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什么?让Susan给你泡杯咖啡?”王晨儒问。
“别麻烦她了,”齐奈指了指桌上的矿泉水瓶子,说,“我喝这个就行。”
王晨儒便递给她,说道:“你不来,我也要找你呢。”
“找我?什么事儿?”
“关于你们给我们做的这个项目,你还有什么要和我提的吗?”
“没有啊,”齐奈笑了,“你那么痛快,我除了感谢,真没什么可说的,但你放心,给你们挑了最好的讲师,效果肯定没问题。”
“我们公司的人配合得怎么样?”
“非常好。一点儿也不挑剔,很好说话。不过,你们那个管培训的王健打电话给李湥У氖焙蛭饰颐鞘遣皇呛湍忝茄蟹⒅行暮献鞴顪'估计他不知道我们上面这层关系,就顺着他的话说了。我想你交下去的时候肯定没说那么具体,所以,我也就没介入了,让他们一切按正规流程走就行了。”
“我用不着说那么具体,交代Susan一声,她就会去找人力办,至于人力找什么理由交给下面的人就不是我的事了。”
齐奈点点头,不禁想,这个王健可真行,胆子真大!连这个单子的来头都没摸湥Ь透页曰乜郏膊慌乱蛭饷吹闱纤妥约旱闹耙瞪摹
王晨儒打断了齐奈的走神儿:“其他的呢,他们谈的过程中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还有什么,没有了啊?”
王晨儒舒了口气:“齐奈,你有事瞒着我。”见她一脸狐疑,他直接揭晓了答案,“王健吃回扣的事怎么不和我说?”
他怎么会知道?齐奈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躲闪道:“谁说他吃回扣了?”
王晨儒淡淡一笑,身子往老板椅上一靠:“公司里,都是什么人, 我太清楚了!”
齐奈想了想,嗫嚅道:“这事儿我和万诺丞商量过了,我们都觉得不应该告诉你。”
“你们?”这个词对于王晨儒颇为剌耳,他不禁提螅鳎翱浚贤虿话盐业迸笥眩步逃悴话盐业迸笥眩
“可是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你让公司把他开了?或者你找他谈,他会承认吗?”
“我不会找他谈,更不会把他开了。”
齐奈就更懵了,“那你知不知道就无所谓了呀。”
“但我应该知道,齐奈,而且应该从你嘴里知道,我在乎的只是我和你之间,我不希望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这话颇为认真,齐奈不知如何接话。
“齐奈,”王晨儒又说道,“我希望你能客观地把我当做朋友,不因为我是老万的朋友,除非你还在为湥醯氖律!
齐奈不禁揶揄道:“生气?怎么会呢?生气也是一种感情,我不会随便浪费的。”
“嘿,你!”王晨儒抄起桌上的杂志想敲打她两下。
齐奈笑着躲闪。
中午两人一起吃饭。
齐奈说:“我挺佩服你的,眼里够能揉沙子的。”
王晨儒不以为然:“他不归我管,沙子不在我眼里。再说这种事情,管得过来吗?”
“你们这里的人心都这么宽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不是心宽的问题,就算是我的下属,只要工作得力,大方向没问题,这种小事情换谁都不会去较真。”
齐奈设想这事发生在自己公司,摇头道:“但我可受不了,要么高明些,别让我知道,我要知道了,是一定要管的。即便是还想用这个人,也要严格地指出来。”
“那当然。自己的公司,揣员工兜里了,就意味着老板少了,何况是你这样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但公司里,老板想的是如何制衡权利,而员工想的是如何让自己心理平衡。权利制衡了,老板踏实,心理平衡了,员工稳定。所以如果是我下面的人,尤其是销售,只要他们不误事,在公司成本允许范围内吃点小鱼小虾找平衡,我是不会管的。”
齐奈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这不是什么积极的方法,但如此看来,对于销售,有些制度也是要多少留点缝儿的,得让人能有地儿透透气。
第五十一章
男人是牙膏,要靠挤。
斯佳想开个有特色的服饰店,齐奈借口采风,和她一起凑到南锣鼓巷转悠。
路过一个小礼品店,一只红色布艺小猫吸引了齐奈的注意,她拿在手上蹂躏了一阵,问:“老板,这小猫怎么卖?”
老板是个女人,朝齐奈温和地笑道:“不好意思,小姐,这个不卖,只是摆着好看的。”
齐奈没想到,有些失望,但才伸手放回去又不甘心地抓了起来,真诚地说道:“可是我真的很喜欢,我多付点钱,行吗?”
老板娘无奈地摇头:“真的不行,这个是朋友送我的,有纪念意义。”
齐奈哦一声,放回去,点头表示理解:“那是不一样,不能夺人所爱。”
两人走出来,晃荡几步,斯佳问:“你就那么喜欢?”
