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如何?”
“听说会下暴雨!”
山中天气本就多变,目前虽说鸟鸣幽静,可指不定何时就会忽然狂风大作起来。
瞿承琛闻言,满意地低笑一声,“很好,夜间拉练。”
“是!”
黎明之前,暴雨将至,基地身处于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当集结号吹响,正式兵们一刻都不敢耽误地从床上蹦了下来,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装备划拉上身。
只因留在这儿的都是从各个军区挑选出来的精英,他们不接受弱者。
瞿承琛身边的副队长掐着秒表,扯开嗓子,“超一秒的全部扣分!”
等到全员集合完毕,瞿承琛负手于前,一身军装刚正不阿,“整理军容!下次都把扣子系好了再出来!”
又是一阵慌乱的动作,若换做正式军,当然不会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全体都有!向左转!20公里越野。”他颁完口令,低声嘱咐阿祥,“你先跟着训练,我要去信息中心。”
“是!”
阿祥盯着瞿承琛英挺的身影看了一会儿,他想起队长之前已经去找过陆少校一次了,难道是支援中队的办事效率下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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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好多天不曾下雨,南法市的夏天燥热,连续几日的大太阳真叫人有些受不了。温绵起了一个大早,关上房里空调,打开窗户,难得有阵阵清朗的自然风拂起她温软的发梢,让人的心情也跟着缓缓融化。
严怡拿着拖把进来,看见女儿正对着镜子梳妆打扮,不由得问,“你这又要去面试?”
这几天温绵也已有过几次面谈机会,可惜并不顺利。按照她的学历与经验,去那些小企业工作未免太亏,大公司一时半会又找不着空位,对于她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严怡颇有微词。
温绵想起妈妈一会还要去菜场,就提前与她说,“妈,明晚不回来吃饭了。”
“又和周茹去腐败?”
“不是,另一个朋友。”
见女儿不报对方名字,严怡反应过来,“男的女的?”
“……男的。”
想通这姑娘扭捏着不愿回答的原因,温妈妈不免心情好转,“知道谈恋爱了就好,别眼高手低的,最后只能当个剩女。”
温绵只好笑笑,她对着镜子涂上一层唇膏,明亮的色泽令她想起坐在瞿承琛车上时一路见过的霓彩。
那天着实怪异,她一晚上满脑子都是这男人低醇霸道的声音。温绵还一到家就给周茹打了电话,这发小在咖啡馆举动反常,所以并不难猜,她肯定知晓内。幕。
她心想这妞以前不是对瞿承琛挺积极吗?今个儿怎么想起做她和那首长的媒人了。
“我结婚可不能找他这样的。”周茹在电话里是这么和温姑娘说的,“别提军婚难离,就说哪天你把男人带回家,远在山沟沟里的首长也发现不了啊,要是国家对他有需求,那还得立刻行动绝不拖延!你说这算哪门子老公?”
温绵还来不及出声,周茹已经兀自接上了话。“不过你甭担心,要真和别的男人好上了,瞿中校也舍不得送你上军事法庭。”
这妞儿已经在妄想瞿首长会“舍不得”了,温绵大囧,“周茹同志,你给我听好了,你丫就是一瞿首长的小狗腿子!”
周茹在电话里完全不顾形象地大笑一阵,“绵绵,和你说正经的,以前我是一头热,现在年纪大了,都很难想起那时怎么会喜欢上的‘小琛哥’,而且还会莫名其妙就觉着自卑!”
温绵不由笑她,“你那是因为见到了制服吧?”
周茹不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制服控么。
这通电话一直持续到深夜,后来温绵窝在被子里仍止不住地想,年少时的暗恋,她又何尝不曾有过,只是,也终究错过了、分手了。
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不会考虑那么多,只一门心思傻乎乎就栽进去了,分不清是喜欢还是爱,就莽撞地给那个他递情书。
哪像现在的她,与人相个亲还要前前后后顾虑那么多,好像各方面都要兢兢业业算到最不吃亏才能作罢。
温绵忽然失笑,她是从何起,就变成这样的大人了呢。
那个时候的自己,会因为对方个子高、长得帅、有才华就义无反顾地去喜欢,如今遇上条件更为出色、更耐人寻味的瞿承琛,又为何不敢给一次机会了呢?是因为看清了彼此间的距离,不会再以为爱情就是彼此间的一切……?
其实瞿承琛那稳超胜券的语气也有他的道理,为何她不能把事情想的简单一些,何况他不是其他的任何一个男人,他是她从小就如雷贯耳的瞿承琛呐。
这是一次正儿八经的相亲,又不是立马打报告领证。
温绵失眠将近一整晚,就这么安慰着自己,终于做出了决定。
严怡看女儿站在镜子前走神,走过去提点,“大早上的发什么呆,别一会路上堵车迟到。”
其实距离面试的时间还算充裕,温绵想先帮严怡做些家务,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拽过来一看屏幕,是瞿承琛。
温绵避过妈妈的耳目,走到她看不见的地方,才轻说了句,“……喂?”
