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茗的哭声凄惨,凄凉,那感觉,宛如一只被困的小兽,在生命的最后,所被逼发出来的可怕的、恐惧的,绝望的,甚至是充满恨意的哭声。
父亲的形象在心里轰然倒塌,剩下的,是一个陌生得令自己心痛有父亲。
刘蓉一脸的狞笑,在阳光下转过身来,微微刺眼的光线,落在她的身上,犹如一层淡泊的膜,将她所有的表情都遮盖起来,她俯下身去,望着段青茗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段青茗,谁叫你挡了我的路……谁叫你的父亲疼爱我……你和段誉若是全部都死了,我会帮你父亲生更多的孩子……更多的,你知道么?”
段青茗已经说不出话来,她哭倒在满地的灰烬废墟里。那么多和疼爱,都是假的么?原来,父亲居然和刘蓉一样,都想着自己死,都想着誉儿死么……
呵呵,多么绝妙的讽刺啊,她那样尊敬的父亲,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段青茗微微地闭了闭眼睛,她用用握紧自己的手心,任由尖利的指甲深深地嵌入肌肤,然后,她咬牙,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地说道:“刘蓉,我恨你……”
正文 第六百七十五章 段青茗的危机之不是父女是仇人
刘蓉,我恨你。
我恨你那样不择手段地伤害我和誉儿。我恨你说出了最真实的心里话,打碎了我所有的幻想。我恨你,将父亲长久以来在我心里高大的形象统统摧毁……所以,我恨你。
刘蓉带着一脸狰狞的冷笑,她伸出双手,踏着紫木槿花的树影一步一步地上前。
然后,她伸出手去,轻易地捉住了将自己藏匿在树影深处,甚至还在不停地颤抖着的段青茗。
刘蓉的眸子里,流露出狂喜的光芒。她伸出修剪得完美的指甲,用力地、紧紧地扼住了段青茗细小的脖子。然后,双手收紧,再收紧。
呵呵,段青茗,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何尝不恨你呢?要知道,能笑到最后的人,才是最厉害的人,现在,我在笑,而且能一直的笑到最后。所以,段青茗,你输了。
呵呵,段青茗,你不是很聪明么?你自以为聪明地听了我内心的话,所以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离开这里么?你以为,我告诉了你这些,还会放过你么?
不,那是绝对不会的。
段青茗,你一直的挡着我的路,一直挡着兰儿的路……现在,你死吧,你去死吧……
去死吧。
刘蓉的眸子里,有狂喜的光芒。在两手慢慢收拢的时候,轻飘飘的风中传来她阴森森的低语:“段青茗,我要杀了你。”
段青茗毫无反应地坐在地上。她的眸光涣散而没有焦距。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她的手动了动,似乎想阻止刘蓉,可是,当她举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一丝的力气。
刘蓉的手收紧,再收紧。
刘蓉的手用力,再用力。
刘蓉的心被狂喜充斥着——呵呵,段青茗,你就要死了,你就要死了,你可知道么……
呵呵,段青茗,我要杀了你……
段青茗的眼前阵阵地发黑。
脖子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段青茗的内心深处,就只传来一个声音,呵呵,你的父亲并不爱你,不爱你……
段青茗的脸开始发红。
段青茗的眼前开始模糊。
段青茗的呼吸开始变得艰难。然后,她头一歪,就跌倒在地上。
就在段青茗即将跌倒的时候,刘蓉的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然后,一只大手扶起了已经晕倒的段青茗,再接下来,有人在呼唤着段青茗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然而,这一切,段青茗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只是固执地闭着眼睛,她只是固执地想要睡去,睡去!
她的父亲,并不爱她,她的父亲,只想着要她死去……
那么,她便死吧,那么,她便遂了父亲的心愿吧——但愿来生,不做父女。
当段青茗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一脸焦急的春桃和段誉。
段誉满眼的血丝,衣服也是乱的,皱皱的,似乎很久没有换过了,就连他的样子,十分的憔悴,一看就知道,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了。
此时,段誉一看段青茗醒了,立时轻轻地吁了口气,说道:“姐姐,你可吓死我了,现在还好,你终于没事了……”
一侧的春桃面色也有些憔悴,她也握着段青茗的手,低声说道:“青茗,真是苦了你了……”
段青茗抽了抽唇,说道:“没事。”
段青茗的声音,沙哑得难听。她自己听了,也不禁微微一愣,怎么变成这样了?
段誉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姐姐,你已经昏迷两天两夜了。”
段青茗一听,又是一怔,什么,她已经昏迷两天两夜了?
段青茗微微地闭了闭眸子,昨日的一切,仿佛就在眼前,刘蓉狰狞的脸庞,刘蓉疯狂的低语,还有刘蓉那些字字诛心的话,恍然就在眼前……可她这一昏一醒的,居然已经过去了两日两夜了么?
