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明媚·相思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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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明媚·相思谋--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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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昕言只得苦笑道:“沈笑菲,沈大小姐,在下是来救火的。”   
  灯光亮起,他看到自己被网兜在空中动弹不得。四周连个窗户也没有,一楼原来修了夹壁建了间暗室。外面看有窗户,实际上是装在墙上掩人耳目的。   
  沈笑菲坐在桌子旁看书,头发披散,身着宽袍,脸隐在暗处,他只瞧到一双清亮的眸子。她的声音不再清泠泠的冷洌,没有那种站在高山崖顶的遥远之感,平和得像是身边的一个普通人。她语气中带着一种喜悦,一种捕获了猎物的高兴。   
  “一万两银子。”   
  杜昕言还想挣扎。   
  沈笑菲愉快地笑道:“重修花园只需要两千两。不过吵醒我睡觉,小杜需赔八千两。不赔就当是贼。”   
  “我是来救你的!沈小姐怎么能恩将仇报?诬陷好人!?”   
  “我若说你是来调戏我的,我爹也会相信。”沈笑菲专心看书再不言语。直听到外面有了人声,知道火被扑灭了,这才放下书懒洋洋的站起身,看也不看杜昕言,就要开门出去。   
  让沈相看到他被当成采花贼用网吊在半空中,传了出去,他还有脸在京城混?杜昕言赶紧大声叫住沈笑菲:“你怎么知道这火与在下有关?”   
  沈笑菲打了个呵欠,笑得愉快:“我怕说出来,小杜会气破肚皮。自然,是有人告诉我了。”   
  杜昕言听到这话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突然什么都明白了,恨得磨了磨牙齿,非常识实务地回答了一句:“我给。不过,现银只有三千两。我好歹还是个清官。”   
  “好啊,那就写张愿付现银三千,举七千两为债的欠条吧。记得写上,超过三月未还,利息三分。”   
  “在下缚于网中,怎么写得了?”   
  “我当然会放你出了网再写。”   
  杜昕言笑了:“你真的是算计我几次的沈笑菲?你就不怕放了我我就反悔?你没有武功,我打晕了你一走了之很容易。”   
  沈笑菲也笑了:“可是无双和嫣然却知道我在这里。门一开,杜公子半夜出现在我闺楼,冒着大火舍命相救。孤男寡女同处暗室,若是被人发现,杜公子不娶我都不行了。”   
  隔江采莲女的身影,竹林中娉婷离开的背影,小春湖烟雨中站立的风姿……沈笑菲脑子出毛病了吧?她有才有貌父亲官至宰相,她还担心嫁不出去?杜昕言笑容可掬的回答:“你未嫁我未娶,这又有何难?下官月俸六石六斗,七千两不知还到猴年马月去了!相较而言,娶你还能赚一笔嫁妆,沈小姐的主意颇得下官的心。”   
  “哦?小杜公子不是心仪丁家浅荷小姐?这么快就想忘情别娶了?”   
  杜昕言哪肯让她再占上风,悠然笑道:“娶个二房侍候她。浅荷高兴还来不及,岂会拈酸吃醋生在下的气。”   
  “是么?”沈笑菲拿出纸笔终于走出了阴影。   
  杜昕言睁大了眼睛。   
  沈笑菲摘了面纱,眼部以下的肌肤凹凸不平,似被滚油浇过,微弱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她平静的看着杜昕言,看到他眼中的惊骇便笑了:“杜公子还想娶笑菲么?”   
  一柱香之后,沈笑菲独自走出小楼。一头扑进沈相怀中嘤嘤哭个不停。沈相直呼庆幸,拥着她离开后花园。   
  相府中人渐渐散去,只待天明报官捉贼,清点财物损失,重新移植花木。   
  花园里人走尽之后,又隔了片刻,杜昕言才开门出来,他左右瞧得无人,纵身跃出消失在黑暗中。   
  杜府书房里亮着灯,在深夜里格外醒目,也格外刺眼。   
  杜昕言看了会儿,忍不住想笑。这段时间一直在走霉运,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错了。现在找到了症结根本,也不失一件好事。   
  他一脚踢开书房大门,卫子浩穿着宽袍,神情慵懒,正悠然喝着他的珍藏酒。见他回来,还笑着递过一杯酒:“见到人了?”   
