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化作了清尘。一颗心软到了极致，是的，她再也不会去强求，无论是于小枫，还是林若琪，她只要和浩宁能永远在一起，就够了，只要能在一起，她愿意，拿一切来交换。
睁开眼，林若琪笑着问顾浩宁，“浩宁，你许愿了吗？”
“许愿？”
顾浩宁淡淡笑了一下，“这些虚无的东西，怎么能真的相信呢。”
顾浩宁静静仰望着天空，看着一颗颗的流星划过天际，琉璃般的光芒落在他黯淡的双眸里，如点点星光葬在空寂的海底，泛不起一丝的波澜。
转过头，林若琪缓缓的闭上眼。为什么，这样幸福的瞬间，她却感受到了一丝，悲伤的味道？
第十四章 迷离（1）
七天的假期一晃而过。五一之后，顾浩宁和林若琪又回到了忙碌的工作中。
一天中午，丁宏来到顾浩宁的办公室门口，却发现房门紧闭，敲了几声也没反应。
丁宏于是他疑惑的走到秘书小张的办公位旁询问——
“顾总呢，吃饭去了？”
“没有。顾总和乐助理在会议室开一个电话会议，可能还有一会儿。”
“那他不吃午餐了？”
“嗯，可能没时间出去吃了。乐助理说她已经叫了外卖了。”
“乐助理？她叫外卖？平时不都是由你负责这些事情的？”
“是啊。平时都是我负责的，可是今天乐助理专门交代说她来叫外卖，说这样我就不用等他们开完会，可以自己先去吃午餐了。”小张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随口回答着。这个乐欣，还真是不错呢。不但没有支使她做这做那的，还常常帮她处理一些顾总的事情，为她减轻了不少负担。
丁宏心头却是微微一愣。乐欣不是商务助理吗？怎么连秘书的事情也一起做了？未免也太周到细心了吧？以前在副总那里工作，也没听说她能干到这个地步啊？
收拾完东西，小张已经站了起来，看着丁宏还杵在她的座位旁边，轻轻推了他一下，“你还不去吃饭吗？”
“哦。这就去了。”丁宏跟着小张走了出去，将心底的那丝疑惑暗暗压了下去。希望，是他自己想多了，或许，乐欣只是单纯的想做好这份工作而已。
“呃，终于开完了。下午的会议是几点开始？”这个电话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关掉会议终端，顾浩宁转了转僵硬的脖子，随口问乐欣。
“下午的第一个会议是两点半开始的。”
顾浩宁看了看表，已经一点半了，懒得出去吃了。他站起来，打算去吸烟室抽根烟提提神。
“顾总，我叫了外卖了，一起吃吧？”
顾浩宁刚站起来，乐欣就叫住了他。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我叫了很多，一个人肯定吃不完的。下午还有几个会呢，中午还是多少吃一点吧？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拿过来！”
顾浩宁还来不及开口，乐欣已经快步走了出去。顾浩宁只得无奈的坐下来等待。偌大的会议室里空荡荡的，突然间，他似乎闻到了一丝披萨的香味。苦笑着摇摇头，顾浩宁缓缓的抑住心底泛起的那抹黯然，他怎么又想起了，那次小枫中午加班，他去必胜客买了披萨，给她送过去……
“当当当当——！超级无敌海鲜至尊披萨，红酒焗蜗牛，风情香鸡翼，提拉米苏，还有，香喷喷热腾腾的奶茶！怎样，还可以吧？”
“这——”顾浩宁陡然站起来，心底巨震，一双眼，愕然的盯着一桌子吃食，一模一样，怎么会？！怎么会和他当年给小枫送去的外卖一模一样？
顾浩宁整个身体前倾，扶着台面的双手收缩成拳，仍是掩不住一丝微微的颤抖。他缓缓的抬起眼，瞪大的双眸里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的惊异，“这，是谁让你点的？你怎么，会点这些？”
“顾总，我……”顾浩宁激动的神情吓了乐欣一跳。她和顾浩宁相处近一个月来，还从未看到过他这样惊愕的表情。
在她面前，顾浩宁总是淡淡的，淡淡的笑，淡淡的说话。他对她，其实是很斯文客气的，可这客气里，却有着显而易见的疏离和漠然。似乎在顾浩宁面前，没有任何事物可以让他的冰寒冷静崩裂分毫，有时，乐欣都怀疑，顾浩宁到底还有没有七情六欲，还有没有喜怒哀乐。
所以，这样陡然的看到顾浩宁的失态，乐欣有些措手不及。她几乎不敢对上他充满探究意味的眼神，一颗心已抖得语不成句——
“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我，我就点了。那个，是不是，没有你喜欢吃的，那，那我再点？”
“都是你喜欢吃的？都是？”顾浩宁仍是愣愣的看着乐欣，眼底的光亮却已是一分一分的褪去，双眸空洞得如同失了焦距，只是喃喃的低吟着。忽地，他突然漾起一抹微笑，“也是，很多女孩子，都喜欢吃这些吧？”
“顾总——”看着顾浩宁就要走出会议室，乐欣惊呼出声，“您，真的一点都不吃吗？”
