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陪尹夏取了登机牌,禹遥才借口离开一会儿。联系到杨厚邺,禹遥开门见山地说道:“尹夏现在跟我在一起,你不用急得到处找她了。我想你应该清楚尹夏的性格,答应人的事情若不做到,会一直心难安,所以我建议你先将我厂子里的机器全部修好,再回国找她。”
杨厚邺猛地抬高了音量,“什么叫做尹夏现在跟你在一起?!你再给我说一遍!”
“就是字面意思,聪明如侯爷,怎会理解不了?”禹遥轻描淡写地说,“想必侯爷也能够聪明到只需要半天时间就将我厂子里那些机器修好吧?不过才比尹夏晚回去一天而已,侯爷如果足够稳重,应该不会发怒吧?”
杨厚邺这时脸上已经失去了所有表情,一字一顿地说:“禹遥,你给我等着!”
小黑听到了杨厚邺和禹遥的全部对话内容,这时它也就是没有皮肤,否则肯定会流出汗来,侯爷这叫什么,侯爷这就是作死啊!
没事儿闲着干什么那么对夏夏,夏夏被气走了吧!
作!活该!
禹遥很了解尹夏,也很了解杨厚邺,所以他的一番话之后,杨厚邺当真没有追到机场去,而是立刻去了厂子,二话不说地开始行动进行编程修复。
冷着脸,全程没有开过口,小黑在酒店里等得心急火燎的,都怕侯爷修好之后一个怒极,扔了它直冲机场,然后就变成了它一个机器人在异国他乡不知所措颠沛流离……
禹遥送尹夏登机后,就有事匆匆离开了,叫她落地后给他发邮件说句平安就好。禹遥没说什么时候再回国,尹夏也没有问。
尹夏眼看着禹遥转身而去,她也转身登机。
自上了飞机后,尹夏就开始合眼小憩,这一次的出国旅游,虽然时间不长,可却有种又累又疲的感觉。
飞机上有些小的颠簸,尹夏记起从国内飞俄罗斯的时候就碰到过大气流,当时还很严重,尹夏想了想,叫了空姐,小声要了杯酒。
这个航班,即使不是头等舱,也供给高浓度酒,尹夏大概也是心情不算好的原因,就要了高浓度的威士忌,准备喝完之后就跟柏文睿一样,无论遇到什么都感觉不到,直接一觉落地最好,乐得清闲。
然而过了没两个小时,还真就是,飞机再次遇到大气流,颠簸地十分严重。
尹夏在睡梦中仿似感觉到了颠簸,无意识地蹙了蹙眉。
片刻后,一个器宇轩昂的男人缓步走向尹夏,跟尹夏身边人低语几句,换了位置,扶着尹夏的脑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让她更舒服地睡觉。
看着尹夏的睡颜,男人很轻地叹了口气,最近这几天还真是让她在精神上受了不少压力。
虽然喝了烈酒,尹夏还是感觉到身边的气息不太对劲儿,过了片刻,半睁开眼,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侯爷?”尹夏低声呢喃。
禹遥立刻皱眉,这什么眼神?他跟杨厚邺哪里像了?
但还是低低地“嗯”了一声,应了下来。不可置否的是相比较他来说,尹夏更熟悉杨厚邺,或许不反驳,能够让她多睡一会儿。
不过被认错人,还是有些不悦。
“飞机又碰见气流了?”尹夏闭眼呢喃。
“嗯,但问题不大,机长没有亲自广播。”
“上次来的时候,机长好像是禹遥学长,一直忘记问了,听着声音很像。”
禹遥这才发觉不太对劲儿,尹夏这好像是喝多了的状态吧?否则认错人之后,怎么还开始闲聊了起来?闲聊着还没听出他的声音和杨厚邺很不同?
“今天乖啊,听我提禹遥学长都没急?”尹夏小声说,“一直这样就好了,不至于我第一个把你踢出局。你呢,以后多注意注意自己的态度,虽然我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跟秦禹差很多,但我还是对你进行过分析,你的有些行为是故意为之的吧?很多时候你能控制自己,只是你不想控制,就好像全世界都没人关心你,你控制不控制,也没人会心疼关心你,所以你就放肆的发泄自己,让自己在众人面前显得足够霸道,这样的骄傲才能够让你得到满足是吧?但或许我会心疼呢?”
“再说句实话,杨厚邺,如果你不总发脾气,我愿意接受你试试看,只不过你每次发脾气,都会让我对以后的生活产生怀疑。我是完美主义追求者,不喜欢生活中存在瑕疵,不喜欢吵架……不过你有时候也挺让我开心的,有时候你做的傻事儿,还有对小黑小白发脾气时,会让我忍不住笑,至少在此之前,是没有男人能够让我如此放松……”
禹遥漫不经心地听着,听着听着,就觉着心里不太舒服了。
尹夏对杨厚邺的感情,似乎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少,而是比他想象中的多得多。
“那么禹遥呢?”禹遥风轻云淡地问,“你对他的印象如何?”
