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过来,眉眼流转间不经意就瞬间吸引住人的视线,看到我们很热情地走过来,好奇都放在了我身上,“啊,这位小姐很眼熟。”
我回了个微笑,不以为自己认识这种发光体,萧磊却开口,“以前带她来过一次,你居然能记得,难得。”
“小秦,给你介绍下,她是封曳,九月的老板娘。”
“枫叶?”我问道,这名字很奇特,艺名?这女人的外表和老板娘这个惹人遐思的称呼都让我不由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开封的封,摇曳的曳。”封曳解释,看着我眨眼,仿佛看出我未出口的那点疑问,“你就是沈秦吧,我就知道磊子要找你来。”说着还拿手肘去撞萧磊,显然关系非常,因为他们站一起很和谐,所以我终于想起来了,是那个当年让我颇好奇她和萧磊关系的女人。
“封?你和小黑是?”
她大笑起来,“还是你的反应快,小黑是我老弟,以前很少有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
没错,两人给人的感觉太不一样,封曳是走进人群的,而小黑是远离人群的,若不是封这个不多见的姓,我也想不到。
“以后多来捧场,给你贵宾待遇。”封曳是很豪爽的女人,笑得热烈,我对这种真诚得可怕的人总是没抵抗力,遂笑着回答,“酒水免费吗?”
她没料到我的回答,惊讶后又豪爽道,“如果是萧磊这酒桶就不敢了,你的话相信不至于让我破产。”
我还是笑着并不说什么,她挑眉,“要是你也那么能喝我就完蛋了。”
最后笑出声的是萧磊,“放心,她绝不是我这种堕落分子。”
我答应了帮忙画装饰的活,虽然钱不多,但是封曳的个性让我喜欢,而且她是小黑的姐姐,对于小黑,我始终把他默认为同样境地的天涯沦落人。
封曳打算在十二月初正式开业,装修时间很赶,而不到一个月画一面墙对我来说也有些吃力,我的工作多是在电脑上进行,不管多大的招贴画都能缩小来看效果,也长久地不再自己一笔一笔去填色,所以基本上有时间都赶去她那里画画了。
在墙上画画和在纸上不一样,因为面积太大,要保证画出来的效果和在小图上的小样一样不太容易。小酒吧里又不可能提供升降方便的自动电梯,基本上必须爬到梯子上画一笔以后再爬下来看看效果然后再上去画,接着移动梯子,很费时也很累。
萧磊第一次看到我画画的场景时,那时我已经拿炭笔画好底线,爬上梯子涂色了,看到我上上下下来回折腾,皱着眉抱怨,‘早知道要这么画怎么也不会来找你帮忙’,然后去跟封曳协商换人来画,可想而知被拒绝了。
虽然我也觉得画一面墙才一千块很划不来,但是在酒吧里画了两天后感觉很新鲜,大学的时候跑去选修一直喜欢的绘画并没有想到有一天可以靠它来吃饭,但现在的工作更多的是用软件绘图,真正像这样手绘的机会并不多,所以基本上我是画得很开心的,出钱请人在自己的墙上乱画,我倒是没这个勇气。
封曳走过来递了一杯颜色很漂亮的东西给我,我扬眉,“酒?”
“哪敢。”她笑,“那家伙生怕我把你变成酒鬼。”
我接过封曳给的饮料,酸酸甜甜的很好喝,“好喝,以后就点这个。”
“更好喝的还有。”封曳笑道,抱胸看着已经画好的部分,“你这画得是什么?”
“嗯……抽象风格。”所谓的主题其实不过是个人看到的感觉。选择抽象风格来画一是因为能够比较随意一些地去完成人物,在这么大墙面上画具象派的话绝对会要我的命的,二是我很喜欢以前看过的一个人解释抽象画的概念,他说抽象画却无须借助任何外在形象,它本身就是一种美的存在。换一种说法,抽象画是人的一种本能,正如你不知道为什么高兴时会微笑、悲伤时会流泪,不知道为什么会爱一个人,因为它是你生命的本能。
每当我不知该如何去解释不应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情感的时候总是逃避似的把它推到了本能上面,而这本能也让我无比害怕。
“听说你过去成绩很好,为什么会选择画画?”
“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老妈也很想不通,明明是名牌大学管理系的毕业生,为什么到了最后就在干美院出来的人干的事?人生在进行的时候无意间就偏转了方向,我无力控制。
“你这人真有趣。”她笑道,“对了,我想给酒吧换个名字,有没有好建议?”
