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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司把下巴支在周蔷薇的头顶上，轻轻地来回蹭着。他的声音更低沉了一些，也变得更有磁性了：“挺聪明的嘛。这样可不太好。”
“不好吗？”
“我的理念一直是，一户人家只要有一个聪明的就可以了。我们家现在已经有两个聪明人了，再多一个就太多了。”
“什么意思？”
叶司轻笑起来，他一笑身体就会发颤，周蔷薇通过头顶一下子就感觉到了。然后她就觉得，叶司嘴里说出来的肯定不会是好话。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叶司笑了两声就解释道：“我跟紫薇都挺聪明的，你要再变聪明的话，就得乱套了。”
“叶司……”
“好好，不开玩笑。”叶司在她发旋上亲了一下，“吴霜当年拍的照片里，沈德坤的脸拍得很清楚，但另外一个人却拍得很模糊。那个人站在背光处，又在角落里，完全看不清长相。吴霜死之前用这种方式把照片留给了我，很显然这些照片不简单。我隐隐有种感觉，只要找到那个跟沈德坤见面的人，一切就都明朗化了。可是我找不到沈德坤。我在澳洲待了这么长时间，运用了不少关系，还是没有他的踪影。直到沈嘉兰的订婚礼上，我又见到了那个相似的身形。”
周蔷薇抬起头，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渴望。
叶司也不再卖关子，微微点头道：“那个人，是莫逸之。”
☆、63 仰慕
叶司说出莫逸之这个名字的时候；感觉到怀里的周蔷薇轻轻颤抖了下。
“怎么，害怕了？”
周蔷薇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是害怕吗？可能是有一点儿，毕竟她跟莫逸之也单独相处过几次。如果他真是贩毒集团的首领的话；自己岂不是曾经处于极大的危险中？
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不止是害怕这么简单。莫逸之应该算是她人生中情窦初开的第一人。在她对青春的回忆里；这个男人是占有一席之地的。尽管她已不再喜欢他，但因为有了他，周蔷薇的中学岁月也有了不少美好的回忆。
她的脑中出现了莫逸之十几年前的模样。干净、清爽；笑起来有点甜意的男孩子；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跟肮脏黑暗见不得光的毒品交易联系到了一起？
她下意识地寻找着叶司话里的疑点：“你是说，当年吴霜给你的照片里，和沈德坤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莫逸之？你确定吗？莫逸之就比我大几岁，现在也就三十来岁。五六年前他才二十几岁，就可以控制盛世集团这么大的企业？沈德坤做生意不是一天两天了；被个毛头小子利用来洗钱，莫逸之有这么大的能耐吗？”
“我调查过莫逸之的身家背景。他家里是做生意的，家境一直不错。几年前他父亲意外去世，而他自小没有母亲。他没有接手家族的生意，而是转而去投资连锁便利店。资料显示他跟你姐是在澳洲认识的，但我查过他在澳洲的行程，他没有入读任何澳洲的大学。他去澳洲的时间跟沈德坤卷款潜逃的时间比较接近。而他在澳洲待在大约两年的时间，这期间都以旅游签证往返于中澳两国。一个年轻男人，去到国外旅游两年的时间，既不上学也不工作，而他在国内还有学位要修。你觉得这件事情合理吗？你也是在国外待过几年的人，你见过这样不读书不工作的年轻人吗？”
周蔷薇还真没见过。澳洲签证不太好弄，很多人申请留学都要花一大笔钱才行。像莫逸之这样两年内可以持续不断地申请旅游签证入境，其实是很厉害的。这证明他们家家财雄厚，并且在澳洲至少有一个认识的亲朋好友。
但如果说他真是来旅游的，两年时间未免也太长了。澳洲再大再好玩，半年也足够了，哪需要玩这么久。
“那你觉得他去澳洲是干什么？”
“和我的目的是一样的，寻找沈德坤。这两年时间他应该一直在找这个人，两年之后他最后一次从澳洲回来后就没再回去过了。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沈德坤已经被他找到了，卷走的钱也都追了回来。另一种可能是沈德坤永远也不会再出现了，钱有没有追回不好说，至少这个麻烦的人物再也不会出现给他添堵了。你觉得会是哪一种情况？”
叶司在说服周蔷薇的时候心里还有所保留。他没有提到杜平章给他的警告。事实上除了那张照片里熟悉的背影让他怀疑莫逸之外，他师弟给他的警告才是最为有力的。
杜平章在看守所里告诉他，最近一段时间莫逸之有意无意地总在接近他。杜平章也是个聪明人，并且非常了解自己的价值。一般人没事儿不会跟他套近乎，而来找他拉关系的十有八/九是冲着叶司来的。
莫逸之那段时间频频向他递出橄榄枝，又明里暗里总围着三号配方打转。杜平章并不笨，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
