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身的红衣,在这喜堂红烛的照耀之下,显得非常的刺眼。她的头上,还盖着代表新嫁娘身份的盖头,呆呆地站在原处,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没有人知道,杜青鸾的不知所措,并非因为丁二夫人的闹场,而是因为,现在的她,根本是想动不能动,想说话,也不能说话了!
原本,早在丁二夫人质问杜青鸾的时候,她就想开口辩解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杜青鸾张了张口,居然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下,杜青鸾被吓坏了。她连忙将手指按在自己的脉腕上,那里,血气澎湃,脉流激荡,似乎有什么正在和本身的血气抗争着。杜青鸾微微叹了口气,放下了手指——不用说,刚刚,有人在那杯交杯酒里放下了毒药,现在的杜青鸾,已经彻底失音了。
自然不是单单是失音,就连杜青鸾一身的内力,都如同融雪一般地消失,再也找不回来了!可以说,现在的杜青鸾,就仿佛废人一个,根本提不起任何的内力,也没有办法告诉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就站在她身边的段正。
杜青鸾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她微微闭着眼睛,开始飞快地思索自救之法。
然而,现场随着丁二夫人的出现,呈献一片混乱的状态,杜青鸾即便真想自救,也没法子。更何况,一方红绫,盖上了她的头顶,她现在所能看到的,就只有脚下的方寸之地。
杜青鸾的脚步,悄无声息地朝着段正移了一寸。可是,一个身影快速地挡了过来,不让她和段正有半分的接触。然后,一只手伸了过来,用力扣住了杜青鸾的脉门,一个阴沉的声音从耳际传来:“你若不想你那个叫春桃的丫头现在就死的话,就给我乖乖的站着不要动!”
杜青鸾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
春桃……是的,就是春桃!
春桃昨天去取灵药,到现在都没有消失。杜青鸾的心里,原本就感觉到不对劲了,现在想想,显然,可怜的春桃早就遭了他人的黑手了。
杜青鸾知道,若自己发疯一般地掀开盖头,或许会引起段正的注意,可是,对方既然敢拿春桃来威胁她,肯定是挟持了春桃。一如杜青鸾所说,她这一喊,可能会成功,可是,春桃呢?对方会不会真的杀了她呢????
杜青鸾咬咬牙,想问对方春桃究竟在哪里!然而,哪里能说出话来呢?对方象是猜透了她的心思一般,冷冷地说道:“只要你乖乖的,待会儿,我就送你去见你的丫头!”
那么,就一定还有后着,这婚礼之上,也不是什么闹事的好地方。更何况,对方又拿了春桃来威胁杜青鸾,这下子,她倒真的不敢轻举枉动了!
杜青鸾咬咬牙,她打定主意,要跟着看看,对方究竟想要什么。
段正的怒火,似乎因为杜青鸾的沉默而浓了一些,再深了一些。他挥挥手,让一直陪伴着杜青鸾的丫头带杜青鸾走,自己一个箭步走到丁二夫人的面前,压低声音,怒道:“二夫人,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丁二夫人冷冷地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段正又说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我虐待茗儿和誉儿,但是,既然你丁府的消息如此灵通,知道他们没有出席婚礼,为什么没有查出来他们究竟因何没有出席呢?”
丁二夫人听了,眉头微微地蹙了一下,她冷然说道:“我并没有说过段大人苛待茗儿和誉儿。这些话,都是段大人自己说的!”
丁二夫人说完,有些别扭地转过了头,似乎不想再和段正说话。
段正望着油盐不进的丁二夫人怒极,怒极,却偏生不好和一个女子一般见识,于是,只有恨恨地走到一边。
杜青鸾几乎是被强行拉着走出厅堂的。才一出厅堂的门口,那个原本扶着她的丫头便急急地带着她朝另外的方向走去。
杜青鸾口不能言,只能任由对方挟持着自己一路向前,段府之内,似乎非常的寂静,他们一路行来,几乎没有人过问过什么。
这件事,很不寻常。可是,再不寻常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谁都没有办法再改变了。
杜青鸾抿着唇,被那人带到一处偏远的屋子里,屋门,被顺手关上了。屋子里,顿时一片漆黑。
杜青鸾的身体,重重地跌倒在地。硬土地的地板,斫得她的骨头都是痛的。她倒吸了口气,慢慢地爬了起来。
红色的盖头被扯开了,杜青鸾缓缓朝后挪着,想找个墙壁靠靠。忽然,她手指触到一样柔软的东西,杜青鸾蓦然一惊,不由地收回了手。
黑暗中,一个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谁?”
那是春桃的声音。
杜青鸾鼻子一酸,连忙上前,将那个女子抱在怀里,低声呼叫道:“春桃,春桃,你没事吧?”
