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非 作者:狂言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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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非 作者:狂言千笑-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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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希洵苦笑道:“死不了,他们不会费力气带一个死人下山。”为了让她放心,还是站起身,将宁非打横抱了,快步走到阿刚旁边。
  这时候,在后方终于传来衣衫窸窣的声音,苏希洵不回头也知道,自己人来了。
  他方才在竹楼外与几个关长商议事情,听到白芦的哨笛当先追了出来。到达哨声发出的地方,不见白芦踪影,却看见地上有打斗的痕迹和血迹,还有身着黑衣的身份不明者。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黑衣人身上插着宁非惯用的箭矢,他循着痕迹一路寻到此处,不知比后面的几个关长快了多少,他们此时赶到已属不易。
  宁非努力往地上看去,阿刚昏得很沉实,气色还是好的。墨绿色的衣服上被划了一道口子,流着血,幸好出血量不大。她松了一口气,这会儿安心了,阿刚和白芦都没事,那就很好。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是被苏希洵打横抱着,其实从刚才都受不住了,手臂上被砍开一道大口子,那种疼痛不是小伤小病可以比的,值得庆幸的是,还有昏迷一途可以暂作逃避。
  胡罕几个人追到此处,看到一地血腥,两个黑衣人死得没气,还有一个被长剑洞穿肩骨,钉在地上,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他们都认识白芦和阿刚,见到两人躺在地上并不动弹,都是大惊失色。
  苏希洵道:“胡罕。”
  胡罕是下水獭的关长,曾经见过宁非一面,他往苏希洵怀里看去,立时认出了宁非。苏希洵将宁非交到他手里,把他吓了好大一跳,心想二当家今天是有什么问题,怎么会把自己女人交给别人了。
  不等他询问出声,鼻子里传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他这才发现宁非的手臂伤了好大一块。他顿时更慌了一线,这么深的口子,不知道会不会把这条手臂给废了。
  他是知道宁非箭术厉害的,此前还曾经打过她的主意,因为黑旗寨里的匪徒们多是近战的好手,远战的功力不行。所以战斗都集中在山势复杂林木丛密之处,习箭的人不多,能上手的更少,如果能够把宁非拉过来传授心得,或许就能够把战域扩大到近山平原。此番上山找到苏希洵,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此。
  现在这条手臂变成这样,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好。
  苏希洵又指了一个人,把白芦交托出去,自己蹲下地将阿刚抱了起来。
  看到胡罕一脸惊讶的样子,他淡淡地说道:“他伤得最重。”
  他刚才骗了宁非,阿刚的伤最需要小心治疗。这几个黑衣人虽然想捉活口,但是不通医理,用剑刺伤阿刚后只有简单地点穴止血,然后顺手抹了一大把不知道什么东西制成的止血粉面。其实他一肩内肌腱已经断了。
  这种伤最不能颠簸,应该尽速缝合治疗,可是那些人只想要留个活口就行,哪里会管能不能留个完整的人下来。如果治不好,不说他一身功夫都要废了,以后帮他爹劈柴挑水都有困难。
  阿刚才不过十六岁。
  苏希洵对其他人说道:“去其他山头,将各山山长、兵长都叫来。以及丁义、习黑,一定要尽速赶来。”
  “是。”其他数位关长抱拳领命,身形飞出,转瞬没入林间。
  苏希洵低头看了一眼宁非,胡罕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样的眼神,只是觉得说不出的难受。
  二当家或许是想自己抱着她的吧,到了现在,各种官方的民间的传闻甚嚣尘上,哪个不知道二当家对宁姑娘安的是什么心。
  但是苏希洵的轻功更好,他走得更稳,他首先照顾的是更为需要的阿刚。
  苏希洵还是没说话,当先往竹楼去了。
  *** ***
  夜幕降临,夏日的夜晚到处可以听到鸣蝉的叫声,把叶云清扰得很烦躁。
  竹楼里来了许多人,但是依旧十分安静,没有人大声说话。只有他被挡在外面,苏希洵关上门的时候,冷冰冰的目光从他头顶扫到脚下,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话:“你今天又没洗澡。”
  之后,在别的山头的丁义、习黑都来了,就连不善于医理只善于药物的丁孝都被请进了房间。还在山上找了两个身上干净手脚利落的女人进去帮忙。
  听闻阿刚出事,他爹也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他前段时间才被金线大王咬伤,余毒才清完,身体正需要调养,但他根本管不上这些事情。阿刚是他的儿子,阿刚出了事,他比谁都难受。
  叶云清和阿刚爹看着别人进进出出地传递热水、剪刀等物,什么忙都帮不上。
  房间里早就点燃了大大小小的蜡烛和油灯,很久之后,门终于被从里面拉开了。
  首先出来的是丁孝和丁义两兄弟。叶云清连忙上前拦住两兄弟问:“怎么弄了这么久,伤得很重吗?”
