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红楼笑意未收更添艳色,“这位小公子也听说过奴家?真是惭愧,昨夜让二位受累了,不如随红楼到史府,奴家已备下上等好茶以了表歉意。”
云榕抱了抱拳,“我二人还要赶路,不劳史姑娘费心。”
史红楼的凤眼冷冷掠过一道眼波,手指绕着一缕发丝慢慢把玩,风情万种,眉目含嗔,“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话罢,婀娜的腰身突然一转,红衣魅影飘若轻烟,身姿已飞出数丈之外。
白洛眼里一花,未能看清她的身形,云榕却暗叫不好,翻腕向空中挥出一掌,掌风过处,粉末被吹散了许多。白洛回神之时,折腰抬手一挡,勉强将剩余的粉末尽数挡在袖子上。即使如此,二人周身仍被淡淡的黄色雾气笼罩,鼻息中吸入一片淡淡的香气。
史红楼立在远处竹梢,笑得花枝乱颤,“两位慢慢享用,奴家告辞了。”
云榕皱着眉看向她乌发间几点黄沫,白洛还要再说什么,空中突然响起嗡嗡的轰鸣声。东边的天际原本已渐亮的晨光被一道墨色的烟云罩住。黑云旋风一般的迅速移动,轰鸣声越来越大,形状变化不定,眼见着就要来到二人头顶。
水火不容
“是史红楼的毒蜂。”云榕不再多说,脱下外袍将白洛当头罩下,抓起她的肩大喝一声,“走。”
白洛也来不及生怕,气息一提,就着云榕的力道已飘身数丈之外。
二人在山间纵身飞掠,片刻已越过翻上另一侧山头。这史红楼的嗜魂蜂和头天晚上的狼群蝙蝠一样,皆受过特殊训练,一旦听到号令,便如被捣了蜂巢一般蜂拥而出,冲着蜂皇身上特殊的香气直追不舍。而史红楼撒出的黄粉,此时正散发着这种香气。
蜂群雨点一般的来势汹汹,即便是二人将内力催到极致,也不免被一些打头的蜂子缠上。云榕护着白洛,双掌翻飞,凌厉的掌锋如云如雾,将二人团团围住。白洛第一次见识到如此精妙的掌法,心中不禁暗暗佩服,身手开始有些凝滞,竟让一只黑蜂伏在肩膀上。
云榕紧着眉,趁隙拍落黑蜂,“小心别让毒蜂蜇到。”
白洛赶紧集中注意力,心里却暗叹,若不是师父一再严厉告戒她未满二十,不得使用那些高级的巫术,否则管他什么狼群蝙蝠,黑蜂蚂蚁的,都有法子解决。
避过一阵蜂雨,其势稍歇,云榕高喝一声,“走。”身形迅出飞烟,抓住白洛的手往山北坡地逸去。
白洛被象老鹰捉小鸡似的抓着,顿时觉得形象无全,赶紧提起内息跟上他。
两人堪堪绕过坡北,却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来自山林各处的泉水溪流在此处汇聚成河网,被阶梯状的岩湖层层过滤,水色透明清亮呈现神幻奇妙的缤纷色彩,宛如人间仙境一般。
云榕抬头望向白洛,白洛却微微一笑,“到是天助于我。”
说话之时,蜂云已追至近前,容不得片刻细想,二人便飞身跳入水中。
白洛自小就同二哥白濡林带着四处玩耍,上树捉鸟,下水摸鱼,全然当她是个小弟弟。云榕看到白洛会水,心里到是颇为吃惊。但见识过眼前这女子之前施展的特殊能才,也就见怪不怪了。
二人潜入水底,每隔一段就浮上来换气。身上的香气渐渐被水气冲淡,嗜魂蜂群找不到目标,只在水面上嗡嗡巡回,迟迟不离去。
正在此时,从碧湖水源漂来一层浮油,随着水流迅速布满了整个湖面。
白洛匿在水中,湿衣贴在身上,只觉得初秋水寒,心里盼着那群黑蜂立即散去,好上岸去将衣服身子弄干。
云榕先她一步发现情况,赶紧扯住上浮换气的白洛,用手式告诉她浮油的事。
正在两人比划之时,一种异样的光亮从头顶传来。水面只在片刻之间已燃起了熊熊大火,原来透明光净的湖面瞬间化成火的海洋,橙黄色的火焰眨眼间已向岸边卷去。刚才还是明湖碧水秋色红叶的人间仙境顷刻变成了炼狱。
白洛看着有如十日在空的景象,有些着急,那些人是要活生生的把他们溺死在这水里么?
