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伸手替她抚平眉头,一遍又一遍,充满爱恋,眼神那么温柔,可在她醒着、看着他的时候,这种眼神根本就不可能出现。
焦躁,不安,强烈地需要什么来填补情绪,施夏茗掀开被子下了床,去衣帽间换上睡衣,到一楼吃了药,顺便洗漱了一下才回到卧室。
卧室的床上,盛一诺依旧在睡,两人的衣服扔了一地,他全都捡起来放到一边叠好,坐在床畔,没了再靠近她的勇气。
一种十分矛盾的情绪在折磨他的神经,很大一部分时间他觉得这样就足够了,可仍有一小部分时候总觉得说不上来的难受。这是病态的,是不正常的,但这种感情目前却无法根除,他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踌躇良久,才再次回到床上,将她搂进怀里。
盛一诺其实有点苏醒,但她没睁眼,就那么靠在他怀里,没多会就又睡着了,因为太累了。
翌日一早,她醒来时他已经不在房间,床边摆着干净的衣服,是她放在宿舍的衣服,他应该是一大早就开车去拿了,那么远的路,他宿醉又加上折腾了一夜,还真是有精神。
穿好衣服下了床,盛一诺整理了一下床铺便去洗漱,简单洗漱过后轻手轻脚地下楼,估摸着周嫂这会儿应该来了,但等她下楼到了餐厅,看见的是正襟危坐的施夏茗。
见她来了,施夏茗合上了笔记本,推了一下金丝边眼镜淡淡道:“吃早饭吧。”
盛一诺没说别的,顺从地坐下吃饭,她吃饭时很安静,也不问他为什么不吃,他看了她一会,忽然开口说:“昨天的事,我很抱歉。”
盛一诺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抬眼望向他道:“道歉做什么?难不成你想赖账?”
施夏茗别开头道:“没有。”
“那就不必道歉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她喝了口粥道,“而且昨晚你也没强迫我,我是自愿的。”
施夏茗摘掉眼镜揉了揉眼窝,半晌后才再次戴上说:“这两天你的检查结果就出来了,我会替你拿回来,你就不用过来了。”
“好,谢谢。”她头也不抬道。
这样淡定平静的反应让施夏茗又有点纠结,就好像从头到尾挣扎的人都只有他自己,好像事实也的确是如此,这多少有点可笑,毕竟他是男人,她才是女人,难道想得更多的不该是女人么。
施夏茗站起来走到了餐厅门边,沉声说道:“我去上班,你上班的时间还早,吃完饭可以慢慢走。”
“你开车慢点。”盛一诺叮嘱道。
施夏茗回眸睨了她一眼,迟疑半晌还是说:“如果再遇见商徵羽,直接打电话给我。”
“好。”她满口答应。
心里莫名又舒服了不少,施夏茗脸色缓和下来,跟她道别后离开别墅。
盛一诺吃完了早饭又把餐厅收拾了一下,随后到卧室换掉了床单,这才收拾东西去上班。
她到酒店的时候,状态明显和前两天不一样,单政阳看她心情不错便好奇地问她:“今天春风满面的,有好事儿?”
盛一诺想了想道:“算是吧,两天后酒店要接待外宾,我让你安排的人都安排好了吧?”
单政阳点点头道:“放心吧,又不是第一次。”
她笑笑,没再说什么,抬脚打算回办公室,不过薄明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薄总。”几人立刻恭敬地跟他打招呼。
薄明看了看盛一诺脖子上系的丝巾,位置很靠上,系得很用心,但她低头时还是可以看到一点点吻痕的边沿。
薄明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妙,他双手背在身后沉默了一会,才漫声道:“早,晨会开完了?”
单政阳道:“刚开完,正准备散。”
薄明微笑道:“好的,那都去忙吧。”说罢,朝电梯去了。
盛一诺也没多想,他走了她便也走了,和他反方向。薄明进了电梯,刚好可以瞧见她进了大堂另一面的电梯,好几个人和她一起,她看上去非常漂亮,也非常高兴。
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薄明忽然拿出了手机,拨了个只听了一遍却烂熟于心的号码,等电话接通后特别温和地说:“施医生,好久不见了,还记得我是谁吗?胜景酒店的薄明呀。你到崇安市这么久了,我作为东道主都没好好招待你,实在太失礼了,出来见个面吧?”
