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贫血的厉害,需要好好的休息,你们也都去吃点东西吧,对病人最大的支撑是你们的身体,你们要垮下来,谁来照顾她?”
大家全部舒了口气。
凉风被送入特别病房,她的麻药还没有退,正处于沉睡当中,脸简直跟床单是一种颜色,白的怵目惊心,陆有信失魂落魄,坐在床沿,只知道一直握着她的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没人听。
柳妈妈坚持要守住凉风,她听到淑微这样讲,已经完全毁掉了陆有信在她心中完美女婿的地位了,她不曾想过,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她的宝贝女儿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她甚至经常性的维护陆有信,柳妈妈在这一刻里,对陆有信是极度的厌恶。
“我不能让你照顾凉风,你既然已跟她提出离婚,这样很好,我想我们也不勉强。”她的女儿从小到大被她视为掌上明珠,几时让她受过丁点的委屈,而今,这面前的两个男人————陆有信、杜浩南,两人都曾经一人捅过她一刀。
柳妈妈的愤恨可想而知。
麻药渐渐散去,凉风艰难的睁开眼睛,病房里的窗帘全部拉得紧紧地,柳妈妈知道刚醒来的人受不住太亮的光,房里只有柳家二老、淑微,见凉风转醒,不由地拔紧了一颗心,唤道:“孩子,你感觉还好吧?”
凉风像是做过很长的一个梦,梦里过于血腥,凉风下意识捉紧柳妈妈的手,一脸后怕:“妈妈,我刚刚做了个恶梦!”
她想动动手,发现自己手上扎着针管,凉风蓦得瞪大眼睛,急促的问道:“妈妈,我是怎么了?这里是————”她望望四周,声音蓦得尖锐:“这是医院?!”
妈妈,我怎么会在医院?!有信呢?!
凉风挣扎着要起来,三人按住她,柳妈妈眼泪落了下来:“孩子,你听妈妈讲,你不要太激动,你知不知道,我们差点就失去你了!”
凉风被按住不能动弹,她望着虚白的天花板,讷讷:“孩子呢?”
淑微替她拢了拢头发,痛惜道:“凉风,孩子死了,他们把你的孩子引出来了,没有呼吸,他已经死了,是个男孩。”
“有信呢?”凉风眼神呆滞,见他们没作答,她又问:“有信呢?”
他怎么不来?是不是孩子没了,他就觉得没必要来了?
淑微不忍:“凉风,并不是这样,他————”淑微叹气:“是我们不让他进来?!”
凉风眼珠子微微转动,喃喃:“你们不让他进来?为什么?”
柳妈妈摸她的脸,她的脸色差得离谱,柳妈妈目光坚定且怜悯,“宝贝,你听着,没有陆有信你照样可以活得很好,他那样子对你,爸妈不能再同意你跟他一起!”
可是,妈妈,我还想要跟他在一起。
凉风的泪水顺着眼角落在枕头上,她让他们松开手,她要去抚摸她的肚子,那里很平,踏踏地,凉风念道:“没有孩子了————”
淑微替她拭掉眼泪,说道:“凉风,孩子会再有,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的调养身子。”
凉风点点头,望向自己的爸爸妈妈,内心愧疚:“爸,妈,对不起,我又让你们担惊受怕了。”
哎,我真无用。
柳家二老的心都揪成一团,为凉风的懂事,柳妈妈说道:“宝贝,你怎么都不跟爸妈讲,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你就一个人撑着,你是不是不当我们是你的家人?”
