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公主点了点头:“自然是我亲自挑的。可惜我没想到的是,你家的绣娘,会是如此的差劲儿,不但绣出来的活儿不好,就连用的丝线,也是极差,极差的。”
段青茗轻轻一笑,说道:“那请问锦绣公主是在置疑自己的眼光呢?还是置疑自己选人没有选好呢?”
锦绣公主听了,脸一红,立时大声地说道:“你致绣坊里的绣娘,个个都是次品,我哪里知道哪个好,哪个不好?”
段青茗听了,也不和她争吵,只是微微一笑道:“那么请问,那丝线,可是公主亲自选的么?”
锦绣公主听了,立时大声地说道:“当然是的……可是,我没想到,你的丝线也是次品,而且,我一拿回去,只倒了一杯开水到上面,上面的颜色,便全部退光了。”
锦绣公主说完,气哼哼地说道:“哼哼,段青茗,我看看你要怎么解释。”
段青茗拿出准备好的绣品,抖开了,拿到锦绣公主的面前,轻声说道:“公主请看清了,可是这一副么?”
锦绣公主看了一眼,淡淡地说道:“就是这一副了,段青茗,你看看,还敢不承认是你绣坊里的活计不好,丝线也不好?”
段青茗从丁掌柜的手里,接过了早就准备好的丝线,说道:“这就是公主选的丝线,公主可以请个行家看看,这丝线,可是和这绣品上一模一样。”
原来,在致绣坊里,有这样一个不成的规矩,那就是,若是买家挑好了秀品图之后,就由买家亲自挑选绣线。而绣线挑好之后,若是用不完的。则由卖家封存起来,若多,就退还卖家,若是少的话,可按着这个方法,补足为止。可是,无论绣线需要补足多少,这个钱,都是由卖家自己出的。
锦绣公主今日里来,并没有带什么行家过来。此时听得段青茗一听,便微微地愣住了。段青茗朝着门口微微一笑,淡声说道:“我致绣坊是京城里的老招牌,靠的是名声立足。现在,遭遇了这种事情,大家都希望有一个好的交待,所以,现在恭请一位有经验的前辈出来,帮我验证一些东西。”
段青茗的话音才落,只见一位老者跨出人流,走到段青茗的面前,朗声说道:“老朽是君子绣线坊里的张良,愿意为两位做个见证。”
君子绣线坊,专门卖绣品的线,现在,他出来作证,先表明自己的身份,然后再再表示愿意帮两方作证。
锦绣公主听了,冷冷地“哼”了一声:“哼,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事先串通好的,准备来欺负我的?”
段青茗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张良听了,却是气恼异常。
他狠声说道:“老朽在绣线一行,已经做了二十多年,在京城的这一行里,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姑娘质疑问题的本身可以,可是,却不能质疑老朽的为人,还在这一行里的名声……”
人群里,有人开口说道:“是啊,张师傅的为人,我们相信。他是绝对不会作假的。”
紧接着,又有人说话了:“是啊,是啊,这位姑娘怕怀疑张师傅作假,说不定是她在作假也不一定……”
……
听了人群里的议论,锦绣公主气哼哼地说道:“哼,就暂且信你这一次吧。”
段青茗走到张良的面前,款款一礼道:“张师傅,我这厢有礼了。早闻张师傅的大名,今日里,还麻烦张师傅了。”
张良听了,捋了捋胡须,大声说道:“姑娘不必多礼,老朽今日肯来,并非为了谁的面子,只是想知道这件事究竟谁是谁非而已。若是那姑娘的错,老朽自然会秉公处理,可若真是你绣坊里的错的话,那么,老朽一样不会容情的。”
听了张良的话,段青茗神色一肃,道:“多谢张师傅所言,理当如此。”
张良听了,先走到段青茗的身边,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绣线,再仔细地看了一下她手里的绣品。翻天覆地地看,翻天覆地地看。
段青茗悄悄地退到一边,亲手执起茶壶,帮张良续上茶水。
张良细心地分辩着绣线的不同。看到段青茗前来,头也不抬一下。反倒是锦绣公主,冷冷地抬起眸子,朝段青茗冷冷地望了一眼,那眼神赫然是,哼,走着瞧吧!看看谁倒霉。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良终于抬起头来,他先是淡淡地望了锦绣公主一眼,说道:“这位姑娘,这绣品和这绣线,是同一束线,此事,原是没错的。”
段青茗听了,点了点头,肃然说道:“顾客就是商家的命脉,所以,对于客人点下的东西,我们是万万不敢轻易更换、或者是以次充好的。”
锦绣公主听了,冷哼道:“哼……这就是承认了,你家店里的丝线,是以次充好了?我既是外行,哪里知道什么丝线是好,什么是次?所以,段青茗,你家里以次充好!”