“继续用以前的名字就好不是挺好,但如果硬要替换……情未浓如何?未到浓至转薄的时刻其实是最好的状态。”未浓的感情可以用更加旁观的心态去看待自己和别人的感情,若用情过深则难免因得到不够而心生各种不满。
封曳抱胸听着,静了一会才伸手拍着我的肩膀,笑容给人破碎的错觉,“好好,我喜欢这个名字。”
看她笑着离开,总有点冲动想要问她和萧磊之间的关系,与身份上,萧磊和小黑是哥们,按理说不应该和封曳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但多年前玫瑰色的那一幕却也让我记忆深刻。
不被拉起应酬的时候萧磊也会来这里帮忙,幸好有他来,帮忙去调我根本搅不动的乳胶漆,或是帮我推梯子,那时候封曳通常是远远看着,然后送来水,我猜平时给我喝的饮料中还是微含一些酒精的,所以萧磊出现的时候连那漂亮的饮料都没有了。
时间基本上都在搬房和业余私活中度过,虽然保险公司有赔偿,政府也会负责重葺大楼,问题是我不可能借住在小染家一直到房子修好,所以以最快的速度先租下新房子,尽管邵阳和萧磊都最大可能地提供帮助,但光是生活用品消耗就已经不少了,此时我的赚钱动力非常充足。
周五萧磊来接我去吃饭,和一帮老人家。下周姬婉燕摆酒,萧磊爸妈作东先摆一桌,人挺多,老乡都被请了去。
因为萧磊也搬出去住,两家人便决定隔一段时间就把孩子叫回来吃一顿饭,联络下感情,两家人轮流请客,人多还热闹。他们觉得我和萧磊的关系还不错总是我还没提就派萧磊来接我,特别是阿姨每次都让他充当大哥的角色,没事就要多照顾我一些。
十一月中旬了,天气已经够冷了,穿一件昵子大衣还是勉强了些,但开始穿羽绒服又太夸张了。天空的迹线压得有些低,雾蓝和雾白色抹得整个天空有些压抑,公司正门前一向热闹,红绿相错的街砖延伸到马路边,呼啸而过一辆辆公车,天冷坐车的人也多了,我边等萧磊边习惯性四处张望。
陈某人从我身边走过,招呼都没打,我正想叫住她,才喊出一个字,就看见她前进的方向是个男人,所以放弃了叫住她的想法。
让萧磊去查陈某人喜欢的那个男人的近况,那男人离婚了,听说结婚不到两年就离了,小孩都没有,在本市一家公司里做顾问的,把这情况告诉陈某人,怎么说也是有点私心地希望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的happy end,陈某人却是意兴阑珊,“这时候跑回去和落井下石差不多,总算是真心待过的人厚道些,以后怎样顺其自然吧。”
倒是教训我和萧磊两个看人热闹不安好心似的,我哭笑不得由得她去,只是要萧磊把陈某人的联系方式辗转给那男人知道,两个人能在一起不容易,要错肩却是很简单。无论如何,我也只是希望世间的遗憾可以少些。
有些后悔没顺便要萧磊给我看看那男人的照片,最好能比对一下。
“我瞧这满大街的没有长得比我帅的,你看了半天到底在看什么?”
萧磊站在我身后和我同样方式望着街上,看样子站了好一会了。
“你神经病啊,来了也不吭声。”我笑骂,他半搭着我的肩膀带我上车,每次需要过马路的时候,他总是下意识用手搭着我的肩膀,好像我是小朋友一般。
问他他就笑眯眯不怀好意地回答‘一半时间都在发呆的人实在让人难以信任她的安全意识’,发呆又怎样,这么多年我还好好活着。
走到车边萧磊遇到熟人,男男女女结伴而行,像是要去集体活动,我没注意,低头等在他身边,和萧磊出去总容易遇到这种事,他人面广,每走几步总会停下来寒暄几句,逛了几次后我已经习惯这种情形,幸好他的朋友都不算八卦,看到我并没有很恶俗地问是萧磊的什么人,不知道是不是他身边跟着女人的场景很常见。
“萧磊你十一放了所有人鸽子,今天又抛下我们太不够意思了吧,而且还跟漂亮小姐去约会?” 其中一个男人搭着萧磊的肩膀开玩笑,在我好奇看过去的时候朝我眨眼,头发留得很长,眉眼间不经意的挑逗,虽然长相算不上得天独厚,但气质蒙骗人,身材也是修长有型的,穿着韩国风格,杀人于无形啊。
我站一旁欣赏着帅哥,对于他们丢给萧磊的难题既不解释也不掩饰,反正不关我事。
“人家现在有家了,还跟我们混什么啊,顾四你还废话什么。”如果语气再调侃一些权当玩笑,可惜小姑娘全身散发着一种非我族类的气息,让人很难忽略那股醋味。
我偏头去看,舒宣心里不痛快,但看到我还是不好意思摆出凶巴巴的表情,垂了头当作没看见,这大冷天的穿一件格纹短昵子大领外套,里面露出绿色高领薄衫,底下是黑色昵子短裙,深蓝色的靴子,青春得令人侧目。
似笑非笑地瞟了眼萧磊,他突然就伸手亲昵地抚了下我的脸,“你先去车上等,我马上过来。”
递给我车钥匙,我没好气地拿钥匙时想借机捶他一下以示对他拿我当挡箭牌的抗议,谁想他料到似的轻轻合上手,连同我的,仿佛情侣间的小动作,我脸腾得窜起热度,这人……当着别人的面做什么。
赶紧拿着钥匙走人,心里有鬼似的总觉得身后无数道目光在扎我的背。
今天街上人多得莫名其妙,多是一群群人热热闹闹簇拥着走,我站在街边转角,并没先去车上,只是隔了距离等萧磊和他的朋友寒暄完。
街的对面走过一对男女,两人皆是好气质,不由引得人眼睛跟着转,我蹙起眉拿出手机打给小染。
“你现在在哪呢?”废话不多说直接查人。
“带着大宝二宝吃肯德基呢,你要不要来?”