一侧的春桃笑笑,说道:“青茗,你要好好养身子啊,小姐还在等你帮她准备东西呢。”
段青茗动了动干裂的唇,艰难地说道:“哦……不知道杜姨妈要我帮她准备什么呢?”
春桃看到段青茗嘴唇裂了,连忙捧了水上来让段青茗喝下,然后,将茶盏放到一侧,她低声说道:“青茗啊,我家小姐让你赶快好起来,然后,帮她准备嫁妆呢!”
嫁妆?
杜青鸾可是准备要嫁了么?
那么,是真的要准备嫁妆了。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段青茗还是微微地愣了一下:“杜姨妈这次真的想好了?”
菊花茶的甜味,在舌尖轻轻地萦绕着,说不出的清凉。段青茗笑笑:“这倒是喜事呢……看来,我要真的好起来了。要是耽误了杜姨妈的婚期的话,那可真的太不应该了。”
段誉走上前来,他薄薄地唇紧紧地抿着,冷淡地说道:“既然是喜事,就要跟着开心。我看你啊,还是养好身体再说吧,若是你身体不好就强起来的话,怕到时杜姨妈会内疚连累了你呢。”
段青茗笑笑,刚想说什么,忽然触到段誉警告的眼神。她聪明地闭了闭唇,不再说话了。
段誉在段青茗的身侧坐了下来,看到春桃去帮段青茗拿被子垫在身后,段誉忽然淡淡地说了句:“我在乎的,就只有姐姐你的身体,若是你身体不好的话,我会非常不开心的的。”
段青茗听了,不由地笑道:“我怎么不好了?现在,我不是已经醒来了么?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好好的呢。”
这躺了两天,段青茗腰酸背痛的,就央求春桃扶她去走走,这个当儿,秋宁也过来了,连忙帮着,扶着段青茗来到了美人榻上。
段誉望着段青茗朝着窗外坐定,他的脸色阴阴沉沉的抿着唇,又再想说什么,忽然,门外传来柱子的声音:“少爷,少爷,夫子在找您呢……”
段誉听了,心烦地挥了挥手,说道:“告诉他,就说本少爷没空,今天不上课!”
段青茗蹙了蹙眉。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了一侧那个脸色似乎十分为难的柱子。
柱子就是宁嬷嬷带回来的个远房侄子。和段誉向来贴心,也最知道段誉的心思,而段誉对柱子向来是另眼相看的,此时,听到段誉的话,他的脸色白了白,站在那里,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段青茗看了段誉一眼,说道:“誉儿,今天为什么不上课?”
段誉低下头去,不说话。
段青茗回头,望着柱子,说道:“你去告诉夫子,大少爷一会儿就过去。”
柱子听了,脸色一喜,转身就走。
段青茗低头,看到段誉一脸的不耐之色,她假装没有看到,只是吩咐一侧的秋菊:“你去二少爷的院子里,帮他拿套衣服过来。秋宁,你准备水,帮少爷沐浴更衣……”
只说了这句话,似乎已经用光了段青茗的力气,她手抚心口,不由地开始喘息起来。
喉咙还是生疼,生疼的,可想而知,恨极了她的刘蓉,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
段誉看到段青茗的样子,又想说什么,段青茗淡淡地说道:“你若想我快些好的,就乖乖的去上课,要不,我永远都是好不了了。”
段誉没法子,只好垂头丧气地随着秋宁走了。屋子里,就只剩下春桃和段青茗两个人。
春桃看到四下里无人了,这才轻轻地吁了口气,朝段青茗郑重地说道:“青茗,我替我家小姐谢谢你了……”
段青茗眼神复杂,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来。
杜青鸾得段青茗之力,逃过了一劫。可是,春桃对于那个暗害杜青鸾的杜姨妈可以说是恨之入骨了。她一个气不过的,就要去找刘蓉的晦气,这事,还是被段青茗挡下了,然后,段青茗就设下了那个局。
正文 第六百七十六章 局中人,局中局
段青茗所设下的这个局,就是既可以替杜姨妈出气,又可以让刘蓉露出狐狸尾巴,真可以说是一箭双雕,一劳永逸。
其实说穿了,那个局也非常的简单。
段青茗先给用不断给段玉兰送被子的方法,让刘蓉心生警惕。因为,刘蓉知道,段青茗不会无缘无故地送被子给段玉兰,她的用意,很可能就是要用刘蓉对付杜青鸾的那一招儿来对付段玉兰。而在刘蓉的心里,段玉兰就是那块碰不得的禁地,段青茗一出手,刘蓉就着急了。所以,当刘蓉得知段青茗送的第一床被子到了段玉兰的手里的时候,才会大惊失色,才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将段青茗做好的被子,给撕成了碎片。
可是,刘蓉料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段青茗送出的第一张被子里,除了棉絮,其实什么都没有。说白了,这也只是段青茗的疑兵之计,其目的,就是要让刘蓉慌张,就是要让刘蓉害怕,就是要让刘蓉露出狐狸的尾巴。
段正看到刘蓉如此对待段青茗,自然非常的生气。为了安抚段青茗,她所以当场警告了刘蓉。并严令段玉兰要收下段青茗所送的一切东西。这是第一个回合——段青茗胜了,刘蓉却疑心更重了。
