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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着公车到张启霖那所郊外的宅子，付盛昱刚进门就愣住了，屋子里遍地是乱七八糟的碎片，一片狼藉。付朋子吓得叫了出来：“呀！怎么这么乱呀！是不是遭坏人了呀！”
付盛昱摸摸付朋子的脑袋，小心地避开碎片走了进去。这样设备完善的高档小区是很难遭贼的，他敢肯定，这一切都是张启霖自己弄的，他甚至可以想象，张启霖发现自己带着付朋子不告而别时，脸上难看的气色。地上这些，不过是他为了发泄愤怒，随手造成的结果吧。
“朋朋，小心点把你的东西拿到你的房间去，注意不要伤到脚，爸爸把这里收拾一下。”付盛昱把付朋子抱到楼梯口，再把自己的东西放在一边，开始收拾起地上的碎片来。仔细一看，花瓶、台灯、果盆、时钟……厅里能拿下来的轻便东西都被摔烂了。细细小小的碎渣子嵌在地毯里，真不好收拾。
付盛昱先拿吸尘器来回吸了两遍，然后还是不放心，干脆拿手在地毯上细细摸了一遍，手上划了三五个小口子，捡出几个遗留在里头的小碎片，这才放了心。
算起来，后天也不算很远，等张启霖回来的时候，不管他对自己态度怎样，都要先让他明白目前的处境，自己要勇敢一点，努力把要说的话都说出来，张启霖是个好人，他不会放任不管的……付盛昱给自己暗暗打气，手上的伤口好像也没这么疼了，他把剩下的行李放到最靠近大门的储物间里，只拿了几件基本的生活用品上楼，他已经做好了被扫地出门的准备，他不怕的，只要张启霖能保护付朋子。
“爸爸，”付朋子坐在床边，两条腿一晃一晃，看着走进房间里的付盛昱，仰着头问道：“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大概后天吧，”付盛昱往付朋子身边坐下，看到他乐得拍手，笑着问他：“怎么了？那么想张爸爸啊？”
付朋子认真地点头，说：“是啊，很想张爸爸的，唔……只要有张爸爸在，就什么都不怕了！”
付盛昱掐掐小孩脖子，微微笑着不说话。没想到小孩已经那么信任张启霖了，果然是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子吗？天生就能相互吸引。付盛昱现在都有点嫉妒了，如果小孩有一天知道了张启霖才是他的亲生父亲，自己大概就真的只能排在第二了吧。
一转眼两个晚上过去了，一大早付朋子就醒过来，嚷嚷着要早点穿戴好去迎接张爸爸回来。付盛昱无奈地帮他穿上衣服，顺便在小孩腰上用力捏了一把，才微微觉得解恨。付朋子穿着前不久张启霖给买的衣服，美滋滋地跟在付盛昱后头下了楼，还到全身镜前面去转了好几圈。
“别照了，快来吃早饭。”付盛昱查看了一下冰箱，只有橙汁和鸡蛋还是能吃的。付朋子坐到桌子前，一边拿叉子叉起鸡蛋往嘴里送，一边问付盛昱：“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付盛昱挑挑眉，他也不知道，今天张启霖能不能回来他也不知道，他已经开始做退一步的打算了，他拜托杂志社里的几个朋友去找律师了，万一在开庭前几天还找不到张启霖，他也不至于毫无准备。
见爸爸也不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付朋子有些郁闷地吃着煎蛋，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声音，是张爸爸回来了吗？他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反应极快地跳下椅子往厨房外跑去。“哇，张爸爸——”没过几秒钟，整幢房子里都响起了付朋子又嫩又亮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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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六十六章 。。。
张启霖回来了！付盛昱心头顿时涌上各种滋味，狂喜中掺杂着尴尬和慌张，尽管有些迟疑，心里上也有着障碍，但他还是鼓足勇气走了出去。
带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家里，一进门就见到了蹦蹦跳跳冲过来的付朋子，张启霖觉得有些恍然。再看到付盛昱从厨房里慢慢走出来，他更是有种时光错乱的感觉，好像顿时回到了前不久那段令人怀念的日子，那时三人还和和睦睦地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每天他下班回来，就有温热的汤和温暖的笑。
然而现实总不是这样美满的，张启霖迅速地清醒过来，随后开始愤怒，愤怒到觉得荒诞，付盛昱不是在背叛自己后不告而别了吗？怎么现在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把自己家当做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旅馆吗！