☆、第21章
薄明和施夏茗约在几天后见面,他可以说是早早就在准备这次会面了。
记得上一次他们见面时,盛一诺还没有失忆,不过事态对薄明来说并不乐观就是了。他希望以后可以再也不用跟施夏茗见面,因为那总意味着他要从新安排一些事。
施夏茗休息了两天,这个所谓的休息也只是按时上班按时睡觉,为了避免失眠还服了安眠药,盛一诺这两天没到他家里去,并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不过见他气色好了些,也就放心了。
和薄明见面这天,是施夏茗的休息日。他到了约定地点时,薄明已经等在那里了。靠窗的位置,整个咖啡厅没几个人,很安静,气氛也不错,挺适合约会,但不适合两个男人见面。
薄明见施夏茗进了咖啡厅的门便站了起来,十分礼貌地等他过来。
施夏茗从容不迫地走到他对面落座,靠到沙发背上叠起双腿,扫了扫手腕上的表。
薄明窥见他的动作便笑道:“不会耽误施医生太久时间的,请放心。”
施夏茗望向窗外淡淡道:“你找我来肯定不是为了招待我吃一顿饭,有什么话直说吧。”
薄明嘴角笑意加深:“施医生这就误会我了,我的最大目的当然是请您吃顿饭了,怎么会有别的?”
施夏茗慢慢看向了他,他嘴角上扬,语调却充斥着危险的气息:“薄总是聪明人,应该不会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他放下双腿,靠近桌子边,双臂放在桌上道,“上次我们见面你告诉我一诺骗我的事,这次你打算告诉我什么?你不说点什么也达不到你的目的吧。”
薄明敛起了笑容,施夏茗这次来者不善,看来他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不过也好,他也不是没有准备,所以他只是稍稍顿了一下便道:“上次我的本意也不是要告诉你那件事,那只是无意间提起,没想到你竟然不知道。”
施夏茗轻嗤一声再次靠到沙发上,服务生在这时送上了咖啡,两人暂停了对话,等服务生走了,他才漫声道:“说真的薄总,你的目的大家都很清楚,上次我会听你讲是因为那件事真的有价值,并不是你拙劣的计划奏效了。”他一脸索然无味,“但老实说,这次我已经没耐心去观赏你糟糕的演技了。”
薄明平静道:“那很好,我们开门见山。”他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施夏茗观察到他端着咖啡杯的左手无名指没了戒指,随口问道:“薄总离婚了?真让人意外。”
薄明看看自己的左手,道:“我很早就离婚了,我妻子去世很多年了,之所以今年才摘掉戒指,是因为我答应过她,她去世之后十年内不会再婚。”
施夏茗微微颔首,抬手轻抚下巴道:“所以这是你一直没动我女朋友的原因?”
薄明笑了:“施医生,话说得有点难听了。”
施夏茗也笑了,道:“你做的事那么难看,还嫌弃我的话难听?”
薄明不笑了,沉默了一会说:“你觉得你们能在一起多久?十天?一个月?三个月?一年?你们的性格注定你们没办法相安无事一辈子的。”
施夏茗也没了笑容,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觉得这个话题毫无意义。
薄明淡淡地喝了口咖啡,放下后说:“一诺是个聪明的女人,过去是,现在也是。这次她出事失忆,对我来说也算件好事,对你却不一定了吧。”他意味深长道,“施医生,明月是我的弟妹,我经常能见到她,也偶尔跟她提起你,你猜她都怎么形容你?”
施夏茗双手交握,安静地沉默,不管薄明说起谁,说了什么,他都没什么变化,非常镇静,只呆在他自己的频率上,这倒让薄明有点心里没底了。
他想了想,忽然道:“对了,前几天我还送一诺去医院找你,她没告诉你吧,我一直在外面等她的。”
施夏茗想起那天早上盛一诺来医院给他送饭,走的时候他拿了钥匙打算去送她,结果在路上看见她上了薄明的车,一时表情不太好看。
我要试着相信她,他这样告诉自己。
“是这样的,既然你不感兴趣明月说了你什么,那你总想知道一诺怎么形容你吧?”薄明笑得特别温和,“哎,其实这种事很难讲清楚,你本来是她闺蜜的男朋友,虽说你们是在明月结婚出国后才渐渐好上的,可说出去谁信啊?一诺她也很烦恼这件事,你就没想过带她离开这个熟人圈子,就像我弟弟带明月出国生活那样?”
施夏茗抿起了唇瓣,不耐烦地又看了看表,这个动作让薄明皱了皱眉,他迟疑片刻接着道:“现在酒店里都是风言风语,说她做了自己好朋友的第三者,她没跟你说吧?其实她不跟你说也正常,她说了就不像她了,不过我觉得,她承受不了多久。”
施夏茗听他说完这话就道:“薄总,你说了这么多,觉得我会相信吗?”
薄明不动声色道:“怎么?”
