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漓白她一眼。“如果你们曾经算恋人,那你该死心了,这世上没几对恋人分手后还做朋友。”
“我只是希望和他之间不止于男女……”
姐妹们凑上来。漓漓捏捏蛮素的手,蛮素戛然而止。后来漓漓又花一点时间帮蛮素盘发戴头纱。一切完毕,蛮素只负责面对镜头,微笑。来不及悲伤怅惘。
最热闹的是陆寒桥过来迎亲。蛮素事先就恳请漓漓别太为难陆寒桥,漓漓又禁不住白她几眼,最后妥协,“放心吧,我有分寸!”
漓漓领着众姐妹商量整蛊的法子去了。蛮素痴坐,心里发虚。实在不敢想象陆寒桥那样的人低眉俯首点头哈腰求伴娘们放人的样子,何况,她和陆寒桥之间,这么一整,得有多尴尬。不敢想,简直不敢想。可是真的很排斥吗?也不。如果能看到陆寒桥的另一面,好像会很有趣。
他们这场婚礼说起来已经算少有,新娘伴娘一水是二十出头的姑娘,新郎伴郎却几乎个个都是小有年纪的爸爸级人物。个个都有身架,欧阳柳戍都不好意思乱嚎,直接把差事推给韩毓生。韩毓生毫不客气,又敲又喊,欧阳们就在旁边装模作样地附和。
蛮素想象着一把年纪的韩毓生还像个少年一样活泼雀跃,不由笑开。漓漓一干人也不示弱,“陆老板是大方人,让红包飞起来先!”
陆寒桥听话,塞进好几个小红包。漓漓仍不满足,“陆老板我们要考考你,回答我们五个问题,全答出来我们放行,答不出来就红包拿来!”
姐妹们一致欢呼。外头韩毓生第一个抗议,“你们太狡猾了吧,谁知道你们出些什么稀奇古怪的题。”
漓漓大哼,“要娶到我家素素,上刀山下油锅都得闯,何况五个题。陆老师才不介意什么题呢,大不了红包拿来,陆老板,哦~”
男人们都笑开。韩毓生尤笑骂,“陈蛮素身边几时还有这样的狐狸?”
一直没怎么出声的陆寒桥这才开口,声音清朗,不见人影便知带着三分笑意。“姑娘,出题吧。”
门里门外安静了一刹,然后转瞬漓漓就带着姐妹们闹起来。漓漓快速交代姐妹们使劲想,越刁钻越好。她自己率先问开,“陆老板,蛮素鞋穿多少码呀~”
别的男人也许会知道自己女人的私隐信息,以陆寒桥跟蛮素的关系,漓漓自信他肯定答不上来。蛮素也觉得陆寒桥要为难了。
陆寒桥稍一琢磨,笑说:“37。”
漓漓失声惊叹,“怎么这么准!”
蛮素一点不惊讶,恰巧猜中罢了。他的眼力她从不敢小觑。姐妹们被打击到,合力商量什么题更狠。
蛮素默然起身走到窗口。天公作美,阳光明媚,但这城市高楼太多,又那么大,望不见远方的学校。就算望得见,放假了,人也不会在那里。
这世上有一个陈明远很清楚知道她的鞋码,不用猜。
蛮素低眉,她知道这有关想念,更有关愧疚无奈。他说如果他好好的她就能心安理得。他错了,就算他微笑对她,真心祝福她,她也没可能心安——除非他对她从来没爱过。
眼睛似乎要发酸。蛮素忙忙抬头转身。这一刻她很渴望陆寒桥快点进来,见到他,她可以少一点胡思乱想。
陆寒桥很快进来了,回答问题他用掉了三个小红包,另外又派了一个大红包给所有伴娘。漓漓把所有红包都拿去全权负责了。韩毓生没怎么留意蛮素,倒是望着漓漓笑,“小姑娘,你是蛮素什么人,你简直比门神还要彪悍呐。”
漓漓只是咯咯笑,不理他,对陆寒桥发话:“新郎官,考验还没结束哟,你别着急。”
陆寒桥穿一身手工西装礼服,风神朗逸,小心地握着一束手捧花,款款向窗边的蛮素走去。蛮素僵硬地贴墙站着,她觉得他的眼睛太亮,笑容太柔,脸、耳朵、后背都忽然热起来,不由低头,将视线安在花束上。
女孩子们要陆寒桥下跪唱情歌。蛮素几乎眼睛都要热起来,忙抓住陆寒桥胳膊。这样的一套用在他和她身上不合适,真的不合适。她眼里写满哀求,陆寒桥看懂了,回头和女孩子们打着商量,“要不,换一种方式?”
漓漓心有所动,“好吧,但是可别想敷衍了事!”
陆寒桥牵着蛮素走到人群中,忽然搂住蛮素的腰,低头在她脸颊印上一吻,轻而绵长,然后手一张,直接把人抱起来,哈哈笑着往外走,一壁吩咐,“再给她们一个红包!”
