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可奔向洗手间后商雨瞪她:“我发现了,你现在是对男人一律尖锐,对女人一律宽厚啊!”
乔落耸肩:“所有失恋过的女人都会如此吧,你还没被男人甩过,等你知道多痛就能体贴人了。”
商雨靠进沙发座:“……你就打击我吧……小心我变les缠上你……”
乔落忽然八卦心起:“等等,你跟宋海分了先通知我,我还真认识一个不错的男人。”
商雨忽略后半句,哀怨地看她:“你怎么总咒我。”
“我是给你提前做心理建设,免得到时候像杜可一样。”
“真羡慕年轻啊,可以恣意耍闹……我们这把年纪的女人终究还要学会独自处理和消化自己的情绪。”
乔落眼角抽搐:“我们这年纪怎么了?怎么了?!”她愤愤不平,“不过也许你可以试着告诉宋海你所想的?”
“没有男人会有心力去读一个女人曲折的内心。他们要的只是一个上得了台面的贤惠懂事的女伴。他们的世界很忙碌。”商雨说得颇具风尘味。
乔落一愣,猛然想起贺迟,想起那个早上他漆黑的眸子,低沉的嗓音。
她觉得耳朵有点发烧:“小雨,我们似乎太悲观了?也许有的。”
“谁?”
乔落说不出。
杜可回来后还是有些郁郁的,她们一路逛街买了些东西才渐渐好些,看得出来她有点怕商雨。
商雨看好了一条裙子去试穿的时候,杜可蹭过来小声问:“乔姐,刚才商姐说你跟你初恋也……”
“别听她乱说,只是分开了。”乔落淡淡地说。
“哦,你们曾经也很相爱?”
“嗯……算是很相爱。”
“那……你后来怎么忘掉他的?乔姐,我好害怕,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的!可是他却……”
我忘掉了么?乔落敛目:“我也不知道。我下决心一定要忘了的时候忘不掉,以为逃不开的时候却似乎走出来了。”
“我不懂。能说清楚点么?”
乔落笑着摸她的头发,微微出神地叹:“感情的事情谁说得清呢?说不清的。”就像现在的顾意冬,他说得清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吗?他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吗?
感情,很多时候不能这样清晰明了的定量定性的,他也只是无奈,他也只是受迫,他不得不,他只能。
其实无非是不甘心不认输,还要跟自己较劲。
乔落也曾经这样过。
她看着杜可迷惘的眼微笑:“小可,不要轻易说一辈子。我也曾经说过一辈子,信过一辈子。可其实一辈子太长了,长得足够改变一个人,忘掉一个人,甚至,再爱上另一个人。”
杜可看着她的眼中都是不确定,乔落拍拍她的头。
哀兵有勇。
悲伤中的女人士气倍增,平白多了很多血拼的底气。横扫之后,战果很是卓越。
百货公司的专卖从头逛到尾,一家都没落下。从最后一家手软脚软地出来时,乔落看见等在门口的贺夕。
看样子似乎等了她很久。
乔落不耐烦:“怎么?电话里我不是说过不想跟你谈吗?”
贺夕比乔落稍矮,微微仰着头,姿态凛然,精致的妆容掩饰不了她的憔悴:“乔落,我有话跟你说。”
“贺夕,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改变不了你,你也同样动摇不了我。我们谈也白谈。”
贺夕不肯让开。
商雨翻白眼:“你能不能维持点格调?”
杜可也看不过:“你怎么这么霸道啊?不知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贺夕看向乔落:“我不会为难你。”
乔落轻笑:“贺夕,是我不想为难你。让开!”
贺夕不动,乔落懒得理她干脆越过她向前走,贺夕拉住她的小臂。
乔落觉得这场面着实让人厌烦,浑身不舒服,她一甩手:“放开!贺夕,我没有义务陪你演出这种无聊剧情!”
贺夕低声说:“别走,就当看在我哥的面子上……”语气软弱。
乔落的心一拧,站住脚步。
“找地方坐坐?”贺夕看着她。
“去兜风吧!”乔落叹气,率先走。
自然是开贺夕的车,一辆宝马mini,虽然是女士车,但马力很不错。乔落不客气地拿过车钥匙,一踩油门就奔山上开去。
已经这么憋屈的陪演如此狗血剧情,当然要选个心旷神怡的地方。
山并不算高,但在平原之中也小有气势,乔落找了个好角度停了车,迎风下了车,站在路边的树旁。
时近黄昏,渐渐起雾。这地方乔落不止来过一次,之前贺迟从非洲回来他们还来了一次。
可乔落眼中的景色却是大大不同了。
贺夕拉紧了外套站在乔落身旁,和她一起看山下,也不介意山风狂肆吹乱她的头发。
两个人都有些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贺夕转头看她:“我曾经很羡慕你,也曾经很嫉妒你。”
这样的开场白乔落并不意外,没有看她只说:“彼此彼此。”
“你在敷衍我?我是说真的。我之前很羡慕你的聪明和潇洒。你似乎干什么都干得很好,你都不记得了吧?原来学书法的时候,都先习楷体,后来你选行楷,又改行草,大人和老师都夸你学得快,有主见。可同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就是好高骛远心性不定。但事实上你并不是学成了行楷而改,你只是不耐烦了不是么?”
