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也有好几年没见过了,以为再不会有交集,只是没想到……回来的第二天,约了跟傅家的人吃饭,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到齐了。伯父伯母还跟我道歉……我猜他大概也觉得尴尬吧,这样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地就被扯到一起……”
原来傅旭东是真的没意思,原来他真的不愿意……她不知怎么心头就闪过一丝窃喜,然而随即被负罪感湮没,她怎么能这样?他们怎么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她二姐,她甚至无法想象要是平静知道了她跟傅旭东的关系,会有什么反应。
这样的认知让她不由打了个寒战,心底寒意更甚,忍不住把薄被往上拉了拉。
可是她没办法假惺惺地说一些话去安慰平静,这样的想法甚至让她觉得恶心,让她唾弃自己,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地问她:“那么二姐你呢,说实话,你对这桩婚事满意吗?”
平静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的人生早就被安排好了,如果不是这样就是那样,如果是傅旭东,起码还不算陌生人。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是不是还有别人,如果那样的话……我不想强求……”
她为二姐的认命而难过,听到后半句,心却突然热了起来,仿佛有无数蚂蚁在里面挠,挠的她坐立不安,终于没忍住问了出口:“二姐,其实你是喜欢四哥的,对不对?”
我愿将故事改写(1)
即使是只用眼角,她都看得到平静脸上的淡淡红晕,心一下子狠狠地沉了下去,她猜对了,平静是喜欢傅旭东的,她猜对了。
平静被她猜中了心意,仿佛有些不好意思,眼睛顿时垂了下去:“小丫头,别瞎说。”
27岁的人了,脸皮却比她还薄,换了平时,她早就要借机笑话她了,可是此刻,她却笑不出来,再也笑不出来了,背在身后的手攥成一团,指尖触到掌心里的伤痕,疼得她心尖发颤。
她以为早就麻木了,也以为她是不在乎的,可是当她得知真相的这一刻,她却心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她是傻呀,到现在才看出平静的心意,要不然她怎么会这么顺从地接受这桩婚事,她早该猜到的。
幽静的夜里,枕边平静的声音浅浅地传来,隐约地带了点感伤:“不过是我偷偷胡思乱想罢了,阳阳,你也知道,他不会喜欢我这样的性格,要喜欢,早喜欢了。你以前还问过我为什么不喜欢跟他说话,其实我是紧张,在他面前我总是很紧张,一点都不自在,总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怕越说越错,索性就不说了。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们,能那么自在地说话,他待你又好,什么都肯宠着你,陪你闹,陪你疯……还记得小时候你们去水库钓鱼吗,你提着水桶跟在他后面,回头向我招手让我一起去,我站在门边,拽着把手,其实很想去,只要他说一声……可是他却回头催你快走,根本没想到要叫我一声……要说嫉妒,我也嫉妒过的。”
“二姐……”她不曾想过平静会这么坦白,更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来她心里一直无声无息藏着一个人,万般情绪涌上来,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只能伸出手臂抱住她,泣不成声。
“阳阳,怎么哭了?”平静有些慌,“我不该跟你讲这些的,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何必让你苦恼呢。”
她狼狈地转过身去,吸了口气,忍住了脸上肆虐的泪水,轻声说:“我没事,就是想起从前的一些事儿了。”说完,死死地捂住嘴巴,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平静掰了掰她的肩膀,见她不肯在回头,只当她想起从前的事太难过,于是没再多问,只关了灯低声说:“睡吧,别多想了。”
她在黑暗中无声地点头,抽起被子擦眼泪,却越擦越多,于是不再挣扎,放任它在面颊上流淌,凉凉的泪水滑到耳朵里,脖子上,耳边响起平静均匀的呼吸声,她却再也睡不着。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可耻至极,那样任性自私,明明不爱他,却霸占着他对她的情谊,仗着他对她好,耽误了太多人,她还要耽误多久?
她想起小时候,家里就属她的布偶最多,又漂亮,可是她往往还要去抢平静的,因为往往觉得别人的更好,更漂亮。平静一向争不过她,每次眼看着她得逞了趾高气扬地把娃娃抱在怀里炫耀,还只能忍着不哭。
她才知道二姐心里是多么难过,可是她从来没跟她说过,待她还是一样的好。
可是不属于她的东西,到头来,终究是要还的。
她已经长大了,即使再舍不得,也该学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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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下雨了?”秦莫尧开了门,见平阳湿淋淋地站在跟前,不由往外扫了眼。
“嗯,挺大的。”她甩干雨伞上的水,搁在玄关处的伞桶里。
秦莫尧关门进来,见她鞋子全浸湿了,微微吃惊:“你走路过来的?怎么不打车?”