段青茗听了,微微一笑,却是望着张良,朗声说道:“张师傅,这丝线的品质如何,还希望您老给说个分明,好叫这位小姐明白。”
张良听了,点了点头,大声说道:“这致绣坊的丝线,全部都是正品的丝线,根本没有作假。”
锦绣公主一听,脸色顿时一变,她“霍”地站起身来,一手一指张良,怒声说道:“哼,你包庇段青茗还有致绣坊,你可知道我是谁,你又知道不知道,得罪了我,究竟是什么下场?”
张良也是个不屈的角色,此时一听锦绣公主的话,他也怒了,大声说道:“你是谁我不知道,得罪你的后果怎样,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这做人做事,得凭着良心,我老张在丝线这一行里呆了一辈子了,即便是御绣坊里的管事,也要看老夫的手艺说话。”
锦绣公主一听,脸更黑了。她怒不可遏地说道:“哼哼,御绣坊而已,那个下九流的地方,你在我面前神气什么?”
张良一听锦绣公主充满侮辱的话,两撇胡子顿时翘了起来,他指了指锦绣公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段府的祸事
锦绣公主一看到张良沉默,顿时觉得中气足了起来。她大声说道:“哼哼,说到病,不要命了是不是?你可不是倚老卖老,乱说一通么?”
张良气得浑身发抖。
段青茗看到两个人要闹僵。她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张师傅,你只是告诉这位姑娘,说这丝线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你还没告诉这位姑娘,这丝线究竟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才会变色而且变硬?”
张良听到段青茗问,不再去看锦绣公主,冷冷地说道:“那还不简单么?这流光丝的绣线,材质和其他的材质不同,制作的过程也不同,这种丝丝,遇到热水色不变,遇到什么颜色,也不会轻易染色,可是,他却最怕水银,可以说,只要这丝线上一染上水银,就会立马退色。”
水银?立马退色?
锦绣公主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的眸光微微地变幻了一下,顿时说不出话来。
段青茗朝着张良又是微微一笑:“张师傅如此说,我们是不是可以试验一下呢?”
张良气哼哼地看了锦绣公主一眼,冷声说道:“如此明显的事,自然是可以实验的,若不是的话,又有人说老朽在这里乱说一通了。”
段青茗想了想,走到锦绣公主的面前,淡声说道:“公主,请问,可要依着张老的话,实验一下吗?”
锦绣公主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时,乍一听到段青茗的话,她立时抬起头来,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地说道:“啊……你说什么?试验什么?”
段青茗一愣,笑道:“就是水银可以导致丝线褪色的事情啊,要不要当场试验一下给公主看看呢?”
锦绣公主一听,立时眼睛一翻:“试验出来了又怎么样呢?反正,那绣品已经污染了,难不成,你这绣坊里,一点办法都没有么?又或者说,你要赖帐……”
段青茗微微一笑,说道:“我没有要赖帐的意思。只是,这事情,得先说清了,我们再想补救的办法。”
锦绣公主一听,立时有些怀疑地说道:“怎么,这绣品坏了,还能改么?”
段青茗淡淡一笑:“自然是能的,公主若不信的话,我就改给公主看看。”
段青茗说完,拿着锦绣公主的剩下的丝线,拈起一根针,轻声说道:“公主请看罢。”
段青茗说完,拈起绣线,将变了颜色的地方,轻轻地绘了几针。原本淡色的绣品,顿时出现了其他的淡淡的纹理,虽然没有之前的鲜丽明艳。可是,却别有一番味道。锦绣公主看了,眼前一亮,说道:“你真的可以改到我满意么?”
