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没什麽事了,你下去吧。”
“是。”喜梅退到门口。林嫣嫣端起人参汤,随口问道:
“门主常去竹园吗?”
“不。不常去。”喜梅突然不知想起了什麽,神色动了一下。
林嫣嫣没有错过她那一瞬间的变化。
“怎麽?有什麽事?”
“没、没有。”
林嫣嫣不悦地道:“不要吞吞吐吐的,到底想起了什麽?”
“真没什麽。”喜梅有些不确定地道:“只不过有一次,门主好像和言将军打了起来。”
“什麽!?”林嫣嫣微微一惊。
“这个……奴婢也不确定。奴婢当时听到声音,却未敢进去。後来凌青叫我不要管,让我下去了。”
“凌青?”林嫣嫣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仔细琢磨一下,突然想起他是北堂傲在明国养的暗影双卫之一,不禁吃了一惊。
59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门主居然把暗影双卫之一的凌青给言非离派去做仆役?
林嫣嫣又仔细地问了喜梅此事,直到再也问不出什麽来,才让她下去。
在屋里不安的走了两步,林嫣嫣越想越觉得此事有古怪。
门主把凌青派去服侍言非离到底何意?还让他随他一起去了简境战场。是为监视?或为保护?这与那个孩子有什麽关系?
林嫣嫣左思不得其解。
凌青是门主暗影,没有信物自己也调派不动他,何况就算真问他什麽想必他也不会说。
奶娘抱著刚喂过奶的曜辉进来,林嫣嫣抱了抱他,揭开他的小衣襟,那瘦小紧巴巴的小胸膛上什麽也没有。
没有那个梅花形胎记。
林嫣嫣在生产过後第二日就确定过了。
此时她突然涌出一股强烈的意念,想去看看那个叫曜日的孩子身上,是否继承了这北堂家长子特有的胎记,是否袭承了那修炼明月神功特有的体质。
将孩子交给奶娘,林嫣嫣带著兰儿和几个丫环步出了沈梅院。
“离儿,到这边来!”言非离拍拍手,看著离儿支著两条胖墩墩的小腿站在地毯中间,左摇右晃的摇摆。
“离儿,这边!”北堂傲站在另一侧,指指脚下的东西,召唤孩子。
今天是个黄道吉日,北堂傲特别为离儿补办了抓周礼,和言非离在屋子大厅铺上地毯,将东西摆在四周,把离儿放在中央,任他选择。
可是离儿的脾气也沁古怪。什麽东西抓到手里,都是看一看就抛掉了,好似对什麽都不感兴趣。在地毯上爬来爬去半天,却什麽都没有选中。
北堂傲看见他又一次把一支上等狼毫扔了出去,终於忍不住道:“这孩子,他到底想要什麽!?”
言非离却不著急,说道:“也许还没有找到合意的东西。”
“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被他抓了个遍,就不见他想要什麽。”
地上零零散散地摊著许多东西。有木剑、有笔砚、有书画、有珠宝、有官牌……凡是代表武功、文采、金钱和权力的东西统统都摆在那里,可惜离儿好像都不屑一顾。
最後转了半晌,离儿终於在这些东西中抓到一个物事,看看,闻闻,再不肯放手。
北堂傲和言非离都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原来那是翠女早上从梅树上折的几枝寒梅,本来插在厅中的花瓶里。大概是插的时候没留意,有一株落在地上。最後离儿被花香吸引,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一把抓了起来。
北堂傲有些不悦地道:“这孩子选什麽不好,偏偏选了一株梅花。”
言非离却笑道:“这也没什麽不好。寒梅傲骨,离儿将来定是个心清高洁的人。”
北堂傲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从地上拿起自己准备的金牌,再次哄著离儿道:
“离儿,这边来,到爹爹这边来!”
耐心地哄了半天,离儿好像终於有些心动,举著手中的梅花,小胖腿噌噌两步,挪了过来,把北堂傲手里的令牌拿了过去。
北堂傲这才脸色稍霁,满意地点点头。
言非离有些好笑。门主有些时候有些举动,真是分外的像个孩子,不过他自己却好像并不自知。
言非离走过去,把离儿抱起来,看他一手举著梅花,一手拿著令牌,放在眼前左看又看,似乎是在比较。
闻一闻,花儿香;晃一晃,牌子亮。似乎难以取舍的样子。
言非离觉得好笑之极,说道:“这样也算抓周?”
北堂傲哈哈大笑:“我们离儿这是一箭双雕!”
“什麽一箭双雕?”
门扉轻轻打开,林嫣嫣走了进来。
60
“嫣嫣?”
“夫人?”
北堂傲和言非离都有些惊异,望著端庄雍容的林嫣嫣。
“你还未出月子,怎麽竟然出来了?”
林嫣嫣微微一笑:“夫君,你当我真那麽娇贵吗?我身上早已没事了。”看向言非离和他怀中的离儿。“那天晚上也没好好看看这个孩子,言将军,给我抱抱好吗?”
