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齐奈和李清开始了高效的配合,李清提供课程,联络讲师,齐奈在前面打单。齐奈成为培训业务唯一的销售,那阵子的齐奈,天天斜挎一个大包在外面跑。
齐奈的好学和敬业,李清都看在眼里,深受影响,虽然那时她的工资一个月才两千,但她工作积极性非常高。
一个月的时间,她们便开了一单,课程意外叫好,连锁反应就是同级单位开始陆续购买这门课。接下来,隔个几天就会看到公司的大白板上又多了新的客户和课程名称以及开课日期,表明又新签了一个合同,公司上下倍受激励。
她们开了个好头,最让齐奈感动的是才一个月的时间,李清就把她历年所积累的所有讲师和课程资料贡献给了德信,足足有两百多名讲师,联系方式、主攻课程、授课特点、课酬,一应俱全。这对于之前一无所有的德信来说,是笔巨大的财富,使他们至少成了圈内人。
得留住李清,齐奈浏览这些资料的时候,坚定地想,必须涨薪,这就是德信要找的人了,她再次欣慰蒋微的得力,也感激好运对她的眷顾。
坦白说,在企业和员工之间,信任并不对等,企业往往要看到一个人物超所值的表现时,才会去信任这个人。对于员工来说,没有平白无故的信任,信任是赢得的,而且这种信任在长久的雇佣关系中还会因为各种小插曲不断受到检阅和质疑。但这就是职场规则,员工要取得期望的个人收益,就必须选择先吃亏。
李清显然赢得了齐奈的信任,她甚至向齐奈坦言她以前的一个客户想让她直接介绍讲师并给她一天两千元的空间,她问齐奈怎么办,因为她不想得罪客户,但这个单子拿到公司来做又挣不到钱。齐奈欣赏李清的坦诚,德信出面接了这个单子,因为不挣钱是小,默许这种操作方式却会后患无穷。
李清被提为培训项目部经理,她们又招了几个销售,经过了半年的铺垫后,齐奈将手里所有的核心客户都移交给了李清。李清很聪明,人又勤奋,沟通能力也很强,对待客户,和齐奈一样随和却不卑不亢。接下来的一年,她不负重托,在业内的北京区域做出了些声响。
26。去还有一线希望,不去就真…
下午,李清对年前就一直谈的黑龙江某省级电力公司一个项目做常规跟进,打完电话,她感觉事态有变,马上进了齐奈办公室。
“齐总,黑龙江这边我感觉不好。”
“怎么不好?”
“杨萍的关系咱们铺垫一年了,尤其您自己都亲自去了两趟,课程打包做是她上次主动和我说的,差不多年后就要启动。我前段给她打电话,她总说让我放心,等她信儿。可今天我打电话,她语气全变了,说什么咱们价格贵之类的,我说价格方面还可以调整,她说再看看吧。挺冷淡的。”
齐奈点头,“那是有问题。”
“不行,我觉得咱得去一趟。”
“对。”齐奈站起来,“去还有一线希望,不去就真黄了。”
李清问,“您走得了吗?不行的话,我自己去也行。”
“你哪儿能去啊,我去就行了。”
“我没事儿,我现在啥反应都没有呢。”
“那也不行,怀孕可不是一般的事,尤其前三个月。”说着,齐奈拿起电话拨了王秀丽的分机,“王姐,马上给我订一张今天晚上去哈尔滨的火车票。”
“今天就去?不先打电话和杨萍说一声吗?”李清问道。
“她已经明显倒向另一边了,肯定不会让我们去,就得硬去。”
“也是,而且明天就是周五了,好赖在单位能找到她,再晚就是周末了,我们又不知道她家住哪,更找不着她。”
“你现在马上把你发给她的课程报价重做一份,打印出来,价格嘛……”
“她嫌咱们贵,咱们是不是得降点儿?”
齐奈问,“咱们贵吗?你觉得。”
“不贵,讲师和助教的交通食宿都包在这价格里了,利润挺一般的。”
“所以不是这个问题。你这样,你就把价格那栏直接写讲师给我们的价格,业内都知道的讲师就写/真实价格,不熟的就加上个一两千。”
“啊,把底价都透给她啊。”
“她在这行都做了多少年了,咱们才几年,你以为她不知道那些讲师的课酬啊?凭经验她也能猜出来。”
李清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问道,“咱们给她准备什么礼品呢?”
齐奈琢磨了一会儿,问道,“我记得,她说她是哪年的来的?”
