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沉默的忍受,或许是因为父母的压力,又或者是因为那份享受的虚荣,以及……她不忍心拆穿他心底的梦。
“是为了你的男朋友吗?”霍永宁的声音十分清淡,“所以打算让我死心?”
“不是,我和他分手了。”韩子乔轻声说,“我只是想,如果你还是要和我结婚,我应该说出来,免得以后……后悔的是你。”
他霍然站起,脸色一点点地变得铁青:“韩子乔,真的是因为我太喜欢你,所以你才这样和我说话吗?”
“如果是这样,我会觉得很好……”韩子乔垂下眼眸,长睫在午后温热的光线中,仿佛闪烁着光亮,“我只是很担心,我依仗的,是你对另一个女孩的感情。”
从淮城机场这一站上地铁,车厢里位置十分富余。
舒莞靠着角落坐下来,这才发现那袋给韩子乔准备的巧克力她没拿,又塞回了自己手里。
又是这个牌子……她拆了一块,咬在嘴里。
很多年过去了,味道并没有改变。
可惜,小时候喜欢吃甜的,长大了就未必。
车厢的冷气缓缓地扫过来,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舒莞靠着有些冰冷的栏杆,长发滑到了胸前,一时间有些昏昏欲睡。一早上都在毕业典礼上坐着,又赶到机场接人,还得应付喜怒无常的老板,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掏空了精力,微微转了转舌尖,那种甜味熟悉而慵懒,一时间无力抗拒翻涌而来的睡意,沉沉闭上了眼睛。
大约是本能,舒莞十分准点的在下站前睁开眼睛,列车己经变得非常拥挤,她好不容易挤下车,走出地铁站,再穿过马路就是瑞德的大楼。
这个时间大楼里没什么人,经过楼下的咖啡店,她下意识地去刚钱包,却摸到包上有一个巨大的豁口,里边的钱边不翼而飞。
一时间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咖啡店的店员都觉得她脸色异常,小心地问:“小姐,你怎么了?”
幸而还有零钱包。
她镇定地要了一杯拿铁,背着被划了一个大口子的包回到办公室,脑子还是有些浑浑噩噩的,没来由的紧张,却又要强迫自己冷睁下来,盘点损失。
钱倒是无所谓,麻烦的是装着两张信用卡,以及公寓的房卡。
她拉开抽屉,办公室里有一张备用的房卡,放回口袋之后,找了银行电话开始挂失信用卡。所幸两张还没被盗用,按部就班地走完程序,客服小姐的声音十分甜美:“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她脱口而出:“帮我把这张注销了吧。”
“这张是副卡,需要主卡持有人的相关信息……”
她是敬业的秘书,对老板的信息了如指掌,昏昏沉沉地核对完信息,挂上电话。舒莞捂着额头呆坐了一会儿,一转头,霍永宁站在办公室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回来了?”舒莞连忙站起来,“学姐到家了?”
他的眸色隐约有些复杂错综,也没回答,转身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霍先生……”她追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那张卡我已经注销了。”
霍永宁脚步顿了顿:“随便你。”
“巧克力她没拿走……”她弯腰打算把纸袋还给他。
他却折过身,大步走到她面前,盯着她淡粉似的唇一字一句地说:“你还有完没完?”
“我……”她愣愣看着他的眼睛,下一秒,他己经俯身下来,吻上了她的唇,许是猜到她会挣扎,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力气大到她无法挣扎。
多久没有这样亲密的接触了?
他闭了闭眼睛没有再去心算,刚才那个瞬间,他只是不耐烦到想去堵住她的嘴而已。
可真的吻上去,他才发现,这样的触感,他心底是一直怀念的……所以越吻越深,越吻,越无法放手。直到意犹未尽地松开她,却依旧暧昧地在她唇上舔了舔,他直起身,一言未发地离开,再也没多看她一眼。
舒莞依旧坐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他又是被逼疯了吗……
她无意识地摸了摸嘴唇,苦笑,顺手打开了电脑,又拨通了内线。
隔了一会儿,霍永宁才接起来,还有些不耐烦:“什么事?”
“今天中午取消的饭局安排在明晚可以吗?还有原本两点的会……”
“你看着安排就好了。”他冷冷地打断她,挂了电话。
“喂——”
他这样不由分说地发脾气似乎是第一次,可她心里并不怎么生气,没来由地觉得,这个时候的霍永宁,更像是一个耍任性的孩子。
可这突如其来的脾气,究竟是因为韩子乔又拒绝了他,还是……因为自己的拒绝呢?她懒得仔细想下去,稍微加了会儿班,调整了下周的行程,给他发送了一份就准备下班。
他还在办公室没走,她也没打算和他打招呼,关了空调和灯,提着那个破了一半的包回家。两居室的公寓里被直射的阳光烘烤得有些燥热,她顺手把东西扔在沙发上,就进浴室去洗澡。
刚刚关上门,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怕热,每天出门前她都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可刚才……窗帘是半开的。倒是浴室的门是敞开的,而她确认,今早赶去学校之前,因为洗过澡,卫生间开着排风扇,湿气很重,她折回去把门关上了。
还有人在这里吗?
