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两人走到近前,伸手欲将她擒下时——
“去死吧。”她猛地按下防狼喷雾,冲着两人就是一通乱喷,同时抬起膝盖撞向其中一个□,然后拔腿就跑。
身后传来愤愤咒骂,没跑几步,就就听噗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穿透肩胛骨,痛得她眼前发黑,但求生的欲/望大过一切,两条腿像拧了发条的机器般疯狂奔跑……
直到经过一道狭窄墙缝时,身体被一道大力猛地扯了过去。
她刚要呼叫,就听一声低语:“别怕,我们是警察。”
程彧终于回到海边别墅,已经下午两点多。
送走罗飒后,又接了几个电话,随后又开始处理公务,直到这会儿才得以脱身。不过才离开几日,迈进家门时心里竟有种出远门归来时的思念和安心。
有同样的想法的不只他一个,肥猫露露不知从哪个角落蹿出,已十米冲刺速度奔过来,在他脚前脚后热情地打着转。
却唯独不见那个人。
他环顾四周,最后在厨房看到她扎着围裙的背影,在切菜。
他走到门口时,她手中落刀的节奏明显一顿,却没转身。
程彧皱眉,“周姐呢?”
“她有事。”白露闷闷地答。
“我看她是不想做事了。”
白露这才半回头,“别这么说,谁没个特殊情况。”
程彧不以为意,交代了一句:“带上我的份,我中午也没吃。”然后转身离去。
白露炒菜做饭还是很有效率的。
程彧冲了个热水澡,换了一套干净衣服下来时,菜已上桌,她正在摆碗筷,三菜一汤,荤素搭配,热气飘香,看着就有食欲。
她给他盛了饭,又盛了一小碗鲫鱼汤,然后在对面坐下,整个过程中头也不抬,更别提言语交流了。
程彧发现她眼睛好像有点红,问:“眼睛怎么了?”
“辣椒辣的。”
他一瞧桌上,还真有一道青椒炒肉。
接下来两人专注吃饭,只听得碗筷相碰的声响。
白露吃完一碗,放下筷子。看着面前的空碗,语调平板地说:“上午罗小姐来过,跟我说了你的情况。”
程彧收回夹菜的动作,一言未发地看着她,等她下文。
幸好如此,否则非得被她下一句噎住。
白露下一句说的是——“你跟她结婚吧。”
她说完从去拔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大小过于合适,竟然用了挺大力气才拔下来,然后从桌面递到他这边。
程彧盯着戒指,眉头拧起,“她让你这么做的?”
“不是。”罗飒只是给她分析了利弊,让她劝他,要以大局为重。
“她能帮你。”
程彧哼了声,“你这是发扬风格,还是……”他加重了语气,略带嘲讽,“求之不得?”
白露只淡淡回应,“我不想你有事。”
事情的发展超出她的预料,她枯坐冥想了几个小时后发现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程彧沉吟片刻,听不出情绪地说:“好,我会考虑。”说着拿起戒指。
白露滞留在戒指上的视线被打断,眼里忽地一暗。
余光中瞥见他将戒指揣进裤子口袋,然后起身,离开座位。
碗里还剩小半米饭。
白露洗碗时还在后悔,该等他吃完再说的,自己真是让人扫兴。再看看浸泡在水中空空的右手,心想这下好了,干活时也用不着小心翼翼地摘下来,出去时也不用担心掉下去丢掉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根本不适合自己。
她刷完了碗筷,又擦流理台,动作细致得仿佛电影里的慢动作。
看着纤尘不染的排油烟机,和崭新明亮的各式厨具,她轻轻呼了口气,她喜欢做饭,也刚刚喜欢上这个厨房,想到此她又低头拉开抽屉,把里面的的刀叉一样样摆放整齐……
直到身后响起一道略带责怪的声音:“还没收拾完?磨蹭什么呢?”
她没回头,轻轻推上抽屉。
又听他说,“该散步了,走吧。”
程彧已经穿好外衣,白露被他催促上楼去换衣服,又被提醒今天气温有点低,要多穿点,然后俩人沉默着一道出门。
外面的确有些风。
白露忙紧了紧围巾,她不能感冒。
看到她棉衣袖口露出的细白手指,程彧皱眉,语气不佳,“怎么没带手套?”
