跟着他走,他一路轻车熟路,来到外滩附近的一家餐馆。训练有素的服务员看见他们,早已笑开颜,却是万般歉意:“孙总,对不起,现在是用餐高峰,包厢已经没有了,只有大厅里了。”
他点头:“没事儿,大厅就大厅。”转头看她:“大厅没问题吧?”她向来没有这些讲究,不过吃个饭,也点头。
于是服务员带他们到窗边的一个位置坐下,刚好可以看见外面,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每个人都向着不同的目的地奔去。天下苍生,日日上演着场场悲欢离合的故事。
他将菜单递过来,她重新又递回去,道:“随便点一些,我真的不饿。”他只好翻开菜单,服务员已经飞快的开始记菜名。
☆、重遇
菜很快上来,她依旧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孙容泽抬起头看她,问道:“我总觉得你这两天有点不对劲,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喃喃道:“没事。”停了一下,却说:“孙总,我想辞职。”他当场愣在那里,不解地望着她:“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吗?出了什么事情?”
她将头扭过去,不再看他,竭力装作镇定:“没什么,就是家里有点事。”
他一言不发看了她半天,却找不到一丝蛛丝马迹,突然想到,问她:“是不是因为我,如果是,真个很抱歉,我向你保证,今后一定不会带给你任何干扰。”他试探的看她:“我觉得我现在并没有干扰你啊。”
她已经摇头:“不是的,孙总,真的是我个人的原因,跟您无关。”
他仿佛烦躁起来,使劲儿拉开领带,过了半响才道:“静云,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下,现在找工作并不容易,而且,像你这样的女子,要找到一份工作并不难,但是,你会受到各种各样的干扰,不断会有人打你主意。华扬的副总是我高中同学,我知道你为什么离开华扬。我断定不会有一个地方,像大正这样,对你诚心的敞开胸怀。当然除非,你不想上班了,那自然另当别论。”
她没有说话,眼睛从窗外漂到了茶杯上,精致的陶瓷,几欲透明,她知道这种陶器很贵,有钱人家才买得起。朱灵珊的茶铺里就有这样的陶器卖,搭了茶叶,当真是锦上添花。
手里的湿巾早已被她捏成一团,没有意识的在桌子上擦过来擦过去。他倒是镇定下来,淡淡笑着:“等下叫他们给我们打折。”
没头没脑的一句,她愣在那里,抬头看他,完全不解他说这句话,他笑着:“你顺便帮他们连桌子都擦干净了,不是要给我们打折?”
她嘴角微微往上扯了扯,算是回答。于是两人都沉默下来,各自思潮翻滚。大厅里有人在演奏钢琴,急迫的乐曲,声声击人心鼓。
【命运交响曲】,像昨夜的那一场狂风骤雨,水流湍急,时快时慢。一场不可预知的命运,你不知道前方路上等待的将是鲜花锦簇,还是冷雨如霜。
她自嘲的笑道,鲜花锦簇?何来鲜花,早就溃烂得一败涂地,惨不忍睹了。
他突然看向入口处,笑起来,大约是看到了熟人,并举起手招了招。静云正出神,丝毫没有注意。身后倒真的有人走过来了,亦是笑道:“这么巧,陪佳人用餐?”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她几乎不敢抬起头,只想把头埋下去,埋下去,埋得越低越好,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不是没想过,她也设想过无数相逢的场景,或者人流密集的街上,面对面看到了,却相顾无言,擦肩而过。或者是在某次聚会上,偶遇他,只当是无事,淡淡一句:“嘿,你也在这里?”
哦,不不不!她老早就断了跟同学的联系,又怎么会去参加聚会呢?
可是,从没想到,竟是这样快,在这个逼仄的空间。他就在对面坐下来,她仿佛觉得两道犀利的目光射过来,她头埋得更低了,更是不敢抬头了。
孙容泽已经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说?”
“今天!”他向来如此,惜字如金,多一个字都舍不得,怕便宜了别人似的。她听到他说:“你改性了?偷偷在这里跟佳人约会!”听不出的一丝波澜。
她的手在桌下捏成了一团,几乎要落泪,生生将已到眼眶的泪花给逼了回去。
孙容泽自嘲地笑起来:“误会了啊!这是我的助理叶静云!”她几乎要笑出来,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叫叶静云?曾经日日枕畔的人儿,难怪清朝一位女子说:至亲至疏夫妻。连夫妻都有可能成陌路,何况他们,又算什么?那些往事,你以为几乎要了你的命,在旁人看来,却不过如此,无非你自己小题大做而已。
孙容泽对她道:“静云,这个是我妹夫,也是我们年轻有为的董事长薛相宇。”妹夫二字,她听在耳里,尤其刺耳。
她没有办法,终于是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依然是那一潭海水,一不小心,你就被卷进去了,顷刻间就灰飞烟灭了。
她极力镇静的点头道:“您好!”
他朝她点头,也说:“你好!”伸出了手,她只好伸过自己的手去,掌心温暖,曾经那么熟悉的温度,刚好将她的手握住其中,他说:“我这样握着你一辈子!”誓言如昨,依旧在耳,却是隔了山,隔了海,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不过咫尺,却是天涯。她曾经一直这样以为,可以一生一世,可以自欺欺人,命运的手,却是翻云覆雨,你逃不过命运,就像那孙悟空终究逃不过如来佛祖的手掌心。
他却站起来,径自往中间走,她疑惑的看着他。他已坐到钢琴前面,手已经放上钢琴琴键上,动人又熟悉的旋律,倾泻而出。
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眼眶里的泪已经不争气的流下来。《水边的阿狄丽娜》!仿佛就在昨天,就在眼前
她在异国他乡的生日,第一次离开妈妈的生日,他带她来到学校的礼堂,为她演奏这首【水边的阿狄丽娜】,他说:“你就是我的阿狄丽娜,谢谢上天将你带到我身边!”
