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送到学校,车还没停稳,华安就指着远处停着的一辆车说:“落落黎,那辆车就是高池语他爸爸的车,说好了等我一起去教室。”
黎落把书包给他,跟着下去送过去。华安很大人地说:“你不要送了,去上班吧。”
黎落也没勉强,校门有老师等着,华安说的那位小朋友看到他,很酷地招了下手。目送华安进校门,欲转身上车,人海中那一瞬的定格,黎落心惊肉跳。她定定地站在原地,忘了耳边的喧嚣,忘了初回国的忐忑,怔在原地愣愣地望着那个方向,定定地看着那个人,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耳边呼呼的叫嚣声,她全然忘记。脑中闪着千万场景,心头万千心绪。要怎么称呼呢,要怎么问候呢,一句你好吗显然很虚伪。黎落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不想让情绪太过失控。可和他重逢的场景在脑子演戏千万遍,没一次会是眼前这样,无意中的一个抬眼真的就在人海中看到了他。
他一步步靠近,最终在她一步之远停下,略微低着眉,表情看不出悲喜。
这样的他,黎落有些心虚,猜不着他什么心思。
高希根本没想过会在这遇上她,幻想过各种场面,最后在无望的等待中渐渐耗费尽耐心。他想,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
当他已不好希望时,上天又跟他开了一个玩笑,把她送到他面前。他不是不后悔,也不是不知道错了,忏悔五年,内疚痛苦纠缠着,又得不到她消息,越觉生活无趣和无谓。他和夏琳的婚姻可以用死水微澜来形容,就在去年,夏琳在为他们沉闷的婚姻做努力,领养了一个山区的穷孩子。小孩很聪明,也很会讨好他,每回叫爸爸叫的很甜蜜。每每他叫着爸爸时,高希想到的却是他和黎落的孩子,他们究竟在哪里,是不是和他一样思念着。
心存了太多愿念,时间也就变得格外漫长,心显得分外坚强。
…作者无聊的分割线…
不管时间过去多少年,于黎落来讲,在高希面前,她都登不上高座女王之位。她略微错开眼,尽量让音调听起来不那样抖:“高希,很高兴遇到你。”
她只能做到这样,甚至不敢说别的,她怕自己控制不了情感,害怕在他开口前泪流满面,尽管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哭过。
“方便吧,借个地方聊一聊。”他开口却是淡淡的口气,似乎对她的紧张浑然不觉。
黎落想了想,拎不清地问:“你不方便吧。”
高希都已经转身,因她这句话忽然扭身,不冷不淡的声音低低地传进她耳朵里:“不想聊就直说,不需要绕来绕去。但我想,迟早得好好聊一聊,回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已经回避这些年,想必很清楚。”
黎落被他噎着,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大概过了很久,黎落觉得有些热,人也晕乎乎的,半天冒出一句:“我是为你好。”
她看到高希脸色微微一变,似很不耐烦地:“虚伪。”
撂下这句话往前走了几步,没觉她跟上,眉毛蹙得更深了,催道:”还不跟来。”
“我的车?”黎落犹豫。
“丢不了。”
黎落稀里糊涂跟他上车,也不知能说什么,他们之间似乎没什么可聊的。
高希也不说话,抿着唇看着前方。只至行驶过两条街,黎落这才问:“你带我去什么地方。”
“你是害怕我卖了你?”
黎落哑然,也不知他是不是心情不好,她索性不再问。无论去哪里,如他说的,总不能卖了她。她也担心,若是遇到夏琳要怎么解释呢。
车子终于在一家看起来还算可以的小书店门前停下,黎落疑惑他带她这里的缘由,看他不想说话的样子,她也不敢去碰老虎尾巴,默默地跟着他进书店。
进去才知道这是一家规模不小的书吧,这个时候就已经有好些人。高希领着她穿过书堂往楼上走去,最后在靠街的一处落座。
他似是这里的常客,甚至没跟工作人员说要点心,他们一坐稳,就有人送来了精致的小点心,还有她喝的花茶。粉翠的花瓣飘在水面上,看得她心生恍惚。这感觉,就像是他们从未分开过。
沉默了许久,他音调略掺着不易察觉地颤抖:“你把安安教育得很好。”
黎落窒息了一下,想把气氛搞活跃一点,“也不全是我的功劳,到底是基因好,其实我也没多少时间来教他。”
高希定定地看着他,眼眸里渐染上笑意,虽然很淡,比起第一眼已经好了百倍。不是那种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不是那种让人走不进的窒息感。
“总之谢谢你。”
黎落不解,他谢什么呢,谢她搅乱了他的生活么。她总不能说不用谢什么的,只能选择性沉默。
“第一眼看到安安,我就想起了你,他眉眼像极了你。”
黎落诧异:“你什么时候见过安安?”