柳爸爸按住她:“别再难为孩子了,她有她的苦衷。”
柳妈妈见凉风虚软无力的样子,心里怜惜,回道:“我也知道,可是凉风是我们的心尖上的肉,我见她这样————心里实在不好受。”
听得凉风心如刀剜,只得喏喏连声:“妈妈,我答应你,以后有什么事情都会同你们讲,你别难过。”
大家安静下来,凉风倦极了,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孩子没了,孩子没了。
她的心里陡然间一阵尖锐的疼痛,凉风知道那种痛足以让她醒来,但她忍着,紧紧的闭着双眼,她不想醒来,她真希望她所经历的不过是一场梦,一场梦就好!醒来之后什么都可以还原到以前。
她眼睛闭着,听她的耳朵活动着,她听到有人推门而入,随之而来是柳妈妈尽量压低的嗓音:“我说了,让你别来。”
凉风心里颤动,她知道来人是陆有信,她依然是紧闭着眼睛,噢————原来真的不是梦,孩子是没有了,这是活生生的现实,她被现实撕裂,正在四处仓皇的找寻她的肢骨。
“妈——请让我见见凉风好吗?”陆有信低声下气地恳求,凉风心里发涩,陆有信向来不求人的。
“凉风并不想见你。”柳妈妈索性把话讲绝。
陆有信身子微微发僵,他极力向床的方向望去,盼能看到她的脸,可是柳妈妈横在他的面前,逼近着他往外走,她说道:“凉风刚刚承受了失去孩子的痛苦,她需要安静的休息,你别再来刺激她的情绪了,如果见到你,她只怕会因为没有保护好孩子而更加的内疚,我不想她内疚,她本来也不必内疚。”
刹时间,陆有信的耳朵像是堵满了一堆的枯草,干硬刺人,他一句话都没说,低着说了句:“对不起。”转身便离开,背景有着难以梳理的落寞和哀伤。
“我们没有权力阻止他探凉风,凉风现在还是他的合法妻子,你这样子做的话已经算是非法禁锢凉风了。”柳爸爸虽则心痛,但不得不实话实说。
“你以为凉风见着他之后会好吗?并不会,她只是更加的心痛和难过,我不能眼见的女儿痛苦。”柳妈妈的脾气倔得极其厉害,亦是护女心切。
柳爸待要说话,凉风却于静默中缓缓地说道:“妈,让有信进来吧,我有话要同他讲。”
柳妈只欲阻止,柳爸按住她,凉风睁开眼睛,撑起身子坐起来,微微笑道:“妈妈,你说过见不得我痛苦,可眼下————见不到陆有信,我才是最痛苦的。”
陆有信坐在凉风的旁边,心里百转千回,他也仅仅只是紧握着她的手,凉风说道:“有信,孩子没有了。”
他的眸中泛着惊恸,凉风道:“妈妈要我跟你离婚。”
陆有信由惊恸转至震惊,他握着她的手渐渐用力,凉风眉心微蹙,“松开,我疼。”
他这才缓缓地放开手,他突然能理解凉风那时候哀求自己不要离婚的心情了,陆有信张了张口,他的喉间一阵紧过一阵,嘴唇干裂,因此裂开了一个小口子,冒出小血珠,凉风连忙伸手拿过旁边的棉签要替他拭掉,陆有信再一次捏住她的手,用请求的口气同她讲:“凉风,别离婚。”
他的目光晦暗,夹杂着深切地痛楚,凉风的心微微收紧,她其实并还没有从失去孩子的伤痛中走出来,她的声音低若蚊蝇,妈妈不让我跟你在一起了。
她知道淑微已将前段时间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而她现在,只想知道,陆有信到底是已经释怀了,还是————只不过是对她的一种愧疚。
“你知道我有了孩子之后,你对我好,你不再冷漠的对待我,这一切都是因为孩子对不对?”凉风问。
陆有信微有迟疑,凉风心里发凉,鼻端酸楚,“你现在知道了,那件事不过是杜浩南跟梁斯羽的圈套而已,而并非我跟杜浩南苟且。”
陆有信艰难的点头,凉风望住他,重重地喘息,她忽然觉得小腹有隐约的痛感,其实也许是幻觉,但那种虚渺的疼痛足以让她出一身的冷汗,她说:“如果不是杜浩南亲口承认,你一定不信是吗?”
“那件事会像一根针一样跟着你一辈子,让你无法坦诚地看待我?”
“凉风————”陆有信出声,他的声音又干又涩,“我不该不信任你。”
凉风摇摇头,“你现在也还是不相信我。”
她绝望的闭上眼睛,心里却是窒息般的疼痛,她重复的念道:“你一直都不信任我。”
陆有信内心慌乱,惊恐,她看着他的眼神,复杂且隐晦,里面有深深地忏悔,以及恍惚、伤神,凉风渐渐的抽离自己的手,她突然发现她是需要做个了断,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从未给过她一天的信任,他对她的质疑如影随形,与他再在生活在一起,他对她,也许有悔恨,也许有愧疚,可真正的爱————并不是要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凉风不能接受。
凉风深吸了一口气,她实在是疲倦至极,她觉得该对自己做一个了断。
“离婚吧。”
她的话如同钢锥一般刺痛他的耳膜,疼痛蔓延至心口,陆有信惊憾,凉风!
