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马虎,而且肮脏。
而且,那个钟太医在接近段玉兰的时候,他的身上,传出一阵酸腐的气息,就如腐烂经年的野草一般,令段玉兰不由地掩了掩鼻子。
段玉兰看着那张椅子,迟迟不肯坐下,王嬷嬷见了,知道段玉兰嫌脏,她连忙拿出自己的帕子在椅子上擦了又擦拭,最后,又找了一块干净的布垫了上去,段玉兰看了看,这才勉强坐了下去。
那个钟太医还在里面忙乎着,似乎翻箱倒柜的在找茶叶,烧水。段玉兰坐在那里,朝着那个太医在里间的背影淡淡地问道:“冲茶这等事,怎么还要你亲自动手呢?你这里的小僮都到哪里偷懒去了?”
那个钟太医听了,说道:“哪里有什么小僮啊,这个医馆,就只够养活我一个人而已,所以,这里,一直都是我一个人。”
段玉兰微微凝了凝眸子,却冷冷地回头看了王嬷嬷一眼。王嬷嬷的头,低得更低了,却一直不敢说话。因为,事到如今,王嬷嬷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这里的一切,和之前来的时候完全都不一样,就连这个太医,和那个道风仙骨的太医都迥然不同,所以,这王嬷嬷一进得门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却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茶,很快冲出来了,王嬷嬷接过,替段玉兰斟了一杯,段玉兰望着那发黑的杯沿,还有那留着焦黄花叶印子的杯子,既不说话,也不动。
王嬷嬷很快发现了这杯子的异常,她尴尬地将茶水放到一边,然后,退到段玉兰的身后站好,不动了。
那个太医铺好了宣纸,一副准备帮段玉兰问诊的样子。段玉兰并不伸手,只是淡淡地说道:“我是听朋友介绍才找到这里来的……听说你这里有一位很高明的太医,所以,我闻名而来,只不过,听那朋友的描述,这好象指的并不是你。”
那个太医一听,脸色顿时变了一下,他缩回手去,嘟囔道:“得,又是来找那个的。”
段玉兰望着那个太医,说道:“怎么?很多人来这里找他?”
钟太医黑了脸,抱怨道:“他租用我的医馆三个月,医好了不少人,所以,现在的这些病人,一来就是找他,看到他不在,就走了……”
那个钟太医的心里似乎十分的委屈,他说道:“哼,有什么了不起嘛?不就是比我厉害那么一点点嘛……”
虽然,这其间,厉害得绝对不是止一点点,可是,看那位钟太医的神色,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义愤填膺的样子。
微微地叹了口气,那位钟太医陡地转过话锋:
“现在他不在了,别的人也不肯来看病了,我祖祖辈辈经营得好好的生意,就这样被搅黄了……”
那不个钟太医一边说,一边叹息,看那样子,不知道吃了多大的亏一般。然而,,段玉兰哪里有时间听钟太医在这里伤春悲秋呢?她蓦地打断钟太医的话,冷冷地问道:“你说……那个太医医好了不少的人?”
医好了不少的人,医术自然没有说,而刘蓉却偏偏变成了那个样子……看这样子,那个钟太医不会是那个专门、故意的吧?
不知为什么,段玉兰的心里,蓦地跳了一下。
那位钟太医的脸上,气愤之色更重了。他望着段玉兰,不说话。
段玉兰转头,朝王嬷嬷示意了一下。
王嬷嬷点头,示意明白了。她朝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锭银子,轻轻地放在钟太医面前的桌子上。那锭银子,十足的成色,足足有五两之多。钟太医看着,眼睛都直勾勾的,忘记了转。要知道,五两银子啊,他开医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赚到呢。看来,得了这银子,又可以花天酒地一阵子了。
钟太医心下兴奋,他惊喜地想去抢。可段玉兰却一伸手,按住了那锭银子。看到钟太医痴迷的眼神,段玉兰居高临下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然后,这个,就是你的了。”
那个钟太医欣喜地点了一下头,又一下——只是问话而已,又不会少一块肉,更不会要他出钱,问完了,还有这么多银子拿,何乐而不为呢?