“温绵?你好,是我。”
她忍下紧张的心情,“嗯……瞿首长,您好。”
“但愿你的答复不会让我失望。”与那次同样沉静的声线,让人无法轻易忘记。
“……我记得你那次约我的时间地点。”她将上次瞿承琛说的内容重复一遍,然后向他确认,“没错吧?”
瞿承琛听懂她语句中想要表达的深层内容,嘴角挂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其实那天我单独找你,还有另一件事……明天见面再谈。”
姑娘老老实实应承他,忽然又温温地开口,“瞿首长,我、我不会做半路逃兵的,请首长放心。”
瞿承琛似是愣了愣,过了一会儿他才隐隐笑了半声,“谅你有这心,也没这胆。”
“……”温绵被他说得无言以对。
瞿承琛看了眼等在门外的副队阿祥,略微沉吟,“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一阵阵的嘟声传入耳膜,温绵脸上依然带着些温度,她不禁默默鄙视起自己。不过是第一次通电话就能紧张到红了脸,唉,这真是有够差劲的防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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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接受部队熏陶,加上瞿承琛性格偏冷,其实他还真算一位不怎么喜欢讲究情趣的职业军人。只不过,中校也不至于白目到不懂如何与姑娘家约会的那些本事,以前处过的对象也能算作实践经验。
瞿承琛将与温绵“相亲”的地点就定在一家价格公道、氛围还挺浪漫的意大利餐馆,为了低调行事,也没穿军官常服,而是换了身衬衫西裤。
可惜不管这男人身上穿的是什么,将他往人堆里一丢,仍是扎眼的不得了。这不,他一身休闲打扮引来餐馆里诸位萝莉御姐的不少侧目。
眼神睥睨而英俊深幽的黑眸、笔直的鼻梁、侧脸上薄而寡淡的笑意,无不散发着一座巨大冰山似得气场。
瞿承琛看了一眼腕表,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佳人却迟迟不现踪影。他喊来侍者,因为开车不能喝酒,就点了一杯美式咖啡。
按理说,瞿中校对于女人爱迟到这个做法,基于军人守时的原则,他是稍有抵触的。不过,若是今晚等上一时半会,也不算什么,何况他无疑是非常具备耐心的男人。
曾经为了狙杀目标埋伏于泥沼地带整整几天几夜,当时他意识过度集中,身体抵达临界点疲惫不堪。体力丧失、饥饿虚弱,但仍能在不可想象的环境与阻力下完成任务。
瞿承琛在意大利餐馆静候将近一小时,却有几许按耐不住。
这状况未免有些反常了,他先是发短信过去,温绵没有给予任何回复,接着打电话,也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因着昨天他俩的对话,瞿承琛首先排除的就是她临阵脱逃的可能性,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紧急状况。
手边原本冒着热气的美式咖啡,已经冷透,他寻思着什么,向候在边上的侍者微一抬手,“买单。”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更新,不留言咬你们~~~~
☆、第四章 他的保护
落日过后,天色已完全晦暗,码头远处是朦胧的霓虹彩灯,偶尔才有车辆行驶过江边。今晚的月光很淡,照着温绵线条柔美的脸,她的神情似是带着温笑,然而,再度细看之下,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满是澄澈的凉意。
男人将她压制在地上,刀尖划过她白皙的脸,“我已经给出了最后期限,把他中彩票的钱拿出来。”
温绵若想要对付这个男人和这把尺寸略小的刀子,简直轻而易举。
可毕竟,寡不敌众。
“您也是一家放贷公司的老总,这么兴师动众的对付我一个姑娘家,实在没必要吧?再说了……您真不缺这些钱。”
五个成年男子对付她只身一人,那也就罢了,她已经伤了左腿膝盖,他们还绑起她两只手腕,温绵简直快要怒极反笑。
即便念过警校、擅长散打,可他们未必把她想的太过本事。
至于老总秦东阳亲自上阵的理由,温绵倒也一门子清。当年温井留下赌债和私人恩怨,光凭这两点,姓秦的也不肯轻易放过她。
何况姑娘平时看似温婉,发起劲儿来却实在带劲,这也算他屡屡喜欢招惹她的原因。“你以为温井不在部队,我就不敢动你了是吧。”
就在秦东阳的小刀将要触及温绵的脖颈,一辆黑色轿车在空地旁紧急刹车,车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
车门合上的那一声重音,在沉闷的氛围中尤显锐利。随即,瞿承琛疾步向他们走来。
他自信第六感极端的准,看过档案后猜到她会有一些麻烦,所以他出了餐馆,就从温绵一路可能经过的地方开始个个盘查,好在开车并未花费太多时间。
瞿中校冷冽的目光扫过围在四周的男人们,他的强势决定一切,不需要军装,也依然能震慑敌方,让人如芒在背。
秦东阳莫名感到一种威胁,他将左手反扣住温绵受伤的手腕,右手小刀反射出森冷的月光。
姑娘家精心画过的妆容糊了一片,特意梳好的发型也早已凌乱,那五官倒像是平添了几分妩媚。她手臂上的刀伤还在流血,被男人这么用力一抓,疼得皱紧了秀眉,“你怎么找来了?”