“忘了。”
她刚说完,手就被他握住,温热的掌心包裹住的仿佛不仅仅是她的手,还有她的心。
虽有风,却不足以掀起大浪,只听到一下又一下的浪花翻涌的轻响。冬天的海面沉稳而辽远,有种历尽沧桑后的包容之美。
两人步调一致,沿着海岸线越走越远。
走着走着,白露放慢步伐,抬脚踢了几下地面。
鞋底卡了石子,咯着不舒服,她正要费力地弯腰去弄。
程彧出声阻止,然后蹲下,把她的手搭在自己肩膀,脱下她的鞋子,又从口袋掏出手帕放在沙滩上,让她踩上去,他这一系列动作从容而霸道,她都来不及拒绝。
他专注地跟那一粒顽固的小石子作斗争,棉靴防滑底沟壑很深,石子棱角分明,其实可以有更好的方法,可他执意用手,像个笨拙的孩子,又像个实心眼儿的憨傻男人……
她看着他浓密的短发,还有后颈处整齐的发际线,有点陌生,第一次这个角度看他……眼底忽感酸胀,赶紧在他起身之前用手抹了下。
他终于成功清除入侵者,拍了拍手,给她穿上之前用手握了一下她的脚,像是确认她有没有冻着。她的脚重新踏进棉靴里,鞋底软毛给予的柔暖之感直达心脏。
程彧却没立即站起来,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白露的手被他握着,疑惑地看向他,就听他声音低缓地一句一顿道:“从咱们初次见面,到现在,快两年了。”
“在一起生活也满一年。”
“我舍不得。”
他抬眼,“白露,我舍不得这样的日子。”
她听得心中微颤。
然后见他低头从口袋拿出那枚戒指,轻轻地重新为她戴上。
而他的无名指上,还戴着那枚男戒,仿佛是当初她笨拙地戴上去的模样。他看着她,声音轻柔,却仿佛宣誓般一脸郑重地说:“我娶的女人,只能是我孩子的母亲。”
说完他亲吻她的手背。
她如被击中心脏,全身战栗,泪水瞬间冲破眼眶。
程彧这才站起,用手指替她抹去泪水。
白露双唇微抖,“程彧,我……”
“你只需要说愿意还是不愿意,”他和缓的声音打断她,她似乎失去言语功能,只剩下泪腺在起作用,他用整个手掌包住她的脸,“你不说话,我当你愿意了。”
她的泪涌的更凶,洪水泛滥般冲刷着他的手,又一次次被他干燥的掌心吸收。
良久后,看到她泛着晶莹泪花的眼中似乎带了笑意。
他移开手,看到她嘴角漾起一对梨涡。
那么小,那么浅,却足以让他溺毙其中。
他低头吻上一侧小坑,用舌尖轻舐,然后唇舌轻移,覆上她柔软的唇瓣。
女人身体微微颤动,然后抬起手臂,用力向上,环住他脖颈。
他得到鼓舞,双手揽住她不再纤细的腰身,舌头勇猛地探进她口中,勾住她怯生生迎上来的小舌,狠狠缠住,肆意侵扰。
☆、49
徐丽后背中枪,取出子弹后;在病床上养了三天。
这期间她的手机被没收;除了医生护士谁都接触不到,到了第四天晚上;救下她的那个自称警察却穿着便衣的男人带她暂时离开医院。
她被带到一处僻静的独门院落,那人将她引到房门口示意她进去。
房间里空荡荡,一张宽大的桌子,桌前两把椅子;这情形有点像公安局里的审讯室;唯一的光源是桌上一盏支架式台灯。桌后的阴影里坐着一个人;看那身形应该是个男人。
“坐吧。”那人开口,声音听起来挺年轻。
徐丽惴惴地走过去坐下。
台灯显然被特意调了角度,光线正好落在她身上,给人一种不适感,别说脸上表情,仿佛连心中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那人伸手推来一张照片,“认识这个人吗?”
徐丽望过去,一眼注意到他的手,修长好看,不由对它的主人产生一丝好奇,看清楚照片后却心中一酸,“认识,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他死了。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那人语气平淡地问。
徐丽心头一跳,立即反问:“不是已经结案了么?”
对方不疾不徐道:“那只是个顶缸的,真正凶手另有其人。死者被害和你失踪是同一时间,你们又是同居关系,所以,你被列为嫌疑人之一。”
“不是我。”她急声辩解。
“那他是怎么死的?你都知道些什么?或者……”他故意停顿一下,一字一顿,“你都看到了什么?”
男人声音冷冽,咄咄逼人,有限的光线下,只能看到他大致轮廓和高挺的鼻梁,虽然看不清脸,却能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威严慑人,而整个人斜斜靠在椅子里略带慵懒的坐姿,又给人一种亦正亦邪之感。
徐丽心中忐忑,这两年的经历让她了解到人心险恶,到处都是似是而非,警察也有可能是假的,何况在这么个神秘古怪的地方。
那人没等到答话,也没再逼问,只说了一句:“先让你见一个人吧。”
房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年轻男人,身材高瘦,头发有点长,戴黑框眼镜,脸色是那种常年不见光的苍白。
徐丽看了一眼,低声说:“我不认识他。”
眼镜男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开口道:“我认识王军。我跟他是大学室友,前年冬天,他寄了一张光盘给我……”
徐丽惊诧,侧过脸看他。
眼镜男面无表情地继续,“信里说这是第二个备份,双重保险。”
徐丽顿时明白,不由愤愤骂了句,“这个王八蛋。”
桌后的男人这才不慌不忙地问:“那你为什么现在才交出来?”