一定是钱包里还收着快递的签收单,上边有家庭地址。
她连忙把门反锁上,拿起了电话——冥冥中她似乎应该感谢霍永宁的严格和挑剔,因为怕漏接电话,哪怕是在洗澡,她也会把手机带进浴室。
似乎随时会有人进来,她拨出电话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屋子里很安静,又或许是太过紧张,隐约能听到外边的脚步声,漫长的等待之后,听到对方一句清淡的“喂”,舒莞几乎要哭出来:“霍永宁,我家里好像有小偷。”
“你在哪里?”他很快问,“你没事吗?”
“我在卫生间,他可能在外边……”舒莞语无伦次地说,“我不知道……”
“把门反锁上,打电话报警。”
他的电话己经挂了,只剩下忙音。
凉意从头顶很快蔓延到四肢百骸,舒莞怔了片刻,是啊,她怎么会想起来给他打电话呢?她深吸了口气,一遍遍的让自己镇定下来,拨了110。
接线员向她保证十分钟内片区的警员就会赶到,让她不要紧张,确定门反锁之后安静地等待。她又拨了电话给物业,不敢多说话,只简单说了情况,一边伸手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镜子里脸色惨白,衬得锁骨那里的一粒珍珠十分的显眼。
她缩在角落,手里仅有的武器是一瓶辣椒水的喷雾,该做的既然已经做了,如果最终的结果还是很糟糕,她也无话可说。
近乎恐怖的安静持续了没多久,舒莞觉得这个小小空间四壁都在向自己压迫而来,几乎难以呼吸,大脑缺氧一般,难以克制地在瑟瑟发抖。
门外隐约有人走过,碰倒了椅子的声音。
她愈发觉得有人在,缩在角落一动都不动。
有人敲门,大声地喊:“业主在里边吗?”
她依旧不放心,隔着门板确认了电话,终于把门打开了。
保安也是惊魂未定,说上来的时候门是半开着的,显然,刚才小偷藏在了卧室里,并趁着她进浴室的时候跑了。
“家里少了什么东西?报警了吗?”
卧室里的保险箱被撬开了,里边放的大多是霍永宁送她的珠宝手表,零零整整大概二三十万,那些名牌包还在,除此之外,小偷还大咧咧地在她家留下来半瓶喝剩的rio果酒。
“报警了,警察马上来。”
门口有了动静,舒莞快步走出去,一时间愣住了。
霍永宁显然是着急赶过来的,甚至比警察还快,额角有着濡湿的汗水,大步走到她面前:“人没事吧?”
她怔怔站在原地,仿佛从来都不认识他。
哪怕是在一起最亲密的时候,他对她多少是带着居高临下的态度的。只有这一次,那双锋锐而深邃的眼睛深处,是毫不掩饰的关心和担忧,以及……莫名的怒气。
又要生气吗?
可分明刚刚受到惊吓的是自己,而他挂了电话,事不关己的样子。
舒莞眼眶微红,转开了眼神,低低回答了一句“没事”。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上下打量她,开口的时候显然压抑住了内心的焦躁和不满:“没事的话哭什么!”
舒莞挣了挣,低声说:“痛。”
他深吸了口气,放开她:“怎么会有小偷进来?”
“房门卡被偷了。”
他拧了眉看她,英俊的脸上薄怒未发,只冷了声音说:“你做事走脑子了吗?”
舒莞有些失魂落魄地,没想着要争辩,恰好警察也赶到了,勘察了现场,又做了笔录,末了关照说:“赶紧把锁换了吧,幸好你没撞上小偷,不然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
她答应了一声。
“今天要是换不了,就带上贵重东西去酒店住一晚吧。”警察叹了口气,对霍永宁说,“男朋友陪着点,小姑娘可能吓坏了。”
舒莞看了身边男人一眼,他若无其事地答了一句“知道了”。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他迅速地收敛了笑意,蹙着眉说:“舒莞,平时看你挺谨慎的,今天怎么了?”
她依旧在害怕,去厨房倒了两杯温水,勉强笑了笑:“我不知道这么严重。”
接过水的时候,他修长的手指在她手腕上滑过,漫不经心,又仿佛是刻意地顿了顿,敏锐地察觉到她在发抖。
他接过水杯,顺势握住她的手腕,声音变得温柔了些:“害怕了?”
