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歌 by 风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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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歌 by 风樱雪-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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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姓云,单名浩。是这明州城中,碧水茶庄的掌柜。”龙行天听得心中微动,却没有开口。 
王大夫走过去查看,“云掌柜不可移动,还是多休息为好。” 
那云浩依言合上眼睛,随即又睁了开来,向三人仔细打量。“请问,三位如何称呼?” 
龙行天淡淡一笑,“小生姓陈名安。这位是城中的王大夫,这是船家吴大哥。” 
“危难之中,蒙三位相救,云某感激不尽。只是……” 
“云掌柜有话,但说无妨。” 
“云某经此大变,料这明州城中已无法安身。但那柳扬乃是睚眦必报之人,三位今番救我,倘若被那小贼知晓,岂不是……” 
王大夫微微一笑,“云掌柜不必担心,现下只管安心养伤就是。” 
云浩沉默片刻,面上渐渐泛起了一抹历色。龙行天瞧得心中一震,想讲话又咽了回去。以他现在的状况,心怀恨意,反能激起他的求生意志。 
船家端了碗热粥过来,“云掌柜,你吃点东西吧。” 
“有劳这位大哥。”云浩接过碗来,慢慢啜着。喝完粥,他又沉沉睡去。 
看了看云浩的脉象,王大夫道:“看来他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只那药力尚有些残余,还须过几日方可完全消散。不过他似是身怀武艺,寻常之人若中了此类药物,哪里还有力气逃脱?” 
龙行天点点头,从他的体格上来看,也的确不象个普通的茶庄老板。“若以大夫的看法,这伤势须得几天,才能痊愈?我看他适才神色,只怕已有了打算。” 
“原来公子也看出来了。这也是人之常情,现下也不好劝他,只有等他伤势稳定一些之后再慢慢解劝。至于伤势,最短也要半月方能平复。如此学生先回去了,等明天再来。” 
“辛苦大夫了。大夫慢走。” 
船家捧了晚饭进来,“相公,吃饭了。” 
龙行天刚要动筷,想起一件事来,便道:“船家大哥,明天王大夫将人接走之后,你便可起程了。你今番救人性命,可谓是功德一件。但回去之后,万不可向人提起,以免引来祸端。最好是换一处地方,这里有些碎银,便算你走这一趟的酬金。请船家收了。” 
“谢相公,小的一定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会泄露。” 


十六 
云浩悠悠醒来,看见龙行天拿着一本书坐在旁边看;身边放了一杯茶和一块布巾,眼中顿时露出感激。“陈相公,你我萍水相逢,却承你如此相待,云某不知该如何报答?” 
“休提这报答二字。小生只是尽我心力罢了。” 
云浩脸现愤怒之色。“老天当真不公,相公这般心地,却叫你痼疾缠身,那柳扬禽兽不如,偏偏可以胡作非为,肆无忌惮!” 
龙行天迟疑一下,道:“云兄,遇上这等事确是叫人气恨难当,但你现下第一还是将伤养好再做道理。另外,云兄家中可须去关照一下么?” 
“陈相公想得周到。但云某家中并无什么亲人,至于茶庄,眼下是顾不得了。”黯然一笑,又道:“陈相公一直未曾问起我是如何受伤,想是怕我难堪。其实这两天都是相公帮着王大夫替我换药,应是早就看出来了。” 
“云兄不必担心,小生待你伤势转好,便要离开了。至于王大夫,也不会向人吐露一字半句,云兄若担心名誉受损,不妨迁往他处。” 
云浩苦笑摇头。“陈相公是至诚君子,怎知这等小人伎俩。半年前那柳扬突然来找我,说是有批茶叶和我交易。我因他素来声名不佳,对他甚是提防。但他一直有礼,谈话也只为生意上的事,我渐渐松了戒心。那日他邀我到城外的一处别馆,说得了几两山野珍茶,极是稀有。我本是开茶庄的,听有这等奇物,哪有不去之理。谁知他、他竟……” 
龙行天忙道:“云兄不必再说下去了。” 
云浩痛苦得扭曲了脸,“他说,他已经注意我很久,一直在等机会。否则以他绿柳山庄的地位,又怎会与我这小小的茶庄有生意往来。只要我从了他,要什么便有什么。” 
“我当时大怒,便要起身离开。哪知竟是丝毫也动弹不得。那畜生哈哈大笑,原来那 茶中,竟是下了无色无味的药物。我一时不防,竟着了道儿,被他……我不肯从他,他便用了刑……直到第三天,我发现药力消散了许多,拼力逃出,但在半路就被守卫发现,若非相公搭救,此刻早已化做鱼食了!” 