仿佛就在昨天,仿佛就在眼前,她怎能忘?他一如昨日,坐在钢琴前面,专心致志,心无杂念地演奏着,仿佛如昨却不是昨日,早已是物是人非。
孙容泽诧异地看着她,她只好呐呐道:“没有,听到这首曲子,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人,一时没忍住,对不起。”
他却已经回来,刚好听见她这一句,倒是笑起来:“这么巧,我也刚好想起一个故人,一时没忍住,没想到勾起你的伤心事,真是对不住。”
她眼里有仓皇的神情,他几乎要伸出手去擦拭她眼中的泪水。她已经站起来,对孙容泽道:“对不起,我先走了,我有点不舒服。”看也没看他一眼,脚步凌乱,几乎是奔着,往门口去了。
孙容泽也起身,朝他急急道:“我送她回去,你一个人吃。”
她跌跌撞撞,几乎摔倒,孙容泽早已从后面扶住了她,口气不容坚决:“我送你回去!”她喃喃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他没有理她,只管拉起她就走,她只好亦步亦趋,不由自主跟着。
他坐在车上,半天没动,审视的望着她:“你是不是有事?”
她只是摇头:“没有,你真的想多了,就是突然有些莫名伤感起来,真的没什么。”
他发动车子,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
到了她住的地方,他看着她:“如果有事,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她点头:“我知道。”
“我送你上去?”
“不用,我自己上去。”
他终于没上去,坐在车里看她进去,半天才发动车子,融入了夜色之中…
静云只觉得脚步有千斤重,几乎迈不动,苟延残喘这些年,却还是遇上了,没有征兆的遇上了,故人依旧,心内却早已一片凄惶。
她一直以为自己忘了,也艰难的想要忘了。朱灵珊跟她说:“你去找他,找到他,告诉他!爱一个人没有错!不去争取错过了,才是大错特错!”
于是她仓促的回国去找他了,却发现报上登着大大的一个版面“薛曾联姻,佳偶天成!”是的,佳偶天成!他们原本就是佳偶,门当户对,青梅竹马!而她,不过是一个笑话!一场轻轻就被他拭去的风花雪月,于他,不过是原本就丰富的情感世界里一撮小小的点缀而已。
她的世界却是惊天动地的巨变,从此萧郎是路人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门口的,她无力的靠在门上。不锈钢的防盗门冰冷冰冷的凉意透过肌肤穿透到心里,她仿佛置身冰窖,冷到极点。
却有人从后面拉她的手,她猛然一惊,惊觉到,遇到抢劫了!她想也没想下意识的就往楼梯口冲去,那人却紧紧拉着她的手,她几乎竭斯底里的要叫起来。那人已经将她扳过来,道:“是我!”
她的眼泪簌簌的流下来,那么多的眼泪,仿佛怎么也流不完似的。
他看着她,贪婪的看着她,多少的相思在心头?一寸一寸的相思,一片一片的相思,一段一段的相思…所有的相思聚集在一起,是多少的相思?多少次午夜梦回,枕边人却不是她!
肝肠寸断!心如刀割!
依稀有歌声从远远的地方飘进来:这一生,为情所困,只为当初你的心太真,这一生痴痴恋恋,只为一个无法实现的诺言
她只是哭。他紧紧箍着她,仿佛要将她箍入自己的体内,他吻去她脸上的泪,她的唇间芳香依旧,他一直记得,一直记得,从来就不曾忘,从来也舍不得忘
☆、悲喜交加
他的泪流下来,跟她的泪搅在一起,泪水沿着脸盘蜿蜒而下,流到嘴里,有咸咸的味道。他只是吻着她,她情不自禁的抱着他、回应着他,他就在眼前,仿佛从未改变。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仿佛已经吻到窒息,他终于是停了下来,喘着粗气,恋恋不舍的望着她,他粗着声音问她:“为什么不声不响就回国了,我后来回去找你,他们说你回国了,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老爷子临走一定要看到我成家,我去找你,你却不见了,我发了疯似的找你,我回国找你,那个地址,你却不在,他们说你们卖了房子,为什么?为什么?我只好娶她,违者良心娶她!你知道,这些年我从来就没有快乐过!”他语无伦次,断断续续哀哀诉说别后这数年,竟是悲辛无尽
她无力的靠在门上,像一片被秋风吹下的树叶瑟瑟发抖。错过!竟是错过!她呜咽道:“我回国找你了,我发生了一些事,我一定要找到你,可是我给你打电话,一个女的接,说你们要结婚了,我看到报纸上登的你们的结婚启事。我几乎想要死了,可是我死了,妈妈怎么办,她一个人怎么办,我只好又活着,可是活着比死了还苦!”
他“澎”的一拳打在门上,她猛地吓了一跳,他已经咬牙切齿:“老爷子病成那样,大家都忙成一团,我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手机在不在,在哪里?是她接的电话!她一直就疑心!”
他紧紧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