“坐的地铁,就是突然想坐坐地铁了。”她接过秦莫尧递来的毛巾,擦干被雨水打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你就喜欢突发奇想,地铁人挤人有什么好玩的,再说毁了双鞋子多不划算。”秦莫尧拿她没办法。
她无所谓地笑笑,朝卫生间走去:“我先洗个澡。”
在卫生间里不断地打喷嚏,洗了澡出来才觉得不对劲,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头重脚轻。
“莫尧,我想我可能感冒了。”她哭丧着脸地往沙发上一躺,嗓子干得发疼。
秦莫尧摇了摇头:“你还真是活该,知道这几天身体很虚,还淋雨……”说归说,还是找了个体温计给她,又拿了药:“看看有没有烧,先吃点药防一防。”
果然有点低烧,她吃了药,连晚饭都没吃,直接去房里睡觉。
睡得迷迷糊糊,身上出了薄薄的一层汗,粘腻地难受。房门虚掩着,半梦半醒间,听见外间有人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只能隐约听得一些片段。
“她不接你电话?”
“……”
“你们又怎么了……前一阵不还好好的……”
“……”
“她住我这,淋了雨在发烧,刚吃了药睡着了……”
“……”
“好……”
……
说话声渐渐低了下去,整个世界又陷入一片沉寂,她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却是被叫醒的,有人在她耳边轻轻地叫她的名字,声音虽低,却不依不饶。她乏力地睁看眼睛,却看到傅旭东坐在床头,分开她前额被汗水打湿的刘海,柔黄色的灯光下,他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她嗓子干得厉害,涩涩地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笑得有些苦涩:“你不肯见我,那只有我来见你了……你是在惩罚我吗,不接我电话,还把自己弄成这样?”又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烧退了……”
他衬衫上的袖扣还没摘,泛出幽幽的金属光泽,面上却十分疲惫,应该还是连夜赶回来的。
她没有力气跟他争辩,只淡淡地解释:“我没必要自虐。”说完,别过脸去闭上眼睛抗拒进一步的交谈。长长的睫毛轻轻覆了下来,在眼眶下扫出淡淡的影子,蜷曲优美。
他没在意,俯身亲吻她的眼睛,声音异常温柔:“饿了没?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她确实是饿了,不想跟自己过不去,于是起身,推了推他:“你先出去,我出了汗,想换件衣服。”
他没动,手撑在床沿,大半个身子却靠过来,笼住她,只低低地笑:“又不是没见过,还这么介意……”
她陷在他的影子里,脸不由热了几分,却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姐夫和小姨子,能不避嫌吗?”
“平阳……”之前横在他们之间的忽略不提的问题,一下子又浮出水面了,他一紧张,下意识地就去抓她的手。
她淡淡地挥开他,往后靠了靠:“你先出去吧。”
他无奈,只能开门先出去。她抓了个抱枕抵在胸前,突然失去了力气,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样,一阵阵地发冷。
平静的那些话还在耳边打转,她躲他的电话躲了几天,可是他终究还是回来了。可是既然逃不掉,她还是要去面对。
我愿将故事改写(2)
换了条黑白格子的连衣裙出去,出了身汗人有点发虚。客厅里却只坐着他一个人,她疑惑地问了句:“莫尧呢?”
“出去买东西了。”他说着,把茶几上的粥端给她。
“谢谢。”她接过来,跟他隔了一个沙发的距离,默不作声地喝着。
他靠过来一点,却没再说话,只安静地等着她喝完。
“为什么不住那了?”他幽幽地问。
她往后靠了靠:“大姐的意思。”
他眉头不由皱了下:“是平宁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她躲过他凌厉的目光,垂下头去,干脆地承认:“也是我的意思。”
“为什么?”他抬起她的下巴,“平阳,你看着我,不准逃避。”
她倔强地抬起脸盯着他:“还需要问为什么吗,这样对我们都好。”
他懊丧地放开她:“我就知道不该放你一个人回来,对你来说,别人的话永远比我更有说服力,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那你要我怎么办?”她的脾气也被激了起来,“难道要我在平静面前公开我们的关系吗?”