龙行天见他情绪激动,正要劝慰几句,王大夫捧着药箱走了进来,笑道:“看来云掌柜是好得多了,到底是习武之人,恢复起来比常人快得多。” 
云浩惨然道:“习武又能如何?我也曾苦练过几年,紧要关头,却是毫无用处。” 
王大夫沉声道:“云掌柜莫做如此想。若非你身怀武艺,体气强健,只怕你此刻还是全身无力,焉能这样快便逃出生天。”说着放下药箱,道:“云掌柜稍等,学生去后院取些水来。”龙行天笑道:“还是小生去吧,请大夫先瞧瞧云兄伤势如何。” 
见龙行天出了门,大夫便为云浩诊脉。却听见后院中传来“扑通”一声,跟着便是一阵哄笑。王大夫正想去瞧个究竟,门便被推开了。 
来的是王大夫的小僮庆儿,又笑又叫:“先生,陈公子不会打水,被摇把打到了!” 
房中两人同时一怔,见一个伙计已经将龙行天小心地扶了进来,后面一个手里提了桶水。人人脸上都带着忍俊不禁的神情。 
原来龙行天到了后院,看见水井上架着辘轳,旁边有个水桶,便挽起袖子,学着电影里看过的样子把桶扔了下去。谁知那桶在水面上晃来晃去,就是不往下沉,他拉着绳子左右摇动,一点用也没有。旁边的伙计见了便过来说:“相公,还是让小的来打吧。” 
龙行天笑笑,却道:“我自己来就好。你跟我说怎么才能让这桶里装上水?” 
那伙计一付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相公须得把桶倒着扔下去。” 
原来如此。龙行天又扔了一次桶,这次倒是装了水,他两手抓着摇把用力摇,见那水桶升出井口,便忙两手一起去拿。 
“相公小心!”一旁的伙计话刚刚出口,那摇把已经反向转动,只听“哎呀!”一声,龙行天被打了个四脚朝天,紧跟着便是一声“扑通!”,那桶水又落进了井里。 
见王大夫和云浩都是一脸似笑非笑,龙行天只好自嘲:“还是经验不足,下次我会记得先挂好摇把再去拿桶。” 
两人对望一眼,均是笑出声来。 


十七 
过了几日,云浩的伤势已大见好转,可以下床慢慢走上几步了。这日正倚在床头,同龙行天说话,外面传来一阵跑步的声音,随即门被一把推开了。 
“陈相公,不好了!”见庆儿一脸惊慌,龙行天忙说:“庆儿莫急,慢慢说。” 
“绿柳山庄的柳少庄主带人到了前面,说是要、要……”庆儿看了一眼云浩,嗫嚅着不敢再说下去。 
“他说什么?!快说!”云浩登时变得咬牙切齿,向庆儿喝问。 
龙行天眉头一皱,见庆儿吓得瑟缩,便道:“云兄,让庆儿说完。”又向庆儿道:“你不要怕,他说些什么,你原样学来便是。” 
“是,柳少庄主说要、要找一名逃跑的男妾……”刚一出口,只闻一声怒吼,吓得往龙行天背后躲去。 
反手拥住庆儿,见云浩神情狂乱,龙行天沉声喝道:“云兄,莫要中计。”云浩震了一震,神志渐转清明。这时王大夫一步跨了进来,道:“云掌柜不必担心,那柳扬虽是找到了这里,但料他没有这大胆子,敢强行将你带走。” 
云浩仰面躺在床上,越想越是气恨。“男妾,竟说我是他的男妾!这个该死的畜生!”怒极攻心之下,但听“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 
龙行天向王大夫施了个眼色,王大夫会意,走到云浩身边,从怀中抽出一枚银针,悄无声息地向云浩刺去。见云浩陷入昏睡,王大夫道:“请陈公子在此照看,学生须得到前面应付一下。”龙行天犹豫了下,摸了摸怀中的物事,跟在王大夫后面。 
院中老老少少几十个人,都是脸带忧色。 
大厅里站了不下十个人,正中坐着一个锦衣公子,此时还是春天,手中却摇着一把折扇。长相倒也算得端正,只是那白得泛青的脸色,还有眼圈下的一抹晦黯,显示他虽然年纪不大,却过早地沉迷在酒色中了。旁边一个家丁附耳说了几句,他便把眼光盯在了龙行天身上。王大夫走了过去,他却毫不理会。 
“你就是陈安?” 
“不错,阁下想必就是绿柳山庄的柳少庄主?” 
“正是本公子。听说你是要上京赶考的书生,从江里救了个人上来?” 
龙行天淡淡一笑,“不错。小生乘船经过此地,见江边有落水之人,便将他救起。幸好遇上这位王大夫,仁心仁术,留他下来医治,不然他早一命呜呼了。” 
“陈兄行此善举,今科定当金榜题名。实不相瞒,这名落水之人乃是本公子身边的人,请陈兄将他交给本公子带回山庄,本公子自然有所酬谢。” 
“哦?少庄主只怕是弄错了吧,听这城中的百姓言道,此人乃是明州一家茶庄的掌柜,并非是贵庄中人。莫非少庄主的消息有误。” 
“这……”见那公子语塞,一旁一个做师爷打扮的人便忙过来接话:“相公有所不知,此人同云掌柜原就有七八分相似,时常有人认错。那云掌柜十日前进货去了,尚未回来。”见公子点点头,不觉脸露得色。 
龙行天不禁暗暗冷笑。“哦?天下竟有这等相象之人,倒也是件奇事。不过,既然那云掌柜刻下也不在家中,便也不能确定这落水之人并不是云掌柜啊。小生倒有个提议,此人眼下仍在昏迷之中,便等他苏醒,当面问他一声,岂不省了许多麻烦?” 