言非离犹豫一下,把孩子递了过去。
林嫣嫣抱著离儿,细细瞧瞧,夸道:“真是个俊孩子。”瞥了一眼满地的东西,问道:“夫君,你们给日儿办周礼,怎麽也不唤我。瞧你们弄的,怎麽这麽草率。”
日儿?
言非离有一瞬间疑惑,随後明白她是在唤离儿。
林嫣嫣看见离儿手中抓的事物,脸色变了一下,随後又立刻笑开:“这孩子好手气,竟然抓到夫君的令牌,可见日後定是个如夫君般出色的北堂王。”
北堂傲挑了下俊眉,没有说话。
离儿在她怀中非常老实,任由她抱著,拍著。
实际上,他对这个女人很好奇。在他有限的生命里,抱过他的女人只有翠女和一个老的走不动的嬷嬷。翠女残缺,嬷嬷年迈,都不是真正完整的女人。但是这个女人与她们完全不同。她的身体柔软,她的体香温馨,她的声音动听。这些都是离儿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他睁大眼睛,看著眼前这第一个走入他生命中的女人,眼中充满好奇,充满对未知事物无畏的探究。
林嫣嫣也看著他。看著这个先辉儿一步降临到这世上,自己的夫君与别的女人生的儿子。
看见他领口处的金制长命锁,拿出来翻过来看看,奇道:“好巧,这孩子竟然和辉儿是同一天生辰。”
“对。”北堂傲在桌边坐下,淡淡地道。
“这孩子真可爱,又听话,一点也不哭闹。夫君,我很喜欢他,我看也不用等到辉儿满月了,今天就把他抱回沈梅院好了。”
“什麽?”言非离一惊。
北堂傲也没想到,愣愣地不知道说什麽。
“我看就这样吧。总把孩子放在言将军这里,多麻烦他。还是早点把日儿带回去,让我来照顾吧。”
“夫人,没关系,我能照顾他。”
“言将军,你一个大男人带孩子总是不方便的。再说,日儿早晚也要和我们回去。我那里人手多,又有有经验的老妈子,一定会把日儿养的很好的。夫君,你说是不是?” 林嫣嫣温柔地笑著道。
北堂傲和言非离闻言,一时都无话可说。
言非离心里如何舍得。可是他名义上只是孩子的义父,有什麽权利霸著孩子不放?
北堂傲没办法,只好道:“好吧。”
林嫣嫣道:“那日儿我就抱走了。兰儿,你随言将军去给孩子收拾一下东西,我先回去了。”
“是。”兰儿应了,看了言非离一眼,莫名地飞红了脸蛋。
言非离心里一阵阵发酸,只能强行忍住,走进去内室去为离儿整理物事。
离儿却毫不懂离别之情,也不知道要被带到哪里去。他刚才玩耍了半天,现在也有些累了,趴在林嫣嫣怀里打瞌睡,手上的梅花和令牌也落了下去。
林嫣嫣带著孩子回到沈梅院,把他放在床上,扒开衣襟,看见小胸膛上面一颗鲜红的梅花胎记,清晰动人。
林嫣嫣把他衣襟整理好,唤来奶妈子,将他抱了下去。
“小姐。”兰儿回来,看见林嫣嫣坐在床边发呆。“小姐,您心情不好?为了……那个少爷?”
“什麽那个少爷,以後唤他日少爷就是。”
“是。”
“东西都收拾好了?”
“是,都收拾妥当带了回来,那个翠女也安排下去了。”
林嫣嫣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兰儿见状,没话找话道:“可真看不出来,言将军一个大男人心还真细,给日少爷准备的东西真是周全。我看他很疼日少爷呢!日後言将军若是做了父亲,定是个好父亲……”
林嫣嫣听著兰儿滔滔不绝地说话,看著她绯红的脸蛋,激动地神情,心中一动,笑道:“瞧你把言将军夸的,莫不是想嫁给他不成?”
兰儿闻言,立刻满脸通红,窘道:“小姐,您、您说什麽啊?”
林嫣嫣细细看她神情,这种女儿家的模样她再是熟悉不过了,因为她也有过这种时候。突然心中隐隐有个念头。
“兰儿,我问你,若是让你嫁给言将军,你愿不愿意?”
兰儿更是脸红的可以滴出血来,憋了半晌,才道:“奴婢哪里配得上言将军……”
“有什麽配得上配不上的?他虽然是个将军,但也不过是门主的一个属下。你是我最贴身的丫环,容貌又好,心地又好,我看和他配得很啊。”
兰儿红著脸低下头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是许了。”
“可是,言将军、言将军的心意也不知……”
“这事就交给我好了,必不能亏待了你。” 林嫣嫣微微一笑。
61
“不行!我不同意!”