“对,我要公开我们的关系。”他斩钉截铁地宣布。
她被他的毫无预兆的话惊到:“你……你说什么?”
“你没有听错,我要公开我们的关系。”他重复了一遍。
“四哥,你疯了……”她惊呼,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他看了她一眼,又把她按回了沙发上:“我没疯,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她手脚一阵冰凉,坚决地摇头:“不行,绝对不行。”她无法想像那是什么样的后果,她已经失去了父母的信任,她再承受不起失去另一个亲人的信任,何况,何况平静还是真心地喜欢着他。
他从她眼里看到退意,又急又怒:“怎么不行了?为什么不行?”
她拼命地摇头:“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
他突然觉得心痛,仿佛被人当胸砸了一拳,痛得喘不过气来。那样左思右想做好了不顾一切的准备要跟她在一起,她却告诉他不行,她不愿意,她竟然一点都不愿意!
攥在她肩上的手不由就使了力,仿佛要掐到她骨头里去:“为什么不愿意,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吗?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推开我?”
肩头一阵剧痛袭来,眼底顿时就起了一层雾,她忍住了眼泪,让他放手,他却不肯,一个用力把她带到怀里,死死地抱住,不肯松手。
她被他勒地喘不过气来,只能软弱地求饶:“四哥,你放开我,放开我吧,我们没有可能的,没人会同意我们的事,何况,他们都认定了你和二姐,你妈妈是最中意二姐的,我妈妈也很喜欢你……不能说,说出来,只会让大家更难堪而已,我们不说行不行,就把它忘了,当作没发生过一样……”
“别管别人怎么说,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我怎么可能当作没发生?平阳,你到底有没有心?你有没有把我们的关系当回事?说放手就能放手的吗?那我算什么?”
她被他连珠炮似的问题问住,却答不上来,只能为难地看着他,她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她只是觉得对不起,已经对不起很多人了,所以只能趁着陷得还不算深,把他们都从泥沼里拔出来。她相信她是可以放手的,趁着还早,让自己放手。
可是她怎么知道,从一开始,她就被他拖了下去,早就无可自拔了,她甚至看不见自己的心。
僵持了半晌,终于找到了一个说服自己也试图说服他的理由:“可是二姐……她……很喜欢你。”仿佛怕他不信,又补充了句,“一直……她一直都很喜欢你。”
“谁?平静……”他环在她腰间的手僵了一下,却突然笑了起来:“平阳,这就是你的理由吗?你什么时候这么伟大了,要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安静的夜里,他的笑声尤其讽刺,刺得她心头发痛,尖锐如针扎一般地疼。
她缓缓吸了口气,忍住心里的波澜:“她不是别人,她是我二姐……”
他冷笑一声:“所以你就要成全她?你把我当什么,她喜欢我我就该喜欢她,你这是什么逻辑?”
“你不也这样吗?你喜欢我所以我也要喜欢你,这不是你要求我的吗?”她知道自己强词夺理,她知道她的话有多伤人,她总是这样为难他,可是她别无选择,如果伤害也是一种习惯的话,她是不是早就罪不可赦?
他从来没有强求过她,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贴着她脸的呼吸顿时停止了,傅旭东缓缓放开她,看着她的视线里满是不可置信,仿佛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被他眼里的痛楚烫到,突然别开眼去,根本不敢跟他对视。他狠狠地掰过她的脸,冰凉的气息喷到她脸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深吸了口气:“你已经听见了。”
可是他已经听到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再收不回来了。眼看着他眼底的光芒在慢慢散去,逐渐被一片死灰覆盖,绝望顿时铺天盖地而来,她不是不恐慌,可是恍惚间,他嘴角已经微微扯起,露出一个凄凉的微笑:“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原来到现在我还是在强迫你……对啊,我怎么忘了,你从来都没爱过我……我说了不期待的,我怎么还是忘了……”
好啊,既然这样,他也不要辜负了她的好意!
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他漠然地起身,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去。她回过神来,想追,人还没到门口,大门却啪得一声被甩上,她被扔在里面,而他决然离去。
额头抵在门板上,她缓缓地跪了下去,仿佛坠入了冰窖,手脚冰凉,好一阵心灰意冷,她对自己说,算了,就这样吧,既然已经做出决定,这样对谁都好。
她记得张小娴说过,你早就应该知道,只有爱情可以令我们满怀希望而又失望地那么彻底。
可是等等,他们算什么,一直以来,他们之间到底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