“他很好,但不真实。”
“没了?”
“没了啊。”
禹遥对尹夏是彻底没了脾气,看,就在喝多了半睡半醒中,都对杨厚邺有长篇大论的评价,而对他只有七个字——他很好,但不真实。
“机长,您今天不是不飞的吗,怎么在这?”身边突然过来一个年轻的空姐,在禹遥身边小声问。
禹遥对待尹夏时的温柔脸这时消失,面无表情淡道:“离这远点儿,别让她听到。”
空姐脸一僵,立马起身走了。
尹夏说得没错,之前飞俄罗斯的机长,开口提醒飞机临时出现问题的机长,确实是他禹遥。
禹氏家族涉及产业多,而真正的继承人,也要几乎涉猎任何行业,对任何行业都要足够擅长。
他本来的计划是在此时的这航班,假意制造一场事故,让本航班机长夸大事实,颠簸巨大,播音说难以控制,这时他出现在尹夏身旁,借机保护她一番,也好让尹夏对他产生更多的依赖,却没想到尹夏上了飞机后就要了杯酒,而一杯酒下肚后,就开始睡觉,根本没有对这颠簸产生任何惧怕感。
这睡觉也就算了,他还能接受,居然还跟他来了一场酒后吐真言。
她心疼杨厚邺?
禹遥面色十分不善。
但同时通过尹夏对杨厚邺的评价,就几乎能够猜到无论他禹遥再怎么算计,尹夏都会冷静分析,理智对待,最终做出的结果也是一样的,将他踢出局。
没错,尹夏做的选择是将他和杨厚邺同时踢出局。
尹夏早上找到他时,就直白地通知了他这一点,所以他送尹夏上机之前跟杨厚邺通的电话里说的“和尹夏在一起”,确实只是字面意思,而尹夏找他的原因是她身上没钱,只有证件而已,在他吩咐助理给她定好机票后,尹夏递给他的是一张白纸黑字十分认真的欠条。
如果杨厚邺真的误会他和尹夏在一起的意思是恋爱关系,那也只能怨他自己脑洞开得太大。
另外,他的计划中还有秦禹,秦禹对电脑并不是一窍不通,虽说没有尹夏杨厚邺精通,但也有能力在不知不觉中更改程序。
所以杨厚邺以为的尹夏最终没有对小黑小白自毁程序的完成,实际上秦禹已经代她完成。
他们以为的在杨厚邺不遵守机器人嘱托的情况下,小黑小白也不会开启自毁程序,完全是误以为。
如果小黑小白毁了,杨厚邺就会责备尹夏,那么尹夏就会跟杨厚邺反目成仇,这时他禹遥就是尹夏最好的选择。
然而目前来看,就算他禹遥明白尹夏对他的结果仍旧是拒绝,还要继续追求尹夏的话,也不能选择这样的方式。
尹夏太过于爱憎分明。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无论他做什么,总有一天尹夏都会知道,这样得不偿失。
所以,最好的选择是暂且停止动作。
禹遥将尹夏的脑袋轻轻放回到原位,起身离开,重新回到头等舱。
片刻后,尹夏缓缓睁开眼睛,望着禹遥坐过的位置,轻轻地叹了口气,眼里哪有什么醉意。
有时候趁机说的醉话,其实是最不会破坏人与人之间情感的方式。
醉过之后,当事人佯装不记得说过什么,做聆听者的人佯装不曾听到过什么,朋友仍旧可以继续,不伤感情,至少表面上如此。
尹夏落地后,仍旧没有钱,只好找人借手机打给尹杰,叫尹杰来接她。
可以找尹珊,但尹珊是杨厚邺那边的人,直觉不想联系尹珊。
尹杰到了之后,对着尹夏就是一阵的似笑非笑。尹夏跟尹杰的关系很好,倒是没在意尹杰那明显藏着话的目光,只面无表情淡道:“我拒绝了杨厚邺,自己一人跑回来的。”
尹杰点头,“猜到了,怎么样,现在想先去哪?飞机上吃东西了吗。”
“吃了,”尹夏在飞机上已经想好了安排行程,“先送我回家,我洗漱休息,晚上你来接我,跟你出去逛逛,否则家里二老会唠叨我很久。”
“可以。”
连续几天,都是由尹杰陪着尹夏,杨厚邺一直没有再出现过,尹夏似乎也不想继续在国内呆着了。她回国就是觉着年龄到了,该结婚了,在家这边找个靠谱的结婚生子。但目前来看,事情跟她想象得大相径庭。
但尹杰自然不想让她走,一是他当时把尹夏介绍到杨厚邺的公司,就是因为杨厚邺的那个妹妹,多少亲上加亲,方便感情交流……先不说这后一句“方便感情交流”的真实性,但第二个原因确实是铁打的事实,尹夏若在国内,能够给他带来更大的利润。姐弟合伙,二人智商又够高,足以打下一片新天地。
“侯爷几天没有联系你了?”坐在河边钓着鱼,尹杰漫不经心地问尹夏。
“没注意,我回来几天,他就几天没有联系过我吧。”尹夏淡道。
“那就是一个星期了。”尹杰握着鱼竿的手很稳,继续轻描淡写地提杨厚邺,“听说侯爷和禹氏家族那边明着发生了冲突。”
尹夏手一动,鱼竿一颤,眼看着即将上钩的鱼儿,哗啦啦游走了。
“有话直说。”尹夏冷道。
尹杰微微勾了唇,“侯爷告禹氏家族窃取他们公司的内部资料,而禹氏家族反过来告杨厚邺私自更改他们在俄罗斯的机械设备,损失严重。”
怪不得这一个星期,杨厚邺没有任何动作,原来是在对禹氏家族下手。
可是……
“他疯了?他一个人去抗敌整个禹氏家族?”尹夏不禁皱眉,叱道,“怎么柏文睿也不拦着他点儿,他杨厚邺本事再大,这件事也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啊!”