齐奈咬起嘴,使劲点头。
“那你等着。”说罢,斯佳扭头就回去了。
齐奈“哎” 了一声想喊住她,因为人家话都说到那份上了,应该是没什么戏了。
斯佳头也不回地又甩一句:“你等着。”
约莫五分钟,斯佳回来了,手里兴高采烈地晃着小猫。
齐奈瞪大眼睛:“你太厉害了,怎么办到的?!说说。”
斯佳摇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不说!”
齐奈拱她:“别闹,快说。”
斯佳不理她,接着往前溜达。
“一百块?”齐奈问。
“没花钱,她送给你了。”
齐奈更呆了,拉住斯佳:“你太让我刮目相看了!到底怎么办的?”
斯佳拿下齐奈的手,挽起她的胳膊,边走边说:“我们运气好,碰到个性情中人。我只是和她说你真的很喜欢这个小猫,但我们也知道这只小猫对她的意义,如果她不愿意用钱来交换的话,我愿意拿对我也很有意义的一样东西来换。我就给她看脖子上的项链,对她说,这条项链虽说也不值什么钱,但是我在威尼斯的一个老手工艺人那里买的,独此一件,加上旅行赋予它的意义,对我来说就很重要,我一直很喜欢。如果她愿意,我们就交换。”
齐奈站住了,猛地扳过斯佳的肩膀,但那项链还在斯佳脖子上,她松了口气。
斯佳解释道:“她没要。她说她也有对她来说很重要的朋友,所以她理解。所以,小猫,送给我们了。”
齐奈有点哽咽:“可是,那条项链你很喜欢。”
“我已经戴了好几年了。”斯佳一耸肩,“多喜欢的东西,总有戴够的时候。”
“别胡说。”齐奈搂过斯佳,紧紧地抱着,突然间就惆怅起来。
“我是不是越来越市侩了,似乎只会用钱解决问题。”
斯佳摇摇头:“如果你只想到钱,又怎么会资助我做这个不靠谱的生意。”
齐奈嘟起嘴看着小猫:“可是我给它定了价,我挺惭愧的。”
斯佳笑了:“你处的环境是这样,职场人士,总是在交易。想想,我也很快要这样,将来坐在小店里,看着试衣服的人穿着多难看,我都得说,挺好看的,真挺适合您的。”
齐奈哈哈大笑:“宝贝儿,那是美丽的谎言。”
两人找了个屋顶喝水,齐奈又从包里掏出小猫摆在桌上,好一阵拨弄。
“你准备把它放在哪儿?”斯佳问。
“办公室。那是我睁着眼睛待得最多的地方。”
斯佳点点头:“那肯定是只郁闷的小猫。”
齐奈惬意地笑了,之后是出神,然后说:“男人多遗憾,他们之间没有我们这样的感情。”
斯佳挑挑眉毛:“那对他们不重要,所以也谈不上遗憾。”
齐奈叹道:“男人与女人之间为什么不能像女人间这样有默契,为什么他们不能细心地体谅女人的想法?”
“怎么了?你和万诺丞,发生哈事了?”
齐奈喝了口水,有点犹豫,一会儿放下杯子,说:“我一直没敢告诉你们,我担心西西说我,我觉得自己挺没主意的,不知道我的感觉对不对。”
斯佳放下杯子看着齐奈。
齐奈舒一口气,接着说:“万诺丞还没有见大圣,他一直都没提过,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他对我很好,很好。。。。。。所以,我又想,是不是我太着急了。”
齐奈意识到自己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小,不禁懊恼地用吸管戳了戳杯子底。
“我不这么想,我想西西也不这么想。”
齐奈点点头:“我知道你们肯定都不这么想。”
“你们从来没有正面交流过这个问题吗?”
“基本上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提?”
“我不能提,斯佳,你知道,我没法提。”
斯佳叹口气:“好吧,我理解,因为换作我,我也不会提。要不问问西西的想法?她的建议或许更实用些。”
“不用问也知道,换作她,她肯定是要说出来的。”
“应该是。男人是牙膏,要靠挤。这是她的理论,不是没有道理。”
说到西西,齐奈想起什么,笑起来。
斯佳无奈:“刚才还发愁,这会儿倒又笑了?”