乔落想不起来了,但她的确不太喜欢写行楷。
“我还羡慕你能制得住我哥,听说他现在天天等着你赏脸吃饭?可是,别说是我,就是我爸妈想见他,也得三催四请才有一次。”贺夕苦笑,“乔落,你一定觉得自己很没有运气吧?可是我却觉得你最有运气。你知道我爱了意冬多少年么?从懂事起我就格外喜欢他,我家里……我爸严肃,而且基本上在家里见不到人;我妈忙的事多但从来不是我——她关心我哥都比我多得多;我哥小时候更是从来不正眼看我。只有意冬,他那么温柔那么有耐心,他肯听我说话,他会告诉我我哥并不讨厌我,我爸妈也很爱我……乔落,我从小就梦想着做他的新娘。可是你一回来什么都变了,你只是站在那里简单的笑,他就冲着你飞奔而去。”
乔落深呼吸,觉得胸闷。她原本就听说过,贺夕小的时候身体并不好,可是家里人忙所以有点疏忽,保姆看管的时间倒是最多。而听她这样讲顾意冬,自己的心仍是隐隐作痛。
“乔落你恨我是不是?因为我在你最落魄的时候深深打击了你,还因为我折辱了你的白马王子,毁了你们的所有可能?”
“过去也许,现在我只是不喜欢你。还有,如今我没觉得自己很没有运气,我反而觉得是我之前运气太好。再有就是我不是敷衍你,以前看着你正义凛然地站在顾意冬身边并且能助他完成他的梦想,我嫉妒过你。而且,我很羡慕你有一个好哥哥……”乔落不再说。
“呵,他可不想当你哥哥!”贺夕轻笑,恢复了之前的备战姿态,“乔落,我们不绕弯子,我要你离开意冬,而我,可以帮助你进贺家的门。”
乔落笑起来:“贺夕,如今这场关系中的几个人,你恐怕是最早布局的人,但可惜你怎么还是不明白态势?我已经离开顾意冬了,现在是他不肯放手。还有,我如果想跟贺迟在一起,别说你,就是你爸也拦不住。而且恐怕根本用不着我做什么,只要我点个头贺迟就会立刻办好一切领我远走高飞。贺夕,你拿什么跟我谈条件?”
“拿家庭。”贺夕并不恼,“婚姻毕竟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我可以确保我的家人与你的家人和睦安泰。”
“你要如何确保?保证他们和颜悦色尊重体恤?不,贺夕你还是不明白,重点不在你的家人,而是在我的家人,也就是我爸爸。虚伪的应酬不是我爸需要的,也不是我需要的。你要真那么想让我嫁到你家,你最好把精力花在讨好我爸身上,他要是高兴了,这事儿可能还有点儿谱。”
贺夕的脸简直发黑。
“我猜你的话都说完了吧?咱们回啊?我爸还等我吃饭呢。”看吧,她都说了谈也白谈。
“乔落!”贺夕有点急了,“你能保证你不会再跟意冬在一起么?”
乔落叹口气,忽然想到一句歌词——男人该说话的时候总是无声。
她吹吹旁边的石头坐下:“我不需要给任何人保证。你还是去找你的未婚夫要吧。”
“你难道不知道?他现在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什么都不顾了,谁的话也听不进!乔落,他不能这样下去,你不知道今天的一切是他多么辛苦多么拼命才得来的!总有一天他会后悔!”