“怎么不叫邵阳陪着你?”
“他忙着,哪里顾得上我。”小染冷笑,“今天光棍节你要不要来一起吃饭?”
“光棍节?今天十一号?”我恍然大悟,难怪一堆年轻人吆喝着去喝酒,“和邵阳发生了什么事?”
“你要是没看见也不会打电话问我吧。”小染不是迟钝,只是常常装傻,“小秦别说他了,也别问我为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他现在这么做是在干什么。”
“邵阳受欢迎不是今天才开始的,我看你们还是好好谈谈的好。”邵阳会是那种借着自身条件就玩弄女人感情的话早就被小染那情感洁癖的家伙打死了,问题是——婚期都定下来的两人现在到底搞什么鬼?
“再说吧,你要不要来?”
“不行,家里大人要去吃饭。”她都这副听天由命的态度,我急个什么劲。
“那就算了。”
挂了电话才发现腿边有大型类犬型生物,我抱胸俯视他,“你偷听上瘾了?”
“我赶快结束谈话怕你等没想到你倒是讲电话讲得开心,哼。”起身故意低头看我,像是对我刚才俯视他的表情很不满,“跟崔染香打电话?”
“嗯。”
“别人的感情问题你过问那么多,有时间怎么不操心自己。”我们坐上车,他看着窗外转弯。
“偷听就算了,哪有人这样大喇喇将出来的。”有些人就是欠扁,想着刚才看到的情景,动作也不是太亲昵,邵阳不是习惯肢体接触的人,至少他们之间没邵阳和小染之间的那种亲近,真不知道是我们都多想了还是事情真的出乎意料。
想着小染和邵阳的事,我对萧磊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很久,终于忍无可忍地敲上我的脑袋,“别想其他人的事了,邵阳那人要是决定了什么就算你在这想破脑袋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吧。”
我回头看他,慢慢露出笑容,见我笑得别有深意,萧磊又开始皮痒,“你打我吧,别笑得这么阴森。”
“你呢?原本是打算跟你朋友出去喝酒的吧,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
“我妈下令我能不从吗?再说了陪你吃饭有趣多了。”挑起一边眉,笑得顽皮,而拘谨的唇角又泄露出他的一点紧张。外面是沉郁的天空和散发着冷寂的街道,萧磊的笑容却有使整个空间变得柔软的力量,我瞧着他的笑总是忍不住想跟着微笑,硬是把一群人省略掉,我还真想让大人们听听他的话。
“陪我一个老女人有什么乐趣,人家小姑娘看着多可爱。”瞧那盈盈的大眼瞧着萧磊,我要是他哪还看得了别人。
萧磊突然抖着肩膀闷笑,只差没打手去砸方向盘,我拽着他的手臂,颤声道,“拜托你聊天归聊天,开车小心点。”一路蛇行,他开得不怕,我坐的怕。
“要不是知道你不会为我吃醋,还真会飘飘然啊,老女人……我的天,说给阿姨她们听不知道会看见什么表情。”语气中还是抖落出一串笑意。
笑了一会他收敛笑意,递给我一面镜子,我不解地看他,研究他车前的盒子,百宝箱一般,上次还翻出面包。
“你要是称得上老的话很多人都要去上吊了,女大十八变你绝对担的上,小秦你越来越漂亮呐。”
回家后,大人们常常第一句话就是长大了,变漂亮了,我都当那些是客套话,从没一个人像萧磊说得这么令人脸红。
“怎么?回来后没人这么说?太没眼光了啊。”这人笑得让我想拍掉他的笑容。
“有倒是有,没人像你说得这么直接。
“我没文化啊,说话不懂得修饰,有什么说什么。”
“你会因为我变漂亮而喜欢我吗?”他对我的暧昧和好感仅仅是来自我这张比过去精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