叶司听他这么说的时候就问：“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选择跟他合作？以莫逸之背后的势力与能量，跟他合作你的胜算更大。”
但杜平章有着许多搞科学的人固有的思维模式。他为人固执也比较古板，对于规矩这种东西总喜欢无意义地坚持。在他的心里，算计叶司是他的事情。换句话说，是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他不需要也不喜欢别人插手进来。那样在他看来胜之不武。
或许在他内心深处，有一个念头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虽然恨叶司入骨，恨他害死了大师兄和黎沁。但他始终将叶司看作是自己的二师兄。他们曾经亲如兄弟，现在兄弟反目成仇，他却下不了狠手一击到底。
他终究还是心软了，尽管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想到杜平章，叶司激动的心情略有平复。他不由将怀里的周蔷薇抱紧了一些，轻笑道：“不管莫逸之是不是当年吴霜照片里的那个人，他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很高兴你没有一时想不开选择跟他在一起。”
周蔷薇一愣：“我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我又不喜欢他。”
“以前不是喜欢过吗？”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当时那种感觉也算不上爱情吧，充其量就是年轻小女孩对比她略成熟又有才华的男生的一种仰慕之情罢了。哪个女生年轻的时候没这么喜欢过一两个男生啊。过个五年十年再问她们，她们都会觉得当初的自己挺可笑的。”
“那你对我的感情呢？也是年轻女人对出色男人的一种仰慕吗？”
“喂！”周蔷薇忍不住低吼道，“我都决定跟你结婚了，那能是青春期一时冲动的产物吗？再说了，你也不怎么出色啊。”
叶司一伸手捏住了周蔷薇的鼻子：“喂，撒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说违心的话能让你感到特别高兴吗？”
“那当然，难得能损到你，我当然高兴啦。”因为被捏着鼻子，周蔷薇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但还是有股掩饰不住的喜悦。她也不知道自己心情怎么突然就变得好起来了。明明现在的处境糟得一塌糊涂，随时都有被害的危险，可就这样被叶司换在怀里，听着他的调侃和玩笑，她的心情就像在户外晒着阳光般温暖，似乎连空气都带了一股青草特有的鲜嫩气息。
她闭上眼睛想要感受一下这种放松的感觉，但快乐的时光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她就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们两个还挺悠闲，就这么肯定我不会拿你们去喂鱼？”
周蔷薇吓得立马睁开眼睛，却没在地下室找到除了叶司以外的其他人。
“谁在说话？好像是我姐的声音。”
叶司点头，把她的身体扳了过来，让她面对面地看着墙上挂着的超大屏幕电视机：“在那里。”
电视屏幕上很清晰地出现了沈嘉兰的面孔。她就这么坐在椅子里直勾勾地望了过来，似乎对地下室里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周蔷薇下意识地就抬头去找摄像头。叶司抢先一步抬手，指了指屋顶角落里的四个方向。周蔷薇一抬头就尽收眼底，不由暗暗心惊。
幸好刚才没做出什么不雅的举动。但一想到她跟叶司两人在床上来回“折腾”了半天，她白嫩嫩的脸颊还是瞬间就红了。
她伸手到叶司腰间，用力掐了他一把：“你明知道有摄像头，怎么不告诉我？”
叶司只是笑着不说话，眼里满是阴谋得逞的神色。
沈嘉兰有些看不过去了，抬手轻咳了两下：“当我是死人吗？还在那儿打情骂俏。”
她的口气听上去很随和，就像在跟人闲聊天。如果换作以前周蔷薇一定觉得她就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但经过了前几天的情形后，她现在已经吃不准姐姐的脾气了。好像她越自然越淡定，事情就会越复杂越棘手。
于是她忍不住直接问道：“你把我们困在这里，为什么？”
“抓叶司是莫逸之的主意，我就是帮个忙而已。”沈嘉兰的目光微微一转，落在了叶司身上，“你到底是很聪明的，一早就看出逸之有问题了。不过你千算万算漏算了一点。你以为莫逸之会对蔷薇和紫薇下手，因为她们是你身边的人。但你不够了解他，因为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别人，而是你。”
“他想我死我不意外，毕竟我手里掌握着他跟沈德坤密谋的证据。那些照片那一小段音频录音，一旦交到警方手里就会牵扯出无穷无尽的麻烦。我原本也想过他会对付我，不过以我的估算，他想算计我并不容易。所以我才认为他会从我身边的女人下手，以此作为突破口。只是我没想到，你……”