“我想起前两天她轮着给咱们打那个关于家里的马桶盖应该盖上还是敞开电话。”
斯佳也笑了:“还有之前那个一控制不了脾气就爆粗口,晚上又对她甜言蜜语的男人,唉,她经历的男人真是五花八门。”
“是够丰富的,要不她又哪来那么多至理名言。我一点也不羡慕丰富,可是当你的成分不简单时,你想要和一个男人过简单生活都变得那么不容易。”
话题打过岔又转了回来,斯佳说:“容不容易还是要看你怎么处理。”
“可是我真的说不出口,这和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有多大差别啊,这太可悲了。而且一旦你这样去要求男人的时候,男人会紧张,会有压力,他们不愿意女人把他固定到某种形式上。再说,我也不想让他觉得。。。。。。让他觉得他对我已经那么重要。”这最后一句齐奈说得有气无力。
“但他对你来说就是已经很重要,对吗?”
齐奈点头。
“我是这么觉得,齐奈,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是一个愿意爱的人,所以你得从自己的经历中走出来。如果你预先把所有的男人都框到一个框里,那他们肯定是没有区别的,因为你没有发现区别的机会。”
齐奈两只手捂在鼻子上,轻轻揉搓,似乎是要减轻些压力,其实她只是犹豫要不要把最心底的话讲出来,最终还是没有说。
她不提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害怕。这就像是一个测试。一旦她很正式地向万诺丞提出来,就如同抛出一道爱的选择题,她心中代表的两个答案,爱与不爱,万诺丞必须选择一个。如果他选择了沉默,继续拖延,对她来说就是不爱,那她只能走掉。但她不想那么快走掉,她爱他,也贪恋他对自己的好。
第五十二章
这个问题,但愿能平安过去。
万诺丞能找的人都找了,但路嘉母亲的病情已到了晚期,如果不是她年纪尚不到60岁,医院甚至要放弃手术了,在他们看来,手术也不过是给活着的亲人一个安慰而已,至少说明已经尽力而为了。
路嘉向公司请了长假,她情绪一直不是很稳定,基本是随着她母亲的状态在变化,毕竟,她与母亲的感情非常深。这一个多月,万诺丞也尽可能地抽时间帮助和安抚路嘉,替她解决一些小麻烦,还去医院看过老人两次。
周五下午,医院第三次告病危,万诺丞一接到路嘉的电话就马上赶了去。近三个小时的抢救,无济于事,路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撤手人寰。万诺丞很少见路嘉哭,尤其是这般绝望,不顾一切地哭泣。
在医院大哭过后,路嘉一直不说话,平日行事果决的她看上去像一团云,整个人轻飘飘的。万诺丞一刻也不敢离身,代路嘉处理她母亲的身后事,深夜才回家。
几天后的晚上,万诺丞应路嘉的要求把她拉到崇文门,下了车,路嘉漫无目的地走,万诺丞紧随其后,一个胡同,一个胡同,两个小时后,路嘉终于停了下来。
“这儿变化真大,和小时候一点也不一样。”
万诺丞看看她:“你小时候来过北京?”
路嘉点点头:“就来过一次。我爸一去不复返那次,我妈打听到他在这儿。我们也是这样找,那是个冬天,很冷很冷。”
万诺丞伸手握了握她的肩膀。
“我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伹她得到了什么?我绝不会再像我妈这样活着。”
万诺丞无从回答,路嘉一晚上的沉默像是爆发了般,突然转向他,泪流满面地说:“我恨北京。你知道吗?我恨北京!”
万诺丞靠过去,抱住路嘉,他突然心生愧疚,他明白,路嘉所有糟糕的记忆都在北京,也包括他们的分手。
11点,两人回到酒店。
“你晚上什么都没吃,我叫点东西上来吧?”万诺丞问。
路嘉摇头。
万诺丞站起身来,给她倒了杯热水,拉着她的手,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两人这样沉默了很久。
“妈妈让我谢谢你。”路嘉说。
万诺丞捏捏她的手指,没说话。
路嘉抬起头来,光洁的脸上没有一丝神釆,幽幽道:“我是不是很不懂得珍惜?妈妈说,我应该学会珍惜。”
“喝点水吧。”万诺丞把杯子递铪路嘉。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不懂得珍惜,觉得我做事过分,可我能相信谁呢?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那么有目的,尤其是我们那样一个险恶的职场环境,你不出手,别人就会出手,你一犹豫,就可能粉身碎骨。”
万诺丞本想沉默,伹还是说道:“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远到不了粉身碎骨的地步。你会害怕,是因为你不能忍受失去。”
路嘉抬起头,噙着泪幽怨地看着他:“我失去的还少吗?!现在连妈妈都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万诺丞后悔说刚才的话,轻轻握她的手。她刚刚失去至亲,不得已把她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袒露出来,伤痛至此,他没有必要去纠正她什么。他与她分手时,就想过,以路嘉的成长环境,她过度的保护意识,她的不达目的不罢休也都算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