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微笑起来:“让您说着了,真是宁缺毋滥。说实话,前两天,我都到一家公司去上班了,才上了两天,我就辞了。”
齐奈很惊讶:“为什么?”
“其实那家公司还算不错,有五百来人,我应聘的岗位分管招聘和绩效,我本来觉得这个平台不算小,应该在专业上能提高。但是第二天,人力总监带我见老总,老总和我简单聊了两句,聊完我就不想干了,回位子就办了辞职。”
齐奈更费解了,只打了个问号。
“领导,我才和他聊两句,就觉得他想的怎么跟你那么不一样,他为什么不像你呢!”
—样的感受,齐奈想,就像她招聘人力经理的艰难历程,多少次都是描着蒋微在招,问每个问题都在想,如果是蒋微,她一定这样回答。是的,蒋微不专业,齐奈自己也不懂人力操作,但毕竟她们在一起配合了三年,而且共度过困境,她们太默契了!
齐奈马上敲道:“回来吧,小微,真的。”
“领导,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我不合适,这点咱们讨论好多次了,从我的角度出发,我需要一个更大的平台,而德信同样也需要一位更专业的人力资源经理。”
“可咱们不也讨论过了吗?岗位的匹配只是一方面,上下级的风格搭调也是菲常重要的,再说不同环境和不同阶段对岗位的要求标准也不一样,用人不在于最好,而在于适合。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我们很适合,沟通起来也很容易,这其实很难得。”
“领导,我觉得是你信任我才认为适合最重要,但其实你一旦能信任下一位人力资源经理,给对方机会和时间,能够适应你,你也会发现合适不是那么难碰的。”
“也许你说得对,我觉得你重要,是因为你让我非常信任,满足这个条件的人多吗?建立信任不是那么容易的。小微,有时候我会想起秦总,我在想她对我那么严格,而且我跟她到了德信以后,刚开始收入要比以前少很多,但我从没有过离开的想法,刚开始我以为因为我是个感恩的人,因为我要强,不做成不想走,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后来秦总离开以后,我才明白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我觉得是秦总的力量一直影响我, 她太有力量了,让我总觉得前面会特棒。所以我独自担下这些责任的时候,我明白了好员工为什么也会走,因为我不够有力量。所以我一直努力希望在最短的时间让自己有力量。”
“领导,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自从你接了德信,你比以前更坚强了,也非常独立。我觉得你能行。我不回去是不想拖你的后腿,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我帮不上你,领导,真的,咱们公司这么小,也没有多少的事可做,我回去起不到什么作用。”
“今年,培训业务有了很大的进展,又开了好几个省,虽然还都是零散地打游击,但我们都进去了,进去就意味着我们有了更多成长的机会。”
“嗯,我听李清讲了,公司情况越来越好了。”
“所以,你要是回来,其实要做的事情挺多的,我、李清和俞颖都在忙着跑市场,人员的招聘考核、内部管理这些都顾不上弄,而且现在软件部和培训部差异挺大的,得有个人把整体的氛围调和起来。”
蒋微半天没有说话,齐奈又道:“我真不是找活给你干,真是现在就有这么多事儿,你要觉得我不客观,你可以和裘丽,李清,俞颖她们聊聊,你再拒绝也不迟。”
正聊着,万诺丞走出来伸伸筋骨,扫一眼齐奈的本本,知道她平日爱写个博客什么的,便说:“又文艺哪?”
齐奈一挤鼻子:“我也想文艺呢,可是和您老怎么越待思想火花越少呢?”
万诺丞笑道:“人掉蜜罐里想法都少。”
齐奈横万诺丞一眼,心说这人真会拐着弯夸自个儿。
“是蒋微。”她说。
“怎么,还惦记让她回来啊?”
“是啊。”
“那她怎么说。”
“还是不太愿意,想找一个大点的平台,锻炼锻炼。”
“那你就别强人所难了,她既然瞧准了人力这条路,就确实应该找一个好点的平台,这确实是你给不了的。”
“我知道,但她这人特要境界,上面的人要是和她价值观不一样, 她就待不长。而且我们都配合那么久了,真挺合适的。”
万诺丞笑一声:“你自以为合适而已,如果是做人力,我看就未必合适。”
“为什么?你不也说蒋微很难得嘛。”
“难得也不非得做人力啊,你不是说她特别直吗?”
