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的劳累?”
“我们那里就一间屋子,又没有厨房,做饭太麻烦,我觉得根本没有必要。我也是怕她辛苦,才喊她到外面吃,她又说外面贵贵的。”
“你追她的时候,买多少玫瑰花,她都觉得是应该的。但如果她真的喜欢上你,她就会替你省钱。”我说:“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你有你的看法,就算你不赞同她的做法,你可以跟她好好讲,你讲分手,多伤感情。我觉得两个人走在一起挺不容易的,最好不要轻易提分手,除非你已经不喜欢她了。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明着跟她讲,长痛不如短痛,早点了断的好。”
石靖不说话,我等了一会儿,说:“怎么不说话?”
石靖说:“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说什么?”
“那你到底怎么样,是和好,还是分手?”
“石靖,李明明是个好女孩,你不要犯混了。”庞飞劝说。
“你要是想和好,我们现在就去找她。”我见他有点下不来台,劝说:“你是男生,姿态高一点。女朋友是要哄的,你喜欢她,不应该多疼爱她一点吗?”
庞飞干脆把石靖拉了起来,我叫老板买单。石靖赶紧说:“我来!我来!”
“算了吧,你那个样子,钱都数不清楚了。”我叫庞飞把石靖拉走,付了钱,带他们去冰冰凉冷饮店。路过花店,我进去买了十一朵玫瑰花,让老板帮我包装好。到冷饮店门口,我把花递给石靖,让他跟李明明说句好话。庞飞推着他走到李明明面前,我们三个人赶紧走了出来,让他们自己待一会儿。
“我们现在去哪里?”杨爽问。
“回学校。”我说。
“楚楚,你真行啊,我嘴皮子都磨破了,石靖还在喝闷酒,你一去就把他们拉在一起了。”庞飞说。
“我也觉得,楚楚,你怎么像爱情专家一样。”
人都是这样,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看别人的爱情清清楚楚,到自己时就糊里糊涂。我如果和徐文清分手,会不会也像李明明这么伤心?
二十八、老师,我们谈谈吧
五一节过后,寝室的姐姐们陆续回校,开始找工作。填写推荐表的时候,个个往上边贴金,奖学金呀,各种证书什么的。我们寝室都属于平头百姓,所以没有那种当干部的荣耀,平时也没有注意捞资本,她们的证书就是毕业证、英语过级证书和普通话等级证书。她们有的别人也有,她们没有的别人捞了一大把,个个都在悔不当初。我也在想,到我找工作的时候,推荐表里能填多少东西。幸好我才大二,一切都来得及。
徐文清说:“你是学法律的,你如果要干这一行,必须学好专业,准备司法考试。所以你只用学好本专业和英语知识就行了。不过,如果你不愿意干这一行,可以现在想好出路,比如你想改行当会计,现在准备找书看,复习考注会。”
“注会不是更难?”
“如果你想到一间小公司,当个前台、秘书之类,现在就学点电脑基础知识,考个计算机等级证书之类,将来慢慢混呗。”
“我回老家。”
“回老家?”他愣了一下,说:“那就等着分配吧,反正你们那儿大学生少,你去比较吃香。但是你会想我的。”
“我回去找个人嫁了。”
“你不会打麻将。”
“嫁人跟打麻将有什么关系?”
“万一你老公出去打麻将,你不会,多无聊!”
“我在家煮饭呀,我这么贤惠!”
“万一他把你们家的锅输了。”
我被他逗笑了。“楚楚,不要回去了!”他抱着我,说:“留在省城吧,省城对你个人的发展比较好。”
我想说,你留我我就留下。但是,我只是笑笑,没有开口。别说他对我没有任何承诺,就算我们之间山盟海誓,如果我为他留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当生活发生变故,我是怨他,还是怨我自己?所以,不管我做什么决定,一定跟他没有关系。不管什么样的结果,都是我一个人承受。
“你不是学法律的,以前怎么想到考律师的?”
“我是学哲学的,毕业后分配到机关,天天坐办公室坐烦了,就想干一份比较自由的职业。后来花了半年时间复习,就考上了。”
“听说很难考,你那么容易就通过了?”
