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杨厚邺低低一笑,随即抬手在邻桌拎起一把椅子,放到尹夏旁边,优雅落座,随即微笑道:“你们继续,放心我不打扰。”
但看这杨厚邺的行为,汪文亮下意识以为杨厚邺是尹夏的感情债,比如前男友,沉默片刻后礼貌道:“先生贵姓?”
杨厚邺道:“你姓?”
“汪,”汪文亮温和道,“汪文亮。”
杨厚邺仿似没听清,又问了一次,“姓什么?”
“汪。”汪文亮礼貌回答。
“什么姓?我怎么没听过。”
“汪,姓汪,三水一汪。”汪文亮好脾气地不厌其烦地解释。
杨厚邺倏然一笑,“四声就更像了。”
汪文亮面容一僵。
尹夏猛地转向杨厚邺,面无表情地说:“杨先生我们似乎除了工作中的上下级关系,生活中没有过任何交集,你现在不应该坐在这里。”
杨厚邺却微微摇头,凝望了尹夏许久后,吐出几个字,“这么丑还出来相亲?”
尹夏瞳孔突地放大,开始进行反击,“怎么怕你的那个机器人太丑吓到人,这次没有带它出门?”
又攻击他的机器人,杨厚邺双眼一眯,旋即扭头看向汪文亮,迅速地说:“这就是你的相亲对象?看他左手边用过的纸巾,就知道有深度强迫症。在西餐厅相亲却穿休闲衫,虽然他选择在这里进餐很有诚意,但仍旧暴露了他把此次见面当做无所谓的事。他刚刚点餐,连牛排必备红酒都没有点,说明一吝啬,二不懂品位。尹夏,这样的男人,你还要?”
前两点,尹夏还在想着如何反击,说到最后一点时,尹夏则笑了。
扭头看向汪文亮,漫不经心地说:“不用管他,眼前这个人是反社会性人格患者,一有高度攻击性,二无羞惭感,三行为无计划性,四社会适应不良。简称就是他有病。”
杨厚邺眉头一拧,声音突然冷到最低,“你说谁有病?”
“我说你有病。”尹夏微笑淡道,“并且病得还很严重,杨先生,我忽然记起,对待病人,我们不应该没有礼貌。您想继续坐在这里,也可以,我们没有意见。”
☆、第10章 新讯息
杨厚邺出乎意料的没有发怒。
杨厚邺坐在尹夏的左手旁,一张脸十分阴沉,仿似一团巨大的浓雾压下来,在他的脸上形成一层阴影。
汪文亮轻叹了口气,为今天这位不速之客的打扰无可奈何,“夏夏,或者你跟这位杨先生好好谈谈吧?”
尹夏摇头,表示没什么好谈的。
杨厚邺坐在一旁,沉着脸,不言不语,看不出正在盘算着什么,一双深邃而锋锐的眼睛,倨傲地盯着尹夏。
这时服务员上菜,尹夏旁若无人地跟汪文亮继续交谈。
汪文亮的手指在桌子上点了又点,似乎也在衡量着什么,之后见尹夏这般泰然自若,便也不再在意旁边坐着的这第三人。
二人谈笑风生,相谈甚欢,甚至比方才杨厚邺还没有来的时候,更加融洽。
杨厚邺竟然也不言不语地在一旁一直坐到二人午餐结束。
汪文亮记着尹夏说的第二三点,无羞惭感,无计划性,漫不经心地瞥了杨厚邺一眼,终于接受尹夏口中他是个病人的事实。
尹夏猜想杨厚邺会一直这么坐下去,便依旧未理会他,起身离席。
手腕却猛地被杨厚邺的手抓住。
杨厚邺沉声问,“尹夏,你听谁说我是反社会性人格患者?”
杨厚邺的力气很大,甚至因为用力过大而有些发抖,尹夏的手腕被杨厚邺握得生疼,下意识去拉扯杨厚邺的手,“你先放开我!”
汪文亮忙起身去拽杨厚邺,但却被杨厚邺一手掼开,根本无法近他的身。
尹夏疼得脸已经成了血红色,仿似下一刻,腕骨就能被他捏碎,连扯他手的力气都没有。
三人的动静,很快引来其他吃客诧异的目光,纷纷围观起来,小声探讨着现在这出戏显然是女人出轨外遇被正夫抓现行的戏码,没有任何人上来营救尹夏。
“说,是谁说的!”杨厚邺突然一生暴呵。
尹夏猛地提声,比他的音量更高,“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你问我是谁说的有意义吗!”
杨厚邺目光有一瞬间的呆滞,尹夏迅速眼疾手快地抽离开手,连连倒退几步,甩着被捏得几乎疼出眼泪的手腕,冷冷地蹬着杨厚邺,用骤冷的目光生剥活剐他几万次。
杨厚邺突然一脚踹向餐桌,餐具餐杯应声而落,狼藉铺满地面。
汪文亮三步跨作两步,迅速走向尹夏,挡在她身前,警觉地盯着杨厚邺。
杨厚邺却突然身体一转,未再看向尹夏和汪文亮,冲出了餐厅。
汪文亮被杨厚邺这骇人的状态惊到,眼见他离开,方才大大的松了口气,紧忙回身问尹夏,“现在还疼吧?我带你去医院?”