蛮素呆呆环着陆寒桥脖子,蜷在他怀里笑都笑不出来。身上这套婚纱是租用的,随陆家人的意思挑的而已,酥胸微露,蛮素原本有些踌躇,陆家母亲却是个开放的老太,一力赞美。陆寒桥低头冲她一笑,不提防就扫到她颈下一大片渗着红云的白。 要不是妆容掩护,蛮素的脸已经红得能滴血。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越来越少,真惆怅… …
☆、新郎
这个阳光灿烂又宜婚嫁的日子里城中不知多少新人婚车穿梭在大大小小的街道,彼此交错,去往不同的方向。
陆寒桥问蛮素,"紧张吗?"
蛮素摇头。从小到大,她不是没做过焦点,只是更多时候选择清净的角落。今天的一切是自己选择,没有什么可怯场。她只是有点迷惘:这样一场盛大的婚礼后,和陆寒桥真的要一路相伴走到老?
婚礼办在城中声名显赫的酒店,另有四对新人和他们同日同场。
下车后陆寒桥把早早准备的皮毛斗篷披蛮素身上,一路迤逦,他始终牵着蛮素的手。蛮素的手微凉,而他的温暖干燥,蛮素将拇指紧紧扣着他。
他们接下来会很辛苦,必须站在宴会厅门口一两小时,迎接宾客。
一有客人来,陆寒桥或蛮素就向彼此介绍,配合默契。
11点半,客人来了大半,之前是接二连三络绎不绝的,这会儿半天才来一个。蛮素问陆寒桥是不是差不多了。陆寒桥略略犹豫,“应该还有人。不然你先去休息?”
正说着,过道里远远走来一个人,身姿颀长,西装笔挺,步履与陆寒桥式的稳重不同,带着些年轻人的随意。随陆寒桥站着的欧阳嘀咕了声,"这是哪家的公子哥?"
陆寒桥目光微凝,低头看蛮素,蛮素嘴唇紧抿,默默盯着越走越近的人。
等来人在他们面前站定,陆寒桥终于想起他和这年轻人有过一面之缘。开低调的奥迪,当时还很欣赏他。
蛮素仰头望着林辰,没有笑,只是平和地招呼,"谢谢你过来。"
林辰上下端量她,连带扫了一眼陆寒桥和简衣,神色还算平静,"我不是给你送红包的,有个亲戚也在这儿办婚礼,顺带过来看看你。"
也不多说其他话,最后深深地看了蛮素几眼,好像要把她的样子刻进脑海。"再见。"决然转身。
蛮素抓着简衣的手,心里空荡荡。简衣像个人偶,任她抓着,没一点表示。
陆寒桥再没迟疑,嘱咐欧阳,“带她们去休息吧。等下还有得折腾。”
就在蛮素要动身的时候,那边又出现一道身影。短发,身姿窈窕,皮草长裙,端方从容,面带淡淡笑意。欧阳低呼,“赵娴雅?”
蛮素顿住,扭头望了眼陆寒桥。陆寒桥面色平静,没一点惊讶的意思。蛮素不再看他,也平静地望着风姿绰约的赵娴雅,但又忍不住问:“你说还有人,就是这一位吗?”
陆寒桥点头,“她说过要来。”
转眼间赵娴雅就站在他们面前,简单和陆寒桥欧阳招呼,转而目不转睛凝着蛮素,红唇微扬,笑容矜持有度,“我特地来看看新娘子。寒桥的目光果然不错。”说着递上红包。
陆寒桥适时跟蛮素介绍。“赵娴雅,我店里的前任经理人,也是我的朋友。”
蛮素客气地点头致意,只当才知道这个人,无一丝异色。简衣接过蛮素递去的红包时却轻挠了下蛮素的手。蛮素知道,简衣大概也很吃惊。不知道该说陆寒桥魅力大还是赵娴雅度量大,反正他们分手后就是做成了朋友。这样的好结局,她和陈明远就休想了。有些东西一想起就揪心,脸上却还时刻保持平和,陆寒桥仍牵着她,她却不再回握。
婚礼按寻常流程举行。蛮素漂亮地和陆寒桥拥抱、接受他的亲吻,跟着他敬酒,等客人们快吃饱了才得以坐下歇歇脚,大口吃容易饱腹的菜充饥。身体慢慢缓过劲来的时候,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作业做完了。
席间那么多人聊天,蛮素听到的最大新闻莫过赵娴雅将成为陆寒桥的合伙人,而且据说赵娴雅已经和人订婚了,但是又取消了婚约。蛮素不知道该敬佩她还是怎样,唯一很清醒一个念头是:为什么这种事不能早一点知道?
早一点知道也许结局会有不同。至少在她心目中最适合做陆寒桥的新娘的,就是那赵娴雅。
婚礼在下午结束。回到从此以后的家,蛮素倒头就在客房躺下。一来陆家她就把行李放这间客房,平时和兰亭睡一起,换衣服就进客房。
等蛮素睡醒,房里已亮起灯光。蛮素头脑昏沉地睁眼,陆寒桥就坐在床侧,一脸柔和看着她。意识到房门关着,蛮素心里一紧,“有什么事吗?”