瞿中校直直望入温姑娘的眼底,仿若他的视线只容得下她一人。“下不为例,以后不准迟到。”
温绵听得一愣,似乎没了先前的紧张,这男人无形中就能给她一种可靠的安全感。
秦东阳以为这是哪儿来的高富帅,扬着下巴道,“劝你少管,这小妞家欠公司钱,我们只是在民事调解。”
瞿承琛的眼眸中只是一片无波无澜,他沉声道,“不管她欠多少,我替她还清。”
当然他说这句话是另有深意,秦东阳却还不知,脑中闪过一丝念头,“口说无凭,你现在立个字句,咱们就算两清。”
温绵到底是怕瞿承琛误会,神色有了些焦虑,“你别听信秦东阳的,我哥欠的钱早就还清了,是他们非要什么利息,他们就是想再逼我拿一笔钱。”她微一侧头,对身后男人说,“以前忍你们,是为了我哥,现在他。妈……他都失踪了!”
硬生生将“他。妈的”三个字吃回去,温绵挺佩服自己,这时候还能想着维持淑女形象。
瞿承琛与她对视一眼,让她稍安勿躁。“秦什么的,(抱歉中校没记清你名字……)不用操心拿不到钱,你去我们大院,和站岗的说声,就说找瞿承琛,或者,说‘瞿中校’也成。”
若温绵真遇上经济掣肘,瞿承琛当然会找更妥善的处理方式,不过秦东阳摆明了是敲诈,所以中校抬出身价就是想说“这小妞是我的人,以后别对她出手”。
瞿承琛淡淡说完,秦东阳立马就搁楞了一下。他是生意人,政商两界都打过交道,在南法市瞿家的名号他也算略有耳闻,毕竟瞿远年是军区司令员,更别提与他们联姻的裴家是有参与过开国大典的底子。
温绵似是领会了瞿承琛的意思,索性说,“秦总,要不你就上他家取钱,要不以后就别来碍事。”
姑娘话还没说完,她已向后肘击对方腹部,秦东阳未及反应,她又举起被绑的双腕,猛地朝他后脑砸去。
瞿承琛反应迅疾上前几步,他的拳脚出其不意,几个男人自然都不是他的对手。中校未着军装,但在搏斗间无意识就散发出一股血腥,他熟悉战斗,也上过真正的战场,那种杀戮的气味,是可以闻得到的。
特种部队的男人打架本就以无规则、高效率为准则,他们习惯在最快的时间内消灭对手,不管用的是什么手段。
可这优势并未维持几秒,局势骤然转变,秦东阳故意袭击温绵受损的膝盖,再度擒获住这个女人,“温绵,看来你是找着冤大头替你们一家子做靠山了!”
这话让温绵不觉一愣,秦东阳忽然发起狠劲,她还来不及喊出声,竟已被他推下冰冷的江水之中!
“温绵!”瞿承琛脸色骤变,他以最快速度解决完这边手下,上前一脚直接踢断了秦东阳的腕骨。
然后,没有丝毫犹豫,他纵身一跃,如同无视江水的阻力,流畅的姿态乘风破浪。
温绵双手被绑、膝盖扭伤,根本无法顺利逃脱这涛涛江水,阴冷的湖面下满是泥沙,她又吃了好几口水,在黑暗中拼死挣扎。
她不要死在这里!
大脑中空白的除了还有想要活下去的渴望其他一无所有,眼看就要被恐惧吞没一切意识,有一个结实的力量从背后托起她……
瞿承琛将昏迷的温绵抱上了岸,立刻替浑身湿透的她松解衣领,幸好溺水时间不长,他用正确的急救姿势按压她的胃部,对方很快就有了转醒的迹象。
温绵弯身不停地呕吐积水,剧烈咳嗽。
有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在一旁说,“需要帮忙吗?”
瞿承琛抬头,发现来人是那个曾有一面之缘的小交警。他在巡逻途中发现这里的异常情况,当即就下了摩托车。
“替我报警,说这里有人落水,已被救起,是由非法高利贷引起的纠纷。”瞿承琛说着,等到温绵吐干净了,就打横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