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买衣服干什么的，怪累的。现在夏装可不好买，你让人营业员从仓库里翻出来的吧。”
周蔷薇不好意思地笑笑。自从叶紫薇回到沈嘉兰身边后，她们姐妹两个的关系比从前好了许多。每次见面的时候有个孩子插在中间，感觉就没那么尴尬了，倒也可以推心置腹地说几句心里话了。
沈嘉兰把周蔷薇买来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在女儿身上比划，发现不论是大小还是颜色都很衬女儿，不由感叹道：“你对她还真是上心。到底是当了几个月母女的人，这感觉就是不一样。”
周蔷薇觉得她话里有话，赶紧解释道：“我是她姨妈啊，对她的事情当然上心了。”
“姨妈？呵，我们两个也没当过几天姐妹吧。”
这话一出，屋子里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叶紫薇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吃巧克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沈嘉兰赶紧摆手道：“我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啊。我只是觉得你对紫薇这么好，我心里也高兴。等哪天我带她带烦了，说不定就往你那儿一塞，估计她也能欢天喜地地过下去。”
“别别别，千万别，我年纪还小，可不想要个拖油瓶。”
“矫情，明明心里喜欢得不得了。”沈嘉兰白她一眼，进厨房去给她倒水。
周蔷薇就走到叶紫薇身边坐下跟她聊天：“紫薇，你这么喜欢吃糖，到了澳洲可有福了。澳洲的巧克力特别好吃，冰淇淋也很好吃，你一定会高兴死的。”
“真的？”一听到跟甜食有关的内容，叶紫薇立马两眼放光，“太好了，到时候一定让爸爸妈妈给我买好多好多。”
她说话的时候提到了“爸爸”，不由让周蔷薇眉头一皱。但她并没追问下去，就当是小朋友的口误。可叶紫薇却一下子来了兴致，开始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到时候我要让爸爸天天带我去超市，买好多好多巧克力冰淇淋。”
看到这孩子这样，周蔷薇有些不忍心。她怎么到现在还没认清一个现实。她爸爸不可能跟她在一起了，叶司已经放弃她了，甚至可以说是丢弃她了。
为了转移孩子的注意力，周蔷薇故意拿起茶几上的一盒感冒药问道：“紫薇，谁在吃药？你那天冻着了，是不是感冒了？”
“不是，这不是我的药。这是爸爸吃的药。爸爸感冒了，天天要吃药。”
周蔷薇心一沉，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继续“引诱”叶紫薇往下说：“爸爸要吃药？那爸爸现在在哪里？”
“爸爸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小姨你不要跟人说哦，爸爸要跟我们一起去澳洲，妈妈说不能告诉任何人。”
周蔷薇心里的不安更明显了：“紫薇，你告诉小姨，爸爸为什么突然要跟你们去澳洲？你们把你爸怎么了？”
叶紫薇眨巴了几下小眼睛，刚想要说什么，沈嘉兰就从厨房里出来了：“橙汁没有了，你就喝苹果汁吧。”
周蔷薇心不在焉地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开始打量姐姐的神情。她看起来挺自然的，一点不像发生事情的样子。但刚才紫薇说的话实在太让人震惊了，简直像是一幕恐怖片的画面，正在她面前活生生地上演着。
沈嘉兰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脸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妈妈！”叶紫薇突然插进嘴来，“我跟小姨说了爸爸要跟我们去澳洲的事情，你不要生气。”
沈嘉兰脸色丝毫不变，坐到了女儿的另一边，柔声道：“妈妈不生气，小姨不是外人，知道了也没关系。”
“姐！”周蔷薇吓得手一抖，杯子里的果汁差点洒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把叶司怎么样了？”
“你别紧张，他挺好的，能吃能睡的。你该不会以为我把他分尸了装进箱子了吧，哈哈哈。”
周蔷薇感觉头皮发麻，从头到脚都冷得直打颤儿。沈嘉兰明明在笑，可那笑看了让人心里特别害怕，就像是把冷刀子，在你的心头上割肉一样。
“姐，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打电话和他说紫薇住院了，有得肺炎的可能，让他来看看。”
“然后呢？”
沈嘉兰不说话了，微笑地望着叶紫薇。小朋友天真地笑笑，颇为得意道：“护士姐姐在我手上粘了针，假的，爸爸没看出来哈哈。爸爸跟我说话儿，妈妈就在他背后扎了一针，爸爸就晕倒了。”
“我找了医院的朋友帮忙，假装给紫薇打了点滴。其实那针没扎进她皮肉里。我趁叶司跟紫薇讲话的当口，在他脖子里打了一针镇静剂。他现在很好很安全，你放心，我一点杀他的意思也没有。”
