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在他细密的吻中挣扎着说,“傅一睿,你,你手往哪放呢,混蛋,唔……”
“刚刚有人说欢迎来搞,”他哑着声,忙不迭地解开我的衬衫扣子,将衣服撩到两边,边舔吻撩拨边说,“如你所愿。”
于是这一晚上有关同居的话题最终便以滚床单收场,等傅一睿医生心满意足地继续收拾他那些小零碎时,我已经状若挺尸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我把胳膊别在脑后,看着这个男人吹着口哨将他的贴身衣物与我的放在一块,忽然产生一种微妙的感觉,我问他:“哎,为什么男人女人非要住一块?”
“嗯?”他此刻心情正好,于是耐心地回答我,“因为人是群居动物,这是繁衍后代,保持社会安定的元素。”
“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我坐起来,拿被子掩住胸口,振振有词地说,“男人跟女人的生活习性明明相差那么远,观念什么的也不尽相同,在一块会不可避免产生摩擦,会有分歧,会争斗,然后会有各种各样的龌龊来消磨掉彼此的感情……”
傅一睿将东西放下,过来抱住我说:“但也有融合、理解、相互扶持、互相信赖,一起共度难关,一起不孤独,你不能只看到负面因素,亲爱的,”他轻轻吻着我,低声问,“刚刚不就很好吗?你不觉得?”
我脸上发烫,他的吻落在耳廓颈项等敏感地方,这令我身子不由自主会发软,我靠在他怀里说:“也许吧。但如果只是性,明明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再在一起,不用住到一块……”
“那不一样。”他摩挲着我光裸的臂膀,将它藏到被子里说,“别冻着了,盖好被子。我知道,将一个人领进你的地盘,你在害怕,其实我也怕,但我冷静地衡量过,如果我们不真正住在一起,不真正进入彼此的生活,我们永远无法真正拥有对方。而我想拥有你,你呢?愿不愿意拥有我?”
我点点头。好吧,拥有一个男人,这个诱惑力还是蛮大,我笑了起来,轻声说:“那先说好了,我们如果有看不惯对方生活习惯的地方,不要吵架,要沟通,能做到吗?”
“好。”他点头,轻轻磨蹭我的脸颊问,“你今晚有点异常,遇到什么事吗?”
我微微叹了口气说:“孟阿姨啊,她给我打电话说要离婚,但我觉得那是在詹明丽和我们大家的鼓励下做的决定,我担心这个决定其实未必是她心里真正想要的,或者说,她其实并不真正明白什么是离婚。她能过得了那种日子吗?独立一个女人,家里没有男人,没有她为之奉献的对象,要命,我一想起这个就头疼。”
“然后呢?”
“我甚至想转身给带她去婚介所。”我闷闷地说,“可万一又遇不到好人呢?孟叔叔再差劲,他也不是卑鄙无耻的人,至少他也爱过孟阿姨,养了她几十年,如果遇到个骗财骗色的坏男人,那才真是……”
傅一睿微微笑了,吻着我说:“好了,想太多了,等事情真发生了再忧虑也不迟。不过我觉得你有点多虑,也许你阿姨身边早已有合适的男伴。”
“你什么意思?”我问。
他漫不经心地说:“我只是从男性角度出发,你阿姨长得不赖,保养也好,恐怕性格方面虽然软弱,但能令男性产生保护欲和责任感。这样的女人身边会一直有爱慕者也不奇怪。”
我忽然想到一个人,压低声音说:“哎哎,我觉得那个汤医生,就是上次我们去疗养院遇到那个,说是孟阿姨的老同学的,孟阿姨给我打电话,亲热称呼他为老汤呢。”
傅一睿轻咳一声,将我塞到被子里,垫好我的枕头说:“睡吧,别那么八卦。”
“我没说完呢……”
“睡吧啊,乖,这种事别跟我说。”
第55章
我再一次见到孟阿姨的时候是在她原来的家里,她给我打电话说想收拾些东西过去新居,问我有没有空。我连忙答应了,正好那天下午补休,就打了辆车过去。
到了那按了门铃后,她亲自来给我开门,身上穿着样式简洁大方的浅紫色针织套裙,袖口裙摆都很宽松,绣有雅致的花朵,头发梳往脑后简单扎了个马尾,脸上干干净净,一点化妆品也不带,眉毛没有画,显出有些淡,但不影响修长秀雅的形状。一看到我,她微笑了,亲热地拉过我的手问:“冉冉啊,来得这么快,午饭吃了吗?”
