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远摆摆手:“没关系,本来我们想去买药的,但宋聿后来又说,还是找个医生来看,比较保险一点,我们跑了好久,才找到一个小医院,然后好说歹说的,宋聿还开出了高价,那个值班医生才肯来。”说着,又喝了一大口水。
真的,以宋聿同学一向懒洋洋,哪怕天塌下来都不在乎的样子,还从来没见他这么紧张和热心过呢。
潇潇更是歉意万分。
就在此时,宋聿同学神色如常地进来了,手上还拎了一袋面包之类的,递给潇潇:“你没吃晚饭,这儿也没什么好买的,先吃点面包吧。”
口气还是那么淡淡的。
潇潇刚接过,说了声“谢谢”,一转眼,就看到姚远的眼神一闪一闪地,冒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在盯着她,突如其来的,心中居然微微一窘。
不过,她还是微笑着,对宋聿说:“今天,没你们,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谢谢啊。”
宋同学还是像没听到一样,一言不发,径直绕过她,坐到床边上,低着头收拾东西。
不过,潇潇倒是第一次觉得这个小男生,别扭得有些可爱了。
武夷山之行,大功告成,圆满结束。
最后一天,按旅行社的既定计划,安排漂流,此时默默身体也已经完全好转,而且,自从潇潇口中得知那天的详情后,对宋姚二人,尤其是宋聿十分感激,四人关系处得越来越融洽,进进出出的,都在一起。因此,四人倒也抓紧最后的难得时机,颇为兴致勃勃,满心雀跃地,去体验那种顺流而下的酣畅淋漓的感觉。一路上,大呼小叫地,玩得十分开心。
旅程结束前,四人继续抓紧最后的时间拍照,就在此时,姚远同样百年难得一遇地敏锐发现,宋聿同学和陆师姐,好像还从来没有单独合影过,于是,他提出一个小小的建议:“陆师姐,你和宋聿一起拍张照片吧。”
说着就举起了手中的相机。
而且,这次,他居然有十成的把握相信,对自己的这个提议,宋聿同学应该会高兴的,而且,很高兴。
潇潇一愣,看向身旁的宋聿,他也正在紧紧盯着自己,于是,她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说:“好啊。”
然后,就看到宋聿同学迅速靠近她,在快门按下的那一霎那,似是很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肩。
拍完照后,几乎是同一时间地,很快就放开了她,脸上又不带任何表情地,走到一旁去,自顾自欣赏祖国的大好河山去了。
潇潇眨了眨眼,正在诧异,怎么这个小男生的举止又有些奇奇怪怪的,然后,她就看到默默冲着她,似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她生平第一次觉得,居然莫名地,有些微的不自在,而且,还是因为这个,有点古里古怪的小男生。
好在姚远很快又大呼小叫地嚷嚷着,一定要和他十分钟前刚认下的默默干姐姐多多合影留念几张,而且,嘱咐宋聿和潇潇要摄像机和照相机双管齐下,认真记录,务必要铭记这一历史性的名垂青史的光辉一刻。
经过这么一打岔,四人说说笑笑的,气氛又重新轻松起来。
终于回到家了,宋家一干长辈自然要嘘寒问暖一番,吃完晚饭之后,就聚在客厅,极尽关心地询问潇潇和宋聿的旅途情况。
宋聿同学一贯惜言如金,那么,潇潇同学只有作为全权代表,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将七日行程巨细无靡地,一一作了介绍,自然,对宋聿同学的乐于助人的高风亮节,也大大地渲染和表扬了一通。
宋同学倒是漠不关己地坐着,还似有几分不耐烦地挑挑眉,不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宋致山先生颇为欣慰,想当初,当他得到秘书知会发现手上有几张闲置的旅游票时,就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一对小儿女,年轻人吗,多接触接触,了解了解,矛盾自然就会少一些。但是,一贯熟知儿子脾气的他还是事先私下征询了他的意见,在未发现有明显抵触情绪的情况下,才跟潇潇提出来,他十拿九稳,以潇潇一贯的个性,是不会好意思拂他的面子的。
果然,看起来,这一趟出去,两人关系又改善了不少。
从女士和孝庄也颇为高兴,孝庄尤是,原本看两人一见面就分外眼红的不良表现,还担心不已,生怕多年来对潇潇的淑女教育一朝破功,还好,老天垂怜,在即将功亏一篑之际,居然有惊无险地,又安安全全地,回归到原先的轨道。
大家心照不宣地,心情都很愉快。
功亏一篑
逐渐地,在剩下的假日时光里,潇潇和宋聿也经常待在家里,一起看看电视,听听音乐,聊聊天了。
宋聿同学倒也不再别出心裁地,邀请潇潇陪他看鬼片了。
经常,当大人们都不在的时候,两人就在客厅里,看看DISCOVERY,枪战片,娱乐片之类的,潇潇发现,其实宋聿同学的品位倒也蛮正常的。
而且,相处时间长了,她更发现,其实两人还有蛮多相同爱好的。
譬如,最爱的歌手,都是Phil Collins。
再譬如,最爱吃的小吃,居然还都是D市最著名的小吃一条街上的那家谭四婆臭豆腐。
而且,最爱看的电影,同样的,都是《阿甘正传》。