凉风缓缓地滑下去,将被子拉高,掩住自己的脸,她想好好的睡一觉,明日醒来,一切皆与陆有信无关。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斯
斯羽毕业那年,早在之前,斯羽已跟陆有信订了婚,直到斯羽毕业,梁家已经开始商量她与陆有信的婚事,斯羽自然没有意思,她从懂事以来就认定了陆有信,结婚也一定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哪里知道,在赢得双方父母同意的时候,陆有信约见斯羽,告诉她,他不能与她成婚。
那时候的斯羽早就知道自己跟陆有信之间感情出现危机,他们的中间横亘凉风,发现陆有信喜欢凉风就是在那一次打篮球中,凉风误入他的怀抱,而他一脸的不自在,事后就开始发现只要提起有关于凉风的点滴,他就显得格外注意,有时候,听她讲完之后,她回头就看到他眸中隐隐笑,细微并不易发现的,斯羽起初还不肯相信,因为那次之后他待凉风特别冷淡,一起吃饭的时候常常半道就走,从不多待,约好四人一起去哪里,他都因有事推开。
她心想,也许陆有信并不是喜欢凉风,相反地,很讨厌她。
直到有一次,她特地去他的住处打算给他一个惊喜,她悄悄的拿他的钥匙自己配了一套,结果发现他并不在,斯羽无聊,因为晚上没有睡好的关系,打算先躺着睡一会儿,掀开被子才发现桌上搁着一本相册,斯羽打开一看,顿时惊住。
那里面,满满都是凉风的相片,看样子就像是不经意拍下的,每一个角度都有,甚至可以连贯成动态图似的,斯羽认得出背景,有些都是他们一起出玩的时候**下来,凉风并不知觉,或笑或闹或气或嗔,表情丰富到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凉风站在自己面前,而另外一些则是她不知道的……
在步行街的凉风。
在江滨公园的凉风。
在海边的凉风。
跟流浪狗说话的凉风。
在公交站牌下等车的凉风。
跟着大人流闯红灯过马路偷笑的凉风。
大晚上站在烤红薯车前买红薯吃的凉风。
都是凉风凉风……没有其它人。
斯羽一直防范着在陆有信身边每一个‘有可能’的女人,却完完全全忽略了凉风,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她从来认为又笨又傻又好利用的柳凉风。
那一刻,在斯羽的心里衍生出对凉风尤其强烈的恨意,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她宁愿相信是凉风勾引了陆有信,也不愿相信陆有信喜欢上了凉风,而且是非常非常的喜欢。
斯羽没有揭破此事,将相册照原位放好,自己出了门,从此在陆有信的面前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却开始冷淡凉风,甚至是针锋相对冷嘲热讽说话夹枪带棒,可是,凉风真是傻且笨,被她那样子对待还傻呼呼的对她好,把她当成好姐妹,跟着了魔似的,旁边的淑微都看不下去,凉风还觉得斯羽都是为她好。
从那以后,她开始敏锐的注意陆有信的一举一动,有时候刻意在他面前提起凉风,发现他的眼神顿时起了变化,明明前一秒钟还兴趣缺缺的样子,后一秒钟马上神采飞扬。
斯羽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拼命的用各种方法想要挽回他的心,她跟他上床,每晚都要缠着他,迫得他没有空余的时间去想凉风,甚至白天她也如影随形,跟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他在公司,她隔三差五上去一趟,要不就是电话不断,逼得陆有信忍无可忍冲她发了火,她才稍稍收敛,没过多久就故态复萌。
如此反复一直熬到她毕业,斯羽马上回去跟父母催着要与陆有信成婚的事情,彼时,她与陆有信之间的感情早就剩下空架,只是她并不知道,还妄想着陆有信倾情于心,迟早会将凉风忘却。
斯羽的美梦没能延续多久,陆有信找她拒绝结婚的事情,刚开始斯羽还是忍着,问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故意吓她?
陆有信摇头,脸色凝重对她说道:“斯羽,我、很抱歉,我不能同你结婚。”
“为什么。”斯羽心渐渐冷了下来,心里明明有了答案。
“总之是我对不起你。”陆有信并不打算将凉风说出来,斯羽心里妒忌的要疯掉,他就那么维护着她,她非要逼着他承认。
“是因为柳凉风那个贱人是不是?”早在知道了陆有信喜欢凉风之后,她开始将归类于贱人这一类别里面。
陆有信否认:“与她无关。”
斯羽几乎要崩溃,跳起来歇斯底里,发狂般的叫道:“不是她,怎么不是她,除了那个贱女人还会有谁那么不要脸抢自己好姐妹的男朋友?你还护着她,有信哥,你的眼瞎了吗?你看不到柳凉风就是一个又丑又恶又傻又俗不可耐的人吗?你竟然会喜欢她这种人?有信哥……”
“又丑又恶又傻又俗不可耐……,这就是你对凉风多年来的认识?”陆有信冷静的问她,目光幽暗,斯羽心里发悸,“难道她不是吗?”
“既然你认定她又丑又恶又傻又俗不可耐,那你还要选择跟她作朋友,还故意从中牵线,让她跟杜浩南在一起?”
斯羽被他问住,眸中挣扎,牵强道:“那也是浩南他喜欢。”
陆有信轻笑,“浩南心里真正喜欢谁你会不知?”
斯羽见他这样问,还当他是为她吃醋,又惊又喜,抱住他:“有信哥,你这是吃醋是吗?你恼怒浩南心里喜欢着我,而我又没有对他表现出很厌恶对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明天开始我就跟他划清界限……”
陆有信轻轻将她拉开,看了她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是吃醋。”
斯羽顿时心花怒放,可陆有信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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