这情景跟许多恐怖片的画面十分相似。变态杀手在杀人之前总要说点什么，而他们每次平静地开口，说出来的内容却总能震憾人心。
周蔷薇觉得如果不是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甚至因为叶紫薇还在旁边，她真的可能把心中的尖叫直接从嘴里吐出来。
她果然还是不了解自己的这个姐姐。她们一母同胞，有着相似的基因和血缘，但性格脾气截然相反。她是那种一团和气没什么存在感的女人，经常被叶司耍得团团转。但姐姐却强势而果断，甚至心狠手辣，连叶司都被她算计了，可见她的心思有多深沉。
更可怕的是，她刚才说到“杀”这个字的时候，神态非常平静，简直就像在谈叶紫薇的巧克力好不好吃一样。
越是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的就越可能是汹涌无边的波涛。
周蔷薇低头看看一脸无辜的叶紫薇，不由有些恼火：“你让紫薇帮你做这种事情？她才多大，一个四岁的孩子，你让她成了你的帮凶。”
“不是我让紫薇帮我的忙，事实上是我在帮紫薇的忙。是她求我让我想办法把她爸爸留下的。”
周蔷薇把叶紫薇的脸扳了过来：“告诉小姨，到底怎么回事儿？”
看到周蔷薇严肃的表情，叶紫薇心里有些害怕，小声地说了事情的经过。原来那天晚上回家之后，叶紫薇跟妈妈提起喝牛奶长大的事情。沈嘉兰忍不住笑她天真，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的幻想：“紫薇，喝牛奶不会让你长得比别的小朋友快。即便你真的长大了，你再回来的时候你爸也不可能要你了。你以后就得跟妈妈在一起了，明白吗？”
四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明白这些，于是紫薇又哭又闹，缠着沈嘉兰帮她把爸爸留下。
“所以姐姐你就设计绑架了叶司？紫薇，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啊。妈妈说了，只要我帮她一起演戏，我就可以永远跟爸爸在一起了。以后我就是有妈妈又有爸爸的小孩了。”
“姐姐……”周蔷薇注意到自己说话时声音有发抖，“你要真喜欢叶司，跟他说清楚就是了。或者重新追求他也可以。为什么非要用这么极端的方法呢？”
“不可能了，我跟叶司是不可能的。从当年我们离婚起，我跟他就注意不会在一起了。他心里一定很恨我。你知道我们的婚姻维持了几天吗？三天，就三天。从领证到我留下离婚协议出走只有三天。那时候我们都还在念大学，我们甚至都没来得及付出彼此的第一次就离婚了。蔷薇，叶司搞不好现在还是个处/男，你真的是赚到了。”
“不会的，他不会对你毫无感情的。他当年来澳洲找你就证明了一切，他还帮你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你怎么能断定他一点也不喜欢你呢？如果他真的不爱你了，何必千里迢迢跑来找你呢？”
“他来澳洲找的根本不是我，应该说我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罢了。他真正的目的是通过我找到我的继父沈德坤。蔷薇，你果然还跟个孩子一样，太天真了。他要真想找我当初我们离婚的时候他就可以来找了，何必过了几年再来。他真正的目标是我的继父。这一点，他从没告诉过你吧。”
周蔷薇的头脑已经没办法思考了，眼前的东西都剧烈地晃动了起来。她觉得眼皮好重，只想抛开一切闭上眼睛彻底地睡一沉。
☆、59 地下室
周蔷薇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不清自己置身何处。
她眼前的世界漆黑一片，空气有些稀薄。她努力大口呼吸了几下；只觉得反胃难受。想要翻个身调整一下姿势；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了起来。
这个发现令她有些心慌。她努力尝试活动身体，但双腿根本伸不直。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狭小的空间；似乎只够她一个容身。
她的头脑并未完全清醒，晕眩感一直伴随着她；让她无法准确判断自己目前的处境。她尝试着做了几下深呼吸；稍稍平复心情之后；她又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有节奏地颠簸着。
她觉得自己似乎在一辆车里，目前所处的地方像是车子的后备箱。而这轻微的颠簸应该是车子在路上开的时候产生的；偶尔有一下颠得厉害的；应该是路面不平造成的。
在得出这一系列的结论后，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很可能被绑架了。她的脑中出现了晕迷前的最后一幕。她和姐姐还有紫薇坐在沙发上，她耳朵里全是姐姐说话的声音，说着她是如何利用女儿绑架了叶司。那平淡冷静的语气令她感到心悸。
现在回想起来，她真心觉得姐姐是个心理足够强大的女人。可她为什么要绑架自己？
