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可以鬼混,但不要离婚。”
我差点吐血,真是大男子主义!我拿起杯子喝酒。
“我觉得男人可以鬼混,但不要脚踩两只船。”
他笑了,说:“那还叫什么鬼混!”
“这是两个人相处最基本的诚意,我不要求别人许诺爱我一辈子,但是我希望他诚恳。这样,即使我跟他分手,我也会感激他,感谢曾经真心实意地爱过我。”
“一个不敢承诺的男人是不负责任的男人。”
“许诺了又做不到,才是不负责任!”我喝着酒,说:“我不要虚无飘渺的许诺,我只要他爱我的时候真心就够了。至于不能天长地久,这不是谁的错,变心是很难控制的事,既然不爱了,就不要勉强。”
“很多女人不这么看,她们觉得失去爱情就失去了一切。”
“我不这么看。”我喝了一口酒,说:“我觉得爱情对于我,就像手和脚,失去它,顶多我的生命不完整,但至少我还活着,生命还有别的意义。”
“你的观点太男性化了!”
也许是我太大女人,我心里想。这一杯酒快被我喝完了,牛教授说:“你慢一点,这酒后劲大。”
我说我不怕,我酒量好。
“你让我也喝一点。”
我吐了一下舌头,把杯子放在小桌上。
“我觉得你跟你男朋友很快就会分开。”
“为什么?”
“我对你很有信心,但对你男朋友没有信心。要不然你就不会来找我了。”
我一手支颐,看着牛教授手中的杯子。他以为我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打算考研吗?”
“做您的学生?”
“你现在做不了我的学生!”
“为什么?”我心想难道他嫌我成绩太差?知识素养不高?
“你不是还有男朋友吗?”
我很纳闷,有男朋友跟做他的学生有什么冲突?
“我,不做女奴。”
“做学生也一样啊。”他说:“做我的女弟子,是要奉茶拜师的。而且,我的女弟子也要绝对崇拜我。”
我没有说话,每次跟他面对面,我的脑子都不够用。
“我打赌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来找我了。”
“什么时候?”
“你跟你男朋友分开以后。要不我们打个赌?”牛教授说。
我拿起杯子喝酒,说:“打赌?”
“这样吧,我们打赌,你毕业之前一定会和男朋友分手,赌大一点,要是你输了,请我吃三千块钱的一顿饭。要是我输了也一样。”
我很感兴趣。“我毕业以前?”
“对,你领到毕业证的那天来找我,那时候就知道打赌的结果了。”牛教授把杯子拿过去,喝了一口酒,说:“但是有个要求,这个打赌,你不能跟男朋友说。”
“为什么?”
“万一他知道了,一定会千方百计表现。他为了争口气跟你在一起,你觉得好吗?”
“行!”我点点头,说:“我不跟他说。”
“记住了,领到毕业证那天来找我。”他发现酒瓶子空了,又拿出了一瓶,打开,倒酒,说:“毕业之前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噘着嘴,说:“为什么?”
“我是一个率性妄为的人,跟你喝酒我不能率性妄为,我必须维持起码的道德和良知,这是件很艰难的事。真正率性妄为起来,我是不顾一切的。”
我想,所谓的“率性妄为”,就是超越一切,也就是脱光衣服面对面。对于男人来说,精神的裸裎是不够的,还要有肉体的佐餐。可惜,我当初是冲着上半身来的,没想到要跟他下半身交流。
“那您为什么要跟我喝酒?”
“我跟你喝酒是出于真诚,我不想扼杀你的真诚。”牛教授一边喝酒,一边说:“我不想跟你喝酒,万一我喝醉了,酒后乱性怎么办?”
我再愚蠢再迟钝,也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只是,囿于学生与老师的身份,我常常忽略了性别。我是他的学生,这是命运的安排,我刚好在这所学校读书,他又刚好在同一所学校教书,巧合使我们成为师生。我从来没有意识到,我在他眼里是个女人。
我第一次把他当作一个男人来看待。牛教授很有男人的味道,一米八的魁梧身材,五十多岁的人了,经常在足球场上运动奔跑,看不到一丝衰老的迹象。他比徐文清更有男子汉的气概,徐文清过于精致和一丝不苟,牛教授则有一种粗犷的魅力,就像他经常赞赏的岩石,带着粗粝的棱角。这样的棱角平时会刺伤别人,但是激情的时候就不会了。他就是一个激情状态下的人,跟他在一起,也必须卷入激情的漩涡,忘掉世俗的一切。
世俗,总是把男女关系搞得很复杂。比如女人不可以随便失身,否则找不到男人嫁。清白的性史跟美丽的容貌、贤惠的性格、温柔的性情一样,成为推销女人的筹码。有时候,男女关系甚至成为一些女人向上爬的台阶。男人喜欢占有女人,与其说享受女人的肉体,不如说他们享受金钱和权势带来的予取予夺的快感;女人则更直接,她们享受的就是男人的金钱和权势。
有没有那种纯粹的男女关系?跟婚姻无关,跟爱情无关,就是男人享受女人,女人享受男人?