  杜昕言接过酒一口饮尽。醇热的气息从小腹腾起,的确是好酒。他心疼的想,至少二十两银子一坛!一念至此,杜昕言咬牙切齿:“你就是这样出卖兄弟的?我一听她的话就知道是你!也只有你才会对我的计划知道的这么清楚!”他如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痛心疾首:“一万两!要挣多久才能有一万两?”   
  卫子浩面不改色:“谁叫你这么歹毒,为了瞧人家一眼,就放火烧园子。还是当朝宰相家的园子。传了出去,丢官是小,弄不好丢脑袋的啊!一万两买个平安,有何不可?再说了,咱俩是兄弟……但还不是亲兄弟。无双却是我亲妹子。你说我总不能出卖自己的亲妹子吧?”   
  “是无双?”   
  “天底下又有几个无双?”卫子浩淡淡的笑。   
  “独独瞒着我想看我笑话是吧?”杜昕言火大。   
  “说了你还会上当给银子?我好歹要为无双挣点嫁妆!沈小姐一番精心布置,你不上当岂非无趣?”   
  杜昕言彻底无语,抱起酒坛大口喝下。   
  卫子浩答完却又有了好奇:“说说,花一万两银子看到的沈家小姐长得如何?”   
  他不提也罢,一提杜昕言又想起灯光下那张恐怖狰狞的脸,浑身一抖,连连摆手:“太丑。怪不得总以面纱挡着。”   
  卫子浩疑惑的看着他:“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一见之下,赶紧写了欠条,要是被沈相知道我去救他女儿,还在暗室里呆在一起,一定会逼我娶她。真是可惜,有那么好的风姿,脸却被毁了。”   
  卫子浩摇了摇头说:“我妹子却不是这样说的。无双说沈笑菲美得很呢。”   
  “什么?”杜昕言又跳了起来。   
  “三千两银子给我。”卫子浩摊开了手,“沈小姐说了,这三千两现银是无双的嫁妆银子。至于七千债务,她自会找你讨还。她还给了我一样东西,说你要看她的真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杜昕言愣了半响,突然放声大笑:“好好好,好一个沈笑菲!我给!”   
  他果真吩咐管家取了三千两银票给卫子浩,然后一脚踹出,笑骂道:“一个月不准进我府中来!”   
  卫子浩拿了银票飘然离开,头也不回的说:“你都欠一屁股债了,哪有银子买酒请我!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个道理,子浩明白。”   
  杜昕言恨不得冲上去对准他的屁股再踹上一脚。脑中浮起沈笑菲的资料。   
  “沈氏之女年方十七,十五与三皇子睿结识于元宵灯节。睿赠侍卫无双护之。”   
  能得三皇子高睿青睐,这样一个女子,容貌会其丑无比吗?   