“吃了。”我笑着打量她,虽然不施脂粉,但她看着脸色还行,白里透红,充分显现这个女人保养得宜的优势。
“阿蔡有给我留了些点心的,你要没吃饱我给你拿。”
“不用了。”
“那自己倒杯水喝,我还没收拾完,你等等。”
“好。”
我自己在一楼客厅的饮水机那倒了水喝了,然后走进了她在一楼的主卧,里面乱糟糟的,抽屉和衣柜完全打开,地上床上堆了几个纸箱,她正在往里面整整齐齐地垒进去一些东西。
“要我帮忙吗?”我问。
她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低头将手里丝绒小盒子整体地装进箱子。
我走过去,发现此类的小盒子还不少,大概是各种礼品盒,看着已有了不少年月,她愣愣地拿着其中一个,半响不作声。我仔细一看,却发现她睫毛已经染上湿意,估计这是一件什么纪念品,我忙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进箱子,对她说:“阿姨,要不你歇会,我来好了。”
“不,”她呜咽着说,“这些,你不懂收的。”
“如果不是必需品,不如别带了。”我试探着说,“你看,这种音乐盒现在也没人会摆出来……”
“可,可那个都很有纪念意义……”
我微微叹了口气,问:“是孟叔叔送你的?”
“他第一次去欧洲给我买的……”
“这些也是?”我拿起一个木制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保存完好的几枚胸针。
“这,这个是结婚纪念日的礼物。”她含着眼泪说,“那个时候小冬还在,我们一家人那天聚一块庆祝了,你在美国,还给我们打电话,记得吗……”
我在她身边坐下,点头说:“记得。”
她忍不住流下眼泪,哽咽着说:“阿,阿姨就是这么没用了。詹医生说,要跟过去坚决地说再见,可我怎么也坚决不了,真的,我有很努力的……”
“没事,没事啊,”我拉起她的手柔声说,“你跟孟叔叔怎么说也是做了那么久的夫妻,詹医生不知道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可是我知道。”
孟阿姨哭出声来:“是啊,我把能给的都给了,不能给的也给了,为什么还这样?啊?难道我对这个家曾经自私过?曾经怠慢过?难道我没有一心一意地付出过?我不是那样的啊?我做错了什么要有这样的报应……”
这是她第一次当着我的面正面表达自己的怨怒,我心下恻然,伸出手臂将她抱住,无声地抱紧她。
她在我怀里失声痛哭,呜咽着问我:“我错了吗?啊,冉冉你告诉我,我在哪了,你告诉我啊……”
判断对错这种问题本来就不是我擅长的,更何况,也许问题根本就不关对错的事,但在这样的一个时刻,却仍然只能用对错来框定一个女人的思维,我觉得万分难过。这个女人也许不够理性,不够聪明,不够体贴,不够风骚,不够精明强悍,也许她从来不懂如何真正去讨好她的丈夫,也许她还经常做出可笑的,不靠谱不符合年龄的举止。但这些都不是她要如此被人伤害的理由,她应该得到更公平的对待,但处在这样一个弱势的位置,要求公平本身就很荒诞。
“嘘,没事了,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我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
她哭了很久,一直哭到声嘶力竭才罢休,我的衣服已经被她的眼泪打湿,但我没有阻止她哭泣。这个世界或许从来不相信女人的眼泪,但是在能哭的时候痛哭流涕,并不是坏事。
她哭得连连打嗝,我忙出去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孟阿姨回过神来喝了口水,有些呆滞地说:“詹医生让我跟过去说再见,可是这么多东西,每一样都有回忆,真要说再见的话,我这大半辈子又算怎么回事?”
我想了想,说:“也许詹医生的意思不是让你完全地忘记过去,你又不是失忆,怎么可能真的忘记?她的意思,也许是别让这些东西成为你的负担,如此而已。”
她迷茫地看着我,我笑了,随手拿起一个包好的四方形纸包问:“阿姨,这里面是什么?”
“嗯,是,照片。”
我打开那个纸包,那是一个木质相框,里面有张很多年前的全家福,年轻貌美的孟阿姨依靠在当时英俊的丈夫身边,怀里抱着一个男孩,那个男孩皱眉撅嘴,一脸不高兴地盯着前面,那是童年的孟冬,他虽然后来成为举世闻名的摄影师,可是他从来不喜欢别人给他照相。
我看着照片里这个一脸臭屁样的小孩,不禁扑哧一笑,随即微微叹了口气,手指抚摸上他的眉眼,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滋味,似乎有酸楚和痛苦,但那都隔了层磨砂玻璃,迷迷蒙蒙,看不真切。我把照片拿到孟阿姨面前说:“哇,阿姨,你年轻时可真漂亮。”
孟阿姨接过去,吸吸鼻子说:“现在老了,不行了。小冬那时候才八岁,哄了好久才肯拍这种照片,这孩子从小就怪,不喜欢对着镜头,喜欢拿镜头对着别人。”
“是啊,”我笑了,轻声说,“他八岁,那我这时候才六岁。”
“可不是,瘦的跟小猴儿似的,不过很讲礼貌,你外婆教得真好,那么小一个孩子,见到陌生人都规规矩矩的,一点也不怕生,所以我一见到你就觉得好喜欢。”
我亲热地挨近她,赞叹说:“阿姨,你看你年轻时眼睛多亮,当年很多人追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我也不知道,我很早就嫁了,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哪里还管这些。”
我呵呵笑了说:“那么早嫁人,没觉得遗憾?”