紧接着,段青茗再送给段玉兰第二床被子。
这床被子里,除了棉絮,段青茗令人在里面放了一只水蛭——也就是刘蓉当日送给杜青鸾的那些水蛭里的其中之一。
第二床被子,也被刘蓉抢去烧了。甚至连段玉兰的手都没有过。可是,这床被子却证实了刘蓉的猜测。这下,刘蓉就更加怀疑段青茗是要加害段玉兰了。于是,她就更加防备段青茗,甚至是段青茗送来的任何一样东西。
再接下来,就是那第三张被子了。
在这第三张被子上,段青茗不但放了那只差点要了杜青鸾命的水蛭之外,她还特意在棉花之中放了一种可以致人迷幻的药剂。
那种药剂,在寻常的自然条件之下,是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充其量,也只是巧妙混合成的香料的气息,既不会伤害人的身体的,也不会给人造成什么不良提影响。可是,若是将这种药粉和棉花一起加热的话,就会发挥最大的迷幻作用,而人,只要一吸入那些药粉气息,脑袋里就会出现短暂的迷幻,从而在他人的引导之下,将自己的所有的目的,全部都说出来。目的就是为了让刘蓉做出反常的举动,将心里的话,全部都说出来。
就是因为吸入了这种药剂,刘蓉的思想才会陷入了半疯狂的状态,将她平日里不敢说的,不敢做的,统统都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所以,那一日,才会有那么肆无忌惮的刘蓉,才会有那样凶狠残忍的举动。才会有那样毫无顾忌的表白。而段青茗,才有机会将刘蓉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暴露出来。
自然了,在这个过程之中,段正和杜青鸾始终都在看着事态的发展,到了最后的最后,才出面救出了危在旦夕的段青茗。
这个局,说穿了也没什么,可以是,却有一样最重要的。那就是,必须由段青茗自始至终地出现、表演,然后,令到刘蓉将忍耐和警惕都提到最高的极限。因为,在段府之中,只有段青茗,才是刘蓉最最痛恨,也最最忌讳的人。可以说,这个局,若是没有段青茗的话,那么,就什么都没有了。
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也就是软肋,只要你利用这个弱点,就可以将一个十分强大的人击倒,甚至是万劫不复。
比如说,段正的软肋就是丁柔,就是杜青鸾。
段青茗的弱点就是段誉。
而刘蓉的弱点,就是她的母爱之心,也就是段玉兰。
在每一个人无论是心理,除了这个软肋,忍耐也都有一个临界的极限,而段青茗,就是要将刘蓉逼到这个极限,然后,让她将想说的,不想说的话,全部都一吐为快。
这就是段青茗的目的,也是她苦心营造的一个机会。
结果的结果是段青茗成功了,杜青鸾的心魔解除了。刘蓉也跟着倒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可是,为什么段青茗的心里却没有一点成功的喜悦呢?
段青茗的心里,似乎有无数的针在扎,似乎有无数的刀地搅。因为,刘蓉的话,生生地在她的耳边回荡,即使是在睡梦之中,她也没能逃脱。
要知道,段青茗一向比较聪明。可是,对于亲情来说,她却是非常的单纯的——因为她上一世的懦弱,没能保护好誉儿,所以,这一世,她将段誉保护得滴水不漏。对于段正,她上一世也是能避则避。可是,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却找到了久违的父爱。所以,现在在段青茗的心里,她的亲人就是段誉,就是段正。
可刘蓉的一番话,让段青茗重新生出了怀疑——这无论是前生,抑或是今世,刘蓉害自己的时候,段正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也故意装作不知道呢?那么,究竟是刘蓉在信口胡言,还是真有段正作乱的份儿呢?
段青茗很想找段正问个清楚明白,可是,她更加明白,即使她问了,也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毕竟,人心隔着肚皮,这些事,段正即使默许了,即便参于了,他也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段青茗也想忘记这些,可是,这些念头,犹如毒蛇一般,在她的心里不停地翻滚,不停地绕来绕去,到了现在,就连段青茗也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应该忘记,还是要问个清楚了。
春桃望着段青茗,脸色非常的复杂。
春桃知道,段青茗的心里,其实是非常不痛快的。可是,偏偏这个年纪如此之小的女孩子,却有着大人都没有的坚持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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