“我,”眼镜男声音里带了些惭愧,“那阵子我在家编程,很忙,没接到王军的电话,也没听说这边出什么大事儿,知道另一份也没起作用,所以就……”
“就怕了?”阴影里那一声带了些不屑。
“我想观察一段再看看,后来有游戏商来找我,要签约还要改进,又开始没日没夜地忙,”他又小声补充一句,“这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机会。”
“直到得知王军被害的确切消息,你才良心发现,寄了信?”男人不客气地一语点破。
眼镜男窘迫地点头。
“不过好在,你这回吸取了教训,把收件人改了。”
说到这个眼镜男顿时来了兴致,“我分析了一下,另外一封信没起作用,可能是压根没寄出去,也可能是寄了被人中途拦截,所以,我就研究了一下你们公安局的内部情况,找了个看起来可靠的人……”
等他絮絮叨叨说完,阴影里的男人看向徐丽,语气有所缓和,“这个案子现在由我负责,只要你们答应配合警方,从现在开始启动证人保护程序,二十四小时有专人陪同。”
“现在,可以说出你知道的情况了吧。”
一个小时后,徐丽和眼镜男在便衣的陪同下离去。
阴影里的人仍坐在原处,只是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按下打火机,火光燃起时,他的脸也亮了一下,五官俊朗,眼神淡漠,眉宇间带了几分锐利。
然后,他就坐在那像是在思考问题,又像是心无旁骛地专注抽烟,房间寂静无声,只见一点红光忽明忽灭。
直到门外响起咯噔噔脚步声。
门再次被推开,传来一个轻快的声音,“宵夜来了。”
女孩拎着两袋东西走进来,来到桌前拿出几只餐盒,依次打开,拆筷子,嘴里也不闲着:“今晚是水晶饺,还有海鲜粥,我特意跑了老远给你买的,还热着呢。”然后又抱怨,“这黑咕隆咚的你也受得了,不怕把眼睛累坏了。”
男人低声反驳:“这样反而看得更清楚。”
女孩“切”了声,把饭盒推至他面前。
他这才掐灭烟头,拿起筷子时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只有适应了黑暗,才能体会在暗处的人的心理。”
每一次黑暗都会有新的黎明来替代。
白露一大早就出门去采购。
那日在海边拥吻良久后,程彧说:“再过两个月又要过年了,去年春节你陪我,没能回去,今年……”他看一眼她的肚子,“应该也回不成了。”他抚摸着她的头发问:“想家吗?”
她在他怀里用力点头。
“要不要回去看看?”
当晚程彧就让人定了回东北的机票,两张。
次日白露就开始准备带回去给家人的东西,无外乎是衣物,保健品,海产品,以及给小外甥的玩具。
程彧则是照常去公司,偶尔有应酬,看不出有何不妥,不像罗飒说的那般严峻。不过也说不准,他向来擅长掩饰,他不想表现出来的心思,她就是想破头也猜不出。但他说过一切有他,她就不再多想,只管照顾好自己和肚子。
一周后,白露在程彧的陪伴下,回到熟悉的这片土地。
又是冬天,但近日没下大雪,所以多了些生气。程彧在这边安排了司机,汽车开出市区,再沿着国道和乡间公路行驶三个多小时,终于到了自家院门口,听到车声,父母和大姐出来迎接。
见到家人,白露眼眶立即泛湿。
回来前打了电话,说是要带个人,二老有了心理准备,可当见到女儿身边身材高大、气度不凡的男人时,还是难掩惊诧,再看女儿的变化,尤其是明显胖了几圈的腰身,两位朴实的老人脸上掠过一丝尴尬,还是大姐白云先反应过来,“快进屋,外面冷。”
房子里果然很暖和,去年冬白露就寄了钱让家里装了暖气。程彧不着痕迹地打量一圈,虽然简朴了些,但干净舒适,有她的风格,让他生出到几分亲切感。
大姐端来水果和瓜子花生。三岁的小外甥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人之间转悠,程彧摸摸他的头,掏出一只厚厚的红包给他,小孩子还挺“识货”,立即甜甜地叫了声“二姨夫”,听得白露脸上微红。
白母让白露往炕里坐,程彧动手帮她脱大衣,白母不由跟大女儿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