观察到张启霖脸上的表情变化，付盛昱急忙上前一步向他解释道：“你先别急着生气，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来找你帮忙，等这件事情解决了，我随你处置。”
张启霖愣了一下，冷着脸问：“什么事情？”
付盛昱说：“朱嘉苑要抢付朋子的抚养权，我已经收到传票，再过十天就要开庭了。”
张启霖不为所动：“那有怎样，付朋子是你的儿子，又不是我的，我干嘛要帮一个出卖我的人的儿子？”
付盛昱摇摇头，也不管付朋子在场了，极为严肃地对张启霖说：“这件事说来话长，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付朋子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是你的。”
听到这个消息，这房里的另两个人同时大惊失色。付朋子转过身，眼睛瞪得快要弹出来了，眼圈也一点点红起来，半天总算憋出一句“爸爸——”，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而张启霖的脑中先是完全空白了片刻，待明白付盛昱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后，他不可抑制地狂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看着付盛昱说：“付盛昱，付朋子还在你身边呢，你就敢乱说这种话，怕是疯了吧！”
“我没有疯，也没有乱说，这件事情只有我和朱嘉苑知道，这次她要夺付朋子的抚养权，也多半是打你的主意。”付盛昱不敢直视付朋子的眼睛，只能拿手揉揉他的头，他知道这个消息对小孩的冲击有多大，然而他别无选择，如果现在不说出来，他们父子俩一定会被张启霖扫地出门的。
付朋子见爸爸连看都不看自己，吓得眼泪一下子掉出来，还不敢哭出声音，只能一抽一抽地拼命吸鼻涕，看起来好不可怜。
看到付朋子哭成这样，张启霖也一下子心软了，他关上门，走到屋里打量了一下已经被收拾干净的地面，坐在沙发上无奈地叹气：“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付盛昱为难地看看付朋子，小孩许是怕他不要自己，此刻正紧紧地抱住他，眼泪鼻涕都蹭在了自己的裤子上。可他接下来要和张启霖说的事情，又不适合让付朋子听到，这……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张启霖。
“朋朋，把眼泪擦了，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张启霖站起来，把付朋子从付盛昱身上拖开，“既然你爸爸说你是我的亲生儿子，现在开始就要听我的话，不然你爸爸不要你，我也不要你，你就只能做孤儿了。”
“你……”张启霖的话让付盛昱听着心疼，他刚想开口，却没想到付朋子却乖乖地一边拿手抹眼泪一边往楼梯那边走去了。见付盛昱看傻了，张启霖咳了两声，提醒他赶快开始正题。
付盛昱回过神来，看到小孩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然后转头低声问张启霖：“朱嘉苑以前怀过你的孩子，你不会忘了吧？”
“怎么会忘！”张启霖咬着牙说：“你当时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和我分手的吗？后来我一走，她还不是把孩子打了！”
付盛昱摇头：“其实她当时并没有把孩子打掉，我得知她要去打胎的消息，在她还没上手术台前就拦下了她，帮她办了一年休学，让她把孩子生下来，那孩子就是付朋子。至于对外宣称她把孩子打掉了，不过因为她是一个女孩子家，单亲妈妈的名声总归不好听。如果你还是不相信，可以去做亲子鉴定，当初我在你书房里翻东西，就是为了找你的几根头发去做鉴定，然后给你一个惊喜。”
全身被张启霖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扫遍，付盛昱心里无任何怯意，事实就是如此，如今对张启霖全说了出来，他也感到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那……你为什么要去拦她？”张启霖的关注点显然与付盛昱预期的不同，他有些迷惘地问了句：“什么？”
“我说，你为什么不让朱嘉苑把孩子打掉？你为什么要帮我养那么多年的孩子？”张启霖的声音低低的，慢慢敲在付盛昱的耳膜上，那感觉，比刚才柔和了好多。
付盛昱低下头，轻轻地说：“当时只觉得，那是你的孩子啊，绝不能让他就这样没有了。”看到张启霖怔忪的表情，付盛昱补充说：“后来，付朋子一点点长大，我们之间的感情也越来越深，他很小的时候就很懂事了，不哭不闹的，我们两个相依为命，我从来不在意他是不是我亲生的，我只会因为他是你的孩子而更喜欢他。”
付盛昱说完，见张启霖闭着眼睛，许久没有动静，心里有些慌，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来之前想过了，如果，你要养付朋子，我也决不，决不会和你抢的，我知道，你会真心对付朋子好的。只要你，每个月让我，见他几次，就成。”