“你的表现很精彩。”施夏茗冷淡道,“但下次说话之前先在心里打个草稿,不要老是去摸你的袖扣,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绽的。”他说完便起身走了,走之前还买了单,薄明看他那潇洒的动作,扯着嘴角笑了笑,那个笑让人有点后背冒凉风。
出了咖啡厅,施夏茗就直接上了他的车。他没有很快开车离开,而是点了根烟,开着窗抽了一会,才掐了烟关窗离开。
薄明看见他的车子开走才走出咖啡厅,独自离去。
在回去的路上,施夏茗一直在想薄明的话,薄明这话说得假假真真,挺有欺骗性。而且他老提起明月和盛一诺的关系,意图干扰他的思绪,这也的确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很膈应。
他倒不是信了薄明的话,而是觉得薄明所讲的那些情况迟早会出现,照他们现在的发展速度,很快胜景酒店的人们都会知道他们在一起了,保不齐到时候他们不会乱说话。只要她一天还呆在他们曾与明月共同的圈子里,这种事情就永远无法避免。
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粉色,施夏茗将车子停在了一间花店门口,思索良久,下车去买了一大捧花。
我要相信她,他再次这样告诉自己。
盛一诺下班出来时就看见了他的车,他穿着纤尘不染的黑西装靠在黑色的名贵轿车旁边,手里捧着一大捧漂亮无暇的栀子花,黑色与白色的搭配,永恒不灭的经典,令人移不开视线。
她快步走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过他手里的花,旁若无人地笑着说:“你怎么会来?”
施夏茗扫了扫围观的人,其中不乏她的同事,她表现得那么不在意,好像真的做好了被大家指指点点的准备一样,他头疼的同时又有种变态的快感。
“我今天休息。”他简短地叙述了一下便替她打开车门,道,“上车吧。”
盛一诺很快上了车,施夏茗绕到驾驶座上了车,驱车离开,单政阳在酒店门口看着这一幕,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忽然想到送我花?”车上,盛一诺依旧在观赏怀里的花,她看上去很喜欢。
施夏茗只是道:“没什么,路边看到就买了。”
“哦,谢谢。”她好像依旧很高兴,丝毫没被他的话打击到,“你知道栀子花的花语吗?”她问。
他看了她一眼,没吭声,她很快解密道:“是喜悦,是永恒的爱与约定。”她笑了,那么漂亮,大大的眼睛里盈满了小小的期盼,“很美的寄托,对不对?”
施夏茗淡淡地笑了笑,片刻后才开口说话,但答非所问:“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胜景酒店,去别的地方工作。”
盛一诺怔了怔道:“你不喜欢我在那工作吗?”
施夏茗没有很快说话,过了一会才慢慢道:“你喜欢的话就当我没说。”
略作思忖,盛一诺说:“我也不是喜欢,只是我这人比较念旧,一个地方呆久了不喜欢老换,对人也是,喜欢一个人就一直是这个人,除非我的喜欢给他造成了困扰,否则我不会换人的。”
怎么话题说着说着又开始表白了!施夏茗看了她一眼,她眼神热烈地望回来,他立刻闪开视线,悄悄抬手按了按额角,没再说话。
虽说让她换工作的事这次不了了之了,可施夏茗一直都记在心里,好几次都想再提,但每次都被这样那样的事岔开了。
他最近比较忙,因为手下病人病情有了进展,家属很高兴,院方也很重视,他这段时间几乎全身心都在工作上,已经好几天没和盛一诺见面,就算见了,也会因为医院的事很快离开。
施夏茗手下最严重的病人,就属住在盛一诺曾住的病房对面的精神分裂症患者了,近些时间她似乎比往常症状好了许多,但很粘医生,动不动就会闹着找施夏茗,就像现在,本来施夏茗正要和盛一诺去看电影,医院电话就打来了,说病人又出了问题,需要他马上回去。
“抱歉。”施夏茗挂了电话便说,“今天你先自己看,改天我再陪你。”
盛一诺垂下了眼没有说话,施夏茗见她不高兴,扫了一眼周围,见大家都没注意,飞快地低头亲了她一下。
“听话。”他充满安抚意味地说。
盛一诺皱着眉说:“这个月已经第四次了。”
施夏茗也皱起了眉,过了一会他说:“那我不去了。”
盛一诺立刻抬眼看他,发现他表情不太好看,她心里一凉,道:“你去吧,我自己去看。”说罢,她从他怀里拿过爆米花,自己检票进了场。
施夏茗看了看表,转身离开了影院,很快回了医院,到了病人房间。
“施医生。”女病人见他来了,立刻没病没痛了,高兴得不行,护士都看傻眼了。
“她怎么了?”施夏茗问护士。
护士无奈道:“刚刚于小姐说头疼,我要带她去看她就闹,我实在没办法才……”
“施医生,我打扰你了吗?”护士还没说完,女病人就一脸怯怯地说道。
施夏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你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