“你吃吧。我回办公室了。”顾浩宁头也没回的丢下这句话，便走了出去。心头犹如压了一块千斤巨石，连呼吸都疼痛不已，又如何还能吃得下？
望着一桌子色彩缤纷的食物，乐欣也胃口全无，懊恼不已。这次，她算不算弄巧成拙了？
第十五章 迷离（2）
下午开会，乐欣看着端坐于首位的顾浩宁，心里忐忑不已。看起来，顾浩宁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淡然的脸色一如往常的看不出半点情绪。那一刻，她几乎要怀疑，中午他失态的样子，完全是她想象出来的，而从未存在过。
“这就是我这边想出来的方案，请顾总审核。”
最后一个汇报人也讲完了，战战兢兢的坐下，轻轻合上手中的文件夹，吁出一口气。
“好，各小组的方案都说完了。我想听听，大家对这些方案，有什么看法？这里面，有哪一个，是真正很特别，其它旅行社没有想到，可以给我们的客户带来独特的价值和吸引力的？”
轻轻的叩着桌面，顾浩宁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温文尔雅的。可是，就是这样彬彬有礼的语气，循循善诱的话语，却让会议室里所有人的后背上都不由自主的浮起一层寒意。明明已近初夏，却犹如忽转严冬，丝丝凛冽，不期而至。
整个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刚刚的几个汇报人不约而同的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垂下了头。
乐欣也低下头，装作看手中的文件。
这次会议，主要是讨论新的旅游路线。
自从中国开放了出国旅游后，各种旅行社就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旅行社多，旅游路线却单调，直接导致各旅行社在价格上展开了肉搏战，利润越打越低，有的时候稍有不慎，甚至会出现亏损的状况。之前，总公司已经频频对市场部提出了质疑，要求他们尽快想出应对的策略，提示盈利水平。
为了遏制住这种恶性竞争的局面，顾浩宁要求各个拓展小组设计新的旅游路线。毕竟，现在能够负担得起出国旅游的，绝大部分还是些有钱人，只要路线的确独特不凡，这些金主们还是愿意掏钱的。只是，在路线设计上，的确要好好下一番功夫，要体现出绝对的独特性和吸引力。
唉，可惜啊，这些拓展小组的人，不知道是真的没有仔细琢磨方案，还是没摸清楚顾浩宁的脾气，一味的走稳妥路线。说来说去，他们安排的，还是那些各旅行社都游烂了的地方，无非是换了换游览顺序，重新排列组合一番，基本属于换汤不换药，难怪顾浩宁要发飙了。
乐欣心底暗暗摇着头，偷偷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六点了。看这个架势，今晚估计要加班讨论了。她瞟了一眼顾浩宁，中午他就没吃饭，这会儿，他也不觉得饿吗？
“乐助理，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乐欣瞟顾浩宁的一眼，正好被顾浩宁抓到了，他就着乐欣的眼神打破了沉默。顿时，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放松了，大家都暗自吁了一口气，个别人，还给乐欣送去了同情和安慰的眼神。
淡淡一笑，乐欣的唇角微微翘起，这帮没用的，就认定了她只能做替死鬼？
清了清嗓子，乐欣缓缓的开口，“我觉得，刚刚各位汇报人说的，基本上和现有的一些旅行路线是相似的，并不具备太多的独特性和吸引力。”
四周响起一片抽气声，虽然这个答案大家也都是心照不宣的，但乐欣这个小助理居然就这么大喇喇的说了出来，还是让不少人都吃了一惊。刚刚那些低头在桌面上“捉虫”的人也带着一丝兴味的表情抬起头来，等着听这个黄毛丫头还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
“咳——”顾浩宁轻轻咳了一声，就压住了四周几不可闻的窃窃私语，会议室里重新恢复了一片压抑的沉寂。他淡淡的挑了挑眉，直视乐欣，“那你的建议呢？”
“我的建议，就是不要再把眼光局限在那些已经被炒烂了的，全中国都知道的景点上，而要真正找一些不那么有名的，但又确实值得一游的地方！”
“呵——”一声嗤笑不客气的响起，“乐助理的观点还真是新鲜！可是，不有名的地方又怎么会值得一游？说句不好听的，中国人都有从众心里，你拉人家去个名不见经传，听都没听过的地方，人家能愿意吗？你要真的强行拉人家去，不得当心客户回头投诉，说你忽悠他们？！”
“我说的不有名，是指在中国不那么出名。”乐欣镇定的开口，“举个例子，一提到比利时，中国人都只能想到布鲁塞尔，但是，真正的欧洲人其实最喜欢比利时的哪里呢？不是布鲁塞尔，而是布鲁日！”