云榕内功深厚,又曾经学过龟息的法门,不过片刻便能在水底自由呼吸。而白洛内功尚浅,经不住半刻已经有些受不住了。胸口仿若被沉重的巨石压得透不过气来,嘴里不住的向外吐着气泡,手脚忍不住开始挣扎。
云榕早看出她的异样,将她拉到怀中捧着她的脸以口渡气。一新鲜的气息贯入白洛几乎要被压爆的肺叶,她逐渐停止了挣扎,静静的看着与她近在咫尺的那张清俊的脸,唇上冰凉滑软的触觉让她脸上发烫。这是她的第一次,虽然不带任何的情与爱,那特殊的触感和咚咚的心跳足以让她一生难忘了。
云榕放开白洛,不自然的笑了笑。表面上仍然是淡淡的,心里却十分的不平静。刚才只想着救她,却忘了男女有别。
幸好此时情况危急,二人也只尴尬了片刻回复正常。
云榕指了指湖水的上游,示意往上游游过去。浮油顺水而下,水势正好能将火势引向下游。
白洛点点头,二人携手一同逆水而上,其间云榕又几次为白洛渡气,二人都尽量若无其事,同时无视内心的感受。
水源的尽头连着山涧和溪流,此处山形地貌多以熔岩地貌为主,地下水网充沛,地表径流发达。这次对方是存了心的要置他们于死地,整个水面此时都被覆上了浮油,火势顺着岸边的野草疯狂的烧向山顶,即便二人能跃出水面,也会被焰炎灼伤,无处落脚逃生。
水下的世界安静无声,清澈透明,水草飘摇细密丛生。白洛只顾观察水面的动静,浮油时聚时散,岸上的情况依稀可见,可脚上不知何时被水草缠了个结实。她一面蹬水,一面抽出短剑弓身去割开水草。
当白洛与水草纠结的时候,一条躲藏在水底的水蛇从水草丛中钻出来,用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眨眼间扭摆着身子逃走了。她吓了一跳,原本弊在肺里的一口气全都咳了出来,冰凉的湖水立即涌进她的口鼻。云榕立即靠过来,伸手点了她咽部的几个穴位,及时止住了她的咳嗽,再以口渡气,才慢慢缓解了她的窘迫。等她的情况稳定后,才用短剑挑开了缠在她脚上的水草。
这时,云榕发现,离他们数丈远的湖壁处的有一个大岩洞。岩洞周围的水草青一色的顺着一个方向飘摇。云榕突然想到这应该是地下水的出口,上游汇聚的溪流只是湖水的一个来源,更大的水源则是来自这些岩洞中的地下河。如果顺着水流逆流而上,或许可以找到通向其它湖泊河流的出口。
他将这个想象比划给白洛看,白洛稍稍点头表示同意,二人携手向岩洞游去。越近洞口水流越是湍急,白洛几乎被水流冲得无法前进。云榕便搂着她的腰,一边为她渡气,一边向洞口划去。
就在这时,天空中响起一声刺耳的长啸,一只金雕舒展着长翅飞掠过湖面上空,两只强劲的爪子上还钩着一人。那人手握十字弩,正向水里瞄准。
白洛从水下从火焰油渍的间隙看到天空中的情景,那人手中的弩钩上一支利箭反射着太阳的光芒,阴森森的指向他们,而云榕却并未发觉,若是对方射中了他,那么她也别想活着离开湖底了。此时已是千钧一发之际,而她却来无法比划给云榕看。心中闪过数过念头,师父曾经教她的一口诀突然闪进脑海。他老人家曾说,这个口诀要在她的生命受到极大威胁的时候,才能起作用,要她千万千万记好。于是,她在心中快速的默念了口诀数遍,可周围却不见任何念咒后应该有变化。
空中那人的手弩已拉开了机关,利箭眼看着就要脱弩而出。白洛激灵一下悄然明白,箭指向的是云榕而非她,所以这个救命的口诀根本不会起作用。
眨眼间,十字弩弓一松,利箭离弦穿空而来。
