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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玉拧了自己一把,清醒一下头脑,一揖到地,这个不伦不类的施礼却让三个客人看懂了道谢的诚意。
“我家中条件尚可,衣食无忧,这株野山参,原本就是机缘巧合才碰到的,一万两银子,实在是太多了,超过了我的心理承受范围,您看,八千两银子好不好?”文玉咬着舌头,终于说清楚了自己的想法。
林掌柜呆傻了,那三个客人也愣怔了片刻。
见过卖家抬价的,没见过自己非闹着降价的。今儿,是开了眼啦!
“小姑娘,你想好了?不要一万两,要八千两?”长者笑微微。又给了文玉一次绝佳的翻牌机会。
文玉伸着手指,一一的数着:“目前,我只想要把养殖场扩大规模。把粉条、粉丝、粉皮推广到全国各地去,我还想多开几家连锁店,给家里翻盖新房子,哥哥娶亲,弟弟读书考秀才,姥娘养老,再多买些地——嗯。就这些,花不了这么多银子,八千两,已经很多了,再少些。也行啊!”
那青年已经以头撞桌,笑得前仰后合了,这小丫头,太逗了,照她的算法,还真用不了这么些银子,那就再减点儿?
“小,小姑娘,那就五千两银子如何?”
“啊?”文玉脑袋瓜儿有些当机。自己刚接受了八千两的巨款压力,现在又要换个思维方式啦?
“去京城里开个连锁店,出售粉皮粉丝的,得花多少钱?”文玉皱起了眉,掰着手指头再次进入财政预算之中。
那长者也是开心的不得了,憋笑很辛苦。索性也放声“哈哈”起来。
林掌柜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瞪着已经钻进小算盘里的文玉,再不醒醒,五千两银子就泡汤啦!
这样欢畅的气氛保持了良久,那长者做个手势,青年伸手入怀,掏出几张银票来,恶作剧的,把银票摆在桌案上:“喏,总共一万两银票,这些是八千两,这些是五千两,小姑娘,自己来取吧!”
林掌柜探头细看,果真是全国通用的银票无疑,对文玉点点头,还用力的瞪了一下眼睛。
已经被巨款砸懵了的小丫头,站在桌案前,小手一划拉,就取了八千两的银票,把剩下的两千两,推了回去。
林掌柜肉疼的看看那两千两不翼而飞的银票子,抖着手,又使劲儿攥住手指头,败家的丫头片子啊!
文玉却已经陷入了巨大的惊喜之中,想一想,这是整整八千两的银子哦,买房买地进京,可就都不在话下了!
“谢谢三位客官,这些银两,可帮了我的大忙啦!”文玉再一次一揖到地,心底里,都是歌声:咱们老百姓啊,今儿正高兴,咱们老百姓啊,今儿真高兴!
“小姑娘想要进京做买卖?”那长者止了笑,认真的问道。
“正是哩!我家开了个粉条作坊,客官刚才吃到粉条粉丝粉皮没?那就是我家里做的,我想在京城里做销售,把它们销售到全国各地去!”谈到专业问题了,文玉开始健谈,小嘴巴滔滔不绝,把个粉皮系列夸赞的天上有地下无似的稀罕。
长者笑容更盛,从身上摘了块儿玉佩下来,递给文玉:“小姑娘,你若真的把店铺开到了京城,遇到了困难,可以到沐王府来求助,把这块玉佩亮给门房看即可。”
文玉早就烦恼京城里没人脉呢,这句话一说,还讲明了是个王府,那宰相的门房还七品官呢,何况王府的人?
想到此处,文玉哪有不激动的:“谢谢大叔关照!您是在沐王府当差么?都说京里城大水深,文玉正不敢轻举妄动呢,有了大叔做庇佑,文玉就敢放开手脚啦!”
一句“大叔”叫黄了另两个客官的脸色,可是长者笑得开心,指挥着青年包了野山参,就要告辞而去。
“大叔慢走啊!”文玉笑脸盈盈,在身后相送。
三人走出大厅,那青年还着实的回头,又看了文玉一眼。
“林叔,谢谢您啊!”文玉回头对着林掌柜作揖,心里乐开了花,喜来临,不愧是一块儿风水宝地,自己借这个地方,都能发财!
“小丫头,看看乐成了什么样子!回去吧!”一声冷叱,竟然是明道长,在大厅中立起身形,出门就走。
嘻嘻,这口是心非的师傅,定然是不放心自己带着野山参出门,跟着保护来的,文玉心中感激,对林掌柜摆手告别,赶紧追上老道士。
“师傅,嘻嘻,咱先去钱庄兑换些银两如何?”文玉只觉得身轻似燕,骨头都想飘起来。
道长看一眼喜形于色的徒弟,叹口气,却还是顺着文玉的意思,拐去了汇通钱庄。
来钱庄,文玉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呢。
这汇通钱庄做的是全国的连锁生意,它的银票,流通的最为广泛,那三位客官是个心思周密的,给文玉的正是能够随时兑换的汇通钱庄发行的银票。
等着啊,姐马上就要发达了,也要办出个全国联通的粉条作坊来。文玉心中得意着,钱庄的伙计账房迅速的检验了银票的真假,按文玉的要求,兑换了三百两的银锭与二百两的散碎银子。
幸亏有道长跟着,这五百两的大手笔,被一个小丫头取走,就连小伙计也很疑惑的,那账房先生的小眼睛,可是一直在文玉身上滴溜溜儿的打转的。
满意的背了银两,师徒二人大摇大摆的走在街头,时已过午,文玉还没正经吃过饭呢,可是,有银子的人,哪儿还会有饿的感觉?