“喔,对。”李清眼睛一亮,马上说道,“今年是她本命年。”
齐奈想了想,拿起电话,“王姐,你买完票去一趟白云观,请一个本命年的护身符来。再跑趟商场,买一条羊绒围巾,大红色的,颜色一定要正,我走之前要。”
放下电话,她见李清还站在那儿,问道,“还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那边特冷,您可多穿点。”
“好,你放心吧。去吧,另外再单做一份把价格那栏空着,发到我邮箱里,同时也打印一份。”
27。咱都是女人,都不容易
第二天一早,齐奈下了火车,下铺那个人呼噜打得震天响,她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虽然她来前又换回了厚大衣,但一下车哈尔滨的气温还是让她连打了几个寒颤,她先找了个电力公司附近的快捷酒店办了入住。
放下行李,洗完脸,她就拔通了杨萍的办公室电话。
“杨姐,过年好!齐奈。”
“哎,齐总,过年好。”
“杨姐,我可来看您来了。”
“啊,你现在在哈尔滨啊?”
“对啊,本来年前就想来看你们,但你们这儿真太冷了,我下不了决心呀,” 齐奈笑起来,“不过现在也把我冻得够呛。”
“你逗我呢吧,真来啦?”
“当然,真来了。您看我是去公司找您,还是中午咱俩直接一起吃饭啊。”
杨萍虽然没料到齐奈会来,却明白她为什么来,但她才做出了选择,不想再难为自己了,便临时编了个理由,“你看,你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正做技术轮训呢,明后天就要下地市,我中午就得走。”
齐奈当然知道这是个借口,忙说,“别啊,我都来了,咱怎么也得见一面啊。您去哪个地市,我和您一起去吧,等晚上您闲的时候再和您聊。”
“不行,”杨萍推托道,“就我一个人,忙得不行,去了也管不了你。”
“那我更得去了,杨姐,我帮您干活。”
“哎呀,你不清楚我们这的情况,那些活你都帮不上忙。齐总,这次真接待不了你了,下次来一定先和我说一声啊。”
“那我现在去找您。”
“不行,马上就有个会,这不,我这正整会议资料呢。”
齐奈一咬牙,说道,“杨姐,那我在哈尔滨等您回来。”
听这杨萍吓了一跳,赶忙说,“哟,那更不能,我不定哪天才能回来哪,你公司还一堆事呢,可别在这耽误时间了。”
齐奈见她一直不松口,便说,“杨姐,我知道您对我们可能有些意见,但就是有错,您也得给我们改正的机会呀。”
“齐总,看你说的,我对你们有什么意见,我这真是有事儿。”
“我知道您忙,没关系,我不着急。您忙您的,我等您忙完,什么时间都行,我就住在你们旁边的汉庭。”
杨萍一听齐奈就住在他们公司对面,保不齐她会到公司门口来截她,便说,“那你等我电话吧,我看我能不能找个人先替我。”
齐奈这才松了口气,挂了电话。杨萍若到最后都不松口,她就真只能到站到他们公司门口去等她了,那还不把她冻成冰葫芦。齐奈脱了外衣,裹了被子往床上一躺,听着外面凛冽的风声,身上一阵哆嗦。
到了下午四点,杨萍才打来电话,“齐总,我真是找不到人替,我这都上高速,奔绥化去了。”
齐奈深吸一口气,痛恨自己的大意,她这是缓兵之计,现在肯定早已是金蝉脱壳,就是去公司门口截也截不到了。
杨萍又说,“你赶紧回去吧,这边天这么冷,你可别感冒了。真的,齐总,这次实在是不好意思。”
齐奈心一横,既然杨萍坚持要把这个借口编下去,大不了耽搁两天,周一一早她就去门口等她,即便周一躲她,周二不能还躲吧,她总不能不上班吧。
想到这儿,齐奈便说,“没事儿,杨姐,您别惦记我了,您先去吧。我都说了,我在哈尔滨等您回来。”
杨萍见齐奈如此难缠,有些急了,“真不能,齐总,我这真说不准哪天回来,啊,你快回去吧。”
齐奈心里更是焦急,叹息一声,不得已把话说重些,“杨姐,您看,这大老远地,我把孩子一个人扔家里,大雪天都跑来了,咱都是女人,都不容易。”
听齐奈如此示弱,杨萍不好再推,也叹了口气,说道,“这么的吧,我先到那边看看,明天要能找人替我,我就回来一趟。”
“好,您实在回不来我去绥化找您也行,那我明天中午给您打电话。”
28。在家里,孩子看着我,在公…
周六晚上,齐奈终于和杨萍坐到了饭桌上,这已经算快的了,齐奈想。但杨萍一直都回避齐奈关心的话题,没完没了地抱怨岗位优化的问题,以及集团如何折腾人等等。
饭吃到一半,齐奈说道,“国企就是这样,是够让人烦心的。杨姐,您今年本命年吧。”
“对呀,你还记着哪。”
齐奈拿出一个红色的锦囊,“我走之前,去我们北京最灵的白云观帮您请了个护身符,您就把这个放在您枕头底下,保您今年万事都顺顺利利的。”
杨萍有点意外,说道,“哟,齐总,你太有心了。”