说到这里，乐欣仿佛只是无意识的瞟了一眼顾浩宁。顾浩宁的双瞳几不可觉的略略一缩，高深莫测的表情似乎有一丝松动，不过，只一瞬间，他的脸色又恢复到了平静无波的样子。
“布鲁日，是比利时著名的旅游城市，素有‘小威尼斯’之称。我相信，真正一个热衷于旅游的人，去了那里，一定会深深的沉醉在那样毫不间断的美丽中！如果，各位真的担心被客户投诉，那我们也可以安排客户同时游玩布鲁塞尔和布鲁日两个城市，不过要把重点放在布鲁日上。这样，既迎合了国人的从众心理，又能体现出我们的独特价值，不是吗？”
一口气说完，乐欣神采熠熠的看向顾浩宁，翘起的唇角笑意盎然，“我甚至，都为这样的不凡之旅想好了名字，就叫做——‘初恋布鲁日’！”
第十六章 迷离（3）
“你，去过布鲁日？”站在落地窗旁，顾浩宁看着底下繁华尘世中的车水马龙，淡淡的问着。
“嗯，去过一次。”乐欣看着顾浩宁的侧脸，他微垂的双目里似乎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但乐欣还是能隐隐感觉到，那淡然的语气中暗含的颤动。
刚才，她说完那句“初恋布鲁日”后，顾浩宁神色平静的让各拓展部的主管按照她的思路去找一些新的旅游景点，就宣布了结束会议。
虽然已到了下班时间，但乐欣并没有走，她静静的在座位上等待着。果然，二十分钟之后，顾浩宁把她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她走进办公室时，顾浩宁正静静的站在落地窗旁。夕阳淡淡的光晕穿过透明的玻璃，洒在他的身上，仿佛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层虚无的光圈中，却是说不出的寂寥。
“你什么时候去的？”顾浩宁的话打断了乐欣的思绪，她略略回神，迟疑了一下，轻声的回答，“一年多以前吧。”
“一年多以前……”顾浩宁喃喃的低吟，那个时候，小枫，也还在欧洲的吧。
“顾总，您，也去过布鲁日吗？”乐欣小心翼翼的探视着顾浩宁的脸色，还是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
良久，仿佛办公室的空气都凝固了，顾浩宁才缓缓的开口，“我没去过，不过，听人提起过。”
那样带着深深眷念的冰凉，如一泓清泉，让乐欣在这初夏的傍晚陡然感到一丝寒意。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默默的看着窗外的夕阳渐渐由金色冷成沉寂的暗红，丝丝缕缕的光亮一分一分的暗下去，衬着伫立在窗边的顾浩宁，一寸一寸的黯然，扬不起半分生机。仿佛，站在那里的只是一具空虚的躯壳，而内里的灵魂，早已飘然远去，不知沉浸在哪一世的回忆中了。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最后的光亮终于落到了地平线下，办公室几乎已是一片晦暗，顾浩宁这才回过神来。微微转头，发现乐欣竟然一直立在原地未曾离去，不禁有些尴尬，“抱歉，耽误你下班了。你今天在会上提的建议很好，这周末前，整理出一份计划书，没问题吧？”
“呃，没问题！”虽然光线不佳，乐欣看不到顾浩宁脸上的表情，可她能听出来，他语气中似乎多了一些平常没有的柔软和亲切，心头不禁微微一颤，话音中也含了一丝几不可闻的抖意。
“好。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就早点回去吧。”顾浩宁走回办公桌旁坐下，示意乐欣可以出去了。
门“咔”的一声被轻轻阖上，顾浩宁这才颓然往椅背上靠去，之前掩饰许久的情绪，在黑暗中丝丝缕缕的透出来。他缓缓仰起头，却发现眼眶竟是干涩至极，唇边划过一丝讥讽的微笑。看来，他真的是隐忍得习惯了，就算心头已经疼得分崩离析，外表依然可以装得云淡风轻，不落半分痕迹。
他静静的沉浸在黑暗中，让那股汹涌而至的疲倦和黯然肆意的占满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不抗拒，也不挣扎。
那样放肆的沉沦，任由思绪朝无尽的深渊飞奔而去。细细碎碎的回忆，点点滴滴的涌来，如纤细而韧性十足的蚕丝，嵌入血肉，来来回回的拨拉，不见伤不见血，却是疼得噬心彻骨，言语不得。
布鲁日，初恋布鲁日，还记得，在那个温暖的午后，小枫就是用布鲁日做喻，那么轻柔却又坚定的告诉他，什么叫刻骨铭心，什么是此志不渝。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顾浩宁一接，是母亲打来催他回家吃饭的。
八点多，顾浩宁回到家里，才发现林若琪没有回家，说是晚上要在办公室加班。
吃完晚饭，顾母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