“他来学校的第一天下午吧,我来开家长会。”
黎落略略低头,这样的对话让她觉得平静过了头,她低低地问:“夏琳呢,我记得她很喜欢小孩。”
高希顿了顿:“她工作很忙,去年出一趟任务时收养了高池语,也就是你看到的那个孩子,很灵巧。”
“不是你们的?”
“你很希望么,比如希望我和夏琳举案齐眉,你就没一点点嫉妒么。”
嫉妒?如果说没有那也是自欺欺人,要说有,她有什么资格嫉妒。她苦笑了一笑:“我是羡慕她的。”
“这回不走了?”
“嗯,如果在这边顺利,打算定下来。安安也很喜欢这里。你怎么来这边?业务转移了么。”
高希顿了几秒钟,音调略沉;“我没跟你说吗,这里是我舅舅家。其实你没必要羡慕她,她没什么可值得你去羡慕的。”
“也许这就是人吧,愿烈,总是想些有的没的,然后把自己逼得很累很累,执拗地去想要得到所有人的认可,这又怎么可能。”
高希难得肯定她一次:“既然都明白,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活得那么累。黎落,其实你是害怕吧,因为害怕,害怕那些说过的话,那些陪你走过的人,最终都是生命中的过客,匆匆相遇,匆匆分离,最后只余一点记忆。”
“也许你说的也对吧。可你有没有想过,男女走到了分手这一步,就是必须到了改变现状的地步,要么分手要么结婚。很显然,我们不可能结婚,那么只有分手。高希,世间没有什么不可替代的爱,也不是爱得不够,如果相爱的两个人,最终无法走到一起,要么是移情他恋,要么就是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比如金钱,权势,亲情。”
“你就干脆一走了之,甚至不给我一个机会?你明知道我怎么想。”
“或许是累了吧,纠纠缠缠,走了一路,想要平静的时候才发现那些都是奢望。我和你,就当是难得糊涂一场。而事已至此,不如就这么着吧。”
高希不再平静,语调起伏:“这也是你一厢情愿,黎落,如果你还不打算回来,我也是要去找你的。还有,你打算怎么跟安安解释我的存在?”
“我没想要瞒他。”
“可你一直瞒着我。”
黎落没那么理直气壮:”这几年,我有看过你的报道,业务扩张很迅速。”
“高氏已经和我没关系。”
黎落笑了笑。
“有句话请你真心诚意地回答我,如果我没有跟夏琳结婚,你会不会选择我。”
“你知道我这个人比较胆怯。”
高希深深地看着她:“那么,就把心交给我吧,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胆大妄为,没什么所谓。”
“如果我口是心非一点,我会说不。”
“如果你也不排斥我,我们再走一段路,就当我的请求,就当给安安一个交代,也给我一个救赎。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会考虑夏琳,会考虑我父亲,会考虑形形/色/色的人。可你为什么不考虑我,不考虑你自己呢。”
黎落想了很久,“这些等你把自己的生活理清了再谈吧。”
“你的意思是愿意和我在一起了是吧。”他自我理解,肯定地问。
“我没这么说。”黎落觉得和他绕口令不是一般的吃力。
“我就这样想了,黎落,你注定逃不掉的,谁让你跟我讨烟抽,你要知道,从没有人敢那样轻佻的跟我说话。”说起往事,高希有些咬牙切齿。
黎落不想他一下子就把话题扯远,也不想他会提及往事,一时间怔忪不知所措。
“所以,是你招惹我再先,你别想逃脱。”
被他绕的很晕,黎落怔怔地问:“夏琳不肯离吧。”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这下黎落反应很敏捷:“如果我不给呢。”
“你是知道我的。”高希想了想。
黎落看着他,半晌后才问:“如果没有安安,你还会如此么。”
高希微一愣神,眼眸闪着什么。
“高希,你的情况我也知道,别说什么机会不机会的,我们也已过了为感情不顾一切的年龄。我现在所求不多,就是守着安安。我不管你对我是愧疚还是其他的感情,我只希望我们能和平共处,无论以朋友的身份还是别的身份。或许,将来我也会嫁人,那个人会不会是你,我们谁也说不好。但有一点我很肯定,我不会再做你的情人,爱不爱是其次,我得对安安交代,得为安安负责。”
“我也没打算你做我情人。”他艰难地答,眸光一直放她身上,“安安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我知道,所以,我们……”还是就这样算了吧,因为你的责任也不只有安安。