再而且,都这么大的人了,站出去也算两个金童玉女,还都脱不了小孩习性,最怕的事情居然都是――打针。
……
最最最最诡异的是,有一天闲聊的时候,潇潇和宋聿居然发现――两人的生日,居然在同一天,九月十二号。
两人都不免在惊愕之余,大大诧异,都觉得极其不可思议。
假期快结束的时候,有一天,当宋聿和潇潇两人照例在客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的时候,聊着聊着,潇潇突如其来想到了什么,发问:“听说你吉他弹得很好?”
宋聿睨了她一眼:“想听?”
说完,没等她开口,便径直上楼去了,没过一会儿,拿了一把吉他下来,随随便便坐在沙发上,拨了拨弦,便边弹边唱起了那首MEMORY。
midnight
not a sound from the pavement
has the moon lost her memory
she is smiling alone
in the lamp light
the withered leaves collect at my feet
and the wind begings to moan
memory
all alone in the moonlight
i can smile at the old days
i was beautiful then
i remember the time i knew what happiness was
let the memory live again
every street lamp
seems to beat a fatalistic warning
someone mutters and a street lamp gutters
and soon it will be morning
day light
i must wait for the sunrise
i must think of a new life
and i musn't give in
when the dawn es ;tonight will be a memory too
and a new day will begin
burnt out ends of smoky days
the stale cold smell of morning
a street lamp dies; another night is over
another day is dawning
touch me
it's so easy to leave me
all alone with my memory
of my days in the sun
if you touch me
you'll understand what happiness is
look; a new day has begun
潇潇有些怔怔地,坐在沙发上,将下巴搁在膝盖上,静静聆听。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地,带着磁性,带着浓浓的感情,深沉而略带忧郁。
以往那个桀骜不逊,动辄白眼以对的宋聿不见了,他垂下的双眼,搭在额前的那一绺短发,和他专注的神情,修长的不断拨动琴弦的手指,让潇潇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似乎,还有些微些微的,从未有过的,心灵深处的悸动。
一曲弹完,宋聿抬头,看着潇潇若有所思地坐着,似是不经意地,问道:“你的手机铃声,好像也是MEMORY吧。”
潇潇回过神来,点点头:“嗯,大一时觉得喜欢,就从网上下载了,这么多年都没改过。”她有几分好奇地,“你也喜欢?”
宋聿低头,淡淡地说:“MEMORY,是我妈生前最喜欢的歌。”说完,便再不开口。
潇潇一愣,也无从开口。
她就只听得宋聿一首接一首地,弹了下去,从ANOTHER DAY IN PARADISE 到 TEARS IN HEAVEN,到LEMON TREE,到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再到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宋聿也只是耐心地弹着,两人都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潇潇一看墙上的钟,突然惊觉已经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刚想出言阻拦,宋聿已经停下来,看向她:“不想听了吗?”
他的眼睛,第一次,十分十分专注地,毫不退缩地,盯着她,似乎,从未有过的,还带着淡淡的忧伤。
潇潇颇有几分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眼睛:“时间太长了,你的手会吃不消的。”她微笑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弹得真好听。”
这是她发自内心,真心实意的赞美。
宋聿没回答,起身,转向楼上走,走到楼梯半道的时候,似是低低地说了一句:“这是我,第一次,弹给一个女孩子听。”
潇潇没听清:“嗯?”