“我那时候是九几年,题目比较死板,现在的确越来越难考了。所以,你要努力。”
我看着他,我要是考上律师,就跟他平等对视了。要不然,他总把我当成小女孩,常常不考虑我的感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过就这样吧,我们的关系也不会维系很久,我毕业以后肯定要开始另一种生活,那个时候,我就会想办法忘了他。我不可能留在这座城市,我不想自己走在街上的时候,茫然四顾,从千万个擦肩而过的人群中,搜寻他的身影,看见每个相象的人,都要打量半天。我一定会逃离这个城市,抛弃所有跟他有关的记忆,切断自己所有的念想,这样才能放我自由。
寝室的姐姐们各有各的打算,各找各的出路。何光打算考公务员,苏静雪在保险公司找了份工作,张小华和陶庆红决定回家当老师,曾乔回家让父母找工作。李梅想留在省城,据她自己说,鞋底都快磨穿了。去向定了之后,她们就闲了下来,成天逛街,照相,吃饭,玩得不亦乐乎。我起大早上课的时候,她们还在睡大觉,羡慕死我了。
“楚楚,你看见天边的朝霞了吗?”
我接到庞飞的电话,看了一眼天边绚丽的彩霞,东方的浮云就像沙滩的浪花,层层叠叠,美不胜收。我笑了一下,说:“看见了,怎么?”
“那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酸死了,我牙齿都掉了。”
他也笑了,说:“怎么没看见你满地找牙?”
“你看见我?”
“快八点了,你还在楼下晃悠?”
我抬头看了一下田家炳教学楼,庞飞正在五楼招手,白色的T恤像旗帜一样招展。“今天早上有课?”
“对,该死的古汉语,无聊死了。”
我走进楼梯,跟着一大堆屁股挪动。“那你怎么不逃课?”
“我可是乖学生。”
“你就装吧,你!”
我跟他闲扯几句,走进教室。早上是牛教授的课,他上课的时候,我们班同学一律埋头,不敢看小说看报纸,也不敢跟老师对视,生怕他提问。牛教授干脆沙场点兵,点到谁是谁。不过今天还好,他跟我们聊起他在西藏的故事,他说西藏的布达拉宫有很多人去朝拜,他去的时候看见一个贵妇人,被四个彪形大汉簇拥着。西藏那地方有很多小乞丐,向游人乞讨,但是如果你不给,他们也不会纠缠。有个小乞丐看见贵妇人,就上前乞讨,那四个大汉就拥了上去,提起小乞丐扔了出去。我们老师热血沸腾,上前大喝一声,说:“不许打小孩!”他身后站着一群小乞丐,那四个大汉没敢怎么样。后来,他就买了手抓羊肉,请小乞丐们痛痛快快吃了一顿。
我心里有着异样的感觉,觉得久别了的小火焰在我的血液里燃烧。小时候我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我觉得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有中间地带。我觉得班干部就应该负责任,就应该管纪律,但是我发现放任自流的班干部更受同学欢迎,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一个集体就应该紧密手拉手,但是,当我在篮球场上拼搏,为裁判的不公愤怒的时候,有的同学却置身事外,对什么都漠不关心;我觉得兄弟姐妹应该相亲相爱,可在姐姐的眼里,我永远排在她的男朋友女朋友的后面;我觉得既然说好对抗学校的不公正,就应该坚持到底,结果却是我变成了孤家寡人。我悲壮地坚持着自己,最后变成了刺猬,一路走来孤零零。到了大学之后,我把自己变了个模样,我小心地藏起了我的刺,希望自己变得像空气一样稀薄,不说话污染别人的耳朵,不动作污染别人的视觉。我从不在老师面前晃悠,我希望老师不认识我。我不参加活动,我怕自己陷入输赢的泥泞中,我怕自己大喜大悲。我觉得左右别人太难,我的理想未必是别人的理想,我只能控制自己。我不是救世主,我只能拯救我自己。我放慢了自己的脚步,眼睛里只看见阳光,看见阳光我就觉得生活美好,哪怕阳光背后有阴影,只要没有落在我身上,我就当不存在。我跟同班同学只有点头的交情,于是我觉得人人都那么好相处,我不跟别人争奖学金的加分,不跟别人争当班干部,我看不到班上的暗流汹涌,我觉得世界跟我的耳根一样清静。我的血液逐渐冷却,我的心跳变慢,我很少为某件事情激动了。我不再认为有血缘就有亲情,每个人刚出生的时候,所谓姐姐,跟外边的人一样,不过是陌生人。由于命中注定的原因,我们不得已共处一个屋檐下,但不表示我们一定要彼此相爱。自从我放弃了索求姐姐的爱,我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原来放手也是一种快乐,放了别人,也是解脱了自己。期待让人受伤,我会忍不住去爱别人,但我一定不能期待别人的回报,没有期待,却意外得到温情,比捡了钞票还开心。
但是,这个老师点燃了我心中的死灰,我感觉我湖水一样平静的血液汩汩流淌的声音。我也许不是振臂高呼的英雄,但是我愿意做那挥手呼应的人。牛教授让我看见了远去的理想。如果说以前他的学识令人倾倒,现在,我为他的魅力折服。我觉得他是一个性情中人,我想接近他。
下课之后,我追上牛教授,说:“老师,我能跟您谈谈吗?”