  丁义是丁大伯和丁大娘的亲生儿子,与丁孝相貌体型差距很大。他身材魁梧壮硕,比丁大娘还要大了两圈,偏生皮肤白里透红,又滑又嫩,好像能够透出水来。因为这个缘故,他在淮安国里还有个称号——白无常丁白。
  他比叶苏二人要小,少年时随父母上了雁过山定居。那时候,他并没有如此高大壮硕,于是丁大娘有时兴致一起,便把他打扮成女儿,带她到山下城镇里过女儿节。
  有丁大伯和丁大娘的熏陶,他自幼就接触很多跌打损伤的治疗,其实最主要原因是,丁大娘十分暴力,以至于家庭常常出现伤员。丁义也很暴力,以至于胆敢调戏他的街头地痞常常出现严重的伤害。这些无疑为他积攒了丰富的实践经验。
  但不管怎么说,以这种偏门手法练出来的医术,在苏希洵手下来说,并不很高明。今天居然叫他回来,连叶云清都觉得很微妙。
  丁孝很疲惫,随口回答道:“伤得很重。”
  叶云清愣了一下。
  阿刚爹眼睛里都泛出了泪花,他颤着嘴,不敢相信地问:“伤得很重吗?”
  丁义点头道:“以后肯定无法提起重物,甚至,能不能动都是一回事。”
  叶云清站在那里,心里慢慢地溢上一点苦来。
  阿刚爹很快回过神来,他居然露出了欣喜之色:“只要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叶云清忽然抬起头说:“怎么可能这么严重,如果这么严重,苏希洵怎么会交给你们来做,他呢?他死去哪里了?如果是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丁孝抬起头,愕然地看他一眼:“叶大,你说的什么啊,苏二要是有那种好心,怎么可能下手这么狠?”
  丁义也道:“是啊,二当家下手真狠!你还想要他出手来治?”
  三方四个人全部停住话头,面面相觑。
  许久,阿刚爹终于满怀希望地说:“我们说的,都不是同一个人吧。”
  丁孝啊的一声,恍然大悟:“我说的是那个黑衣刺客呢。肩膀都被苏二开了个大洞,都快呼吸不过来了。苏二叫我过来,是为了商议防务问题,刚才他实在腾不出手,才叫我帮忙的。”
  丁义也悟了,他挠着脑门接话道:“还有一个黑衣刺客,据说是被宁非用弓身抽了个耳刮子,那家伙,左眼珠子都裂了,鼻梁骨都碎了,右眼也又红又肿的。二当家说这点伤死不了人,还放在墙角那里绑着没得理会呢。”
  ——————————————
  。

  【幸福的距离】

  宁非半夜里醒了,手臂上传来一阵阵的痛,但是比刚开始那会儿好了很多,伤口上有点儿麻木的感觉,大概是上了伤药的缘故。她左右地看,房间里没有人了,只点着豆大一点的油灯,窗户开了一缝,那丁点儿的光亮就在微弱的风里面晃动。
  抬起手臂,上面缠了好几层纱布,透出一点血色。现在想想,她那时候真是胆大妄为,如此斗勇比狠,有几条命都不够折腾,居然还有命在完全是运气好的缘故。可是话说回来,如果她当初没有追过去,也许无法拖延他们直到苏希洵赶来。
  虽然伤口的痛楚被压下去很多,不过依然是有影响,醒来之后很难睡着,宁非就呆呆地瞪着房顶,反省自己的过错。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口处停了下来。如果不是夜深人静的缘故,宁非根本听不出来,她奇怪地看向门口处,这么晚了不知道是谁还在外面。过了片刻之后,门被推开,苏希洵走了进来。
  他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向这边,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已经醒来。而是先到桌前,把手里捧着的物件都放在桌上,都是一些文墨用具,还有一些卷轴和羊皮纸。
  宁非好奇地看他在桌前坐下,将毛笔和墨盒摆放开来,接着展开一卷羊皮纸,拿起毛笔蘸了墨汁,细细地动笔写起来了。
  夜里面十分安静,窗外的竹叶在风里晃荡,互相击打着,发出了沙沙的响声,连绵一片。在很久以前,生活在那个喧嚣的年代,宁非曾看“夜听雨打芭蕉”
  坐在桌前的男人遮住了油灯微弱的光亮,他偶有翻动文书,但动作都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声响。宁非被笼罩在那层淡淡的影子下,苏希洵的轮廓被那盏油灯照出一圈薄薄的亮色,她不说话地看着。
  像这样杜绝声响的翻书做事,就要动作轻柔缓慢,根本没有效率。苏希洵明明是个做事干净利落的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才想到这里,宁非就知道了答案。是因为要照顾她吧。
  阿刚也受伤了,但是他有家人在山上。不知道白芦的家人在不在,但是他的朋友多的是。在山头几个月,她对于某些情况还是了解的。比起他们,她在山上反而无亲无故,只和叶云清、丁孝等有数几个人交往较密。
  永远都不要把别人的重视当成理所当然……宁非忽然想起了这句话。
  苏希洵写一阵停一阵,过了许久,终于将笔搁在笔架上,将墨盒盖好。从缜密的思考中退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揉了揉肩膀之后,转回头看向床上。
  立刻对上了宁非的目光。
  苏希洵愣了一下,赶快站了起来,走到床边问:“很疼吗?疼得睡不着?”