“对呀,我挺喜欢的,这样沟通起来特容易。”
“你容易,别人未必容易。尤其做人力不能太直,你就够直的,她要是也不打弯弯,员工就找不到出口,你们俩在管理上就起不到互补作用。”
“可我让她做别的她就更不会回来了,我不管,我就是想让她回来,她这人敬业,干什么都特投入,人又正直,这样的人上哪儿找去啊。”
万诺丞笑着摇摇头,拍拍齐奈的脑袋,回书房继续加班。他心想,女人不容易把公司做大,就是感性作怪的时候太多,不按逻辑来,总凭感觉。
第五十五章
欲人勿知,莫若勿为。
《上书谏吴王》 里说:“欲人勿知,莫若勿为。”
第二天早晨,万诺丞在卫生间里洗澡,齐奈整理床褥,万诺丞的手机响了,齐奈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突然停住了,路嘉的名字映入眼帘。
这不是杨若琳和她说的那个女人吗?她的眉头皱起来,怎么才听说两天这人就冒出来啦?齐奈心里如小兔乱撞,挣扎了一番,还是拿起来,看了短信。
“我下午就回香港了,你的手表还拿不拿?是约个地方我给你送去,还是你自己来拿?”
齐奈的心陡然一紧,她前两天注意到万诺丞没戴表时他说是落在办公室了,怎么又会是在路嘉那儿呢?还是……正当她满腹疑虑,下一条短信又来了。
“你放心,那晚的事我会当什么都没发生,不会旧事重提。”
—种头被炸开的感觉,顿时晕天黑地,刚才不愿虑及的推测都成了不争的事实。那晚?哪晚?齐奈的脑海中马上就浮现出周二万诺丞那个表现异常的夜晚,怪不得,齐奈想,不自觉地把自己的嘴唇咬得都发紫了,怪不得他那天晚上会那样一个人待在客厅里,那样一种失魂落魄的样子,而自己居然还像个傻子一样去安慰他!在他才与别的女人上床后!
齐奈却仍觉得难以置信,她拿着手机,颓然地坐在床上。
万诺丞出来,察觉齐奈神色不对,正待询问,齐奈抬起头,漠然地把手机递给他。
他心头掠过一丝不安,接过手机。
看过后,他把手机放一边,半天没说话。
“我真不是有意要看的。”齐奈说完便转身要走。
万诺丞拉住她,却还是没有话。
齐奈问:“在想有什么合适的理由,是吗?”
万诺丞说:“那天是……我一个同学的母亲才去世,她很痛苦,我不好走开。”
齐奈心说,到这份上了,还说是同学,便咬着牙点点头,想挣脱万诺丞拉她的手。
“齐奈,她母亲是她唯一的亲人,她那天一直在哭,我不能不管她。”
这是什么解释,齐奈差点笑出声来,回身盯着万诺丞,问道:“怎么管?管到床上去,是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齐奈,你不知道她和她母亲从小相依为命,她所有的希望都……”
齐奈打断万诺丞,捺着性子说:“我不关心过程,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做了还是没做?”
沉默,长长的沉默。
齐奈难以抑制地闭上眼睛,今天早晨,他们还在一起了,她不明白,男人的下半身为什么能那么随心所欲,没有一点心理障碍!伤心,愤怒,还是屈辱,齐奈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了,她无声地哭起来。
万诺丞要抱她,她用力甩开了,疯也似的冲了出去。万诺丞奈何身上只有条浴巾,便急忙套上裤子,又随便抓了件衣服追了出来,但齐奈早已不知所终。
冲上车,齐奈机械地开出小区,却又觉得似乎无处可去。手机一直在响,不用看,她也知道一定是万诺丞, —概置之不理。隔了一会儿,齐奈才想起今天与柯卉约了一起带孩子去朝阳公园,她今天的情绪肯定是不能去了,拿起手机,果然有柯卉的未接来电,她打了过去,但话没说两句,就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去西西家的路上,齐奈把音乐声音放得大大的,反复地放那首她百听不厌的Enrique的《Hero》,招得她更是泪如雨下。她在车里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声哭泣,哭得她的眼睛都看不清前面的路,她哭得那么无助,那么无辜,她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失败,总是落到这种境地。这样的场面多么熟悉,一如她与万诺丞的初遇,或许,正是那样的初遇,才注定是这样的结果。
西西家。
听完齐奈的独白,三人都陷入沉默。
西西最先打破僵局,叹道:“我就觉得像他那样的人,迟早得有这天。”
斯佳说:“但我觉得挺突然的,一下子就蹦出个旧情人,之前总得有些迹象吧。”
柯卉也问:“就是啊,你之前没发现什么吗?”
西西想想,问:“你们这段时间那方面怎么样? 一个男人不可能同时对两个女人都保有高度热情的,你应该会有感觉。”
齐奈摇头:“没感觉出来,还差不多。”
西西轻笑一声:“要不就是你太迟钝,要不就是你家老万太神勇了!”