陆寒桥声音柔柔的,“饿了吗?该吃饭了。”
蛮素发现自己很过分地就那么穿着婚礼上的旗袍睡到现在。那旗袍是按她要求定制的,价值好几千,她还想着送给简衣以后再让简衣一代代传下去呢。为了呼吸舒畅她睡前把扣子解了两粒,陆寒桥在前,她拥被护着自己,“你能先出去吗?我换身衣服。”
换上睡袍,开门却见陆寒桥堵在门口。“我们进去谈谈?”他要进屋,蛮素只好让道。然后他又把房门关上了。
“你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把东西搬去我卧房?”
蛮素没看他眼睛,只是扫了一眼衣柜,“为什么?放这儿挺好的。”
“总有客人会来。看到了怕不好解释。”
蛮素有什么话说?乖乖照做。陆寒桥帮着她收拾。
这是蛮素第二次进陆寒桥房间。第一次是随意的参观,这次没有参观,但把某些小细节收到了心底,比如他的窗口竟然有风铃,比如他的床头有一束鲜花。对一个男人来说真是奇怪。蛮素沉默,并不过问。
陆寒桥的衣柜很大,四季衣物整齐摆放,蛮素的就同样分门别类和他的放一起。会有一些不便,不过可以克服。蛮素没发任何牢骚。
放好东西蛮素转身要走,陆寒桥却在背后问:“你似乎心情不好?”
蛮素老实站定,“我只是对未来有点茫然……我们的婚姻,会有突然中断的一天吗?”
“不,我希望我们越过越正常。”
蛮素疑惑地望着他。
陆寒桥一笑,“比如某一天你能搬来这个房间睡。”
蛮素脸颈红透,“如果,我一直不搬过来呢?你会包容我到什么时候?”
陆寒桥没答,只是走近几步。蛮素几乎要逃开,勉强只退后一步。陆寒桥见状苦笑。“不用怕,我不是骗婚的恶少。你真不能接受,我难道要强迫你吗?”
蛮素索性问他,“陆先生,你有情人吗?”
“暂时没有。”
暂时……蛮素抬头,迎上他目光。他眼里薄有笑意,“等我有了情人你大概比现在更有安全感吧?”
"哈哈哈!"蛮素响亮地笑出声,第一次在他面前这样笑。
很多事就欠一个解释。其实很简单,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他的矛盾复杂她决定不追究,她只在心里响亮地告诉自己:就这样吧,凑在一起,把日子过得像模像样给人看,这样就好。
蛮素和陆寒桥没有蜜月,巧在陆家每年春节都会阖家旅行,他俩的"蜜月"直接并在一块过。陆寒桥是个有心人,早在订婚时就叮嘱蛮素带妈妈妹妹办护照,后来又帮着办签证。蛮素没想到这场浩大的出行会来得这么快。
陈妈妈起初不大乐意。"他们一大家子。咱们夹在里头算怎么回事。"
蛮素宽慰,"陆家人很随和,很好相处,寒桥在家里也很受尊重,有他在,别担心。"
陈妈妈和简衣不仅宽心还很开心。简衣打趣,"看来你俩感情挺不错。"
蛮素慎重地点头。有陆寒桥在,她是真的很安心。
出门旅行,有个事本来挺暧昧。蛮素早早问陆寒桥,"到时睡觉怎么办?"
陆寒桥果断答:"把兰亭叫来,三个人一起睡。你觉得怎么样?"
蛮素不以为然,"让我和我妈她们一起睡不是更简单?"
陆寒桥答应得爽快。"也可以啊。"
这个人好就好在他从不给你设置难题。他是个帮你解决难题的男人。
旅行是大年初一出发,而蛮素每年大年初一都要去山里看望柳莲。蛮素问陆寒桥以后大年初一是不是都没得自己支配的时间,陆寒桥答得保守——这个新年是不行了。
"你可以提前去。我陪你去。"
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才三小时车程却没来参加婚礼。方外人,没有她找你,只有你找她。听说柳莲是个大学年年获一等奖学金的高材生,可以保送读研,陆寒桥不吃惊,让他吃惊的是,她去的寺院可不是灵隐寺之类给你薪水做"师父",她是不管春秋寒暑凌晨四点多准时起床早课,没有游客观众,只有殿上金身塑像万千神明看着。
这样一个女孩子,他一定要去见见的。
但就因为他这个忙人的"陪",蛮素直等到除夕才得以出发。等到除夕,两个人终于都把各自的事务安排妥当,只管晚上赶到酒店吃年夜饭,那之前一切自由。
大晴天,夜里下的雪米天明就化了,可是风很大。蛮素穿上一件旧的黑色羽绒服,牛仔裤套保暖裤,雪地靴,长发也就那么披着没处理。陆寒桥对着她看了好几眼,"晚上回来再换装吗?"
蛮素看出他的意思,不好意思地笑,"不好意思穿太招摇去那边。"
陆寒桥从容指示,"把你晚上要穿的衣服带上。"
他没再多解释,但蛮素一听就明白,欣然笑起来,利索地回房提新衣。呢大衣,保暖裤袜,脚上的雪地靴直接换成高跟短靴。两个人,一个抱衣物,一个提礼物袋。兰亭已经提前一天被送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