“你要跟我谈什么?”
“我就是想跟您谈谈吧。”
“我现在没时间,这样吧,你平常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周二和周四下午没课。”
“今天是……”
“今天星期四。”
“那下周二下午,两点半钟,你在毛主席像那儿等我。”
我就这样和牛教授定下了约会,心里狂跳不已,下楼的时候都是蹦下去的。
二十九、第一只鸽子
周二早上上了课,我回到寝室,略微收拾打扮了一下,两点钟的时候,我出了门。地上的阳光十分刺眼,有如走在清清亮亮的湖面,碎裂着无数的光斑。我看见班上的罗晶,撑伞走在前面,步伐袅袅婷婷,她以前是我们班衣着最得体的女生。为什么说得体呢,因为她家里是卖衣服的,从小就会打扮自己。不过,我觉得她的风格稍嫌单一一点,我向来认为,漂亮女孩应该可以是天使,也可以是妖精。我就希望自己是掺了毒药的美酒,让人欲罢不能。罗晶则永远走着可爱的路线,糖果色的背心短T ,五分七分九分的牛仔裤或休闲裤,脚下是彩色的凉鞋。据周雁说,罗晶一洗脸,眉毛眼睛嘴巴都没有了,只剩几个孔在脸上。不过这几个孔在化了装之后,时刻都露出甜蜜的笑容,是罗晶的个人招牌。
不过,现在到了大二,青涩的女生们都逐渐学会了打扮自己,今天这个烫了头发,明天那个减肥成功,穿起了裙子。以前我们羡慕地看着高年级女生,桃红柳绿地走来走去,现在我们班上也五彩缤纷起来,吊带裙,热裤之类的都穿到教室招摇。
我在学校打扮得很随意,纯白纯蓝的衣服,款式极为简单。有一次杨爽看见我穿一条五彩斑斓花团锦簇的八角裙,裙摆飞扬地走在大街上,她说我墙内开花墙外香。“你这是什么话?”
“你是我们S大的学生,在学校穿得灰头土脸,却打扮给外面的人看,不是墙内开花墙外香吗?我还没有说你一枝红杏爬出墙呢。”
杨爽就是这样,大好的诗词被她拿来乱七八糟地形容。
但是去见老师,我应该穿什么呢?当然不能太花枝招展,也不能太傻气。我挑了一件白色短袖衬衫,样子虽然简单,但剪裁修身。第一颗纽扣扣上刚刚好,再往上一颗,也是扣上刚刚好,我都怀疑胸部扣不上去,但是扣上第三颗,还是刚刚好。就像专门为我量身定做的。穿这件衣服,走路和坐着都没问题,但是要跑跑跳跳就困难了。所以我说,这衣服简直就是强迫别人做淑女。我配了一条水洗蓝的七分牛仔裤,略带一点小喇叭,一双白色高帮的帆布鞋。好像单调了一点,刚好衣服的腰线有点高,裤子又是低腰的,配上一条蓝白相间的腰带。腕上是徐文清送我的白金手链,很细很细,不注意看不见,不经意闪动着光芒。他问我怎么看上了这么一条不起眼的,我说我高中的时候,有个外教手上戴了一枚婚戒,就是普普通通的金戒指,一点花色文饰都没有。但是,每当他深情地看着他的妻子和小孩,我就想起他手上的戒指,那枚戒指让我想到永恒。他听了我的话,没有言语。其实,我没有逼婚的意思,我只是随口说了这么一个故事。我当然不指望他送我的手链散发永恒的光芒,我只是在上课无聊的时候,盯着墙壁看手链的反光,墙壁上星星点点。这种时候,蚕虫老师发嗲的声音逐渐远去了,同学也在我眼前消失。我沉浸在我的梦里。
我拐向右边,路边的石榴花开如火,给夏天又添了几分热情。我到毛主席像下,阳光直射,天气太热。我坐在一颗大树下面,盯着毛主席像的方向,肚子里策划跟老师说什么,怎样让他觉得我个性鲜明,与众不同。
从小,我就崇拜老师,觉得他们很权威,说一不二,他们说东,我绝不敢往西,否则就要被父母责骂。我也非常听老师的话,直到有一次我犯了错误,小学老师说我承认了就没事,结果我承认了却被老师在家长会上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