看到钟太医鸡啄米一般地点头,王嬷嬷的眼里,陡地现出鄙夷之色——呸,真是没有见过银子的东西,这才一锭银子而已,就欢喜成了这个样子。
段玉兰说道:“我想知道所有……关于那个太医的所有。你一字不漏地告诉我,记住,一个字都不准漏。”
那个钟太医点头,然后,开始说了起来。
原来,数月之前,有一位同样姓钟的太医来了这里,说是看中了他的医馆,想租来用上个三年五载的。起先,钟太医是不同意的,可就因为对方付的酬金不少,而且一付就是一年,所以,钟太医想过之后,既有银子得,又乐得偷懒,于是,便答应了。
那个人进得店了,并没有怎样装修店子,只不过迅速地请来了几个伙计,然后,就风风火火地开门营业了。
正文 第六百二十三章 春儿之死
说实话,那位太医的医术还真的不错,这前来问诊的人,无论是什么疑难杂症,就没有他医不了的。所以,他收的诊金虽然贵过一般市面上许多,可是,还是有人不断前来问诊,一时之间,这间开了几十年,一直都生意平平的医馆,顿时生意火暴,门庭若市。
如此,过了三个月之后,那个人却忽然告诉钟太医,说他家有急事,要尽快回去一趟,至于什么时候再来,他也说不准。还说什么这医馆空着也是空着,就交给钟太医自己经营吧。至于那个人之前所付的租金,也不用退了,只是他和钟太医约好,若他再回来的话,钟太医便再租给他,租金继续付来也就是了。
钟太医并不关心那个人的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再加上既不用退钱,又得回了医馆,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钟太医又爽快地答应了。那人走得急,第二天一早就走了。两下里也就这样分开了。那人及至走,都没有留下什么片言只语。
段玉兰听到这里,就朝钟太医打听起那人的家族住址,以及种种。原以为,这租医馆的事情,一定会有什么凭证文书在的。可是,那个钟太医干脆地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段玉兰略微有些失望。
也是的,一个如此见钱眼开的人,又怎么会关心除了金钱之外的东西?怕那一位太医,一拿出银子出来,这个钟太医便连爹娘姓什么,都统统记不得了吧?
现在,那人找不到了,刘蓉的病,也不会好了,这两下里,无论怎样说,都难以自圆其说。现在,若能用一句话来概括的话,那就是——刘蓉被人坑了,不但被人坑了钱,而且,还被人治坏了身体。且不说这治坏的身体能不能再痊愈,单单是这太医消失,你就真没办法找了。
段玉兰坐在那里,长长地吁了口气。
她心里最后的一丝幻想,都破灭了。
若是那位太医医术不精,医不好刘蓉的话,还可以原谅,可是,那位太医医术精湛,偏偏医坏了刘蓉。那么,事情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那个人,他是有意的。
无心之错不能犯,有意之人罪当诛。
段玉兰问完了之后,沉着脸,带着王嬷嬷就朝外走去。
而王嬷嬷听了这一番话之后,已经开始风中凌乱了。因为,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精明如刘蓉,都会被人坑得七荤八素的。而且,这件事,若是回去了之后,还真的没办法和刘蓉交待。
段玉兰又连接问了几个问题,可那个钟太医要么就是一问三不知,要么,干脆就是一个句:“我怎么知道?”
于是,段玉兰知道,这下,彻底没戏了。
看到再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段玉兰便站起身来,离去了。及至登上马车,段玉兰的心里都在思忖着,要怎样找到那个黑心的太医,要怎样才能找到那个幕后操纵者,既替刘蓉报仇,又能替自己出气。
而王嬷嬷象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地跟在段玉兰的身后,生怕这位小主子一不开心,就就来恨屋及乌,先拿自己先开刀了。
段玉兰匆匆忙忙地走了,她没有看到的是,她才刚刚一出门,那个模样贪婪的钟太医却忽然敛了敛眼神。他突然左右看了一眼,看看没人,然后,就快速地关上门,钻到了医馆后面的胡同里,再转个弯之后,就来到了一间看似低矮的屋子。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看得人有些发晕。那个钟太医轻轻地叩了叩门,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他望着门内的人,低声说道:“师傅,那个人走了。”
屋内,传来淡淡的“嗯”的声音。然后,便没有人说话了。
那个钟太医想了想,忽然说道:“师傅,徒儿真的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徒弟去骗那位小姐呢?”
那位小姐,虽然表面看来心计阴沉,可是,你再看她的年纪,这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啊,一个十岁大的孩子,有这样的心机固然之难得,可是,这又关自己什么事呢?为什么师傅要设下这一切呢?