“没想到我会是他的帮手是不是？叶司，你这么聪明的人，都想到莫逸之跟贩毒集团有关系了，怎么偏偏把我择在外面了？我可是沈德坤的女儿，我跟这桩事情有关系不是再合理不过吗？”
叶司心念一动，抬头看向对方的时候，眼神出奇的清明：“因为你是蔷薇的姐姐，也因为你曾经是我的妻子。不管从哪方面讲，我的潜意识里都不希望你卷进这件事情来。沈嘉兰，你本性不坏。”
听到这话，电视屏幕上的沈嘉兰微微一怔。随即又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到最后她一抹眼角的泪，颇为无奈道：“我当年为什么会放弃你这样的男人呢？这真是我人生中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64 傀儡
周蔷薇的心里警铃大作。
她刚跟叶司把心里的隔阂消除一点；姐姐就表现出了对他恋恋不舍的姿态。万一她想要把叶司抢回去？
她看看地下室里的情况；忍不住自嘲地想；她现在命都捏在姐姐手里；还有什么是姐姐不能拿去的呢？
但叶司显然淡定许多；他一手插裤子口袋里，一手搂着周蔷薇的肩膀，冲沈嘉兰道：“过去的事情无可挽回，我们两个注定没有缘分。”
“是啊，是挺没缘分的。这个结局其实从我父母离婚的那天起就已经定下了。我跟着我妈去了沈家，蔷薇你是不是特别羡慕我？觉得妈妈又嫁了个有钱男人，我也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了？”
突然被点名的周蔷薇愣了一下，但还是老实地点点头。她从前偶尔真会羡慕姐姐，她虽说不是沈德坤亲生的；却是唯一的孩子。女孩子总有那么点虚荣心，尽管她家里条件也不错，但两人同在澳洲留学时，看着姐姐大手大脚地花钱，吃饭买东西永远那么阔绰，她心里也会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不光是你，很多人都很羡慕我呢。在他们眼里我有钱、漂亮，高高在上，甚至有可能继承大财阀做个女富豪什么的。可他们从来不知道我内心的恐惧与害怕。叶司你知道我为什么结婚三天后就跟你离婚吗？因为沈德坤他不许我跟你结婚。”
“他不喜欢我？因为我是个私生子吗？”
“不是。”沈嘉兰一脸自嘲地大笑起来，“他也不是针对你，你这个人的长相家世人品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就算换个男人来娶我，他也不会同意的。在他心里我是他的私有财产，除了他之外，这世上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染指我。”
周蔷薇吓了一跳，倒抽一口冷气捂住了嘴巴。沈嘉兰说得不是很明确，但她已经听明白了。过去在小说电影里才能看到的变态事情，居然就这么发生在了姐姐身上。
连叶司都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不告他？哪怕告诉我也行。”
“从我还是个小萝卜头起，我就已经被他控制住了。他不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可以是那个自信美丽又高傲的沈嘉兰。但一对上他我就没办法做我自己了。从小到大二十年的精神甚至是肉体控制，你觉得我能轻易摆脱吗？如果我是一个正常人，偶尔遇到这种事情，我当然会选择报警，至少也会跟身边的人说。可我不是，我早就不正常了，沈德坤这个禽兽把我彻底变成了一个疯子，一个只能屈服于他的疯子。谁都看不到我光鲜背后的肮脏，叶司，你也不行。”
这番话说得很沉重，连一向自信凌厉的叶司都短暂地沉默了下来。他能体会沈嘉兰的那种心情，精神控制有时候听起来很玄，但真正感受过的人才会知道它的强大和可怕之处。如果一个人从孩提时代起就被人不停地灌输某种理念，那么即便全世界人民都知道这个理念是错的，可这个孩子还是会坚定地认为它是对的。
说到底，沈嘉兰被沈徳坤培养成了一个傀儡，一个不懂得对他说“不”的傀儡。
周蔷薇到底是女人，听到最后心软都快哭了。她张着嘴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姐姐”，就说不下去了。
倒还是沈嘉兰表情淡定如初，脸上看不到一丝自怜自艾。
“蔷薇，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吧，我刚怀上紫薇的时候，沈德坤来澳洲找我了，于是我就跑了事情。”
“嗯。”
“之前我没跟你说实话。现在你该明白了吧，他连婚都不让我结，又怎么会容忍我跟别的男人生孩子呢？从前我跟叶司在一起的时候，他知道了我们领证的事情，就威胁我说如果我一意孤行，他就会要了叶司的命。我那时候真是天真啊，居然就信了他的话。我不仅害怕他伤害叶司，更怕他会伤到我。我在他手里吃了太多的苦，我甚至一看到他的脸就会怕得瑟瑟发抖。本来我以为去了澳洲一切就会好转了，可他还是阴魂不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