说到过去的那些事情，张启霖心头总会忍不住一软，付盛昱这个说法，他不是不信的，付盛昱再怎么样也不会拿付朋子开玩笑，这点他还能确信，此刻，见付盛昱又是这般小心翼翼，为的还是他的亲生儿子，张启霖也不得不暂时放下之前的一些心结。瞥了付盛昱一眼，他伸出手说：“把传票拿给我看，明天我就找律师来，我们一起研究一下怎么打这官司。”
付盛昱弯起嘴角，急切地问：“你这是愿意帮忙了？”
张启霖一挑眉，说：“废话，其他的事情都以后再说了，现在先保住我儿子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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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 。。。
尽管张启霖和付朋子的关系一直很好，但他还是第一次那么亲昵地把付朋子直接称为“他儿子”，付盛昱听着觉得欣慰，尽管两人之间还有着种种误会，张启霖终究还是认可付朋子了，不枉他拉下脸，来跑这一趟。
“哎呀，付朋子还在楼上！”长舒一口气，付盛昱想起了很久以前就一个人回到房间去的付朋子，小孩现在还指不定怎么哭呢！没办法，事情总要一件件解决的，要不是发生这场官司，这件事情他会瞒一辈子，但现在既然瞒不了了，那么就好好安慰付朋子吧。
打开付朋子房间的门，立刻看到的是付朋子屁股朝天趴在床上的景象。付盛昱悄悄走过去，揉揉付朋子的背，小孩却一点反应都不给。付盛昱轻轻叹口气，扯扯小孩的手臂，小孩竟然很强硬地把手抽了回去，继续蒙头不睬他。
跟在后面的张启霖看到这一幕，突然走到床边，极其严肃地说：“你爸爸待会儿就走了，以后你就见不到他了，有什么话还不趁现在快说掉！”
他话音还未落，付朋子就急急地抬起头，猛地扑到付盛昱怀里。付盛昱看到他一张小脸哭得通红，五官都皱成一团，头发都被眼泪打湿了。付朋子在付盛昱怀里，断断续续抽抽提提地求付盛昱不要走，说到急处还咬了舌头，随即哭得更大声起来。
“朋朋，你张爸爸和你开玩笑的，爸爸不会丢下你的，绝对不会。”付盛昱温柔地拍拍小孩，接过张启霖递过来的纸巾，开始帮付朋子擦起眼泪来。付朋子略略止住了哭，仍是用怀疑的眼光打量付盛昱，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付盛昱捏捏付朋子的又软又嫩的小胖手，说：“爸爸是认真的，对天发誓不会抛下你一个人。不信你问你张爸爸，刚才是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张启霖，后者颇为无奈地点头。付朋子这才“哦”了一声，软软地窝回付盛昱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角开始打起结来。张爸爸好坏呀！他就知道爸爸不会不要自己的，不过，刚才好像还有一件很生气很伤心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把今天早上的事情梳理了一遍，付朋子总算是想起来了，自己突然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了！认识到这一点的小孩顿时又觉得鼻子开始酸了，仰起脸来问付盛昱：“爸爸，那我还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付盛昱掐掐他的鼻子，问：“我和张爸爸，你觉得谁比较亲啊？”
付朋子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爸爸！”反应之快让张启霖有点吃味。付盛昱继续循循善诱：“你看，我不是你亲生父亲，但是没有人比我和你更亲的，你张爸爸虽然是你亲生父亲，但是却没有我们两个来的亲，这说明是不是亲生父子根本不重要，对不对？”
付朋子吮了一会儿手指头，还是觉得没搞清楚，爸爸刚才说了好大一串啊，一会儿亲生一会儿不是亲生，他都只听到“亲亲亲”了，晃了晃有些晕的脑袋，付朋子勉强地点了一下头。反正也搞不清楚，不如就先当爸爸说的是对的吧。
付盛昱见付朋子点头了，以为他已经想通了，笑着说：“那就对了，所以以后别把是不是亲生父子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了，没意思的。”
付朋子嘟嘟嘴，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付盛昱那一刻简直哭笑不得，敢情自己刚才那一大堆话，这小子不懂装懂啊！
这天晚上，付盛昱经过好一番赌咒发誓，再加上付朋子也哭得累了，才让小孩眼睛里的怀疑少了几分，最后稍稍安心地睡去了。付盛昱看付朋子睡熟了，想把他平放到床上，没想到衣角被付朋子拉得死死的，让付盛昱费了好大力气才掰开。
轻手轻脚地下床，付盛昱打开房门，随着门与地板之间细微的摩擦声响，床那边传来付朋子的嘤咛声。付盛昱有些慌地站在门口往付朋子那边看，看到小孩略略皱着眉头翻了个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这才赶紧出了房间把门关好。
敲敲书房门，付盛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