“这话你该跟他说。”
“他根本不肯见我!”贺夕眼睛都红了。
“那你就该检讨你自己。”乔落淡声。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做得太过了。这么些年你花尽心思讨好他周围的亲朋,掐着他的生意资源,插进他拥有的人脉,公司你也要分一杯羹……顾意冬是什么人?他怎么肯这样一直对你卑躬屈膝?处心积虑做了这么多,不就是怕他走?可那前提是他在意你掐在手里的这些。既然当初决定给,那就真的给,最后他还会念你的好,如今却适得其反。
乔落看她良久,这些话终于没有说。她想,自己终究不要对她太残忍才好。
“贺夕……有贺迟这样的哥哥很辛苦吧?尤其是同父异母。”乔落看她,带点儿可怜,“要说我总摆不正自己的位置,那还能借口说我的世界颠覆得太彻底,可是你这么多年都摆不正自己的位置,那又是什么原因呢?”争不过,却仍要争。最后变成事事霸占的个性,连带到爱情中……乔落看着山下的雾气,如果她有这样的哥哥,应该会顺从安然地享受其光环效应吧?
贺夕哽住,显然没跟上乔落的思维跳跃。良久才硬声说:“乔落,顾意冬现在根本不清醒,他放不下这么多的!我问你,就算顾意冬抛弃了一切,你还会跟他在一起么?”
乔落敛了眼,淡淡地说:“你想听什么答案?”
“实话。”
“不会。”乔落回答得坚决。
“果然……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你劝劝他啊!”
“劝?你以为我没劝过?顾意冬的执拗没人劝得动。”
“你可以的!乔落,你不是别人!我不相信你没有办法制止他!”
“我没有办法。”乔落耸肩。
贺夕看着乔落轻松的样子气得发抖:“乔落,你在害他!他会为此一无所有!”
“既然你这么爱他,为什么要让他一无所有?”乔落讥讽,“我发现你们这些人都很有意思,总是道貌岸然义正词严地教育别人怎么做!什么你会害他,你在拖累他,你不应该这样你应该那样……真是笑死人了!何必把姿态摆得那么高呢?你们真的无路可退么?!怎么你们两个人的问题最后都变成是我的责任了呢?!贺夕,逼他订婚的是你,现在威胁要拿走他的一切的也是你。而且我已经明确拒绝他了,他愿意舍弃一切争这一丝可能是他的选择,与我无关。”
贺夕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尖声道:“乔落!原来你一直都是清楚的!你恨他!你要他受跟你一样的苦是不是?!天!意冬这个傻瓜!他还以为你仍爱他,还口口声声要弥补你给你幸福!”
乔落几乎大笑:“贺夕,你真可怜。你本是个聪明的女子,可惜你太爱顾意冬,爱到盲目。在你眼里他最纯洁无辜,是不是?你以为他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你以为他不知道我其实怪他?他什么都知道。贺夕,所以他才说要弥补我,因为他不依不饶的追究,我受了多少罪你不必知道,可是他清楚。他想赎罪,用他自己的苦来抵,然后求一个我们重新开始的基点。”
贺夕快要流泪:“可是你并不肯跟他重新开始!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有多痛苦?贺家的压力、公司的压力,还有阿姨那里要跟他断绝母子关系……”
“我没有折磨他。”只是不想帮他解脱。
她想,她真的变了。
“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是为什么你们都不做那个停下来的人,而是要我做?贺夕,我们大家都别装了,你不知道我其实怪你们所有的人么?如果没有你哥,我今天就没有机会坐在这里!少跟我讲什么天理昭昭,这里的人有几个是干净的?!现在家破人亡的是我!一无所有的是我!说穿了你们都欺我善良宽厚!我知道,你们所有的人都等着我说那句:都算了吧,祝你们幸福!贺夕,我有权不这么做,我也是受害者,哪怕今天我就是摆明了折腾你们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贺夕哭了:“乔落,你为什么不放我们一条生路?我只要他……这么多年,我只要他啊……”
乔落觉得痛快:“这话应该我问你们才对。当年你们为什么不放我一条生路?!我爸现在那么病弱苍老!我妈妈死了!死在我眼前!而我、我……” 乔落开始想流泪,她曾反复想,顾意冬的绝情有没有贺夕的挑唆?一想到这儿,她就痛得锥心刺骨。她抬头看天。
太阳终于落下去,天边翻滚着漂亮的火烧云。
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我已经很仁慈了贺夕,如果我想,不止一个顾家会鸡犬不宁,你家,钟家一个都跑不了。”乔落平复了情绪站起来,往回走,“就这样吧,我们都——自求多福!”
贺夕哑声说:“乔落,不要伤害深爱你的人。”
“深爱我的人……呵,贺夕,我还真就看不出来,我现在正给他一个机会表现,我们拭目以待?”
贺夕捂住脸,她无力极了,她这些年费尽心机却站在食物链的最末端:“他很痛苦……”
“我希望我妈妈在天堂再感受不到痛苦。”
乔落走到车边,回头怜悯地看着独自落泪的贺夕,夕阳下她孤立在呼啸的山风中:“其实我有时候想想觉得你也算勇气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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