高希很真诚请求她:“我目前没资格要求你什么,说什么请给我时间的话。但黎落,我们不可能就这样算了。如果我给你带来压力,那么,我们就从朋友做起,让我来照顾你们。等哪一天,我是自由身,你也觉得我还算可取,那么我们就在一起吧。”
黎落抬头望了望,点头,轻笑。
或许,他们会有那么一天,如果他回头,如果她还在,那么就让他们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完。
顾长安一文里,有提到过她的生活。
你们也许会说,为什么没明明确确的看到他们在一起,其实,我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不管在不在一起,不是最重要,他们最看重的已经悄然改变。
☆、第六十七章(番外)
那天;人海中回头一瞥;无意中看到疑似黎落的背影。我的心在那一刻揪的很紧很痛,哪怕不确定那个人是她,只要有关于她的一切;对我都是莫大的考验。
我恨她,也恨自己;在她面前,从头到尾我无疑是最失败的。她夺走了我的*情;让我的婚姻死水一般的沉寂。我以为;只要得到他,日久天长;他终于被我感化的一天。人说滴水穿石;我低估了这个高希的坚持。
我试着去改变,试着为我们的婚姻注入清泉。我喜欢孩子,所以我提议领养一个,他没有意见,手续很快就办妥了。我以为他讨厌孩子,不想他比我还要热衷。他对高池语很好,好的令我嫉妒。
人人都说我心胸宽阔,个个以她为贤妻标版。如果能够,我愿意做一个泼辣的小女人,为*情吵为*情闹为*情哭。有些时候,哭解决不了问题,做惯了高雅姿态,想要改变也是不能的吧。
我不敢求证她是不是回来了,我甚至害怕回家,那个冰冷没热度的家。
有时,我也想放手,放他也放过自己,可我不甘心,也茫然。离开他,我也是行尸走肉,所以我宁愿大家一起痛苦着。
今天,他律师约我,我知道为了什么事。离婚一事,他提过几次,每次我都不理睬,次数多了他也没提了。
我细细地为自己梳洗,发现眼角起了细纹,心底一阵慌乱。
我茫茫然然地怔了许久,才慢慢平静,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下楼。他的律师已等在楼下,见我下来,公式化地点了点头:“夏小姐。”
我微皱眉,纠正道:“叫我高太太。”
律师的眼眸闪着什么,我低下了头,优雅坐下,淡淡地问:“季先生有什么事么。”
律师清了清喉咙,“我受高先生委托……”
我没等他说完打断道:“让他亲自来跟我谈。”
季律师公事公办道:“高先生全权委托我代理此事。”
我没耐心,脾气有些急躁:“那么,我们没什么可谈的。季律师,你回去转告他,就说……请佛不易送佛更难。”
季律师看了我半晌,点头道:“既然如此,我改天再来拜访。”
送走律师,心潮难平,忍不住打高晟的电话,口气有些急:“帮我约你后妈,我要见她。”
高晟在那边轻轻笑了一笑,很欠揍地说:“啊,她早不是我后妈了。”
我深吸了好几口气,尾音还是有些抖:“我管不着,总之我要见她。”
“我说我把她号给你不就得了嘛,何必弯来绕去累不累啊。我说夏琳,你对我凶蛮,你敢冲我哥发火吗,不敢吧。”
被他说中心思,踩到我的痛处,我也只能忍下。
“那行吧,我帮你这一回,但你的保证不做什么出格的事。”
我冷笑:“忍气吞声这些年,你觉得我还能做什么。”
高晟惋惜:“你可以不忍气吞声。”随后嘀咕:“我哥有什么好,搞不懂你们个个前赴后继。”
我没力气跟高晟瞎扯,挂了电话,一时不知做什么,想着有近一个月没见过高池语,心里头有几分挂念,让人给订了一张机票,便飞去W市。
到了我才给高希打电话,他口气永远淡淡地,问她自己打车还是派人去接。我故意问:“你能来接我么。”
“抱歉。”
我望了望四周,有些无措:“她在你边上么。”
“不。”
“池语呢。”
“在我舅舅家。”
“我想见他,今晚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那边顿了顿,说好。
挂断电话,我只觉茫然和无措。
晚餐气氛还算融洽,谁让我们都擅长做戏。直到打发走池语,我故作不经意地问:“她回来了?”
他没隐瞒:“嗯。”
“所以,你要离婚?”
“我一直要离。”
我笑,笑得艰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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