  宁非摇摇头,还是直直地看着苏希洵。这回轮到他招架不住,长这么大,除了丁大娘那样的女人,还没有哪个女人敢于这样直视的。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为了掩饰这种凭空出现的尴尬情绪,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掀开被子的一角:“我看一下伤口。”
  伤口很大而且很深,到现在还在渗血很正常,不过渗出纱布的血色浅了许多,变成了淡淡的粉色,苏希洵轻轻握在手里认真地看,看着看着就放不下了。
  握在手中的手臂很细,宁非其实不是皮包骨头的那种瘦,但是她的骨架小得很,落在黑旗寨这种地方,反差很大,变得格外瘦小似的,像是夹杂在一群大贼鸥里的小画眉。
  苏希洵又忍不住问:“真的不痛?”
  “没事。”
  “没事为什么不睡?”
  宁非抿紧了嘴唇,瞪得苏希洵不好意思,他最后讪讪地把被子盖好:“渴了吧,我倒些水给你喝。”
  宁非好笑地看着他逃跑似的到橱柜里去拿水壶和碗,刚才他那样的表情真是让人好笑啊。她慢腾腾地坐了起来,自己将枕头垫在背后。因为失血的缘故,几个动作下来,眼前变得灰暗昏沉,过了片刻才恢复过来。
  苏希洵已经回到床边倒了水,责备道:“伤员要遵守伤员的本分,胡乱动弹是要吃苦头的。”
  宁非就着他递过来的碗喝了整整一碗,解了喉咙的干渴。苏希洵收拾了东西,把水壶放回橱柜,就听宁非在床上说道:“那天的事,对不起。”
  苏希洵合上橱柜的纱门,因为不明白宁非说的“对不起”指的是什么,愣愣地对橱柜里的碗筷发呆。好一会儿,回过头去,不解地问:“什么对不起?”
  宁非眨了眨眼睛,然后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似乎不知道应当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她最后终于还是把目光落在苏希洵下部。
  苏希洵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窘迫得红了起来,闷声道:“没事。”
  宁非好难得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忍不住呵呵笑了开来:“你真的想起来了,前段时间的失忆,不会是装出来的吧?”
  苏希洵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道:“我怎么可能装失忆,你可真狠啊,下得了这种狠手。”
  气氛难得如此轻松,苏希洵没有料想到两人能够这样子对话。以前两人互相看不顺眼的时候,当真是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他看到宁非精神很好,短时间肯定是睡不着了。
  他坐回床边的椅子:“你以为自己很厉害,昨天那种事情也是能够随便插手的吗?你差点死了知不知道。”
  “那时候没想那么多。”
  “没想那么多?”苏希洵说到后面提高了语调。
  “现在知道了,我认错,以后肯定先认清形势再说。”
  苏希洵不信地看着她,这哪里是道歉的样子啊,她明明就是打定主意凡事先斩后奏,事后道歉的吧。
  宁非连忙安抚道:“真的,再说,以后也不会有这种事了吧。”
  苏希洵叹口气:“说来说去,还是我的错。”
  “雁过山那么大,就算黑旗寨人数众多,都不可能每片地上都住有人的吧。几个关口可以防住普通人,但是如果来的是高来高去的轻功高手,根本不走关隘,直接攀山过崖,你想防都是防不住的。”
  苏希洵摇头道:“竹楼防卫很松,是我过于自信了。每个关隘都有高手杂居其间,就是为了避免敌人派来的刺客从崖壁上山,然后从意想不到之处偷袭屠杀。只有竹楼这里,一般不让人靠近。”
  宁非想起一事:“来人中有淮安的御前侍卫总教头蒋衡,他们上山来应该不是为了‘偷袭屠杀’的吧。”
  “他们到我房间里乱翻一通,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情报。”苏希洵得意地笑了开来,“难怪他们找不着,朝廷的人怎么知道我们‘土匪’是怎么藏东西的啊。”
  宁非大感兴趣,她张口欲问,想到这已经涉及了山寨的秘密,避嫌为妙避嫌为妙,于是立刻转换了话题。
  苏希洵难得地生起了聊天的兴致,他一直认为聊天是件浪费时间的事,有那种空闲还不如去采草熬药办公做事。和宁非说话很舒服,说话直来直去,但是只要细心,就会发现她所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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