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杜青鸾睡得非常的安静,她的眼睛紧紧地闭着,似乎不问世事的样子,只不过,憔悴的眉眼,蜡黄的病容,还是显示着她完全没有好起来。
秦桧的眼泪又湿了,她望着杜青鸾,哽咽地说道:“其实主子是开心的……看到你过得好,又能回到你爹的身边……主子她非常的欣慰。她曾经说过,即便就此去了,也是含笑而去的。”
段青茗听了,安慰道:“春桃姨说什么呢?杜姨妈将会是我段府的一分子啊,她会是青茗和誉儿的母亲,会是爹爹的妻子……她怎么能去?她怎么能和母亲一般的丢下我们姐弟?”
春桃听了,不由黯然落泪,她说道:“主子也是不想的……可是,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还能熬多久呢?我现在都不敢睡觉,一到晚上,眼睛眨都不敢眨地望着她,生怕她不知不觉地没了。”
段青茗听了,斥道:“春桃姑姑这是哪里的话呢?什么有的没的?杜姨妈大好年华,怎么会说没就没的呢?你还是不要乱说了。”
春桃只是抹着眼泪,低下头去不说话。
段青茗看了,微微叹了口气,返身,去帮杜青鸾将被角掖好。
杜青鸾似乎做梦了,她的眉头紧紧地皱着,手也不安的左右乱挥着,似乎一个溺水的人在寻找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段青茗看了,连忙握住杜青鸾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手,轻声说道:“杜姨妈,你怎么了?快醒醒,快醒醒啊……”
然而,没有人说话,可是,杜青鸾却没有说话。
段青茗紧紧地握着杜青鸾的手,似乎在给她力量,不知道过了多久,杜青鸾终于安静下来。她重新侧过头去,深深地睡去。
段青茗将被杜青鸾踢翻的被子重新盖上,在拉到杜青鸾手臂的时候,微微有些阻力,段青茗也不在意,只是拉着那被子,一点一点地上移,杜青鸾的手,又伸了出来,段青茗便伸出手去,将她的手重新放到被子里。可就在这时,段青茗忽然发现,杜青鸾的手上,有一点点的血滴。
她拿着帕子,轻轻地帮杜青鸾将血渍拭去。想重新帮杜青鸾盖好被子,可是,再拉被子的时候,却发现杜青鸾的肩膀处,有同样的血滴。
段青茗心里一惊,她不由地叫道:“春桃姑姑,你快看看,杜姨妈的手在流血。”
春桃一听,不由地慌乱起来,她连忙说道:“哪里啊,哪里啊……”
春桃上前去,一把抓住杜青鸾的手,果然看到有一个小得几乎看不清的孔,正在慢慢地渗着血。
春桃一惊,她的指尖连忙搁在杜青鸾的脉腕上。可惜的是,除了杜青鸾的脉腕更加虚弱,几不可闻的脉动之外,感觉不到任何的异常。
可是,杜青鸾的手臂上怎么会流血呢?
春桃的眼神疑惑起来,她和段青茗对视一眼,两个人的眸子里,同时都流露出说不出的光芒。
蓦地,段青茗一伸手,将杜青鸾身上的被子掀开,果然,在杜青鸾内衣覆盖不到的位置上,又发现了数点细小的血迹。
段青茗的心,蓦地沉了一下。
春桃的眸子,已经凝了起来。
要知道,杜青鸾有恙,春桃可以说是日守夜守的,可现在呢,杜青鸾的手上,居然有这么多的血滴,她居然都不知道?
是蚊子咬的么?还是什么虫子呢?
可是春桃记得,杜青鸾的一切,都是由她经手的啊,这其间,并没有什么蚊虫之类的东西的啊……再联想起住进来之前,这屋子里已经收拾得妥妥当当了,怎么现在又发现这些东西呢?
春桃微微地摇了摇头。
段青茗也四处查看着,这里点着有驱蚊效果的熏香,按照道理来讲,应该不会有蚊子啊。更何况,现在刚刚才是初夏,即便有蚊子也不会很多,怎么会叮咬到沉睡着的杜青鸾呢?
段青茗忽然想起,自己的手臂似乎也被什么咬到了,她拉开衣袖,看到手臂上果然有一处细小的血点,和杜青鸾的手臂上一模一样。
段青茗记得,自己的手臂是放在被子上被咬的……
想到这里,段青茗的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她大声说道:“春桃姑姑,被子,被子……”
可是,这被子不外乎是棉絮,又会有什么问题呢?
春桃听了,咬了咬牙,一把拉过地上的被子,双手用力一扯。只听“嘶啦”一声,被子被撕开了。有什么黑色的东西,顺着春桃的手“啪”的一声落在地上。那东西落到了地上,还在轻轻地蠕动着,看那样子,似乎在寻找什么。杜青鸾和段青茗低头一看,两个人顿时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
水蛭。
可怕的黑色水蛭。
肚子吸得饱饱的水蛭。
尖尖的嘴巴上,还带着少许血迹的水蛭!