周蔷薇努力把恐惧和不安甩出头脑，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分析周围的一切。恍惚中她听到头顶不远处似乎有人在说话，听起来那像是一个人，似乎是在打电话。虽然听不清那人在说什么，但从语气来看，这人似乎在跟人吵架。
周蔷薇尝试着想要略微起身，希望能听清楚那人说的话。但她的身子刚挪动了一下，车子似乎蹍上了什么东西，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她没有心理准备，整个人重新向后倒了下去。摔下去的时候撞到了一个硬物上面，周蔷薇只觉得一阵剧痛，意识重新抽离她的脑海，她又一次晕了过去。
接下来的时间她一直过得浑浑噩噩。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像是被放在了柔软的床上。后脑勺那块撞痛的地方也被人轻轻摸过，只是那人手脚再轻，她依旧觉得疼痛不已。
她的双眼一直被蒙着，什么也看不见。半梦半醒间她觉得有人往她嘴里喂东西，甜甜的像是米糊一类的东西。她不做反抗地吃了一些，疲倦的感觉又扑天盖地向她涌来，让她不顾一切地睡了过去。
她就这样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地过了很长时间，久到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终于在某一天的某一个时间，她彻底醒了过来。
当她睁开眼睛时，看到的第一个东西是头顶上的大灯。刺眼的灯光让她睁不开眼，她伸手揉了揉眼睛，等再睁开的时候灯光变暗了一些。因为有一个脑袋出现在了她面前。
“叶……司？”
“终于醒了。”叶司一边卷衬衣袖了一边打量周蔷薇，“还难受吗，想不想吐？”
这情景有点似曾相识。好像缪芳绑架她的那一次是这样，她不小心撞伤了头，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叶司就这么问她。
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里显然不是医院。这根本不像一间正常的房间，四面都是墙，连扇窗户都没有。屋里所有的光线都来自头顶上的那盏大灯。再看屋子的布置倒还算可以，有床有桌子也有沙发，甚至还有台电视机。怎么说呢，这个地方给周蔷薇的感觉就像是一间单身公寓，只是少了窗户显得有些阴森森的。
叶司观察着她的表情，主动解释道：“这里应该是间地下室。”
“应该？地下室？”
“是，因为我也不是很确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来的时候也跟你一样，意识是不清醒的，所以所有的判断都是我的主观猜测。”
周蔷薇眨巴着眼睛看看叶司，空白的大脑慢慢地回复了过来。她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被沈嘉兰绑架了？”
“是。”
“那我呢？”
“很显然，你也一样。”
周蔷薇头一次见人提起被绑架的事情还这么一脸轻松的。
“我是怎么来这里的？”
“不清楚。大概在我来这里的第三天，沈嘉兰把你送了进来，让我照顾你。她说你撞伤了头，我看她不像在撒谎。”
“什么意思？”
叶司突然伸手弹了她脑门一下：“因为你看起来就像撞傻了一样。清醒一点吧周蔷薇，你现在被绑架了，也该想想自己的出路了。”
周蔷薇瞪他一眼：“你好像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至少略好一点。要没我的话，你大概连床都上不了，只能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没人给你喂水喂饭，你估计得活活饿死。你后脑的包撞得挺厉害，我还得时不时拿毛巾替你冷敷。周蔷薇，你起码欠我这么多。”
叶司伸出两手，比了个大厅一米长的距离。周蔷薇被噎得一怔，这才明白原来在昏睡的时候，一直是叶司在照顾她。
一男一女共处一室，男的温柔如水，女的昏迷不醒。想到这里周蔷薇脸一红，赶紧转移注意力：“我睡了几天？”
“不长，两天。沈嘉兰下的药不重，你本来早该醒了。估计是后脑撞得厉害，才拖了这么久。”
从叶司的话里周蔷薇明白了一件事儿，他们两个现在都被她姐姐给绑架了，但目的呢？
“姐姐说绑架你是为了紫薇，那我呢，她有说为什么要绑我吗？”
“没有。她送你来的时候有些气极败坏，我光顾着照看你没顾得上问她。”
周蔷薇立马想到一件事情：“你怎么不趁机制服她逃出去呢？”
一个男人还打不过一个女人？
“第一，她送你来的时候，身边跟了两个大汉。第二，她饿了我两天，要不是借你的光，她大概准备一直这么饿着我，直到我同意，或者直接死掉。”
周蔷薇靠在床头思考这段话的深意：“她要你同意什么？”
“一个女人费劲心思把一个男人绑来，你说她会想要什么？”
“她希望你跟她在一起？”
叶司点头，定定地望着周蔷薇：“你愿意吗？”
“我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这跟我没关系？”
“嘴硬！”
“我们已经离婚了。”
“是啊，可你还是喜欢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