尹杰瞥了眼明显开始有了担忧的尹夏,继续下着猛药,“我还听说了……”
“直说。”
“好吧夏夏,很明显,这次杨厚邺跟禹氏家族的矛盾摆到明面上的原因是你,杨厚邺说你现在已经跟禹遥在一起了,禹遥这是公然抢他老婆,他必须得跟禹氏家族作对到底。”
尹夏被这话气得几乎哑口无言,“……”
好半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什么时候跟禹遥在一起了,我又什么时候是他杨厚邺的老婆了?”
尹杰也道:“是很怪,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成为男人手中的香饽饽,居然是这样优秀的两个男人在争抢你。”
尹夏紧着眉,突然把鱼竿往地上一扔,起身就走。
尹夏表示十分不解杨厚邺的行为,如果按照她走之前的那个态度,不是把她当成陌生人,做好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准备?
这怎么就突然跟禹遥他们斗了起来,还口口声声说她是他老婆?
这是老毛病又犯了,还是对她执迷不悔呢?
尹杰好整以暇地看着尹夏离开,看着尹夏拿出手机讲电话。
她还能在干什么?当然是在杨厚邺。
杨厚邺这一个星期,几乎没睡一个好觉,凭什么啊?凭什么啊?凭什么啊!
尹夏怎么就突然选择禹遥,居然不选择他杨厚邺?禹遥肯定在中间做了什么手脚,或是在尹夏面前说了他什么坏话。
一个星期,白天里跟整个禹氏家族斗智斗勇,跟律师谈,跟法院院长谈,晚上又想尹夏想得睡不着,眼前总回荡尹夏那挺嫩挺软的肌肤。
终于等来了尹夏的电话,杨厚邺差点儿没激动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
杨厚邺这人也足够奇怪,但刚知道尹夏跟禹遥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气愤,可在平静下来后,竟然感觉有了点儿兴奋。
他如果从禹遥手中将尹夏抢了回来,岂不是更有成就感,兴奋感?
公然抢别的男人的女朋友,想想就有点儿小激动呢。
但面对电话时还是装得很严肃,咳了咳,指着小黑让它出去,一边对电话沉声道:“有事?”
尹夏开口就道:“别再继续跟禹氏家族斗下去了。”
杨厚邺反问:“原因?”
“你是一个人,但禹氏是整个家族。”
“你是觉着我会输所以阻止我,还是觉着我一个人战斗为我心疼,更或者是怕你男朋友禹遥输,来向我求情?”
什么乱七八糟的,尹夏张嘴就想叫他认真点儿,好好说话,可张了张嘴,还是率先解释道:“禹遥不是我男朋友,在拒绝你的同时,我就拒绝了他。”
尹夏一直不是喜欢误导男人的女人,任何事都喜欢摆到桌上,清清楚楚地扒拉开,最讨厌误会和曲解。
杨厚邺笑了,声音里都带着清晰的愉悦,“真的?他不是你男朋友?”
尹夏不知怎么,好像突然间就被杨厚邺愉悦的轻笑,以及略带兴奋的反问逗笑了,连日来的阴郁也一扫而光。
“嗯,不是,如果这话你是从禹遥学长那里听来,一是他故意误导你,二是你理解有误,但问题一定不出在我这里,所以侯爷,我希望你放弃跟禹氏家族继续斗下去,再斗下去你的公司会收到很大波及,而且你开这家公司的初衷不是开发更多新产品?人始终不能忘本,不能忘初衷,我希望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继续专心做你的事业。”
“那你呢?”杨厚邺突然问。
尹夏被问得一愣,“什么‘那我呢’,我怎么了?”
“你既然没跟禹遥在一起,为什么这些天都没有联系我?而且思念器一直没有亮过。”
尹夏听着杨厚邺这话,这语气,这声音,都快以为是小黑在模仿杨厚邺的声音说话了。
明明就该是小黑说的话——夏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