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捡了个“大漏”时,时常会笑起来。他一笑,你就受不了。你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生动如此灿烂如此阳光如此纯粹如此风情的笑,即使是特别娇媚的女人,你也没见过有那样的笑颜。你每次看到那笑,你就觉得生命竟然可以美好到如此境界,人类竟然可以有生机到如此境界,男人竟然可以风情到如此境界。你每次想起那笑,就会觉得那是慵懒的早晨穿过厚厚的云层逼进你小楼的冬日朝阳,温暖,生机盎然;是宁静的夜晚透过粉色窗帘侵入你卧室的皎洁月光,灵动,煽情,风情万种。
第198节:女人失恋,不过一场有效的减肥运动(4)
那笑具有怎样的杀伤力,或许唯有你懂;或许有很多人懂,但一定唯你最懂。
你后来很多次追问过自己何以会在瞬间就爱上这个男人,每次追问你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的笑,那笑是从你的外壳直入你的灵魂的,你无法抵抗,又或者说你不愿意抵抗。
抗不住,抗不住就做了一个男人笑容的俘虏,有人会理解吗?其实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在你看来,一个人就是一本书,人的脸就是这本书的封面,笑容就是这本书的简介。耐不耐读,能不能读进去,要不要读下去,光看封面当然看不出真谛,但看简介已经了然于胸了。
那个晚上,你像个幽灵,一直坐到深夜,饥寒交迫的你在冷冬的夜风中,浑身发抖。你知道,终归握不住,终归一切都将随风而逝,这个冬天你还得像以往的任何一个冬天一样,用自己的左手温暖自己的右手,拥抱着枕头蜷在宽大的床上,像寒风中的树叶般瑟缩。不,这个冬天,你将更加的寂寞更加的凄苦更加的绝望无助,因为你好不容易攀上了幸福的峰顶,还没有看清眼前的风景,就一头栽了下去,直入万丈深渊。幸福的峰顶像一块鲜明的标牌,无比张扬地矗立在你的头顶,映照出你落拓无辜的情感命运。但是,这不要命,或者说不足以要命,离别后怎么样真的都不要命,要命的是此时的感觉,是离别的过程,是莫名其妙的弃你而去,如同弃一片脏兮兮的纸巾的感受。你其实也没多去想那个弃字,你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从此再也看不到那个人,再也无法亲吻那天使般的笑容。你觉得离别就像肢解一样,当你深爱一个男人的时候,他已经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了。
更要命的是,这种肢解从来就没有麻醉药可用,不管人类有多么的聪明,这样的麻醉药永远都不可能问世。
痛,只能让痛就那么放开了痛地痛着。
第三天,你继续不吃不喝。你想要惩罚自己,尽管看起来好像已经不再是为了那个男人,但惩罚的根本原因依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你对自己说,如果知道曾经的快乐要用今天这样被撕毁一样的痛苦作代价的话,你恐怕不敢要那些快乐了。是的,后悔了,深入骨髓的悔恨。只因为贪恋那些动听的爱情蜜语,只因为贪恋那些浪漫的黄昏约会,只因为贪恋那风情万种天使般的笑容,只因为贪恋那些自以为是灵肉合一的肉体之欢,只因为贪恋那些找不着银行兑现的情感支票啊。欲望是魔鬼,贪恋便是魔鬼中的老大。魔高一丈,本该道高十丈的。可惜的是,你修炼的所有道法,应对的不是情爱的魔鬼。又或者说,你修炼不得法,已经走火入魔。所以,你知道,在爱情这条道上,你还会犯同样的错,依然感性,依然冲动,依然披着貌似理性的外衣流着完全感性的鲜血。你中爱情的毒太深,无论怎么修炼,你此生都休想戒掉爱的毒瘾。
第199节:女人失恋,不过一场有效的减肥运动(5)
你别不服气,不要辩解说,每一次都像个真正的机会,不是像,那就是最好最大也是最后的机会,倘若不抓住,你会后悔,你会不甘,你会觉得是无法补救的遗憾。每一次,你也觉得,即使是死胡同,也就一个优雅的转身而后潇洒离去的问题。
其实,也没有很多的每一次,因此,你能遇到的不多的每一次,就让你觉得无比的稀奇无比的珍贵,你会选择不管不顾的一头扎下去,不,你根本不考虑选择就一头扎了下去。