手腕疼痛的痛劲儿已经相比之前小了很多,尹夏拧眉摇头,“还好,不用去医院。”
“不行,必须去医院。”汪文亮交了赔偿金后,立即不容置否地开车带尹夏去医院,拍片子,看手骨,并且没有问关于杨厚邺的任何事情。
一直将尹夏完好的送回到她家的小区外,才缓声对尹夏开口道:“尹夏,我是个喜欢平淡生活的人,就因为我这样的性格,所以对事业也没有任何要求,淡泊而平庸。在见到杨先生之前,我对你很有好感,但他出现后,还是让我放弃了对你的选择。你的生活不会平淡,这和我所想要的刚好相反。所以尹夏,对不起。”
那天阳光恰好,普通的大众轿车停在街旁,两人站在树下,汪文亮轻声对尹夏说出了这一席话。远远地看着这二人,仿似已经相恋许久的恋人,在谈着和平分手。
阳光穿透摇曳的树枝,光点洒在尹夏精致的脸蛋上,分不清是谁让这绚丽的阳光变得厌了人眼。
尹夏仿佛是后知后觉一样,迟钝地“啊”了一声,轻轻摇头,“没关系。”
“那么,再见。”汪文亮说。
尹夏点头,“嗯,再见。”
旋即两人向两个方向相向而去,三个小时的相遇相知,以及很快的相离,像一出戏。
而究其原因,竟是被杨厚邺扰了这段可能会一辈子没有吵架的情。
**
杨厚邺自一生一次西餐厅一路冲回公司,面容深沉的令公司里的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一路冲向办公室,吼了一句“把尹珊给我叫过来”后,重重地甩上门,关上百叶窗,世界才总算安静下来。
尹珊听闻杨厚邺是怒气汹汹地吩咐人叫她进去,心脏猛地一跳,直觉进了竖着进了这道门,肯定是横着出来。
发怒中的杨厚邺,简直令人闻风丧胆。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垂着头,尹珊连话都不敢开口,办公室里阴沉得她感觉浑身一颤,冷。
杨厚邺说的话很慢,“尹珊,听说我是反社会性人格患者,并且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你也知道?”
尹珊身体一僵,是谁胆子这么大告诉他的?!
杨厚邺猛地提高音量,“问你话呢!”
“是!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尹珊下意识快速地回道。
接着便是一阵可怕的沉默,静得尹珊仿佛能听到腕上手表的走动的声音。
“那么,为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们却知道?”杨厚邺这次的声音是真正的平静,慢条细理,不带感情。
这时尹珊才敢抬头看向杨厚邺,杨厚邺穿着休闲,面容沉静,看似是真的消了火。
“五,五年前。”尹珊轻道,“是柏文睿柏先生说的,并警告我们不准告诉你这件事,说您在知道后肯定会进行治疗,这会影响你的创造力。”
柏、文、睿。
杨厚邺手一挥,将尹珊赶了出去,随即拿起电话拨给柏文睿。
接通后,杨厚邺开口便问道:“你为什么确定我是反社会性人格患者?”
柏文睿沉默了片刻,淡道:“经过心理学家对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行为分析得出。”
“为什么要对我进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行为分析?”
“因为你的反应不正常。”柏文睿说,“厌恶这个世界,情绪变化大,行为无常性,高度的自我肯定,无视他人,易怒,高智商创造力等一系列非常人表现,作为你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我便擅自让人对你进行了分析……你是从谁那里知道这件事的,我记着我威胁过你手下的所有员工,对你忍让的同时,必须隐瞒这件事。”
“尹夏。”杨厚邺对柏文睿是百分百信任,“既然我已经知道,我需要治疗。”
柏文睿简言道:“把过程告诉我。”
杨厚邺倨傲地“哼哼”了几声,随后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柏文睿听完,说了七个字,“你需要对她道歉。”
杨厚邺显然不同意这句话,“凭什么要我跟她道歉,侯爷什么时候做过错事?柏文睿,你脑袋被马桶冲了吧?”