“他还没有醒么?那更要将他带回去了,他是我家公子的人,自是由我家公子照料。本庄中名贵药物甚多,于他大大有益。” 
“这话小生却不明白了,便他当真是贵庄属下,又岂有让少庄主照顾的道理?” 
那少庄主有些迫不及待地道:“不瞒陈兄,此人是本公子的侍妾,甚得宠爱。向来若有病痛,都是本公子亲自照料。” 
“想来少庄主真的是弄错了。小生救起的是一名男子,如何会是公子侍妾?” 
那公子面上一红,不免恼羞成怒:“他便是本公子的男妾,这又如何了?” 
龙行天摇了摇头,“只凭公子所说,小生还是不能确定此人便是贵庄中人,请公子还是待他醒来之后,亲口说的比较好。” 
“哼!”那少庄主显是一向我行我素,为所欲为惯了,此番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不禁大是光火,折扇“啪”地一收,怒道:“好个不识相的书呆子,给你几分顔色你倒开起染坊来了,看本公子来教训你!”旁边的师爷急忙过来,“少庄主,陈相公是初到本地,不知你的为人。待我去跟他说。” 
“陈相公,此人是我家少庄主身边的男妾,一向甚是得宠。不料他忘恩负义,从庄中私逃,不慎落入江中。我家少庄主心地仁慈,念着往日情分,想接他回去,善加调养。” 
听这两人信口雌黄,龙行天不觉也动了怒气。“师爷这话更不对了。小生救起那人时,见他衣衫破碎,遍体鳞伤,既是得宠,便不该是这等模样。” 
那公子怒道:“那是他不守规矩,被本公子教训了一顿,又与你何干?” 
龙行天冷冷一笑:“这样看来,少庄主想要带他回庄的用心实有可议之处。据小生看来,此人纵然当真是从贵庄中逃出,也不过为求一条活路罢了!” 
“你……和本公子作对,你敢是活得不耐烦了!明告诉你,这人就是那开茶庄的云浩,本公子看中了他,他竟然逃跑,自不能放过了他!本公子说了喜欢他,他却不识抬举,才落得这个下场,怪着谁来?” 
“呯”地一声大响,龙行天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十八 
“住口!”龙行天觉得自己再不发泄就要气炸了! 
他一个箭步来到那公子面前,怒声道:“喜欢两个字,可以用做这一切的理由吗?!喜欢他,所以囚禁他?!喜欢他,所以当他不肯顺从你,就把他折磨得体无完肤?!喜欢他,所以在他逃出来以后,还是不肯放过他?!喜欢一个人,怎么忍心这样伤害他,又怎么舍得伤害他!你跟本不懂什么叫做喜欢,更不配说这两个字!” 
龙行天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一直都是温言浅笑,举止闲雅。此刻拍案而起,怒上眉梢,英风锐气再也掩饰不住地飚然而出,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那少庄主几曾有人敢如此当面怒斥于他,只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你、你你竟敢对本公子如此无礼,是活得不耐烦了!”话音未落,龙行天只觉眼一花,人已到了面前,劈胸一掌向他打来! 
青色的身影一闪,王大夫拦在了龙行天身前,右手轻抬,便将那一掌架住。口中说道:“少庄主,有话好说。” 
那少庄主只觉手上一轻,软绵绵地竟似无处着力,不禁一震,随即冷笑道:“好个祖传名医,敢情是真人不露相!”说着回头向身边的几个大汉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给我往死里打!” 
“孽障!你好大的胆子!”随着话音,一个白面长须的中年人走了进来,那少庄主一见此人,立时转身,迎了上去。 
“孩儿见过爹爹。” 
“哼,胆大妄为的畜生,背着为父做出这等事来,不是汪管家来禀报于我,还被你蒙在鼓里!与我滚到一旁!” 
“可是爹爹,这人对孩儿好生无礼……” 
“还不与我住口!”那少庄主不敢再说,只得退到了一边。 
“老夫柳清逸,乃是绿柳山庄的主人。适才听得小兄弟一番言语,委实令老夫汗顔。倘若小兄弟不急着上路,可否到敝庄小住几日,让老夫一尽地主之宜?” 
龙行天心里只是冷笑,这柳庄主一见便知是个心计深沉的主儿,真住到他那里去,只怕出来的只能是棺材了。“庄主一番好意,小生心领了。但小生心性疏懒,在这里住惯了便不想再换地方。请庄主海涵。” 
“哈哈,小兄弟想是心存顾忌,老夫也就不勉强了。这里有些补品和药物,是老夫对云掌柜的一点心意,等他伤愈之后,老夫自会登门赔罪。这纹银百两,是给大夫的诊金。” 
“老庄主通情达理,小生十分佩服。” 
“呵呵,小兄弟过奖了。老夫告辞。” 
“老庄主请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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