此时此刻,你惊恐地发觉,撞进了死胡同,低头是死,抬头是死,转身还是死。你听见了心被撞碎的声音,那声音很像瓷器从高空被人用粗大的棍棒打落,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再摔到硬邦邦的水泥地面,在脆生生的音响效果里,一瞬间就散落成无数的碎片,像碎尸,惨兮兮地翻倒在你的眼前。你无所作为地看着它们,带着已经没有了心的躯壳。
你感叹,生不逢时啊,你生在了一个爱情堕落的年代,爱情不过是激情不留神着火的产物,燃得越猛越旺支撑的时间便越短。你看见,那些燃尽后的灰烬,在风中优雅地打着旋,然后,落在行人的发丝上、鼻孔里、脚尖上,落在飞驰而过的汽车窗前的雨刮器上,落在悠闲溜达的宠物狗拖长的舌头上,落在长年失修的臭水沟里,落在某个哮喘老人费尽力气吐出的一团浓痰里……随着秋日的抑或冬日的晚风,飘散,化去,然后无声无息,无痕无迹。
哪里有音乐响起来,那么熟悉的旋律,盘旋在你的头顶,然后气势汹汹地俯冲下来,啄食你的碎心。你是完全的主角,却只能以配角的身份观战,观战那一场对碎裂之心的啄食。
那首歌你想不起来是什么名字了,但你记得歌词,饿了三天,你的记忆还没饿瘦,居然还记得:
荒凉的山冈上站着个女人/眼泪汪汪/所有的风向她吹去/所有的日子为她黯然神伤//空气中一颗渺茫的希望/高举到头顶/四下里张望凄惶//身在这荒凉的山冈/怀念我空空的行囊/落满尘埃/笑我痴狂//我爱过的情郎/我光芒四射的情郎/你狠心丢下我/你潇潇洒洒去了何方//这是绝望的女人/绝望的夜晚/绝望的冬天/绝望的忧伤//风后面是风/天空上面是天空/道路前面是道路/永远只这样/浸透沧桑
第200节:女人失恋,不过一场有效的减肥运动(6)
不,这歌词其实是你的创意;不对,是你篡改的一个著名诗人的一首著名诗作。你跟着音乐哼唱,却已经没有眼泪,一滴也没有。
原来眼泪也是有限的,为一个男人不会无限期地滴落。当你悲伤到没有泪滴的时候,你的悲伤已经到头了。
物极必反,悲伤的尽头当有大快乐守候,这是自然法则,你愿意这么自慰般地想着。
晚上你上床睡觉的时候,咬牙切齿地喊了声:“爱情,他奶奶的!”你不知道这声喊是什么意思,但你听见了被抽空的身体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都在冷笑。被子冰凉冰凉的,你故意不开电热毯,你受虐似的剥光了衣服,把赤条条的身体埋了进去,你陡然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几乎可以驭风而行了。
你突然有点喜欢,为凭空就从身体上消失了的5斤;也有点酸楚,自然还是为那几斤去向不明的碳水化合物。
拥着被子,感受着冬日的清冷,你又喜欢又心酸。
喜欢也罢,酸楚也罢,你上床就安详地睡过去了,什么梦也没有。
作者手记:
对于失恋的人来说,我强烈建议听《无所谓》这首歌,可以反复地听,以加强无所谓的效果。尽管歌词有些悲怆,歌手演绎得也很苍凉,但是,如果你把注意力只集中在“无所谓”三个字上,就像高僧们念经一样,你一定能够真正领会这三个汉字组合在一起所表达的深刻内涵,你甚至能够做到超越这三个字所能及的思想领域,从而在你的体内产生无比强大的精神力量,帮助你走出爱而不得的痛苦泥沼。
欲望是痛苦的发源地,阉割了欲望,会少很多的快乐,但也就切除了痛苦这个肿瘤。但那种切除手术,是要痛入骨髓的,甚至是要去掉半条性命的,能否承受得住则因人而异。所以,倘若你没有足够的承受力,还是远离诱惑比较好。放弃希望,也就无所谓绝望。
无所谓,就真的无所不能了。
第201节:逃离欲望都市(1)
逃离欲望都市
一
这是座欲望都市,是你的初恋情人。
三天后,你准备逃离这座城市,一如赌徒逃离债主。
这个夜晚,你独自走在渐至沉默的街道,与它作深情的道别。
路灯将你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恍如有些冗长的故事情节,你沉滞的脚步,拖曳出一路深幽的思绪。小街两旁的窗口不时有人声笑语溢出,粗野地惊扰着小街惊扰着思绪邈远的你。抬头,透过厚厚的镜片,你深深地凝视一个个亮着灯光的窗口,一如凝视风情万种的女人,你的内心满是柔情和静谧。你知道那里正上演着一个或多个幸福的故事,你可以真切地感受到那份幸福的香浓。那样一种盈盈可握的幸福感,感动着你也让你倍觉酸疼。是的,那些热闹暂时不属于你,你的世界只有你的呼吸你的思维你的苦涩你的寂寞你的茫然你的惆怅你的孤傲你的矛盾,你对这个世界发出的冷冷的笑声和温柔可人的笑靥。