段青茗不由地掩住了口,春桃已经气得七窍生烟。她手下不停地将被子左右撕开,果然,又从被子里落下了几个同样的大,肚子饱饱涨涨的水蛭。
屋外的秋宁和夏草儿听到动静,连忙跑了进来。她们一看到地上的东西,一时也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还是段青茗镇定,她看了一眼在床上开始瑟缩的杜青鸾一眼,低声朝夏草儿说道:“你去我的屋里,拿床被子过来。”
夏草儿一听,应了一声,拔脚就走。刚刚走出两步,段青茗又叮嘱道:“记住,拿我自己正在盖的那一床。”
夏草儿应了一声,转身匆匆忙忙地走了。秋宁毕竟见识多,而且经事也多,她很快镇定下来,上前问道:“小姐,现在怎么办?”
正文 第六百六十一章 引蛇出洞之狐狸尾巴【一】
段青茗忽然长长地吁了口气,她不去看秋宁,却是将眼神转向了春桃,认真地说道说道:“春桃姑姑,你信不信我?”
春桃点点头,看看床上的杜青鸾,再看看一脸认真地段青茗,却仍旧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家主子信你,所以,我也信你。”
杜青鸾的人是在段府出事的,也是由段府的人搞的鬼。现在的春桃,虽然明知道此事和段青茗无关,可是,在她的心里,对段府的所有的人,已经生出了警惕之心。所以,到了现在,她才会说出这句:“小姐信你,我才信你。”
段青茗明白春桃的想法,她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杜姨妈是在我们段府出的事,所以,这事我也有责任。春桃姑姑,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们一定有办法找出这个暗害杜姨妈的人。”
春桃想了想,终于用力地点了点头。
段青茗招呼秋宁过来,说道:“秋宁,你快把这些打扫干净,把那水蛭和被子藏起来,不要让人发现了,可也不要扔掉。”
这些东西,待会儿是可以作为证据来使用的,若是扔了,或者是毁了的话,那可真的死无对证了。
秋宁应了一声,拿了个小盆子,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恶心的水蛭收起,又将扯开的棉被拉好,卷成一团,然后一起拿着,转身离开了。
段青茗又唤来两个小丫头,将屋子里打扫干净,恢复了原先的样子,这才招呼春桃坐下,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不多时,夏草儿匆匆忙忙地回来了,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床折好的被子。段青茗接过,轻轻地盖到杜青鸾的身上。以防初夏夜凉,更加加重她的病势。整个过程,杜青鸾的眼睛,都定定地闭着,并且毫无声息,似乎发生在她跟前的事情,根本就一无所知。
春桃站在床边,望着形如枯槁的杜青鸾眼神惨淡。她将指尖按在杜青鸾枯瘦的脉腕上,感觉到手下的脉动渐渐微弱,一时急得说不出话来。
眼下的杜青鸾,针石无效,已经没有了自我吞咽的能力,若是汤药,又要如何给她喝下?可若是不喝的话,她的病又如何好呢?
段青茗咬了咬牙,忽然低声说道:“夏草儿,你去拿些盐和糖来,混合在开水里,拿给杜姨妈喝下。”
夏草儿应了一声,转身又走了。
糖和盐?
虽然,夏草儿不知道这些究竟有什么用处,可既然小姐交待了,她乖乖地照做就是了。
夏草儿走了,段青茗从桌子的茶壶里倒了杯水给自己喝。春桃虽然还在气愤,可看到段青茗这样,她还是惊奇地说道:“青茗,你要这些做什么?”
段青茗淡淡地说道:“杜姨娘失血过多,身体非常的虚弱,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帮杜姨妈补充体力。”
段青茗曾经见过段誉给炎凌宇施救,用的方法十分特殊,事后,她曾经问过段誉,段誉也曾经详细地讲过给她听,现在,她也想到了这个办法。帮失血过多的杜青鸾补充体力。
盐和糖能补充体力么?
春桃听了,摇头,说道:“可是,主子现在怕喝不下去吧?”
段青茗说道:“不行,喝不下去也要灌,因为再不补充些东西的话,杜姨妈的命就危矣。”
春桃听了,咬牙道:“好吧,等会儿我帮你。”
等帮杜青鸾灌下两碗盐水和糖水以后,天已经快到五更了,春桃望着满脸疲惫的段青茗,说道:“青茗,你若是累了,就去睡会儿吧,我守着主子。”
段青茗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不睡,你也不能睡,因为,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春桃说道:“什么事情?”