杜青鸾触手之下,全部都是湿湿的一片,她不敢往下想去,只是拼命地在春桃的身上摸索着,直到摸到对方的脸。
春桃渐渐醒了过来。她有气无力地说道:“主子,您怎么会在这里?”
杜青鸾急急地说道:“你不要说话……春桃,先告诉我,你伤到哪里了?”
春桃在黑暗中动了一下,低声说道:“我的伤不严重,只不过因为中了人家的圈套,所以被擒住了。”
杜青鸾一听,轻轻吁了口气,她轻声说道:“只要人没事就好,其他的,都没有关系!”
到了杜青鸾的这个年纪,人比什么都重要,只要春桃没事,无论要她做什么,她都是愿意的!她原本一直担心春桃,怕对方出事,现在看到对方还好好地在自己身边,杜青鸾终于都松了口气。
可令杜青鸾疑惑的是,春桃为人一向机灵,也鲜少被人算计,怎么这一次,就被人轻易地捉住了呢?想到这里,杜青鸾问道:“春桃,你是不是被人跟踪了?”
若没有人一路跟踪,预先设付,那些人,想抓住春桃,是绝对没有那么容易的!
春桃想了想,仍旧有气无力地低声说道:“我去取灵药,在半路上被人伏击了,晕倒之后,就被人带来了这里!”
正文 第七百六十九章 旧仇旧恨
杜青鸾咬紧下唇,说道:“你知道是谁干的不?”
若被杜青鸾知道是谁干的,她一定不会放过对方的!
春桃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不知道……那人蒙着脸,又刻意藏起本门的功夫,我居然没有看出来。”
杜青鸾咬了咬牙,将春桃抱得更紧了些,眼睛却开始四处查看:“春桃,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无论是谁,无论对方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将两人困住,两个人都不能坐以待毙,最起码,得先离开这里,才能想办法查清事情的真相。
春桃低声“嗯”了一声,她才动了一下,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杜青鸾急忙问道:“春桃,你怎么了?”
春桃苦笑了一下,说道:“回主子的话,奴婢从崖上跳下来的时候,摔到了腿,现在,好象不能动了!”
杜青鸾咬牙说道:“来,我背你!”
杜青鸾想背起春桃,可才只一动,她又重新躺倒在地上,苦笑道:“哎哟,我忘记了,我被对方下了药了!”
不知想到什么,杜青鸾忽然低声嚷道:“哎呀,我记得我头发可是不能说话的啊……现在,现在怎么就好了呢?”
当时在厅堂之上,杜青鸾无论是想呼救,还是想反驳丁二夫人,皆因不能说话只好放弃。现在,她居然能开口说话了,怎么不喜出望外呢?
春桃想了想,说道:“主子可能是中了什么药物吧,现在,时间过了,药物解了,所以就能说话了!”
杜青鸾想了想,只好点了点头,说道:“或者你是对的!”
杜青鸾一边说,一边将指尖按在脉腕之上,身体里的毒素依旧还在,可是,却没有刚才的时候那样厉害了。看来,正如春桃所说,那毒,在身体里并不能持久,现在,时间一过,就自动消失了。现在的杜青鸾,虽然身上没有任何力气,可是,行为不会受制,而且,她的嗓子也好了。
春桃忽然低声咳嗽了一下。
杜青鸾连忙握住春桃的手,低声说道:“春桃,你觉得怎么样了?”
春桃连忙说道:“没事的,主子,就是这里太干了……”
春桃被捉,应该是昨晚的事,这一晚上以来,可以说是水米未进,现在,当然是口干舌噪了。
杜青鸾勉强爬了起来,她朝透着一线光的地方爬去。然而,身后的春桃却制止了她:“主子,你想做什么?”
杜青鸾答道:“我想带你出去!”
春桃苦笑了一下,摇头说道:“主子,不要白费力气了,这间小屋子平日没有什么人来的,我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出去的路!”
杜青鸾默然了。
是的,她被投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摸了摸地下,那里,充满着泥土的混浊气息,不用说,肯定已经好久没有人来过了。现在,她全身没有力气,春桃又受了伤,两人若想逃出去,又是何其艰难?
杜青鸾振作了一下精神,说道:“春桃,坚持住,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春桃低声“嗯”了一声,她支起身子,爬过来想帮杜青鸾。
然而,杜青鸾赶快制止了她:“你不要乱动了,我来就好!”
春桃停住了。她在杜青鸾四下摸索的时候,突然问道:“主子,我被他们擒到的时候,听他们说起了那样东西!”
虽然春桃没有说“那样东西”是什么,可杜青鸾的手却震了一下。她苦笑了一下,回头说道:“他们怎么说的?”
春桃低声说道:“他们说,他们已经知道了,那样东西就在主子您的手里!”