段青茗轻轻一笑:“想来是可以的。”
锦绣公主似乎有什么心事。又或者说,自从张良说出水银可以洗去流光丝的颜色之后,锦绣公主的神色,都变得奇特起来。似乎若有所失,又似乎在隐隐地失望什么。
此时,听到段青茗的保证,锦绣公主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的话,我就下次现来了,只是,你得先告诉我,要几天的时间。”
段青茗听了,毫不犹豫地说道:“后天一早,公主就可以派人来取了。”
锦绣公主的神色,有些黯然。她进门时的颐指气使,也早不见了。她的神色,也有些匆忙,此时,她似乎没有心情再说别的了,只是微微地挥了挥手:“好吧,这东西,我比较急用的。你去吧,后天我会叫人来这里取的。”
说完,也不和谁告别,只是匆匆忙忙地低头走了。
锦绣公主一起,暗中隐藏在人中的侍卫,也随之离去了,屋门外的围观者们,看到闹事者走了,也个个都去了。
说完,锦绣公主如此轻易走,令段青茗有些奇怪。段青茗看了一下,锦绣公主的神色,似乎在听到“水银”两个字之后,就不对劲了。看那样子,这绣品,可能是无意之中被污染到了,可看锦绣公主的神情,似乎事前根本就不知道。看来,是有人在背后,做了锦绣公主不知道的手脚,所以,被张良一提醒,她似乎警觉到了什么。所以,这才匆匆忙忙地走了。
可不管怎么说,宫里的龌龊事,还真的是数不胜数。只是看来,这锦绣公主,看来要忙乎起来了。
锦绣公主一走,事情也解决了。段青茗走到张良的身边,真诚地说道:“多谢张老,替我绣坊洗脱了嫌疑。我在此多谢张老了。”
张良微微地点了点头,他朝段青茗说道:“这不是致绣坊的错,老夫自然不会昧着良心说关你的什么事,如此没事,老夫也放心了,就此别过了。”
说完,张良也不客气,身子一转,就朝着门外走去。
段青茗和丁掌柜的,将张良送到了门口处,这才转身回去了。
丁掌柜的看到段青茗一出马,就解决了锦绣公主,他的神色,终于放松下来。
致绣坊里,重新安静下来,丁掌柜吩咐徒弟们个个去做自己的事。然后,他引着段青茗,走到后面的厅堂里,看着段青茗还在注意着手里的绣品,丁掌柜如释重负地说道:“还好小姐及时出现,摆平了这事,若不是的话,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段青茗听了,微微一笑道:“掌柜的你也不要太客气了,今日之事,并非是我的功劳,说到底,张老的出现,才让事情有了转机。”
虽然,段青茗的心里笃定,这锦绣公主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如此大反常态的,可是,这些话,也只是猜测,却是不能说给丁掌柜的听的,所以,段青茗只微微一笑,一语带过地说道:“好了,做生意的,总会遇到各种不一样的客人,各人的要求也是不一样的,不过,好在今日之事,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掌柜的也可以放心了。”
段青茗说完,收起绣品,又和丁掌柜的闲聊了一下平时的琐事,然后,这才带着绣品。和掌柜的告辞,离去了。
段青茗出了店门,就乘上马车,朝着街市走去。
可是,段青茗没有想到的是,她才走出门口,远处,就有一辆马车,也悄然地离开了。
那个马车里,坐着一位中年的妇女,在看到段青茗娇小的身影走出店铺之后,那个马车里的小窗,悄然拉了下来。
马车内,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夫人,您看到了么?那位小姐,就是段府的嫡出大小姐。您觉得,她模样儿,气质如何?”
马车内,一个极冷,极淡的声音响了起来,仿佛还带着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冷漠以及高贵:“就是她么……芒寿之日,莲绽满池,此事京城之中,人人皆知,我还当是什么出色的人品呢?却原来,只是一个丫头片子啊?”
那个有些低声下气的声音顿时干笑起来:“是啊,那段大小姐年纪还小,的确看不出有什么出奇,可是,她的机智,却是女子之中,少有的……”
话只说到一半,却被人冷冷地打断了,那个冷冷的女子声音说道:“呵呵,真的机智么……那么,我倒真的想试一下她的机智了……”
马车之内,寂然无声。
过了良久,才传来一个淡淡的,冷冷的女子声音:“回宫。”
马车静静地离去了,可是,有什么类似阴霾的东西,似乎从那车轮之后,淡淡地挥洒出来,在这冰天雪地的冬天里,散发着令人看不清的光芒。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刘渊的反常
段青茗走出绣坊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她没有乘坐马车,只是一个人慢慢地在大街上走着,透过淡色的帷帽,观看着这繁华街市上的人来人往。
马车,在段青茗的身后,慢慢地跟随,赶车的,是段府资格最老的老马。他的眼睛,一霎不霎地望着段青茗细小的身影,生怕自己眨一下眼睛,又或者是失了一下神,就会丢失这一位年轻的主子。
段青茗似乎非常享受这种冬日里的闲暇时光,她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完全不顾身边的人,匆匆地来,匆匆地去。没有人会在这寒冷的街头逗留。
忽然,段青茗的身边,有一个人影快速地奔过。他飞快的脚步,掀起清浅的风,寒冷的风,拂着段青茗的脸颊。也将她的帷帽轻轻地掀起,露出了她线条完美的下颌。
然而,那人的脚步,终究是太快了,快得在一闪而过的瞬间,就将段青茗手里的东西,完全打落在地。
地上,还积着厚厚的冰雪,那人看到撞到了段青茗,也不道歉,只是快速地一奔而过,只留下踉跄着,差点儿跌倒的段青茗,还有她手里散落了一地的东西。
段青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