牛教授眼里的男女关系是非常简单的。但是要做与他相匹配的女人,太难!首先,要跳出婚姻的框架,做一个鬼混的女人。可是我偏偏崇拜肉体的忠贞。我进一步看清了自己,我苦守着我的忠贞,就是为了有一天跟徐文清结婚。忠贞是世俗对于婚姻的规则,我憧憬婚姻,所以我固守规则。其次,要对爱情具有免疫力。跟牛教授在一起,不谈爱情。什么是爱情?恋爱对于男人或女人来说,就是受宠,面对你爱的人,你可以任意撒娇,肆意发脾气。但是对着牛教授,他可以由着性子胡来,你却一点脾气都没有。跟他在一起,规则他说了算。
牛教授喜欢女奴,可是他的“女奴”,要比一般的女人坚强得多,神经也要粗硬得多。你受伤的时候,你的“主人”不会保护你,你伤心的时候,他也不会安慰你。你必须独立面对生活的一切灾难,然后微笑着面对他。现代的社会,连男人都需要安慰,如果真的有不需要疼爱的女人,她一定是个超级男人。
也许有一天,我会回来找牛教授,享受一次纯粹的肉体关系。如果我跟徐文清分手的话。
六十三、死于爱情
我和牛教授喝了两瓶高梁米酒,然后他赶我走,说天晚了,他要休息。我耍赖,说我不走。他柔声说,乖,听话!你不听话我就不喜欢你了。我说那我听话您是不是就喜欢我了?他说我喜欢你,只不过你是有主的人了。
有主的人?我离开牛教授家,头有点晕,尽力走着直线,不让别人看出我的醉态。什么是有主的人?我喜欢做个有“主”的人,我当然不是要找个人来主宰我。我只是想找个人爱我,我可以依靠他,向他撒娇,甚至耍赖。我想找个人来爱,一辈子崇拜他,对他死心塌地。平心而论,徐文清对我很好,真心地疼爱我,我很喜欢和他在一起,喜欢他的怀抱里干干净净的感觉。我觉得他的每个毛孔都是通透的,皮肤的油脂还没来得及积淀,就被他清洗干净,即使在家里,他也保持着自身的清洁,反对邋遢。唉,要是他对房间也持这样的观念就好了。
我觉得跟牛教授在一起,充其量只是一次艳遇而已。年轻的时候也许不怕寂寞,但是年老色衰,艳遇的机会越来越少,看着别的女人子孙满堂,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滋味?如果我是大女人,我也许不在乎,可我骨子里是小女人,渴望着生儿育女的幸福。我还是想跟一个男人天长地久,将来老了,我们可以相互数数头上的白发。
我经过田家炳教学楼前的空地,正是下自习的时候,图书馆开始往外轰人,在各大教学楼上自习的同学也从这里经过,热热闹闹地往图书馆背后的寝室走去。我走到下沉广场,在台阶上坐下,头越发沉重了,拿出手机,拨了徐文清的号码。
“楚楚,这么晚了,什么事?”
“想你了!”说完,我听见了自己傻笑的声音。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图书馆门口。”
“这么晚了,赶紧回寝室吧。”
“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你今天怎么了?”
“你说你到底想我吗?”
“我当然想你了。我这边的事还没完,快要有眉目了,到时候我马上回去。”
“我们结婚吧!”
“怎么也得等你毕业呀!”
