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轩和薛宁轩都不是善于辩驳的人,此时,听到段誉言语犀利,倒一下子沉默下来。可是,在这二人的心里,都并不以为然,也并不认为,段誉所说的,就是他能做到的,他们更不认为,一个人在自己六七岁的时候,就可以发下一生的誓言。
气氛一时凝滞起来,所有的人都沉默着不说话。窗外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起来了。忽然,坐在正中的炎凌宇抬起头来,朝着门外的天际看了一眼,忽然淡淡地开口:“时间也不早了,若没有其他的事,本殿要先告辞了。”
炎凌宇说完,径直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薛子轩和薛宁轩两人顿时一怔,这个三殿下,坐到现在,听到现在,然后,就用了一句的总结语——天不早了,我要告辞了?
不得不说,这两兄弟都猜不出炎凌宇想做什么,然而,炎凌宇所做的事,又是谁能猜得到的?
当下,所有的人都站起身来,准备送炎凌宇出门。只有段誉,似乎轻轻地吁了口气,他朝着炎凌宇投去了感激的眸光——若是没有炎凌宇,今日的这一番话,怕没有这么顺利。薛子轩和薛宁轩兄弟,也没有这么容易放过他。
自然了,这些,在段誉的心里,都不是那么重要的。在段誉的心里,最重要的事情,则是薛凝兰明白了他的心,听到了他的承诺,这对于段誉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事实上,在段誉的心里,只要薛凝兰明白了自己的心,那么,其他的一切,全部都是浮云。
只不过,段誉仍旧会努力,努力到等所有的人都认可自己的那一天……
里面的人在谈论些什么,故且不说,再说段青茗,扶着薛凝兰,一步一步地离开。聂采月跟在二人身后,还不时地朝后望上一眼。似乎,下一分钟,刘渊就会从里面出来一般。
薛凝兰一直低着头,沉默着。段青茗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薛凝兰的年纪比自己大,想的也会比自己周全。再者,段誉是自己的弟弟,站在她的立场,无论说什么,都象是错的。
走到半路的时候,薛凝兰忽然抬起了头,她望着段青茗,说道:“青茗,难道爹爹那么想我嫁出去?难道说,他们真的要将我不明不白地嫁了?”
段青茗微微叹了口气,她握紧薛凝兰的手,说道:“凝兰,你不要乱想了……女儿家,谁都要出嫁的是不是?作父母的,也是为你着想啊。”
薛凝兰一听,负气地摇了摇头:“不,他们只会想着自己而已。”
段青茗和聂采月也知道薛府的事,现在一听,顿时都沉默了。
聂采月看了段青茗一眼,她走上前来,朝薛凝兰轻声说道:“凝兰,你也不用难过,三殿下他们,不是在帮你想办法了么?你放心,你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薛凝兰看了聂采月一眼,眼神之中,有些疑问。可不得不说的是,聂采月说了炎凌宇会帮她,薛凝兰的心里,多少安定了一些。
再过一个多月,薛凝兰就已经十二岁的寿辰了,过了十二岁之后,离及笈也越来越近了,她又是薛府的嫡女,婚事一说,自然是要摆上日程的。这也是薛凝兰所担心的事情,她担心的是,自己未来的夫君,会和父亲一样,宠幸侍妾,而自己,和母亲一样,不但操劳,而且伤神。
段青茗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薛姐姐,你不要想太多了,或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差呢?”
最好的结果,就是段誉求亲成功,然后,和薛凝兰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让薛凝兰受那些侍妾的荼毒之苦。
可这仅仅只是可能而已。要知道,以段府现在的情形,以薛府的想法,怕这段誉和薛凝兰,都是万难成功的吧?
想到这里,段青茗不由地摇了摇头。段誉谁不好选,偏偏选了薛凝兰,这下子,可算是挑了一条极难的路了。
聂采月看了薛凝兰一眼。有些话,段青茗不好问,可是,她不怕呀。而且,只有知道了薛凝兰的真实心意,下面的事情,才好进行下去不是?