晚上北堂傲回来,林嫣嫣便与他说起此事,被他当场拒绝。
“为什麽?”
“我说不行就不行!”
“夫君,你这话好霸道。你又没问过言将军,怎麽知道不行?言将军也快三十岁了。男人三十而立,早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他身为你的第一大将,追随了你这麽多年,功勋卓越,战绩显赫,你身为他的主上难道不该关心一下他的终身大事吗?”林嫣嫣十分惊异,但语气仍然不紧不慢,字字扎心。
“总之,这件事你不要管!”北堂傲冷冷地说道,起身离开了房间。
自从回到总舵後,因为林嫣嫣身怀六甲,身子不便,北堂傲便搬到了沈梅院东侧的雅香居。现在虽然孩子已经出世,但按照规矩,未到满月时夫妻不得同房,因此他仍不在这里留宿。
林嫣嫣见北堂傲第一次如此冷硬地驳斥了她,让她感到有些羞恼,并更加不解。
“小姐,门主、门主好像不同意……”兰儿本来避出了房间,但二人刚才的对话她在外室听得清清楚楚,此时双目含泪,伤心不已。
“你不要担心,我自会为你做主!”林嫣嫣拿定主意,沈声道。
三天後,北堂曜辉的满月礼。天门中一些管事的和将领们都来参加,还纷纷送来了贺礼。
其实北堂傲并不好热闹,对这种琐事更是无趣之极,可是在众人眼里,这毕竟是自己嫡长子的满月,不用他张罗,也自有人替他代办。何况林嫣嫣的娘家也是位高权重的家族,对此也是注重的很。
沈梅院的大院里高朋满座,热闹的气氛不亚於大年夜。言非离自然也到了场,奉上自己的贺礼。
这是新年之後门中的第一件大喜事,大家都格外的热闹。言非离手下的几名老部下,也都拉著他纷纷劝酒。他本是个颇有酒量的人,但自从身子折损过後,便有些不胜酒力,平日也非常自制。奈何近日苦恼的事情太多,一波一波,心里烦闷,此时也不再节制。
几杯烈酒下肚,一股灼热缓缓升起,犹如一把火在烧。
“言将军,好久没有和你一起畅饮了,我们今日要好好喝几杯!”沈副将兴高采烈的样子,倒好像是他的儿子满月。
言非离哈哈一笑:“好!今天我就陪兄弟们喝个痛快!”
北堂傲无聊地听著台上的管弦之音。
这不知是谁张罗的,竟然请来了城中有名的歌舞班子,正在上面表演。天门之中一般禁制森严,很少去外面请来这些戏子,只有各个门主自家办理的活动,才可自由地安排些节目。正是因为如此,大家才格外的轻松,也不似往日般拘禁。
北堂傲缓缓扫视一眼四周,看见那厢几名将领正在与言非离劝酒,不仅皱了皱眉头。
不知是谁提议要看看小世子,林嫣嫣让奶妈把孩子抱了出来。众人见了,自少不了夸奖这孩子模样怎样怎样的好,将来怎样怎样的出息。
“言将军,不知道什麽时候能喝上你儿子的满月酒啊?”
“言将军还没娶老婆呢!沈副将,你应该说什麽时候才能喝上将军的喜酒。”
沈副将一拍脑袋,笑道:“对对对,是我糊涂了,没有老婆哪来的儿子啊!”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
这些个将领,或比言非离年长,或比他小上几岁,但差不多都已成家立业,有儿有女了。
“言将军,门主的儿子都满月了,你也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沈副将拍了拍言非离的肩膀,爽朗地道。
言非离笑了笑,没有答他,只是一口饮尽杯中酒,面色有些潮红。
“言将军,你若是看上了哪家的闺女,跟老哥我说,老哥我找人去给你说媒!”旁边一名络腮胡子的大汉拍拍胸脯道。
有人大叫:“若是让老张你去说煤,谁还敢嫁给言将军啊!莫要坏了言将军的好事。”
众人更是笑翻天。
言非离被这种欢快的气氛感染,散去积郁的郁气,笑道:“说媒就不必了,各位兄弟多陪我喝两杯就好。”
北堂傲在那边应酬著众人,心思却总是往言非离那边飘去。两人虽然隔著一段距离,但是北堂傲功力深厚,凝神聚力,嘈杂之中仍把他们的谈话听的清清楚楚,不由暗恨最近要给他说媒的人怎麽这麽多!又见言非离一杯一杯不停的饮酒,又有些担心。
晚上酒宴好不容易结束,北堂傲送走南宫等几位客人,回到院中已不见了言非离的人影。三三两两的客人散去,北堂傲回到留香居去看辉儿和离儿。离儿不知怎地,这麽晚了也未睡,一直拉著他哭闹不止,嘴里直嚷著“爹爹”。一旁的奶妈丫鬟们都以为他是想念门主,却只有北堂傲和哑巴翠女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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