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扶了母亲的肩道：“您上楼休息一下吧。”
陶太太微微叹息一声，转头看着儿子，道：“你准备怎么处理这幅画？”
陶然呲牙一笑，道：“既然是假的，就要永远让它盖上假画的烙印，我会找个机会当众销毁它。”
陶太太沉默一下，说：“你父亲……你不要恨他吧。”
陶然脸色微沉，马上又笑道：“您不要想那么多了，我现在不是很听话吗？回来接手爷爷的企业，对所有人关爱有加。”
陶太太迟疑一下，又问：“那位杨小姐……”
“妈妈，妈妈，”陶然已经打断她了，“什么都能问，不能问我的终身大事。”他说的语气虽然嘻嘻哈哈，可是态度却不容置疑，陶太太闭了嘴，只是满目忧伤地看着窗外的花。
这个儿子是她生的，也很疼她，可是不自觉地，她有时候会害怕这个儿子。
“妈妈您还是去休息一下吧，我看您脸色不好。晚上我回来陪您吃饭，现在我有事要先走了。”陶然在母亲耳边温柔道。
陶太太顺从地点头，跟儿子一起出了画室，在儿子的注视下上了楼。
其实完全没有睡意，这栋房子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喜欢，她只觉得压抑，只觉得空和荒凉。从前丈夫在的时候她都不喜欢回到这里，现在丈夫不在了，儿子把这里按照她的喜好改建，可是她仍然不喜欢。
她有时候也会自嘲自己就是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女，只有住在自己那个只有四个卧室，只有一个小小花园的房子里，才会舒服才会安心。
女儿没有敲门就进来了，看她躺着，以为她睡着了，又蹑手蹑脚地要出去，她叫住了女儿。
陶静嘻嘻笑道：“我吵醒您了？”
她坐起来，摇摇头。
女儿把手里的杯子递给她，笑道：“尝尝。”
她接过来看看，道：“又是什么新产品？”
这个女儿，不喜欢画画，也不喜欢做生意，倒是对各样花草茶兴趣盎然，时不时弄一些古怪的东西给妈妈试验。
女儿做个鬼脸，道：“玫瑰花茶呀，看妈妈那么不开心，泡杯玫瑰花给你喝，美容养颜又调解心情。”
陶太太啜了口茶，一股香甜果然让心情好了不少。
陶静在妈妈床头坐下，笑道：“妈妈，我不喜欢这里，我们又出去旅行好不好？”
陶太太轻嗔道：“这里是家呀，才回来又要走？”
陶静道：“每次你来到这里，就看不见了笑容。妈妈，不喜欢的地方为什么要做为家？而且这里也不是我们的家，这里只是爷爷给爸爸的家，不是给我们的家，我们不需要把这里当做家。”
陶太太眼睛一潮，掩饰地又喝了口茶，说：“你哥哥最近很难，需要我们在身边。”
“哥哥会解决他的问题，不需要我们在身边，或者说他需要我们做的，我们已经做了。妈妈，我们离开这里好吗？”陶静皱着眉。
“那也要等你父亲的画展结束，现在你哥哥需要我们呢。”陶太太也皱着眉，她没问过儿子要举行这个画展的意思，不过她愿意为儿子做任何事。
见母亲这样，陶静又笑道：“原来妈妈对哥哥喜欢的女孩子没有好奇心的。我还想，我们两母女瞒着妈妈去见见哥哥喜欢的女孩子呢，说实话，我还真是好奇呢。”
这话果然让陶太太眼睛一亮。
陶静又道：“我已经请朋友在她家附近租了一栋房子，或许我们可以跟她做邻居呢。而且我也准备在她现在的学校报一个课程，可以跟她做同学呢。妈妈，你说学妹的哥哥，是不是比较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条件？你说如果我帮哥哥追女朋友成功，哥哥会怎么样感谢我？”
陶太太已经忍俊不禁，点着女儿额头道：“你呀，这样的心思好好用，不要老是想这些你不该想的，要想想你自己……”
“妈妈！”陶静撒娇道，“我自己有什么想的？钱不用我赚，有哥哥就好了，男朋友，也不用我管，反正哥哥会挑个好的给我，我所要做的就是让哥哥感谢我一辈子，跟嫂嫂搞好关系啦。”
陶太太再不开心，也给女儿闹的暂时忘记了。
陶然回到公司，宋帆已经在了。
早几天宋帆都已经要约他见面，他一直没有给他机会，现在搞定了景岚，他心情才好一点，答应了宋帆的见面请求。
其实宋帆不过是为了地板的问题，他一直都有关注，情况知道的差不多，也知道宋帆现在基本已经把这件事完全搞定，叫宋帆过来，不过是肯定他的工作，更要狠狠骂他一顿。
谁知宋帆一进来，却不是说这件事，而且说到了画。
“妈妈昨天给我打电话，说她曾经送给景岚一本速写本，里面是舅舅为她画的一本速写。”宋帆一边说，一边偷眼观察陶然。
陶然的眉头微皱起来。
“这件事你大概也知道吧。外公曾经约见过景岚，花钱买了那本速写本。”