  他心中存了好奇,懒得再和卫子浩计较。关上房门,凝神屏气小心打开了画轴。   
  寥寥几笔勾勒出姚黄魏紫牡丹花开。旁边题着一句诗:“若看牡丹真颜色,四月洛阳花满城。”   
  掐指一算,还有十天,便是洛阳牡丹花节。杜昕言独自饮着酒,对牢那幅画卷微笑。“沈笑菲,你的报复心的确强。洛阳牡丹花节与京城莫愁湖畔的诗会同时召开。你这是想让所有人知道我为了你扔下浅荷远奔洛阳赴约。”   
  他摇了摇头,想起那张可怕的脸,心里又被勾起疑惑。难道暗室灯光黯淡,脸上易了容他没看出来?良久后杜昕言叹了口气,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沈笑菲的长相好奇得不得了,对江南一案好奇得不得了。只一瞬,他脸上又露出狐狸般的笑容来。   
  他很想知道,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他携了丁浅荷去洛阳牡丹花节,而沈笑菲巴巴跑去等他会是什么表情。   
  郁结一扫而空。杜昕言愉快的喝完了一整坛酒。   
  第四章牡丹争艳   
  洛阳三月花如锦。连那沟渠间都飘荡着春水花香。   
  高门大户难得开了园门,摆上果点,任人随性参观。有僮儿早备好笔墨纸砚。若有才子兴起得一佳句,当场银勾铁划,唤裱匠裱了,高高挂在院门外引以为自豪。   
  更有柴门小院,多以种牡丹为生,指望靠着花节卖个好价钱。纷纷搬出了各色牡丹,竹篱外一时争奇斗艳,花浓似蜜。   
  进得洛阳城来,丁浅荷就高兴地对杜昕言说:“果然国色天香!雍容难述。不枉此行。”   
  “牡丹虽国色,浅荷更动人。”杜昕言刷的抖开折扇,眉眼带笑。   
  丁浅菏嗔他一眼,绽开了如牡丹花一般的笑颜,神采飞扬。   
  这时,杜昕言发现自己不着急了。他愉快的想,今年人们又会传出什么话来呢?沈笑菲若是知道了,她会有什么表情?他觉得被算计了一万两银子让她跺跺脚也没什么关系。   
  花架上摆放着一盆白玉版。花瓣舒展,洁白无瑕。花上才喷过了水,清新诱人。杜昕言心头便飘过了小春湖上烟雨中撑着细骨油伞的白色身影。   
  “小杜,这盆胭脂红真漂亮!”   
  杜昕言的目光就从白玉版移到了胭脂红上,又从胭脂红移到了丁浅菏脸上,不由喷笑道:“胭脂马上胭脂虎,胭脂虎羞现胭脂红。浅菏,你要不要改名字?”   
  丁浅菏挫了挫牙,一拳揍过去。杜昕言身子滴溜一转,移到她身后低身道:“浅菏,你一怒脸上就起了胭脂红啦!呵呵!”   
  他一笑闪开,丁浅菏离了京城,再无人告到老爹耳中。不用再装淑女,她大喝一声:“你别跑!”   
  两人穿花蝴蝶般一前一后笑闹着追逐。阳光照在二人身上,一个红衣耀眼,一个青衫飘飘。衣衫上金丝银线勾就的花纹不时将道道闪烁跳跃的光折射四散,旁边的人不经意就会被它灼伤了眼睛。   
  沈笑菲站在酒楼楼上,阳光下的这一幕让她想起黑石滩沙洲上杜昕言安静躺在身边,阳光很暖,风很暖,绿茸茸的草地很暖。天高云淡,整个天地安静得只剩下她和他。笑菲目中露出温柔的笑意,眼睛随着杜昕言的身影移动。她瞧着丁浅荷扬起笑脸往酒楼上看得一眼。设计么?谁设计谁还说不清楚呢。笑菲嘴一扁轻唤了声:“无双!”   
  无双手挽长弓,破空一箭直射丁浅荷。   
  杜昕言听到风声,将丁浅荷扯往身后,凌空翻身,脚尖挑飞箭枝。岂料那枝箭上无簇却绑着迷香粉,一团绿雾炸开,他吸得一口头晕脑涨,拉了丁浅荷头也不回闪身避进了小巷。   
  隐约中,杜昕言听到丁浅荷焦急的声音,费劲睁开眼,一角白裙出现在眼前,他努力去抓,再也撑不住倒下。   
  淡淡的琴声响起,夹杂着银铃般的笑声,风一般吹得远了。   
  杜昕言睁开眼睛,发现躺在一间木屋内,窗外阳光灿烂。浅荷呢?他一惊起身,全身上下并无损伤,他皱紧了眉,想起晕迷之前那角白裙,沈笑菲?她想干什么?她会把浅荷怎样?   
