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 作者:刘小寐(晋江vip2013.09.27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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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涡 作者:刘小寐(晋江vip2013.09.27正文完结)-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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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需权衡,苏辙一咬牙,猛踩油门,试图往前冲躲开。
  然而,就在他为堪堪躲过那辆货车而松口气时,瞳孔却忽地缩紧,又一个十字路口,从左侧方向忽地驶来一辆比刚才那辆还要高出许多的货车,如一只潜伏已久的猛兽,算好时机来势汹汹地冲过来。
  车速已到极限,刹车更来不及,苏辙心里一突,大脑意识被剧烈的撞击声打断。
  顷刻之间,碰撞声,女人尖叫声,还有骨骼破裂声,齐齐地钻进他耳中,喉咙一阵腥咸,还没感觉到疼痛,眼前就蓦地一黑。
  小叶从眩晕中醒来,睁开眼,被眼前景象惊呆。
  车头嘶嘶地冒着烟,发出呛人味道,挡风玻璃上模糊一片,有网状裂痕,有黑色烟雾,还有星星点点的鲜红色的……血迹?
  她的额头上,有血流从蜿蜒流下,她没察觉,扭头看旁边。
  然后,呼吸停住。
  苏辙靠在后座上,身侧车门已变形,狰狞的金属框架像是嵌在他身体上,同样变了形的方向盘顶在胸口。他脸色煞白,双目紧闭,血从嘴角汩汩流出。
  小叶失声地叫:“苏哥……”泪水汹涌而出。
  没人回应她。
  世界死一般地安静,什么都听不到,她无比惶恐,低喃了一声:“救命……”伸手就推自己这一侧的车门,想要出去喊人求救。
  可她这边情况只比另一侧好一丁点儿,车子撞在电线杆上,车门已经凹进来,挤着她的大腿,她还看到自己右手背带血,指骨生疼,应该是骨折了。
  她根本顾不上这些,正倔强地用力推着车门,感觉到左手腕被握住,她回头,只见苏辙眼皮掀起一半,视线空洞茫然地看向前方,被血染红的嘴唇微动。
  小叶怔了一瞬,立即明白,把耳朵凑过去,努力地听清他说的话,泪水却已在脸上肆意蜿蜒。
  才听到断断续续几个字,就感到肩头一沉,她心跳一停,木然地,小心翼翼地侧过脸,就见苏辙歪着头,靠着她的肩,感到左手背微热,她低头,全是血。
  他的。
  从他嘴里流出来的。
  再看他胸腹处,衣服被浸透,暗红一片。
  小叶不敢碰触他鼻息,也不敢动,怕一动就惊扰到他,怕他的血流的更快。她低低地叫,“苏哥,苏辙,你别睡,求你,我这就叫人……”
  手机却在撞车时不知掉到哪里去。
  她僵着身子费力地四处搜寻,正因时间一秒秒流逝而感到绝望时,一阵警笛声远远传来,小叶鼻子一抽,哇地一声哭出来。
  坐汽车回贵阳途中,白露又有些不适,她睡了会儿,醒来发现自己脑袋歪在程彧肩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那是一种草木的清香,来自于他惯用的某个牌子的香皂。
  她悄悄坐正身子,窗外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绿地,隔不远处便有一座奇异山峰,奇幻般的三日行即将结束,心中犹有不舍,在心头徘徊了两天的问题不由溜出嘴边,“你以前……”
  程彧侧脸看她,眼神柔和。
  这样的视线让她忽然没了继续的勇气,但既然已开口,就没法收回,“也经常带她出来吗?”
  他立即明白那个她是谁,眼里划过一丝怅然,微微摇下头。
  “那时候不像现在这样轻松,现在虽然也忙,但是为了生意,那时是为生存,根本没有这份闲情……”
  “那她就在家里等你?”
  “嗯。”程彧想了想,补充道:“她算是也有些精神寄托,她那时在舞蹈学校教芭蕾。”
  “她喜欢小孩子?”
  程彧被问得一怔,随即点头,“应该是。”
  白露没再发问。
  程彧也沉默不语。
  那时他们都还太年轻,刚刚结婚,至少他是还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二十六七岁的男人,正是为了事业全力打拼的年纪,何况他比一般男人背负了更多的东西。“她”善解人意,从未提及孩子,但后来想想,她应该是渴望的,否则也不会放弃商科本行去教舞蹈。
  而且,她在电视上看到贵州山区教育条件匮乏的报道后,还跟他说,那些孩子真可怜,要不咱们去建个学校吧。
  他当时有些世故地答,给点钱倒没什么,只不过,这钱最后应该没几成能真正用到办学上。她似乎也意识到他赚钱不易,从此再未提起。
  直到她去世已三年,他无意中在报纸上看到一张失学儿童的照片,当即决定,完成她的心愿。
  只是,程彧从思绪中抽回,这话没必要对身边的人讲,他带她来,单纯是让她多见些东西开开心。这种敏感的话题,她现在不懂,以后想起难免会多心。
  但转念一想,她以前从不过问,如今忽然提起,是不是也表示她对他,开始在意?这个念头一旦闪过,便在心头掀起一层涟漪。像是被风吹起的瀑布,水雾飞溅,迷人眼,更迷人心神。
  天公不作美,原定三天的短期旅行却因一场连日暴雨而延期,直到五天后才回到青城。白露落下不少课,跟同学借了笔记,每天用课余时间恶补。
  几天下来,人竟瘦了一圈。
  睡眠不足,精神不济,已被程彧警告过。
  终于把落后的内容全部消化,赶上周末,白露狠狠地睡了个懒觉,起床后神清气爽,想起一连好些天没跟弟弟通话了。
  聊了彼此近况后,小天语气忽而低沉,“二姐,明天苏大哥的追悼会你去吗?”