齐奈又拿出围巾,“还有这条围巾,咱中国人的讲头是本命年身上就得多佩红,您瞧,这红色挺正吧。”
“你看你,齐总,你太客气了,每次都这么有心。”
齐奈已经听下面地市的人说,杨萍也是个离婚女人,一个人带着个女儿,便说道,“杨姐,咱女同志就得学会善待自己,您看您,这工作不分平时周末的,您也别那么玩命了,得多心疼心疼自个儿。”
“咳,我是打工的,这哪由我说了算哪。”
齐奈点点头,“也是,现在甭管打工创业,干什么都不容易。”说完拿出了课程报价单,把打了讲师价格的给了杨萍,空着的那份放在自己面前。
齐奈说,“杨姐,我知道您觉得我们的培训价格高,主要我们还没和你们省合作过,不太清楚你们的常规采购价,我们上次报的价格是按照我们给北京那边的价格报的,没有考虑到每个省的情况不一样,应该先问问您就好了。”
“是,北京公司比我们有钱,他们的价格肯定高。”
“所以我就不知怎么报好了,我直接把讲师价格打上了,您帮我参谋参谋吧,看怎么报好。”说罢,齐奈把笔拿了出来。
杨萍看了看报价单,大致扫了一下讲师价格,这里半数以上的讲师她都很熟悉,她心想,齐奈倒是很实在,讲师价格没什么水份。
杨萍想了想说,“你看,你们公司吧,虽然我们也都知道你们在北京和天津做得不错,但毕竟没合作过,那些价格高的中高层管理课要是给了你们太扎眼,我觉得你今年就把精力放在低端课程上,价格贵的先不弄。”
“没问题,我都听您安排。”
杨萍叹了口气,“主要有人给我们领导推荐了一个培训公司,他们报的高端课程都比你们低,我就不好说了。”
齐奈轻轻握了握杨萍的手臂,“杨姐,对不住,让您为难了。”
杨萍又道,“那倒不至于,你们也有你们的优势,我们领导还是挺放权的,他能听我意见。”
齐奈笑了,“杨姐,啥时帮我引荐一下吧,前两次都没见着。我要在你们领导那儿混熟脸儿了,以后咱们办事就方便多了。”
“行,等你下次来吧,我帮你介绍一下。”
十点,她们才算谈完,出了门,半天才打到车,齐奈把杨萍先送回了家。
到了地方,齐奈和杨萍一起下了车,她郑重地说道,“杨姐,在家里,孩子看着我,在公司里,李清他们也看着我呢。”
杨萍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事我再好好筹划一下吧。”
回到车上,齐奈赶忙问清司机这个地方的确切位置,把街道和小区名称存在了手机里。之后,她往车座靠背上一仰,不想再分析杨萍说的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借口了,她觉得她能做的也就这样了。今年,她只关心杨萍能不能给,对量并没有什么要求,她对培训今年的期望只是进入黑龙江市场。
白天,齐奈也没闲着,把哈尔滨分公司的人力主任约出来小坐了一会儿,大概了解了一下他们今年的培训计划。她在北京连羽绒服都不穿,在这倒好,都三月份了,她已经把带来的能套在身上的衣服都穿上了,还是觉得自己一吹就透。
进了房间,往床上一躺,齐奈就觉得自己浑身关节开始酸疼,她意识到自己肯定是发烧了。她心疼了一下自己,没有再订火车票,喝了酒店帮忙煮的姜丝可乐,好好睡了一觉,坐第二天上午的飞机回了北京。
29。用心工作和用心生活
周二,齐奈和李清带着讲师依刘沛华给他们安排好的名单分别做了访谈,范围挺大,一直忙到了六点。然后刘沛华和李清请讲师去吃饭了,齐奈则被万诺丞带到了西班牙大使馆对面的希腊餐厅雅典娜。
其实齐奈更喜欢旁边高明骏开的那家为人民服务,雅典娜的装修风格她虽然喜欢,但菜式上她还是偏爱泰餐。不过,和客户吃饭当然要依客户的喜好,也就由不得她鸡蛋里挑骨头了。
万诺丞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想要请齐奈吃饭,是对女人创业好奇吗,毕竟她看起来如此年轻,还是出于无法把醉酒飙车的她和一个务实精干的女老板联系在一起,他想看看其中合理的逻辑?
“怎么,感冒了?”两人坐下来,万诺丞问道。
齐奈已经连吃了两天药,烧是退了,但还略有些咳嗽,这趟哈尔滨真把她折腾够呛。她答道,“恩,前两天去了趟哈尔滨,冻感冒了。”
“哈尔滨?”万诺丞想上周四他们才见过,她还在北京呢,“周末去的?”
“对。”
“不是去滑雪吧?”
“嗬,大冷天的,冻都冻死了,我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我们那边有个单子出了点变故,我去处理一下。”
万诺丞有一瞬失神,酒驾后的无助,职场上的犀利,严寒下的艰苦打拼,齐奈的形象像过片子一样在他眼前晃过去。
齐奈瞧他一愣,笑道,“万总,您不是怕我传染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