  杜昕言越想越心惊,翻身下床,推开了门。   
  门外竹篱上缠着牵牛花,圈着一个梦境般的花园。   
  春阳艳艳,蝴蝶翩飞。各色牡丹珍品看似无意的种在园中,与假山池塘浑然一体。   
  花海之中坐着一个白衣女子,面覆轻纱,简单绾了个双髻,用两根银簪子束住,任由长发直泄及腰。她只坐在那里,投来一个平和的眼神,杜昕言眼中已没有了牡丹的娇颜。   
  “女要俏,一身孝。不过,太过素净令人不敢接近。”杜昕言看到她就想起那一万两银子。语意带讥,诚心想激怒沈笑菲。目光一转,折下枝含苞待放的胭脂红以暗器手发掷出。   
  一点红影夹杂风声射过去,准确插进髻中,沈笑菲连手都没抬一下,讥讽地说:“这么可爱的颜色当配丁姑娘。胭脂马上胭脂虎,胭脂虎羞现胭脂红。”   
  杜昕言眼睛眯了眯,心里更加警觉。沈笑菲看来早就跟住了他,连他和浅荷的玩笑话也听了一字不漏。他脸上未露半点痕迹,呵呵笑道:“沈小姐雪衣素裳,配一点胭脂红更添温柔之感。浅荷这丫头无论穿戴什么都改不了张牙舞爪的性子。”   
  沈笑菲笑了,隔着面纱那双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杜公子想见丁姑娘?”   
  “谁说的,我只想见你。千里迢迢跑来洛阳,为的就是‘若看牡丹真颜色,四月洛阳花满城。’”杜昕言也笑,掀袍坐在沈笑菲对面。   
  “杜公子的话我一句不相信。丁姑娘多好啊,明艳动人,娇俏大方。与公子又是青梅竹马。杜公子怎么会为了别的女人动心呢。”   
  “此话差矣。沈小姐可不是别的姑娘。沈小姐多才多艺,早已打动在下的心。渠芙江尝小姐一碗新荷粥清香扑鼻。落枫山琴箫和鸣引为知己,一碗清茶更沁人肺腑。积翠园赏雪饮酒,小春湖如醉春风。这洛阳城里的牡丹也及不上你半分颜色。”   
  杜昕言多情的声音让沈笑菲笑得身体如花枝乱颤。她眼珠一转:“我竟不知公子对笑菲如此深情。可是,明明笑菲听到公子口口声声称赞丁姑娘如胭脂红,娇俏可爱。公子莫不是在哄笑菲开心的?”   
  “看到小姐画像,只恨不得肋生双翅,早飞到洛阳城中一睹芳容。在城里遍寻小姐不遇,在下早已焦急万分。沈小姐其实根本用不着迷药,在下早已被小姐迷晕了。”杜昕言面不改色,肉麻的话如流水一般自然说出。   
  他盯着沈笑菲,不放过她脸上丝毫表情。隔了一道矮几,伸手就能擒住她。他不怕她跑。   
  沈笑菲幽幽叹了口气道:“怪不得京中闺秀都爱京城小杜。果然脸皮够厚,色胆包天。只不过,你说这些,是怕我对丁姑娘不利吧?”   
  “在下一点损伤都没有,沈小姐这般温柔识礼的大家闺秀,父亲又与武威将军同朝为官,怎么会对浅荷不利呢?在下一片真心,早在江南就对督府尹陈大人表白,对小姐在江南的行事仰慕佩服得紧哪。”   
  沈笑菲掩口一笑,突回头道:“浅荷姐姐,他对我这般痴心,我该怎么办呢?”   
  花丛中露出丁浅荷气得煞白的脸,她撑着下巴瞪着杜昕言,咬牙切齿道:“好妹妹,放狗!”   
  沈笑菲对呆掉的杜昕言眨了眨眼,手掌轻拍,突闻几声犬吠,转眼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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