聂采月拉住薛凝兰的手,轻声问道:“凝兰,难得我们几个在一起,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就告诉我和青茗一声,你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薛凝兰的脸红了。她偷偷地看了段青茗一眼,段青茗正色道:“凝兰你放心好了,誉儿虽然是我的弟弟,可是,你是我的好姐妹,这事儿,孰轻孰重,我还是明白的。”
薛凝兰忸怩了一下,心里也明白,她们能在一起的时间,实在不算多,有些话,若是现在不说,可能真的没有机会了。
薛凝兰毕竟是个爽直的人,她想了想,说道:“说实话,若是要嫁于旁人,我还不如嫁给誉儿……可是……”
薛凝兰说着,脸色沉了下来。
段青茗明白她的担忧,一则,段誉求亲未必成功,她的终身大事,自己说了不算。二则,段誉年纪还小,小儿的誓言,也很可能会变成以后的戏言。所以,薛凝兰并不敢对段誉放十二分的心。再者,就是薛凝兰自己了。
薛凝兰一直喜欢段誉,那是看弟弟的眼神,再者,段誉生得,乖巧,又会讨她的欢心,若说是男女之爱的话,莫说薛凝兰情窦未开,即便是初懂男女之情,也是断不会将这种情思寄托在段誉的身上的。
段青茗明白薛凝兰的心事,她握着薛凝兰的手,轻声说道:“凝兰你千万不要忧心,誉儿的事,先不要提,先说说你父母为你议亲的事吧。若是这个人不是凝兰你的良人,我们都会全力阻止的。”
段青茗想的是,大不了的,让人吓唬对方一顿,干脆的,退了亲罢了。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不受欢迎的段玉兰
可是,薛凝兰是想不到这层的。自幼的教育,和母亲不得不逆来顺受的影响,使薛凝兰一提亲事,一想起自己的以后,即将和一个不认识的人在一起,或许,对方会妻妾成群,或者,对方会宠妻灭妾,而自己或者会过上和母亲一般的日子,薛凝兰就从心里,感觉到一种入骨的恐惧。
而这种原本由自内心的恐惧,也导致了薛凝兰有了一种类似现代叫做“婚前恐惧症”的心理压力。所以,你只要一和薛凝兰提到婚约之事,她的心里,便会油然而生出一害怕不已的感觉。
可是,女大不中留,但凡身为女子,都是要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后嫁于他人妇的。薛凝兰又是一位大家瞩目的嫡女,而且,还是唯一的一位嫡女,所以,她的婚配,更是薛府的大事,更是薛夫人的大事,所以,只要年纪一到,薛夫人还不巴巴的,将京城里难配得起薛府的儿郎挑个遍了?
薛凝兰的这种感觉,聂采月其实同样有的。两个人,同是嫡女,两个人,又同时的,为父亲所不喜欢。只不过,聂夫人强势,而且娘家的后台硬,聂采月的父亲虽然不喜欢采月,可是,绝对不敢为难。再加上聂夫人对于妾室苛刻,并善于笑里藏刀,所以,妾室们,根本就不敢过分。鉴于这种情况,聂采月心里的体会,就没有那么深切了。
而段青茗,在这一点上,则好过两人,一则,她的年纪还小,二则,她已经再世为人,对于这些少女情怀,早就陌生得宛若隔世黄花了。
三个少女,三种心事。大家的脚印,踩在冰雪之上,发出“咯吱”的碎响,就象这些少女们内心无奈的抗议。
就这样,三人说说停停,转眼间已经来到了段青茗的院子外。三人刚刚想举走进门,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院内响起:“不碍事的,我就在这里等姐姐就是了。”
薛凝兰一听,顿时和聂采月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不是段玉兰的声音么?她怎么来了?
薛凝兰朝段青茗看了一眼,却见对方已经微微蹙起了眉——这个段玉兰,不知道是假装失忆,还是又在图谋什么,总之,只要一想到她的示好,段青茗的心里,便犹如吃了一只苍蝇一般的难受。
段青茗的院门开了,月葭朝段青茗福了福身,唤道:“小姐回来了?二小姐已经等待了许久了。”
转眸间,看到薛凝兰和聂采月,月葭便一一打过招呼。然后,迎着三人朝内屋走去。
段玉兰原本就坐在廊下,此时,一看到段青茗回来,她立时眼睛一亮,朝段青茗唤道:“大姐回来啦?”
段青茗淡淡地朝段玉兰看了一眼,然后,淡淡地说道:“今日姐姐有客,不方便招待妹妹,还请回吧。”
段青茗的话,说得毫不客气,这令段玉兰脸上的一抹笑,再也挂不住了。她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看向段青茗的眸子,也充满了幽怨。
站在段青茗身后的聂采月自是知道段玉兰的脾性的,当下微微一笑,就要前去劝解,却看到段玉兰小嘴一扁,小脸一拉,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常言道,长姐若母,妹妹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还请姐姐明示才是,为什么这一回来,就赶我走啊?”