  白露没听清,“什么会?”
  那边也很诧异,“你不知道?苏大哥被那些黑/社会的人报复,出了车祸,伤势太重,没能抢救过来……”
  白露不知道自己后来说了什么,抑或是根本没说话,只知道电话里传出嘟嘟忙音,而她的大脑,也同样,发出一串串忙音。
  泪水早已淌了满脸。
  苏辙死了?
  他被人撞死了?
  怎么可能?
  她不过是出门几天,临走前还在电视上看到他。
  他刚被颁发奖章,虽然看起来不太开心,但是活生生的,站在那……
  许久后她才带着哭腔喃喃自语:“这不是真的……”


☆、36

  白露用冷水洗了几遍脸;眼睛还是红肿得明显,她穿戴整齐地下楼时,却见程彧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身上穿着闲适的居家服。
  她一怔;以为他早就出门了。
  “要出去?”他漫不经心地问。
  她嗯了一声;走了两步忽然顿住,转过身看向他,声音干涩道:“苏辙死了。”
  程彧抬眼看她,等待她下文。
  白露有些艰难地问:“是不是你做的?”
  他直视她眼睛,反问:“我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他调查你。”
  他“哦”了一声,缓缓道:“你是在提醒我,这里面也有你的‘贡献’吗?”
  白露一滞,立即化被动为主动;“你只要说是或不是。”
  程彧垂眼,用精致的小勺子搅拌两下咖啡,语气听不出情绪:“教你这么久,你脑子开了窍,一有事就把矛头转向我?”他抬眼看她,嘴角晕开一抹苦笑,“既然不信我,又何必问。”
  白露正提起一口气,准备着接受一个不能接受的答案,被他这一反问那口气滞在喉咙处,不上不下,她怔了怔,放弃追问,转身要走。
  他在身后问:“你要去哪儿?”
  她没作声,他替她答道:“今天是那个人的追悼会,你要去参加?”
  白露一顿,“你怎么知道今天是他追悼会?”
  “看过晨报的都知道。”
  白露径直走到门口换鞋,然后开门,拧了几下都没反应,她回头,疑惑地问:“你锁了门?”
  门有密码锁功能,她还从未用过。
  那人不承认也未否认,白露不由动了气,“什么意思?”
  程彧放下咖啡杯不慌不忙地走过来,用两根指头捏起她的下巴,“你说什么意思?我的女人,跑到别的男人追悼会上哭哭啼啼,你让我的面子往哪放?”
  “我不会哭的。”白露解释。
  “你信吗?”他视线落在她红肿的眼皮上,淡淡道:“反正我是不信。”
  见她不说话,眼里苦楚明显,隐有晶莹在闪动,他声音变冷,“你*上他了?”
  白露不语。
  他眼里浮现一层阴霾,“这样的话,就更不能让你去了。”
  白露吸了下鼻子,略带哽咽道:“我不哭,我保证不哭,求你让我去吧,我一定要见他最后一面。”
  她不说这话还好,那个求字一出口,眼前男人神色大变。捏着她下巴的手也多了几分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下颚骨,“求我?”
  程彧冷笑,“认识你这么久,这是你第一次求我,还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为了见他‘最后一面’……白露,是我对你太宽容,让你觉得我没了脾气?还是你觉得我宠你惯着你,就得对你言听计从?”