柏文睿不跟病人一般见识,继续之前的话题,“你的性格已经形成,心理医生的治疗虽然有用,但对你来说可能没用,你太自大,心理医生无法管制你,所以我的建议是在小黑或小白的系统中添加治疗方案,每日提醒你,他们是你眼中最亲近的‘人’,你能够信任它们,所以这是最好的办法。”
杨厚邺思索了片刻,反驳道:“我会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添加,这是无用功。”
“那么,”柏文睿云淡风轻地建议,“就去找个肯定不会按照你的意愿的人,帮你进行添加。”
杨厚邺的世界,就此发生不可想象的转变。
当一个把全世界都当做异类去讨厌的人,忽然间意识到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异类被讨厌的人,那种整个世界观被强制颠倒后的感觉,没有人可以体会,除非当事人。
梦里面,杨厚邺站在高处,眼看着百人掉进悬崖,睥睨地望着继续向他求救的人,他不理。
片刻后,场景转换为他一人攀在悬崖峭壁上,百人高高站在高处,只淡漠地看着他一人生死相搏,不理会他的痛苦。
猛地从梦中惊醒,杨厚邺满头大汗,记起梦中的场景,突地伸手将可触及到的所有东西全部掷到了地上。
小黑小白听到动静,以最快速读滑了进来,“侯爷?”
杨厚邺眸光阴冷,恨恨地说:“把手机递给我。”
小黑立刻在房间内进行金属搜索,在找到手机后,迅速奉上。
杨厚邺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在短信中输入了三个字“对不起”,但片刻后,突然愤愤地将手机摔到了地上,躺回床上,一个翻身,继续睡。
小白始终冷眼旁观着,过了许久后,方慢悠悠地提醒道:“侯爷,您手机上是没有存储任何电话号码的,都存在小黑通讯录里了。”
……
☆、第11章 不对劲
杨厚邺的科技公司,涉及的方面很多,比如主打的智能手机及电脑,另外也涉及各行业的高科仪器开发,诸如工农业智能仪器,以及生活中常见的电器。
杨厚邺交给尹夏的任务是开发生活中的新产品,并能够进行广泛传播的用器。
尹夏所在工作间几乎都是开发工程师,尹夏所坐的位置靠在角落,周边有三四个工程师,是同她一样做此项目。
尹夏的这个项目,杨厚邺多少有些大材小用,但尹夏全然是无所谓的态度,认为任何项目都能学习到新知识,接受现实速度很快。
尹夏一早到公司后,换了员工装,平静如常,只是在敲键盘的时候,手腕会觉着有些疼,无奈只好一只手敲键盘。
歪着脑袋,受伤的手懒懒地搅着咖啡杯,另一只手百无聊赖般在键盘上跳跃,眼睛漫不经心地盯着屏幕,电脑上的蓝光映在闪亮的瞳孔里,竟是有那么一丝可爱。
旁边的同事苏航,不经意间瞥到尹夏的动作,推着旋椅凑了过来,“尹夏,怎么了?”
尹夏动作不变,淡道:“受伤了,疼。”
苏航皱了皱眉,转着旋椅回到办公桌盘,一阵叮叮当当响声后,又凑了过来,“喏,红花油,抹抹。”
尹夏接过去,低头看瓶身说明,片刻后抬头一笑,“谢谢。”
尹夏五官精致,不笑的时候略严肃,但笑的时候却也真的能让人为之惊艳。勾着唇角,眉眼微弯,很美。
苏航愣了愣,连句“不客气”都忘了说,挠了挠头就返回原位了,不停拍着微微发烫的脸。
这时尹珊走了过来,撑着玻璃挡板,饶有兴趣地问:“姐,你刚跟苏航说什么呢?”尹夏的性格,尹珊最了解,经常会下楼来看看尹夏,总会怕尹夏跟同事起冲突。
尹夏淡道:“他给我红花油,我跟他说谢谢。”
“红花油?你怎么了?”尹珊蹙眉。
尹夏顺势将红花油递给尹珊,手腕也伸了过来,“你帮我抹,不然手脏还得去洗。”
尹珊:“……”
尹夏前一晚回家后,只是跟尹爸爸尹妈妈说了相亲失败的事,没有提及中间的插曲,当时又觉着手腕似乎没那么疼了,便也没有外敷汪文亮买的药。
却没想到今早起来后,才觉着跳动着的疼,吃饭时以防尹妈妈尹爸爸闻到外敷药的味道,就也没有用,于是就成现在这种样子了。
尹珊垂眼看到尹夏手腕有四个青紫指印,眉头拧得更深,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碰了碰,“疼吗?”
“疼。”
尹珊不爽地问:“你这是跟谁起冲突了?怎么弄的啊?谁怎么用这么大的劲儿,有病没病啊!”
尹夏神情不变,继续看着屏幕,“杨厚邺弄的。”另一只手依旧敲着键盘。
尹珊动作一停,抬起头来,打量着尹夏的侧脸,问她:“你俩怎么又碰见了,还动手了?”说着尹珊想起杨厚邺的反常,“姐,难道是你跟侯爷说的他有病的事?”
“是。”
“为什么啊,你怎么能跟他说这个?”
“为什么不能说?棱镜门的事件都出了,我还不能说他有病的事?而且他确实有病。”
尹珊跟尹夏是说不清了,重重地一跺脚,“唉你可真是的,那你俩又在哪遇见的,又因为什么啊?姐你先别敲键盘了,转过来看我!”
尹夏从善如流,扭过头来看她,轻描淡写地说:“昨天我在相亲,杨厚邺突然出现,坐在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