舒莞点了点头。
深黑的眸色在她身上凝濯片刻,霍永宁站起来,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声音含了笑意说:“我以为你什么都不会怕。”
他的声音是通过胸口坚实的肌肉传来的,温暖而贴近。
头一次,她不想掩饰任何情绪,在他怀里微微调整了角度,声音又低又轻:“我怕死……”
他的下颌抵在她的额头,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很多小姑娘都会说,宁愿死也不想去踩一只活生生的老鼠。”
舒莞低低笑了一声,在他怀里抬起头:“那或许是因为她们没有死过一次?”
她的声音己经转成冰凉,仿佛一尾蛇,阴暗滑腻,霍永宁心底滑过一丝不安,抬起她下颌,仔细端详她的表情。
依旧似乎小小的一张脸,精致而娇媚,没什么表情。
舒莞顺势离开他的手臂,转身走向阳台。
“收拾下东西。”他平静地说,仿佛是在命令,“等换了锁再回来。”
“我想先整理一下。”她有些固执地说,“你走吧,晚上我会去酒店住。”
她手里还拿着拖把,对着一地的脚印蹙眉,显然洁癖有些发作了。
他倒也不勉强她,往沙发上一坐:“舒莞,你是不准备听我的话吗?”
她有些隐忍地握紧了拳头:“霍永宁,这是在我家,不是在公司。”
“那我陪你住一晚吧。”他微微笑起来,“说起来这房子还是我选的。”
“霍先生……”她有些哭笑不得,最后却又无话可说,低低地说,“随便你吧。”
等到舒莞把屋子打扫干净,垃圾收整到门口,电视里新闻己经播过一轮了。他悠闲地看着,也没有要伸手帮忙的意思,那杯水见底,终于说:“我饿了。”
舒莞冷着脸叫了外卖,独自一个人回到屋子里。
大衣柜后边的保险箱是被撬开的,里边空空如也。
倒也不是可惜那些珠宝有多珍贵,可毕竟每一件都算是百搭,出现在工作、宴会场合必备,就这么被偷了,多少还是惋惜。
转念一想,只要肚子上的项链还在,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手指不由自主地抚在颈间,身后有凉凉的男声传来:“是在心疼吗?”
“一年多的时间,千依百顺,随叫随到赚来的辛苦钱,能不心疼吗?”她笑了笑,“有种一夜之间破产重来的感觉。”
他慢慢走到她身后,修长的手指抚在她的颈间,若有若无地摁在脉搏跳动的地方,似乎在感受着温热,低沉而悦耳:“开张清单,我给你补上。”
她温温顺顺地笑了笑,怔忡良久:“这就是你说的给我想要的东西?”
“你还想要什么?”他的指尖触到那颗珍珠,冰凉温润,“说说看,我都会考虑。”
舒莞捉住了他并不安分的手,她原本坐在床上,反身跪坐起来,双手攀住他的肩膀,紧紧盯着他的薄唇,忽然有些想念他惯常带着薄荷微凉的味道。
猛地扑了上去,双手拦住他的后颈,几乎把他撞得往后退了一步,他甚至还没站稳,她就狠狠地吻了下去。
霍永宁含着她的唇,低笑了一声:“这么热情吗?”
声音含糊而暖昧,因为她己经把他拉倒在床上,半骑在他腰间,吻得缠绵而动情。
霍永宁微微翻身,手肘撑在她的头侧,半压着她的身体,微微带着情欲的喘息,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又辗转一路往下。吻到颈间,她扬起了头,锁骨异常精致而脆弱,他不时改用牙齿轻轻啮噬,她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伸手去解项链。
霍永宁按住了她的手,柔声说:“我会小心。”
他是在意自己的感受吗?
几乎被情欲淹没的时刻,理智上依旧有那么一分清醒,她摸索着去抓住他的手,用力掐了一下:“有人在摁门铃。”
“嗯……”他仿佛没有听见,伸手将她的短裙推高。
“外卖来了。”舒莞有些后悔挑起了他的性子。
“我想吃的在这里。”他低低地笑,俯身轻吻在她胸口,含糊不清地说。
她抵挡不住,节节败退。快感和疲倦交错袭来,她终于闭上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大约是满足了,抱着她安静地躺下来,只是薄唇依然没有离开她的后背,或上或下的轻轻吻着。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卧室里窗帘都没拉,幸而前边只是一片空地。舒莞翻了个身,面对面地和他躺着:“霍永宁,你说话算话吗?”
他伸手摸了摸她潮热的脸颊,靠过去吻了吻她的眉心,声音慵懒:“拿我的卡买到心情好为止,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