  白露被他追问得一时无言以对。
  他放下手,仔细地打量她,她脸瘦了一圈,两颊苍白,眼睛红肿,跟几天前在瀑布前肆意欢笑的那张脸判若两人。他心里暗暗震动,语气却平静到冷酷:“这几天你都给我好好呆在家里,哪都不准去。”
  他说完转身就走。
  白露在他身后大声喊,“你不能这样。”
  程彧闻言回头,眼里尽是冷漠:“三年之约未到,你就是我的人,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看着他挺直的背影走上楼梯,一步步拾阶而上,最终从视野里消失。
  白露心里悲伤一寸寸蔓延,除了悲伤,还有愤怒,以及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失望。她回过身用力砸向房门,砸得手疼,门却纹丝不动,那一声声的砰砰闷响,像是在嘲笑她的无力。
  还不到十下便用尽她全部力气,腿一软,身体沿着门滑下去,瘫坐在地上,愣怔数秒后,捧住脸无声地啜泣。
  明明还是夏天,却让人感觉到秋的凉意。
  程彧开会时接到周姐电话,担忧地说,还是不肯吃饭,怎么办?他波澜不兴道,“不吃就饿着。”
  挂断电话,他才无声地叹了口气,感觉到有下属偷偷投来的视线,他一个冷眼扫过去,那人立即正襟危坐,他这才淡淡地说了声继续。
  结束会议回到办公室,把手里文件夹往桌上一丢,整个人都变得意兴阑珊。白露这一次做得绝,居然绝食,中药也不喝,据说连书都不看了,彻底颓废。
  结束完必要的工作,程彧早早回来,一上楼就见周姐一脸忧心地守在主卧门口,脚边蹲着肥猫,也是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状。
  房门紧闭。
  他从周姐手里接过钥匙开门进去,房间一片漆黑,他开了灯,看见床上躺着的人,她身上穿着皱巴巴的睡衣,两眼呆滞地看着天花板,饿了三天,脸颊瘦得微微凹陷,嘴唇也有些干裂。
  程彧站在床边看了她足足三分钟,才出声:“人在不吃不喝情况下,只能存活四天,我是不是该给你弟打电话,让他明天过来收尸?”
  床上的人只是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珠,没再有其他反应。
  程彧深呼吸两下,俯下身将人打横抱起,心中不由一惊,她本来就不重,如今更是轻的惊人。
  他抱她来到餐厅,放在椅子上,周姐已经把晚饭端上来,还温热着。
  程彧在一旁坐下,把一碗参汤推到她面前。
  白露无动于衷。
  他端起参汤吹了吹,用勺子盛了,送到她嘴边,她扭过脸去。
  他放下勺子,捏住她的脸,让她嘴巴自然张开,用勺子喂进去,喂了两三下后,干脆端起汤碗喂,白露被迫灌下去一大口,咳嗽得又流出一半。
  程彧毫不在意,端着碗继续。
  白露呛到,开始流泪,他给她捶背顺气,然后继续灌。
  直到一碗汤见底,程彧体贴地用餐巾替她擦了嘴巴,同时问周姐:“药熬好了吗?”周姐迟疑地应了声。
  “端来。”他说完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白露静静地坐在那,忽然开始打嗝,然后猛地起身,赤着脚冲向卫生间,一进去扒着马桶就开始吐,把刚喝的统统吐完不算,还顺带着呕出酸酸的胃液,似乎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掏空。
  程彧站在门口,神色不明地看了会儿,然后接了水,扶起她漱口,又把人领到餐桌前,白露一闻到菜味儿就又想吐,可她实在虚弱得连说话力气都没有,只有摇头。
  “不喜欢吃?”程彧难得地换了商量语气,“想吃什么告诉周姐。”
  白露还是摇头,哑声说:“吃不下。”
  她以前也闹过别扭,可从来没耽误过吃饭,那种小动物般的求生本/能一直是他所欣赏的。程彧心里一阵发堵,那个人,那个人在她心里就那么重要?还是说,她打算饿死自己,然后下黄泉去陪他?
  这样想着他语气也差了起来:“那你是想打营养针?”
  话音刚落,就见她身子往旁边一歪。
  程彧脸色一变,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见她闭着眼软软地靠在自己怀里,虚弱得不成样子,心中又惊又痛,大声喊:“白露,白露……”
  白露很累,很累很累。
  累得一睡不醒。梦里各种场景轮番上演,有老家的山山水水,还有熟悉的一张张脸,大人们七嘴八舌地吵架,夹杂着小孩子的啼哭,她在梦里也知道自己在做梦,然后就嘀咕,据说梦到小孩子不吉利……
  这么想着,她忽然就醒了。
  睁开眼,看到程彧坐在床边,对上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时,她心里一软,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柔声问:“渴不渴?”
  她合了一下眼,他立即领会地从床边拿过水杯,白露看到那个小熊脑袋,心中最柔软部分被轻轻碰触了一下,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然后躺回去。
  沾上枕头的瞬间,之前发生的一切瞬间回笼。想起他之前的强硬和冷漠,心不由地一冷。
  程彧抬手摩挲着她的脸颊,一下一下像是眷恋至极,然后轻声说了句:“以后不要这么任性了,都要当妈妈的人了。”
  白露垂着眼皮,隔了会儿忽地睁开,“你说什么?”刚睡醒的嗓子还有点哑,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表情柔和得不可思议,声音轻且清晰:“我们有孩子了,已经六周。”
  这声音落进白露耳朵里,却如同一声炸雷。
  她张了下嘴,没发出一丝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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