我听见他熟悉的笑声,哭了起来。“对不起,我不想跟你吵架,我真的想好好跟你过一辈子。我不知道我的脾气怎么会那么坏。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楚楚,你到底怎么了,你这个样子我很担心。”
“你不用担心,我没事,我就是想你了。”我呵呵笑起来,说:“我在图书馆门口,我马上就回宿舍了。”
“那你赶紧回去,到宿舍之后给我打电话。”
“好,我现在就回去,你等着,我回去以后给你打电话。”
我大步迈上图书馆背后的台阶,绕过公寓楼B栋,来到我们宿舍楼,一口气爬上四层楼。走进寝室,她们都在洗脸,一看见我,说:“女人,你喝酒了?”
“恩!”我点头,把书包扔在床上,然后打电话。“喂,我到寝室了。”
“真的?”
“你不信?”我揪住刘月,说:“我男朋友不相信我在寝室,你给我证明一下。”
刘月接过我的手机,说:“喂,姐夫啊,我跟王楚楚一个寝室,她现在在寝室里,就是喝多了,不过没事,她一向都能找马桶自己吐……”
我赶紧抢过手机,说:“喂,你别听她瞎说。”
“你喝酒了?”
“一点点。”
“跟谁喝的?”
“杨爽!”我说完,心想得马上和杨爽串通一下,露陷就不好了。
“两个女生喝什么酒?”
“好玩!”
“不许再喝了,你要喝,我回去以后陪你喝。”
“不跟你喝,你喝酒太斯文,不好玩!”
“嘿,小看我!”
我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答应着,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半夜醒来,发现我穿着衣服,胸罩勒得很不舒服,被子横在身上,可能是寝室的人替我盖的。我口渴得要命,爬起来把我杯子里的水喝完了,又去喝别人的凉开水。第二天早上,她们起来发现水杯都空了,我马上交待,是我偷喝的。
“楚楚,你昨天讲电话的时候睡着了,我们替你脱衣服,结果你马上睁开眼睛大喊大叫,说有人要强奸你。”刘月在我上铺说。
“不可能!”我马上说:“我醉了,可我清醒得很,绝对没有说。”
“不信你打电话问你男朋友,他昨晚在电话那头,着急地问你到底在哪里。”
“然后刘月就拿起电话,说杨雨菲在脱你衣服。”李苏说。
“哎,我只脱鞋啊,衣服是周晓敏脱的。”
“我是想脱来着。”周晓敏说:“可是你大喊大叫,我就不敢脱了。刘月就叫他马上飞过来,要不然女朋友就被我们一群饿狼轻薄了。”
“那你们怎么不进行到底,害我穿着内衣睡了大半夜,得乳腺癌怎么办?”
“哎,我发现楚楚的胸真的有内容,昨晚我偷偷摸了一把。”周晓敏色情地说。
“你再说,我撕你衣服。”
“昨晚我们怎么没有想起拍裸照啊!”杨雨菲说。
我一个人说不过她们,干脆闭嘴。早上上课的时候,我一直心猿意马,浮想联翩,后来干脆撕下一页笔记本来写情书。
徐文清:
你好!
我连名带姓直呼你,是不是觉得很生分?其实,我只是为了表示我的郑重其事,表示这封情书是写给你的,不是写给任何“亲爱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老土,现在都不流行笔墨传情了,E…MAIL、QQ、手机短信,比手写的情书更迅速地传情达意。但是,我决定用手写,因为我觉得我应该生活在古代,我的一些想法实在太古董。如果可能,我真希望有只鸿雁把这封信交给你,要不鸽子也行,可惜我连飞鸽传书都不会。要是在我们老家,我还能买只活鸡把信传给你,现在我认命,我决定让你自己找到它。
我为什么要写这封信?我觉得我应该跟你说说心里话,我们好像没有说心里话的习惯,总以为一切自然而然,不用开口,彼此已经明了。我们以前没有那么多矛盾,那是因为我们一开始设定了规则,合不来就散,我们不刻意追求什么,没那么多要求,自然也就没那么多矛盾了。
最初,我对你的要求很低,我觉得你只要尊重我,疼爱我就够了。我小心地收藏我的爱,不敢有丝毫地放任。因为,爱情意味着独占,独占不了就会妒火中烧,妒火中烧解决不了问题,就会肝肠寸断,一个肝肠寸断的人还能活吗?所以,我必须慎重选择我的墓地。我一直收敛我的爱,并不是因为我怕死,我只是为难死在谁的怀抱里而已。
你可能不知道,我对爱情有多么地痴狂,因为我们从未讨论过。我们不谈心,因为一开始你就有所保留,于是我也保留着自己。我想,也许有一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