屋子里,传来一个淡淡的、伴随着咳嗽的声音:“这事,你管不着,记住,你只要看好医馆,无论谁来问,你只要照我教你的话答他也就是了。”
那声音虽然轻,可是,已经带着说不出的严厉之意,那个钟太医听了,又应了一声,转头,向外走去。
屋内,又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然后,有一个人,淡淡地喃喃了一句:“拿这手段,去对付一个如此笨蠢的人,段誉,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问题是,段誉怎么想的,现在真的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事情,已经成了。
段玉兰回到段府,心里仍旧气呼呼的。王嬷嬷在段玉兰的院门前告辞,段玉兰黑着脸,挥挥手,让王嬷嬷去了。而她自己,则气呼呼地进了屋,半天什么话也不说。
这一次,刘蓉被骗,这一次,她又无功而返,这让段玉兰的心里憋着一口气,这左看右看的,再也没有办法发泄出来。
恰巧,段玉兰屋里的小丫头春儿来了,她是来帮段玉兰奉茶的。那个小丫头显然是怕极了这位心机莫测的二小姐,她小心翼翼地将茶往段玉兰面前的桌子上一放,然后,转身就想走了。
段玉兰还在想着她的心事。因为今天出门出得比较急,这路也走得比较急,再经过这一番的折腾,段玉兰的人也渴坏了。此时,看到有茶奉上来,她一手端起茶杯来,准备一饮而尽。
可没想到的是,段玉兰的茶水才喝了一口,居然被烫到了。她一口茶水吐出来,然后,开始用手扇被烫得发晕的舌尖。
那个小丫头被段玉兰的茶水喷了一脸,一身。可是,她站在那里,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到了最后,段玉兰拿着冷水漱了口之后,没有那么难受了。她看了那个小丫头一眼,也不说话,只是走到她的面前,伸出腿来,朝着那小丫头就是一脚:“你个不长眼的东西,居然敢拿这么烫的东西来给本小姐喝……你想烫死本小姐是不是?”
那个小丫头完全没有防备。她被段玉兰这一踢,顿时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撞到一侧的柱子上,浑身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
月秀连忙跑上前去,朝那个小丫头仔细地查看了一番,登时被吓了一跳。她连忙朝段玉兰说道:“小姐,不好了,这个小丫头没气了。”
段玉兰一听,顿时被吓了一跳,她失声说道:“怎么会?我没怎么用劲啊。”
一侧的月秀心道,你这没有用劲的,已经能将人踢飞,你若再用点劲的话,岂不是能将人踢到天上去了?
这话,只能想想,却无法出口。月秀苍白着脸,来到段玉兰的面前,说道:“小姐,现在怎么办呢?……她好象真的没气了。”
段玉兰也有些害怕,可是,她很快又状起胆子,朝月秀瞪了一眼,说道:“你怕什么怕呢?她快把我烫死了,我只是踢了她一下,想出口气而已。谁知道她这么不经踢的?”
听了段玉兰的话,月秀有些无语望天。
可现在,却是要解决事情的关键时候,月秀想了想,这才说道:“小姐啊,现在,人已经没了,您还是赶快看看,这个春儿要怎么办吧?”
正文 第六百二十四章 身后事怎么办?
段玉兰定了定神,她想了想,无所谓的挥了挥手,说道:“还能怎么办?凉拌呗。”
可怜的月秀,真的不知道“凉拌”是怎么“办”的。她只好站在那里,呆呆的,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段玉兰见了,心中更是不耐。她朝月秀狠狠地瞪了一眼,说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月秀求救似地望了刚刚进门的月华一眼,似乎想让对方救她。
月华年纪比较大些,遇事也比较冷静些,此时看到月秀一脸的求救。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来到段玉兰的身边,说道:“小姐啊,这大热天的,人若真没气了,也不能久放,奴婢听说,这春儿的家人也不在京城,若是通知她的家人来认领的话,怕也迟了。”
段玉兰此时还是有些心虚。毕竟,这出人名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可以说是头一遭啊,若是这事被段正,或者是段青茗知道的话,那岂不是糟糕透了?
段玉兰想着,她咬着下唇,朝月华说道:“月华,要不,我们到晚上的时候,把她扔出去吧。”
月华的心里,一阵的悲凉。
这个小丫头,虽然进府的时间不长。可是,也算是段玉兰院子里的一分子啊。再加上这个小丫头平日里和月秀住在一起,隔得比较近,所以,看到这小丫头没气了,月秀早被吓得没有一点的主意了。而月华看看月秀,再看看段玉兰,心里想的,却是自己以后的下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到死之后,也只换来主子一句淡淡的:“埋了。”
月华定了定神,说道:“小姐,这夜晚埋人,可是使不得的呀。您想想啊,这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不见了,这说到哪里,都是说不过去的啊。倒不如您舍些银子,给春儿的家里人,然后再将春儿的尸体给他们送回去,这样不就结了?”
月华想得十分的简单,人已经死了,最重要的是息事,若是段玉兰此举的话,春儿的家人绝对没有话说的。而对于段玉兰来说,也没有半点的损失。可不料,段玉兰一听,不由勃然大怒:“你的意思是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家小姐打死了人么……你这样的话,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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