“那时候很单纯,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我喜欢他,他喜欢我,结婚了挺好,”她忽然顿住,神情慢慢转为苦涩。
“那个时候挺好,现在虽然不好,但并不意味着以前的好就没有了啊,”我笑着说,“阿姨,你一向积极乐观,不是你教我的吗?只要心中有希望,荒漠也能变海洋。”
她低头想了想,忍不住也微微笑了,说:“我说这些的时候,你跟小冬两个不是在背后笑我,你们以为我不知道?”
我惊讶地说:“糟糕,您都知道啊?”
“两个小皮猴子,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我哈哈大笑,挽着她的手臂说:“可不带秋后算账啊。”
“那要看你乖不乖。”
“阿姨,我要怎么才算乖啊?”我问她。
“来,帮我把那边那堆衣服装箱子里。”她站起来说,“我约了搬家公司五点过来,咱们得在那之前把东西归置好。”
我笑嘻嘻地点头,跟她一起忙忙碌碌的装东西。我们大概干了两个小时的活,才基本上将孟阿姨的个人物品归置整齐,她的零碎东西很多,单单帽子鞋子就装了不少纸箱。我忙着往那些箱子上贴封口胶,这时我兜里的手机响了,我放到耳朵边一听,居然是邓文杰。
“老大,我今天是补休啊,”我嚷嚷说。
“知道知道,我是有个事告诉你一声,”他说,“刚刚我在人民医院肿瘤科的朋友给我电话,说李少君化疗的效果不错,CT检查结果是癌细胞没转移。”
我高兴地说:“这样能手术了?”
“能手术了。”他也有些高兴,“就是要摘掉整个子宫。”
“能保命就好,她不会在意后代这种事。”
“我想也是,”邓文杰笑呵呵地说,“她能活着太好了。”
“你也不用有那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了,”我笑着说,“说真的我一直没明白她得病有你什么事啊?”
“你懂个屁,我那不是想做点男人该做的事吗?”
“你反正不男人也这么多年了,继续保持吧。”
“张旭冉,你想加班加到吐是不是?”
我笑出声来:“领导,你其实挺男人的,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啊。”
“是吗?”一向骚包的邓文杰忽然迟疑了起来,“那个,你真觉得,我还行?”
“是还行啊。”
“那个,”他吞吞吐吐地问,“我这样的,对你这类的比较理性的女人也有吸引力?”
“还凑活吧,”我说。
“可我怎么觉得,你们表面上说得好听,没准背地里笑我。”
“邓文杰你怎么回事啊?”我问,“不对,什么是你们,除了我你想指谁?”
“想多了你。”他断然拒绝,“我就是随便举例问问,不爱说拉倒。”
他挂了电话,我莫名其妙地盯着手机看了会,孟阿姨问我:“谁啊?”
“哦,我们科领导,就你见过的,邓医生。”
“那个长得很帅的?”
“可不就是那个像花孔雀似的男人。”我笑着说,“我们挺熟的,他刚刚问了我点事,又不肯说清楚,我觉得挺奇怪。”
“他也老大不小了吧,老这么一个人,父母也不催他?”
“邓文杰家估计很西化,不干涉孩子的私生活。”我笑着说,“而且他很享受单身。”
“不明白你们怎么想,唉,”她叹气说,“以前小冬我就管不了,闹不明白年轻人想什么。”
我笑了,继续帮她收拾东西,她忽然问:“冉冉啊,你,跟那位傅医生,确定关系了吗?”
我愣了愣,随即笑着说:“嗯,我们已经住一块了。先试试吧,不合适再说。”
“你……”她吃惊地看着我。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放心吧阿姨。”我冲她笑了笑。
她还想再说什么,此时大门突然传来被推开的声音,我们都吃了一惊,随即一阵脚步声传来,我们俩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就看见孟叔叔铁青着脸,大踏步走过来说:“你真回来了,不是要跟我离吗?有本事别回来,你,“他顿住,看到满地打包的纸箱,愣了愣问,“你们这是在干嘛?”
第56章
我并不停下手里的工作,用力拉扯手里的透明胶卷发出刺耳声音,然后干脆利落贴到纸箱封口,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