斯佳赶忙拍西西一下,齐奈果然怒道:“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他也不是我家老万!”
西西耸耸肩,收了声,把水杯递给齐奈算是道歉。
齐奈意识到刚才也不该向西西发那么大火,便委屈道:“你每次都是这样,不该开玩笑的时候也乱开玩笑。”
“知道啦,我刚才不是想让你放松点嘛。”
柯卉问:“你觉得那个女人会是你见过或认识的吗?”
齐奈刚才在路上也在想这个问题,她心里唯一的疑团就是那次在蓝CLUB看到万诺丞抱着的那个女人,凭直觉,她觉得那个女人一定就是路嘉。
“我碰到过一次万诺丞和一个女人在酒吧里,应该就是那个女人。”齐奈说。
斯佳不经意地问:“哪个?不会是那次咱们一起在东方亮时碰上的那个吧。”
齐奈怔住了,人的记忆有时会错乱,有时又会出奇地好。斯佳这一说,齐奈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在蓝CLUB会觉得路嘉眼熟,她终于想起来了,原来她就是那次与万诺丞在东方君悦巧遇时他的那个女人!
原来他们从来就没断过!这个可怕的念头控制了齐奈,她任由这个念头操纵她,把一连串的想象臆断成了铁定的事实。如果说她原本隐约对万诺丞还存有一丝希望,那么这一刻她就彻底死心了。
眼见齐奈失态,柯卉问:“怎么了,齐奈?”
齐奈突然大声哭起来。
等齐奈终于安静下来,三人弄湥г禄芪弈蔚溃骸翱赏蚺地┱娌幌衲侵纸盘ち街淮娜恕U媸悄腥诵模5渍氚 !
西西愤愤然:“我最讨厌劈腿的人了,花心没事儿,分段来啊,同步叫啥啊,恶心!没品!”又转头朝齐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是,你也真是,都有那么多疑问了,你还能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柯卉却觉得纳闷:“可是我觉得也不太对,如果万诺丞还爱那个女人,还找齐奈干吗啊,没必要啊。而且你不是说,你看见他和那女人在蓝CLUB,你给他打电话,他也没回避吗?”
西西叹道:“可是有的男人,天性就喜欢游离于几个女人之间,处处留情,对谁都不必负责。”
斯佳却说:“但万诺丞肯定不是这样的男人,且不说感觉上不像,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又问齐奈,“你问没问万诺丞,他和那女人这样多长时间了,有过几次?”
齐奈自嘲道:“他们断过吗?再说,一次和几次有分别吗?”
“当然有。一次有可能是意外,几次就是问题了。他不是和你说那女人的母亲刚去世,而且一直就她们母女俩自已生活的?”
“那又怎么样?!”齐奈声音大起来,“难道就因为这个理由,他就可以用这种方式表示慰同?男人难道只会用身体去安抚女人吗?!”
斯佳耐心劝说:“那是有可能的,齐奈,一个女人在极度痛苦的时候是会想借助一种方式让自己暂时摆脱痛苦,何况他们曾经爱过,万诺丞又是那么一个对女人心软的男人。”
“我恨他的心软!”
斯佳叹息道:“我们都恨男人的心软,但让我们动心的不也是男人的心软吗?再说,一个没有过去的男人,你会爱吗?”
西西本来觉得斯佳这番分析挺有道理,但想想又说:“可是,那个杨若琳不是说路嘉为万诺丞离的婚吗?而且才认识两个月就为他离了,我觉得这可不是一般的感情,这也不是的心软。”
齐奈点头:“我也是这么想。”
柯卉又说:“而且还有一点,上次你说万诺丞还没有见大圣,我就觉得还是有问题的。”
斯佳虽说已经知道这个情况,怕西西觉得大家只瞒她一个,便只说道:“这事确实是个问题。”
西西自然惊讶,大声说:“对呀,那肯定是有问题了,就根本没有长久和你在一起的打算嘛!你怎么那么糊涂啊!”
西西说得这么直接,齐奈更觉委屈,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
柯卉问,“那他刚才给你打电话了吗?”
“从我出来就一直在打,后来我干脆把手机关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齐奈不语,她心里觉得基本是没有退路了,伹又不忍心就这样把分手两个字说出口。她起身把茶壶续满了水,又颓废地往沙发上一窝。
西西问:“要不要拿点酒来?我陪你。”
齐奈摇摇头。
斯佳说:“但以万诺丞之前的表现,我相信他对你还是有感情的,齐奈,他肯定也有他的苦衷。你要是说断就断,一点会都不给他,对他也不是很公平。两个人好歹在一起那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