陶然沉声道：“说重点。”
宋帆咳了一声，道：“我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听妈妈的意思是景岚先生并没有把所有的画还给外公，所以他告诉妈妈，说我妈妈很快可以回来了，而且不止是回到这个城市，是要回到公司。”
陶然冷冷哼了一声。
宋帆忙道：“你不会又对我妈妈怎么样吧”
陶然恼怒道：“我能对她怎么样？我只能在她屁股后不停地给她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宋帆的脸白了白，瞪了陶然一眼，却忍住了，没有吭声。
陶然又道：“这么久了，姑姑还是没有一点反省吗？一定要把爷爷的公司败掉，才会高兴吗？”
宋帆这下真的是恼了，腾地站起来。
“你看，还是这么沉不住气，我只两句不好听的话，你已经受不了了，如果前些日子的事情是发生在你身上，你又会怎么样？”
宋帆被他这话一将，闷闷地又坐下。
陶然才又说：“他们跟我说你地板的事情处理的很好，我也看了，你这一段时间有不小进步。”
宋帆听他突然提起这件事，闷声道：“你这是干什么？打一巴掌再赏颗红枣吃吗？”
陶然倒是被他这话逗笑了，愣愣地看了他良久，想起爷爷去世前跟自己的嘱托，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道：
“我们家这一年来发生了这么多事，你总是也该要长大，这次处理问题的方式说明你真的是长大了。”
宋帆哼了一声，道：“你才多大呀，就在这里装大人。”
陶然不理会他的不满，道：“你长大了，很多事情，也该让你知道。爷爷临终前，一直跟我说把这事不必告诉你，可是我觉得如果真的这样做了，不但是对你的不公平，更是对我的不公平。”
宋帆见他说得郑重，不由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陶然说：“晚上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第84章
直到到了银行大厦的大堂，宋帆才知道陶然带他来是看外公留下的东西，心里顿时有点雀跃。
等看到取出的不过是一张小小的光碟，顿觉疑惑。
两个人驱车回到陶然的公寓，陶然把光碟放进碟机，才对宋帆道：“这是爷爷临终前几日生活的录影。”
宋帆从小在外公身边长大，此时突然看到外公一副病态躺在床上，心情一激动，眼泪便流了出来。
陶然没有做声，只是走进去厨房里。
宋帆擦了擦眼泪，才继续认真看录影。
原来当时病房里不止有外公，还有律师，却没有看到陶然，只听到他声音，过一会儿，陶然出现在画面里，大约是刚才他在调试摄像机。
宋帆听到外公不满道：“都说了不要录影。”
陶然答道：“我当然要留下证据，告诉大家这些都是您的安排，不然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恨我呢。”
外公道：“你这个孩子，心其实最软了，就是嘴硬。”
陶然道：“您不用评论我了，快点说您的安排吧。”
外公道：“给你们的股份，我早就在周律师那里做好遗嘱了，到时候按照执行就行了，我今天要跟你说的，是你接手公司之后，要先把你姑姑的职务给罢免了。”
陶然道：“您还嫌姑姑不够恨我吗？”
外公道：“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小姑，所以对她的所作所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公司管理层换人，这个时候最难控制，你只有先把你小姑给控制好了，我们公司才不会出现大的变动。”
陶然哼了一声道：“我试试吧，如果姑姑没有吃了我，我就照做。”
外公叹口气，道：“你小姑当年有一个喜欢的人，是我应给拆开的，并且逼她嫁给宋一国，导致后来她人生众多不幸，也导致阿帆从小没有父亲关心……”
“我真是有点不明白你们。”陶然突兀地打断他道，“为什么赚钱比自己子女的人生幸福还要重要，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爷爷，你真的觉得你的人生成功吗？你三个子女，一个从小离经叛道，媳妇孙子你不接受，导致儿子、媳妇、孙子都不幸福；一个女儿被你逼着跟不爱的人结婚，性格张狂行为让很多人不齿；还有一个女儿干脆连嫁人都不敢嫁了，你觉得你的人生成功吗？”