段玉兰哭得很大声,听在段青茗的耳里,有一种刺耳的发泄。似乎在控诉段青茗对她的冷淡。段青茗闻言,只微微弯了弯唇,她转过脸去,淡淡地看了段玉兰一眼——还说什么长姐如母啊,若是有段玉兰这样的女儿,她段青茗可真是嫌命长了。
薛凝兰一向不喜欢段玉兰,此时,听到段玉兰痛哭流涕地控诉段青茗,她不由地说道:“你做得好不好我不管,可是,今日是誉儿的寿辰,你哭,就是添堵,深怕他过得好,再者,你姐姐的客人才刚刚进门,你就站在门口哭丧一般地干嚎,一句话说明白了,这就是对姐姐的不敬。”
薛凝兰说话一向直爽,她才一开口,段玉兰想想,也觉得自己似乎过了,于是,她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抽噎噎地停住了哭声。
段青茗哪里还有心思理段玉兰呢?她一句话说完,已经径直绕过段玉兰,朝内屋里走去了。
薛凝兰紧步跟上,也朝着内屋走去,只有聂采月,似笑非笑地看了段玉兰一眼,说道:“段二小姐还是请回吧,今日里,可是你弟弟的寿辰啊,你实在应该去和段大公子道一声贺的。”
聂采月的言辞,虽然没有薛凝兰犀利。可是,她的话,却比薛凝兰的话更加地难听——哦,弟弟过寿,她却来姐姐这里献殷勤,这样的段玉兰,你叫人说她什么才好呢?
段玉兰看到三人前后进了屋,没有一个人再理自己。她站在门口轻轻地跺了跺脚,咬紧了下唇。
看段青茗的样子,似乎真的是很忙,心情似乎也非常的不佳,她真的是没心理睬自己的了。
段玉兰的眼珠子转了转,薛凝兰和聂采月的话里,似乎都提到了段誉,那么,这件事,是不是和段誉有着莫大的关系呢?那么,她是不是应该去和人打听一下消息,然后,确定一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呢?因为,以段玉兰对段青茗的了解,她虽然不喜欢自己,可是向来自恃身份,绝对不会象刚才那样对自己冷言冷语的。若她这样做了,那么,原因通常只有两个——要么,是她的心情非常的不好,要么,是她真的非常的忙。而眼下,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这事儿,和段誉都脱不了干系。段青茗是个调教奴才的好手,若是你想从她的院子里问出点什么来的话,那肯定是痴心枉想的。看来,这事儿,也只能从段誉那里下手了。
主意一定,段玉兰便转过身去,朝着院外走去,既然,段青茗都明确表示不欢迎自己了,若是自己再主动贴上去的话,怕真的会自取其辱了。于其这样的话,倒不如现在走开,然后,看看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段玉兰发誓,只要她找到了问题的根源。哼哼,那么,段青茗的一切,还不是把握在她的手里么?
透过屋子里的纱窗,看到段玉兰离去的背影,屋内的聂采月笑道:“青茗,看来,你的妹妹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所以,就自己提前走了。”
段青茗正垂着手,握着手里的杯子温暖早已发麻的手心,谁知道,那种麻木的感觉过去之后,剩下的,全部是尖锐的刺痛,胸口处,冰凉得要命,凉得,五脏六腑的,都要结成了冰,喝了口茶,感觉到那种热度从喉咙而下,一直温暖到了心口,那种郁结成冰的感觉,终于都消失了。
段青茗微微舒了口气,却是头都没有抬。她倒转着骨瓷的茶盏,温暖着手心里冰冷的地方,不由地冷笑道:“她走又好,不走又好,这事儿,和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若不嫌冻,尽管站着,看我会不会理她半分。”
这段玉兰的能耐,段青茗又不是没有领教过,向来是说得比做得好。而且,段玉兰最大的优点,是脸皮够厚,可是,腿却不够稳,人也耐不住冻。所以,你只要不让她进门,任由她站在门口的话,怕不出多长时间,她便会因为捱不住站在那里受冷受冻的,便会自动自觉地走了。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三章 锦绣公主的霉运
可以说,段玉兰走,段青茗根本就不会担心。至于段玉兰会不会再生出什么坏心思出来,这点儿,段青茗就更加的不会理睬了。
因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个儿子会打洞。以刘蓉的品性,若是生个乖巧听话的女儿的话,怕段青茗,都会侧目的。
听到段玉兰走了,薛凝兰也微微地扁了扁唇。
薛凝兰的措辞,一向没有聂采月那样温和和安乐窝。她就是那种无论爱恨,都明显地写在脸上的人,对于为人处世,则更是耿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即便你说得天花乱坠,她都不会多看上一眼。薛凝兰不喜欢段玉兰,所以,根本就用不着客气。此时,她只冷冷一笑道:“哼,我还以为她会等到吃晚饭呢,却不料,现在就走了?”
聂采月听得二人说得激烈,看那样子,就象是跟谁过不去一样,她心知这二人心里不舒服,于是,也不和二人争,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忍不住一笑道:“好了,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怎么你们两个,反倒和我杠上了呢?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聂采月一说,薛凝兰也就一笑,然后,三个人就转开了话题。然后,将段誉这话题放下,开始聊了些平日里的闲事,以及趣事儿。
段青茗也不是看不开的人,尤其是经过了重生之后,在她的心里,反倒将所有的事情,都看得更淡了。此时,听到聂采月说说笑笑的,专门逗二人开心,她也就笑了一笑,便将段玉兰的事情,丢到了脑后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