杜青鸾在黑暗中微微叹了口气,她低声说道:“那你有没有听到,她们还说了什么?”
春桃想了想,又说道:“当时,我已经接近昏迷了,只听他们说了这些,没多久就昏了过去……”
春桃又想了想,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表达没有达到杜青鸾的满意,她又补充道:“那些人还说,会在今天动手!”
杜青鸾忽然坐了下来。她握住春桃的手,轻声说道:“春桃,你是知道的,那样东西并不是属于我们的,当日里,你就曾经问过我,这东西要怎么处置,我就告诉过你,我要物归原主!”
春桃听了,疑惑地说道:“可是,主子,那样东西的主子已经死去了啊!你要归还给谁?”
杜青鸾的声音充满了伤感,她说道:“那样东西的主人虽然死了,可是,他的儿孙还在,于是,我早在一个月前,答应段正求婚的时候,就将它还给了他的后人……因为,我即将嫁入段府,不想让那样东西变成段府的灾星!”
春桃听了杜青鸾的话,不由失声说道:“主子,您的意思是说,把那样东西,给了那个败家子?”
杜青鸾不悦地说道:“什么败家子啊……春桃,这件事我当时可是问过你,你也表示同意的啊,怎么到现在,反倒怪起我来了?”
春桃掩饰似地咳嗽了一下,她低声说道:“对不起……主子,我只是忘记了而已!”
杜青鸾继续说道:“春桃,你是知道我的……这么多年来,无论有什么事情,我都第一个和你商量。在我的眼里,你从来都不是什么下人,而是亲人。那样东西,明明就不是我们的,我们若是强行留着的话,可能也只会带来灾难,所以,就还回去吧,最起码,让他们杜家的人自己处理,这样的话,我也觉得对得起爹爹以及先祖了!”
春桃沉默着,没有说话。
杜青鸾在黑暗中摸索着,似乎还在寻找出去的路!黑暗之中,一片寂静,不知道过了多久,春桃忽然低声说道:“主子,段正他真的有那么好么?值得您为他放弃一切?”
杜青鸾蹙眉,在黑暗中望着春桃,说道:“春桃,你今天是怎么了?净问些奇怪的问题,你应该知道,我和段郎少年相识,然后定情,我这一生里,就只认识他一个男人,要嫁的人,也唯有他而已啊!”
春桃默然了。
杜青鸾似乎因为春桃的问话觉得不悦。她转过头去,继续寻找出路。
正在这时,屋门忽然被打开了。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冷地说道:“杜青鸾,你也有今天?”
刺眼的光线,令杜青鸾的眼前有一瞬间的失明。她抬起头来,只看到一袭紫衣的女子站在那里,望着她一身的喜服,正一声一声地冷笑。
杜青鸾蹙眉道:“刘蓉,居然是你……是你暗算了春桃,然后,又擒住了我?你究竟想做什么呢?”
刘蓉站在门口,得意地笑道:“我只想要你的命!”
话到这里,微微地顿了一下,刘蓉又说道:“还有就是那样东西!”
杜青鸾一听,勃然怒道:“刘蓉你住口,那样东西关你什么事?”
刘蓉上前两步,望着杜青鸾冷笑:“让我来告诉你吧……那样东西,我不稀罕,我只想要你的命——而又有个人,恰巧想要那样东西,所以,我们就达成了协议,他要东西,我要你的命……”
那样的话,再明白不过了,杜青鸾愤怒极了。她怒骂道:“刘蓉你居然勾结外人?段郎若是知道了,你想他会怎么对你?”
刘蓉冷笑道:“什么叫外人?什么叫自己人?自己你出现之后,段郎什么时候正眼看过我一眼呢……杜青鸾,你说说你也是的,都离开十年了,你还回来做什么呢?你想想啊,现在,你不但毁了我,而且,更毁了你自己——杜青鸾,你逃不过的!”
杜青鸾听了刘蓉的话,气愤地说道:“刘蓉,这话你真好意思说,当年,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我和段郎何止于到这种地步?你害了丁柔,偷去了十年的时光,难道说,你觉得还不够么?”
刘蓉上前一步,朝着杜青鸾愤愤地说道:“什么叫我偷去了十年的时光——段郎就是我的……十多年前,我对他一见钟情,并发誓非他不嫁,可为什么,先是你,后来是丁柔,你们两个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可你们什么不好做,偏偏来和我抢段郎?从那时起,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抛开所有的障碍,一直走到段郎的身边去——”
刘蓉一边说,一边狂笑道:“杜青鸾,你和段郎少年定情,结果怎样?还不是含恨离去?丁柔以御史小姐的身份下嫁,风光无限,不一样的,被我击败,最后含恨而终……杜青鸾,你可知道,为了对付你们,我究竟用了多少心思,多少时间?现在,我终于胜了,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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