“这个问题，到了阎王爷那里，我再好好忏悔吧。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讨论这些。”
宋帆听到这里，突然又一阵难过。
陶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端着两杯茶，放了一杯在宋帆面前。
宋帆拿起遥控器，关了录影，哑声道：“既然外公信任你，把一切都交给你，我也会信任你的。”
陶然颇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那我来讲给你听听有关景岚的事情也可以。”
“据爷爷说，他，景岚跟姑姑认识是一个公司的正常酒会。后来就交往起来。本来他们男女双方都是单身，要在一起也没什么，可是中间发生了太多误会，先是景家不同意，后来又是爷爷不同意，反正景岚跟姑姑就没有走到一起，可是，两个人还是一直暗地里来往。”
“我爸爸那个人，从来都是放荡不羁，说好听点，是艺术家的潇洒，说得直白一点，是不负责任。他曾经给姑姑做过一本素描，里面有好几张是裸体，这个在中国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不能容忍的丑闻，可是姑姑竟然把这几副素描给景岚看，并且送给了景岚。”
“爷爷知道后，大发雷霆，甚至动手打了姑姑，然后又软硬兼施，从景岚手里买了这些画，当着全家人的面把这些画给烧了，可是我没料到景岚前一段时间告诉我，他手里有爸爸的素描，想请我妈妈给他鉴定一下，是不是爸爸的作品。他这样说，这样做，摆明了就是要以此来威胁我。”
“不过昨天我已经告知他，这幅画是假的，并且我准备找机会当众把这幅画给毁掉，可是他不见得会束手就擒，所以请你告诉姑姑，为了这个家，不要再闹了。”
宋帆垂着头不语。
陶然又道：“姑姑只是不再担任公司的职务，她的利益不会受到任何损失，而且姑姑如果愿意，她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的。”
“那副画，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宋帆突然问道。
陶然一愣，道：“那个现在还有什么相关，我说是假就是假。”
宋帆道：“那个对我很重要，妈妈真的把这些画交给景岚吗？当初外公销毁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完全销毁，妈妈真的不知道吗？这个对我很重要。”他说的情绪激动，眼睛里的泪已经不再隐藏了，当着陶然的面掉了下来。
陶然真的愣住了，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安慰。
宋帆又道：“从小跟妈妈两个人相依为命，这种感觉大概你也会有，可是舅妈是那么温柔可爱的人，虽然每个人都说她的坏话，但是从小我都很嫉妒你，你想吃什么，你妈妈都会亲手做给你吃，你身上穿的毛衣也是你妈妈自己织给你的，你犯了错，你妈妈不会暴怒打人，你妈妈不开心，也不会在你身上发泄怒气。”
他顿了一下，深吸口气，才又道：“我老是对自己说，妈妈很可怜，爸爸不要她了，她很可怜。可是我也很可怜，从来没有人抱住我说，阿帆，你是个可怜的孩子。”
眼泪一直掉，宋帆说不下去了。
陶然显然不习惯安慰这个从小跟自己不对盘的表弟，再次起身走开了，过了一会儿，从厨房里拿了两汀啤酒出来。
“有时候不开心，我可以一个人喝一箱啤酒。”他打开一罐放在宋帆面前，又打开自己的，“人生不如意事太多，而且我们又有不负责任的父亲和母亲。喝吧，喝完酒，睡一觉，明天早起，一切都过去了。”
宋帆打开一罐，一口气喝完了它，又拿起一罐。
陶然拉住了他的手，笑道：“这样不行，伤胃，也不会让你好受。”
他把酒倒进杯子里，放在宋帆面前。
“爸爸去世时，我非常恨他。”陶然饮了一口自己的酒，“我觉得他不负责任，任性，不配做爸爸。当然，我也非常恨姑姑，我觉得她不但侮辱我母亲，还抢走我父亲。”
他一口饮尽自己杯中的酒，再倒上一杯。
“从小，听着自己亲爱的妈妈被爷爷家的人侮辱，所以我一直有一个愿望，将来等我长大了，要给妈妈最好的，让她不再伤心，不再难过，不再被侮辱。可是，什么是最好的呢？当时我认为是钱。爷爷奶奶不就是因为妈妈家的钱没有他们的多，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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