你就这样走着,走着,向着霓虹灯闪烁的前方。渐渐地你仿佛已游离于生活,游离于滚滚红尘,你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对酒放歌,然后你听见了你灵魂深处的呐喊与悲鸣。“丹楼碧阁皆时事,只有江山古到今。”这一直是你所赏识的生活,然而,泪眼问花花不语,乱云飞过秋千去。世界很多时候变得好陌生,它总是在关键时刻翻脸,毫不容情。
二
很多年前,你从大山走入这座城市,用一沓带着父母汗水味道的皱巴巴的钞票,换取了一张大学通行证。你知道你的祖祖辈辈,还没有人能够如你一样幸运,尽管这幸运很大程度来自于你的勤奋不怠。你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只是,有时候,你听着教授在讲坛上摇头晃脑讲述西方哲学的起源,便会分神,会想起你那依然在几亩薄田里辛勤劳作的父母,想起你日渐干瘪的钱包,想起你已经把每餐需要的四两米饭减到二两。那个时候,你很迷惘,你更渴望教授能够讲述如何解决饥饿的问题,更渴望哲学研究一下如何直接获取金钱,最好是直接获取食物的问题。教授说新时代哲学最大的特点就是怀疑,你便第一个怀疑了哲学的能耐。
你觉得悲哀。但是,你依然是最优秀的学生,最优秀的哲学系的研究生,同时还兼修了经济学。你把哲学研究的“物质到底是什么,我到底是什么”深入了一层,深入的结果便是把新时代最伟大的哲学家之一——笛卡儿的哲学“我思,故我在”发展成“我在,故我思”。
第202节:逃离欲望都市(2)
当你终于拿到两张毕业证时,你跑到研究生宿舍顶楼一间很少有人用的厕所里,直哭得天昏地暗。你觉得毕业证于你来说,能够证明的仿佛只有你的艰辛付出和无数次的饥饿感和深度的疲惫感。
走出那间臭烘烘的厕所时,你进行了第一个哲学问题的思考,即试图用哲学的“常识”概念来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跑到厕所里哭而不是跑到宿舍或教室里哭。
但是,你的思考没能让自己满意,你觉得所有的解读都离题太远。
之后,你没有继续研究哲学,而是走进了这座城市实力最雄厚的外企,并把所有的业余时间花在了研究股票上。五年大学欠下的一屁股债把你逼到工作首先以疯狂赚钱为目的的状态。几年后,你发觉从一开始走上社会这个课堂,你就背离了哲学的初衷。你不再思考关于物质世界关于精神世界纯粹的问题,你整天想的就是如何把别人腰包里的钞票变成自己的资本。
当你投身于股市,你发觉,你不仅仅是一个哲学系的高才生,你还是股市里的一头猎豹,你眼光犀利,反应敏捷,智慧百出,很快就赚到了第一桶金,并且给出了炒股的第一条哲学结论:股市是善于投机倒把又善于控制欲望者的天堂,是五心不定、意志脆弱又贪得无厌者的地狱。
可惜很多人不能准确解读你的股市哲学,或者说无法将这一哲学运用自如。每天开市不断有做着发财梦的赌徒拥入证券交易所,而收市时多数的白日梦依然如空中楼阁般虚无缥缈。股市上演的一幕幕悲喜剧带给你深深的感触,你觉得贪婪和侥幸心理始终是人类的天敌。但恰恰是这些贪婪者帮你铺就了一条走向白领的道路,你甚至听得见你银行账户上不断递增的数字里有认识和不认识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悲泣。最初你有些伤感,不自禁地想起“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诗句,因此产生深度的不安,并时常被噩梦惊扰;后来你开始习惯,开始心安理得,开始得意扬扬。这个时候,你收获了第二条哲学理论,你说生存的本质就是残酷,任何生命的神采飞扬都无可避免地要以黯淡另外的生命为前提,这是生命最可怕的硬伤。
第203节:逃离欲望都市(3)
在你赚到第二个五十万时,你在股市已经弄潮六年,那一年你三十岁,正好步入而立之年。你春风得意,开着花了差不多十八万买的上海大众帕萨特荣归故里。经过村长家门口时,你将车减速,把喇叭按得震天响,直到瞧见村长领着他那不可一世的肥老婆从家里兴冲冲奔出来。
你停了车,冲村长和村长老婆喊,你们家那三根木头挡我道了,麻烦你们弄走!
村长老婆没认出你来,一时搞不清楚车主的来头,说,你等等,待会儿有车过来拉走。
老子有急事!你毫不容情地起了高腔。
村长到底见多识广,知道能够开上上海大众的,肯定不是好惹的主,说,好,好,就搬,就搬。
夫妻俩拿出吃奶的力气,吭哧吭哧,终于把三根木头给移到了道旁。待他们喘着粗气,立起身子,回头看清楚是你时,瞪圆了眼,张大了嘴,说不出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