“师傅,咱去逛街购物好不?”文玉扯了道长袖子,撒娇卖痴,银子在蹦呢,消费消费好喽!
“当”一记爆栗,正中额头:“回家!”
“哦!”文玉摸摸头,喜色稍减了些,乖乖的跟在道长一侧,并不敢远离。
“师傅,刚才我带东西出门时,你就跟着我了么?”文玉想想去送参时的感觉,不由脱口询问。
“就你这轻狂样儿,为师不跟着,还不被人抢了去!”明道长又瞪了徒弟一眼,口下毫不留情。
文玉咧咧嘴,好吧,咱是经不起这巨大的欢喜,貌似轻狂了,可是,这真的是一件值得狂喜的事儿呢!要是遇到这样的好事,还能绷着张脸不在乎,那不是咱小丫头,是修行多年的老和尚老道士好不?
“嘻嘻,师傅,这参,卖了好多钱呢,您想要什么,徒儿统统给买!”文玉没按捺住,又凑上前去,抓了道袍一角儿,窃窃的追问。
“我想着你答应好的野山猪呢!”明道长也挂上了跟刚才林掌柜一样的表情,如果没有读错的话,这脸上写的是:恨铁不成钢!
“嘻嘻,活的野山猪啊,没问题,没问题!”文玉点头哈腰,搀着明道长,不,是拽着明道长的袖子进了店门。
道长聪明的自去打坐,文玉心里痒痒的厉害,先是神神秘秘的喊了文强到院里来,把这巨大的喜讯告知,还一个劲儿的嘱咐:“爹,要低调,低调!”
“爹懂的,要保密!别让别人知道喽!”文强脸上涨的通红,恨不得马上去吼上两嗓子才过瘾,好在还有理智,知道保密的严重性。
烧包的文玉又去叫老哥,这次,地点换在道长身旁,取了一百两银锭,交到文良手中:“哥,舀去,再买个店面啥的,都随你!”
被惊骇到的文良像火烧了尾巴一般蹦起来:“妹妹,你咋有这么些钱?哥不要!”
于是,文玉再一次展开了宣讲,从山林讲到喜来临,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又过了一把嘴瘾。
明道长艰难的忍受着徒弟的聒噪,感叹自己怎么就一时不察,收了这么个掉进钱眼儿里的丫头呢?八千两银子,至于嘛?就喜欢成这样?
文良脑袋都懵了,这妹妹,就是一颗福星啊,掉到山谷里,还能挖出颗野山参来,还卖了个天价,八千两银子,够多少普通人家吃喝无忧的啊!
“妹妹,这钱,还是收多了,以后有机会,退给人家些吧!”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文良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少年的心
老道士也睁开了眼睛,看着文良在比划:“咱有手有脚的,意外之财多了倒容易生事,甭管是读书还是做买卖,都有可能反而失了本性!”
嗬?这老哥如今很健谈呢,文玉眨巴着眼睛,得用点儿心思去考虑去消化才行。
老道士却点了头:“文良说的有道理啊,徒弟好好想想吧!”
于是,文玉被悲催的扣在房里,陪着老道打坐。
真是一群死心眼儿的人哦!文玉左翻翻眼珠,右翻翻眼白,想不明白怎么就得了钱财,反而会失了本性?自己明明好的不得了,哪里就生事了?
明道长终于开口指点迷津:“你想象一下,要是文乐忽然得到这样一大笔钱,会怎样?”
会怎样?家里发财了,日子好过了,买房买地雇几个大丫鬟侍候着——文玉呆了呆,似乎明白了文良与师傅到底在担心什么了。
其实呢,这事儿是文玉钻了牛角尖了,她自己的灵魂是个成人,可是别人不知道啊,当她是个小孩子,手握巨款的小孩子,可不是就如同文玉想象文乐一样么,家中暴富,很有可能会反而阻碍了孩子的成才之路,读书的,不再刻苦,做买卖的,不再想着凭双手努力,卧在钱上享乐,是会毁掉一个人,一个家庭的!
文乐好不容易才得了读书的机会,自己知道刻苦奋进,这是一家人极其骄傲的事情,如果自己把这笔横财说破,有可能影响到他的心志。那么,这钱,不要也罢!
文玉豁然开朗,对师傅深深一揖:“我明白了。这钱,只当做是投资,盖房买地。取一部分做我的养殖场与粉条作坊的扩张,其余的不必要的奢侈用品,绝不瞎买乱买,对文乐,我不会告诉他这笔财产,他的人生,必须由自己去创造去积累财富!”