就看到宋同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很快地,新学期就开始了。
宋致山先生,从女士,还有一向视潇潇为掌上明珠,但是对宋聿倒也越来越抬爱的孝庄,自然一早就知道,这一对小儿女的生日,无巧不巧地,居然在同一天,但是,自宋从二人成婚以来,就只看到这两个人跟乌眼鸡一样,动不动地,用眼神斗来斗去,誓要杀个你死我活的样子,也就非常识相地,从来不提,如今,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如南极冰山遇暖,越来越有融化和解迹象,再加上去年宋聿同学盛大的二十岁生日宴,因时机不成熟,陆家三口都没能躬逢其盛,而且,这年的九月十二号,恰好又是一个星期六,因此,宋致山先生颇有锦上添花式大大热闹一番的念头。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因为宋先生很快就想到,九月十二号这天有重大公务缠身,早在三个月前,就定好了在这个日子,要隆隆重重地,携眷出席,和一个五十出头的英国商人谈一个全球知名服装品牌的地区代理权问题。
英国人的注重礼仪和严谨的时间观念是全球出了名的,而且,这个日子是双方的秘书商谈了无数次后,在两方密密麻麻的工作安排中,最终慎重其事地,敲定下来的。毕竟,事业为重,怠慢不得,因此,他在和全家商量这件事的时候,颇有几分歉意。
没想到,潇潇也反对大操大办,她的理由是,十分抱歉,她没时间,九月十二号那天晚上,导师约好了和他们几个师兄妹们谈毕业论文选题的事情。
宋聿也反对,但他并没说理由。因为,他另有打算,而且,不便透露。
于是,最终,九月十二号这一天的中午,宋家全体成员,包括张阿姨,齐聚在D市颇富盛名的,特色菜做得尤其有口皆碑的一家餐馆的小包厢里,为潇潇和宋聿庆祝生日。
正当众人吃得热热闹闹,气氛正酣之时,宋致山先生应景地,拿出送给潇潇和宋聿的生日礼物。
是两张信用卡。
是宋先生众多白金卡中某一张的附卡。
他将卡分别递给潇潇和宋聿,并微笑着说:“你们有什么喜欢买的书啊,衣服啊,或是和朋友出去玩啊什么的,就只管用这张卡刷。”
一副一视同仁的慈父模样。
宋聿已经见惯不惯,道了声谢,老实不客气地收下了。
潇潇尽管也只得道了声谢,礼貌地收下了,但收得如坐针毡,内心极端不安。
她打定主意,等过一段时间,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这张卡交还给老妈从珊女士。她一向对物质要求不高,一年四季的衣物,自有孝庄帮她打点得妥妥当当,闲暇时爱逛逛小书店或一些女孩子爱逛的特色小店,买买零食,老妈给的零花钱足够足够了,她不能收这份大礼。
她与生俱来地,遗传了早逝的老爸,D市原来小有名气的一位文人骨子里的清高。
但此刻,却之不恭,她暂且收下。
吃完饭,潇潇直接返校,为晚上的讨论会提前作准备去了。
其他各人,也各自散去。
等到晚上大约九点钟的样子,讨论完毕,告别了众人,潇潇独自一人,来到大门口,打算坐公共汽车或打个的回家。
她知道最近宋叔叔公司的司机都忙,特意跟老妈说过,可以自己坐车回去的,不用来接。
她一向就不是很娇气。
刚走到校门口,就听得有人叫她:“潇潇――”
她顺着话声看过去,是宋聿同学。
而且,穿得颇为正式的样子,浅色衬衫,深色长裤,衣服领口的扣子扣得一丝不苟,全身上下无懈可击,静静地,倚着一辆同样保养得无懈可击的车站着。
潇潇很快就辨认出来,是宋同学最近一直束之高阁的那辆丰田车。
她不免有些诧异地,走过去:“你,怎么会在这儿?”
看他衣冠楚楚神情郑重的,难道他有约会,在等某个女生?
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默默同学时不时向她报告,宋聿同学是D大无数小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且行情一路看涨,她姑且相信。毕竟,那么多打到家里的电话也不可能都是假的。
想到这儿,心里,居然掠过一阵有些微妙的情绪。
几乎是同时,她又左顾右盼了一下,奇怪,附近没什么人啊。
宋聿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脸色略略一沉,不过,片刻之后,仍然忍住了,回答她先前提出的问题:“我老爸说,如果我晚上没什么事的话,让我来接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