段青茗冷笑道:“我们应该让凶手过来表演一番了。”
春桃说道:“还用说么?这事肯定是刘蓉做的,因为小姐威胁到了她在段府的地位……”
段青茗说道:“凭空猜测是没有用的,我们要想让刘蓉伏法,就要取到证据……我们今天就来个人赃并获。”
春桃点点头,她知道段青茗向来足智多谋,于是说道:“好,青茗,我听你的。”
天刚亮的时候,段青茗先让夏草儿去通知段正,赶快过来静心苑。然后,又再让人通告全府,就说杜姨妈突然在半夜的时候没了。
因为知道月葭不在,段青茗的身边缺人,所以,秋宁和夏草儿的动作都非常的快。而秋宁藏匿好了东西,也匆匆忙忙地返了回来。看到床上的被子,她惊奇地说道:“小姐,这床被子的颜色和刚刚拿走的那床一模一样啊。”
段青茗点点头,说道:“自然是要一样的,若不是的话,拿什么引那个凶手上钩?”
夏草儿恍然大悟,她这才明白,为什么段青茗一再重申,要拿她的床上正在盖的那床被子了。
原来,段青茗这是想鱼目混珠啊。混淆对方的视线啊。
交待完一切,天已经差不多大亮了。当段正穿好衣服,匆匆忙忙地来到静苑的时候,忽然,寂静的静苑之中,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小姐,小姐,你这一走,让春桃怎么办啊……以后,这一个人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春桃一边哭,一边跪倒在地,看她那悲恸的样子,似乎象是天塌了一般。
段正箭步而入,一把扶住春桃,急问道:“青鸾怎么样了?”
春桃泣不成声地望着段正,再看看床上已经被蒙上脸的杜青鸾,悲痛欲绝地说道:“小姐……她归天了。”
杜青鸾死了?
段正的身体蓦地晃了一下,再一下,差点儿跌倒。一直紧跟在段正身后的刘蓉眼疾手快地扶住,低声说道:“老爷,还请节哀。”
然而,哀在心里,绝望也在心里,要怎么才能节制呢?段正神色惨淡地站在那里,过了良久,才低声问道:“青鸾她……真的没了?”
那个女子,爱了他一生,恨了他一生,凄凉了一生,也痛苦了一生,现在,终于可以再度走到一起,可是,她却要抛下自己先离开了么?
一侧的段青茗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杜姨妈在天快亮的时候就去了。”
段正颓然地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低声说道:“她有没有什么话交待……她有没有提到我?”
段青茗回头,看了春桃一眼。
春桃抹了一把眼泪,来到段正的面前,低声说道:“小姐什么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就去了。”
有没有话留下也好,有没有提及段正也好,此时的这个时候,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一切的一切,还要继续下去。
段正的脸色,蓦地变得难看起来——杜青鸾至死,都没有留下片言只语给他么?那么,是永不原谅,还是伤到深处无言语?
一直站在段正身后的刘蓉眼神闪了闪,忽然说道:“春桃……杜大小姐有没有交待过其他的?比如说她的身后事?”
春桃红肿着眼睛,看了刘蓉一眼,说道:“主子早就说过,她身为杜家女儿,自然要回归自己的本家……小姐的坟冢要埋回杜家老坟的。”
刘蓉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说不出的颜色。只听段青茗说道:“这事还要看爹爹的意思,毕竟,这些话虽然只是杜姨妈此前说过的,现在,她的身后事既无遗言交待,那么,自然要听爹爹的意思……”
微微地顿了一下,段青茗说道:“我想,杜姨妈在天之灵,也希望爹爹能为她作主。”
段正微微地闭了闭眼睛,却没有说话。
正文 第六百六十二章 引蛇出洞之刘蓉的担忧【二】
看到段正沉默,一侧的刘蓉听了,则阴阴地冷笑了一声,说道:“杜大小姐可是名符其实的杜家女,而且尚未出阁。现在,杜家已经满门灭门,再无血脉了,所以,这灵柩自然要回归杜家,难不成,还要另埋他处不成?”
春桃一听,也拂然不悦起来:“刘姨娘这是什么意思?我家小姐虽然人已经去了,可是,她的身后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姨娘乱作主张了?”
刘蓉一听,脸色一变,说道:“我只不过是尊重杜大小姐的意思而已。”
春桃冷笑一声,说道:“刘姨娘向来都是见风使舵,从善如流,这点不必再在这里重申了。”
刘蓉听了,脸色微微地变了一下。看她的样子,明明想要发作,可是,再一看段正的脸色,却强忍着,没有再说下去了。
是的,春桃只不过是一个丫头而已,犯不着和她一般见识,只要段正还在乎她刘蓉,那么,在这个段府里,谁也拿她没有任何的办法。
段青茗站在两人身侧,望着刘蓉一脸的狡狯,只是冷着脸不说话。
几个人争来争去的,也争不出个至所以然出来,现在,就看段正的态度了。
段正似乎不想多说什么,他只挥了挥手,神色阴沉地说道:“好了,你们都不要争了,此事我意已决……不管怎么说,青鸾都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的归宿,自然应是我段府祖冢。”
刘蓉一听,脸色又变了一下。
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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