明道长嘴角溢出笑容。点了头,继续闭目打坐。
文玉好不感慨,蹑手蹑脚的走出去,院子里正是霞光万道,她静静伫立。感觉恍如隔世。
骤富的狂喜已经沉淀下来,文玉的身上,多了几分沉稳,几分淡定。手里是有钱了,可是这钱财只能作为自己更加奋进的辅助,而不是努力的终点,让家人的生活更好一些,让文家村的村民更富足一些,如今。是可以放开了手脚去做的,这笔钱,来的正是时候!
当文玉重新把一百两的银锭交给文良时,那个已经长大了的少年欣慰的接了:“妹妹,这钱,算我借你的。新店开张后,我慢慢儿还。”
兄妹俩相视而笑,当然,此刻,两个人已经与老爹做好了沟通,此事,一定要瞒着文乐的,儿子,本来就是要穷养着才好,富了,容易生出纨绔来,三个人,意见一致。
“哥,你看,二丫姐怎样?”文玉有了闲心,凑到老哥耳朵边儿扇风。
“啥怎样?”文良故作不懂:“小孩子家家的,琢磨什么呢?”
“嘻嘻,哥,我可跟你说好了,你以后要娶的媳妇儿,一定得让我点了头才行,要不然,娶个母夜叉回来,给爹娘气受,我可第一个不依!”文玉索性铺开了说,想想原来的奶奶婶婶,可不是个失败的例子么?这娶媳妇,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是整个家庭的兴亡哩!
“小姑娘家,满嘴胡说!”文良脸色泛出浓重的红润,求饶了:“好了,去吃饭吧!你哥我娶啥样儿的媳妇儿,都依着你选,行不?”
“那自然是行的!”文玉接了任务,尾巴又要翘起来:“哥,我看着,二丫姐姐就不错,要不,我跟娘说说?”
文良的脸,一直红到了脖颈,捂了文玉的嘴:“姑奶奶,你别这么大声,要是叫人二丫听到了,还不得骂死你哥!”
文玉“呜呜”点头,文良方放下了手,一边儿翘起身子,从窗户向外偷瞧。
二丫,还在灶房研究蛋糕呢。
看见自家老哥把目光正对着灶房的方向,文玉有把握了,哥哥对二丫,也有那么点儿好感哩!
“哥,我喜欢这个二丫,是觉得她勤快不多话,又聪明,热衷于厨房做吃食,跟咱家的买卖也对路,你多观察观察,我们再留一天,要是合适,我就跟娘说,要是你觉得不舒服,那就只当我没问过,好不?”文玉还是很民主的,在这个时代,能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可不容易!遇到了又能顺利结合的,那更是少之又少的!
文良在妹妹的逼问下,面红耳赤的,摇摇头,又点点头,具体的感觉他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和这个二丫,处起来很舒服。
吃货对于做蛋糕的诱惑,有几个能抵御的了的?现在,二丫同学已经在文良的鼓励下,亲自操作起来,旋转台上,一朵朵色彩斑斓的鲜花,颤巍巍装饰在了蛋糕上,二丫激动的厉害,声音颤抖的叫着文良:“文良哥,你来看,俺做的,行吗?”
文玉对于二丫在做吃食上的天份,早就给予了充分肯定,那还能差的了?
文良在一旁是一个劲儿的点头:“行哩!真漂亮!”
一滴奶油膏,盛开在二丫的鼻子尖上,文良伸手想给擦擦,又恍觉不妥,反身取了布巾递过去:“给你,擦擦!”
二丫没感觉到奶油膏的存在,摆摆手:“不用,俺还没做完呢。”
文良焦急的看看四周,只有文柱子,还在忙着手里的炒菜,嘴里还嘟念着:“妹妹怎么不来教俺两个新菜了?”他是个神经大条的,没看出来文玉的鬼心思,妹妹要来了,哥哥还有戏唱吗?
文玉在卧房里,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心里默念,谁在念叨我?
那滴奶油膏,终于,被文良瞅个空子,迅速的抹了去,并马上把布巾子呈上前,证明自己不是纯心要唐突佳人。
二丫已经镇定很久了的脸庞,又一次,挂上了两朵红云,眉眼含羞似哂,看呆了文良的眼睛。
少年的爱情,总是来的简单。有时候,就为了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爱的义无反顾,无怨无尤。
文良为自己擦去奶油膏的那一个动作,就此留在了二丫的记忆里,二丫这一刻的羞哂,也就此成为文良夜半思念的原始图像。
老人有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文玉对于二丫的感觉,是非常到位的,文良,真的跟妹妹的判断相同,对于二丫,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认可,就好像,早就被命运安排好了的契合。
没人明白文玉是多么有成就感,看着文良赖在灶房里,与二丫嘀嘀咕咕,搬菜弄面,间或,二人对看一眼,又迅速的分了开去,文玉与黑子,已经不止一次的击掌,再击掌,以示胜利。
文强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