白洛顾不得那许多,心里立即默念了另一个口诀。就在利箭穿越湖泊水面直射云榕后背之时,两人的身体突然间变得模糊不清,闪烁了几下才恢复清晰正常。此时,白洛和云榕的位置和身体姿势完全调了个个,白洛在上而云榕在下。那支利箭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狠狠的钉着白洛的右琵琶骨上。白洛一声闷哼,如锥般的巨痛蔓延全身。
突来的变化让云榕吃惊不小,反而过来后,几丝腥甜从白洛的口中传来。空中那人还要再射一箭,二人已顺势逆水游入了岩洞。
白洛的面色变得苍白,火光透过水纹的光影投在她脸上,亦幻亦真仿佛要飞仙而去。她两手无力的揪着云榕的衣角,胸部的剧痛几乎要将她撕得粉碎,她不能呼吸,不能动弹。看到云榕没事,她的心只淡淡的冒出一个念头:“还好。他没事,自己还有救。”
岩洞里的水异常清澈,白洛的血从后背急速逸出,形成一条血带流向湖中。云榕将她拥在怀里,满心满眼的都是焦急,心知刚才是她救了自己,也留住了二人逃生的希望。
白洛虚弱的看着他,尽量轻松的笑了笑。
云榕皱了皱眉,为她渡了气,摸到她身后,点下几处止血的大穴,再摸到箭尾,箭杆触手光滑,用精铁制,杆上刻着一行极小的字,“紫云轻弩”。他暗运用劲,用手指将露在白洛体外的箭杆掐断,一面将真气推入她的体内,一面带着她往岩洞深处游去。
岩洞中的水分外的宁静幽深,比湖中的水更添几分刺骨的冰寒。云榕带着白洛逆水前行,不知游了多久,远处的黑暗中朦胧的现出一团光。云榕看准方位,迅速的向光亮游过去。近了才发现,光亮来自一个方形的口,看形状也许是村民取水的井口。浮上去后,便觉得非常失望。这个方形的口不过是一个人工凿成的石室底部的一个取水口。石室大约一丈见方,顶部却有四五丈高,四壁的灯座燃着长明灯。
云榕将白洛托出水面,白洛挣扎着爬上去,靠坐在石室壁旁。她捂着前胸轻咳了几声,问道,“这是哪里?”
水中情
云榕也稍带喘息,摇摇头,“不清楚,也许是某位高人为了修行在山中开凿的石室。”
白洛强凝精神向四周看了看,才发现石室的顶端刻有一些方格子,仔细数了数,共有十六个正方形组合成一个大的正方形。每一个小格中似乎有刻凿的痕迹。
她指了指石室顶部,“你看那是什么?”
云榕略略观察,“大约是棋盘之类的东西吧,那些隐士高人头脑精明,处事乖张,行事爱好也不是一般人能轻易懂的。”
白洛笑了笑,牵动了伤口,身体里的疼痛越发的加剧,一时间皱着眉,痛得说不出话来。
云榕怜惜的看着她,将她面上的湿发拨于耳后,“刚才,多谢你舍命想救,如今到是我欠了你一个人情。”
白洛轻轻摇了摇头,“如若这箭是插在你的背上,恐怕我也不能活到现在了。”她没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云榕温柔的笑,眼里满是淡淡的柔柔的信任。
云榕望着她苍白的嘴唇,紧琐的眉,和虚弱的呼吸,料想她此刻必定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以她现在的情况,实在不适合再下水,不如在此替她运功疗伤,等她伤势大好了,二人再一同游出去。
那时,湖面的浮油应该已经冲向下游,那些人也不会一直守在附近等着他们的出现。
云榕将这个想法告诉白洛,她的嘴角牵出一丝笑意,“能得到武林高手的十几年修为的真气,我可真是福泽不浅啊。”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最可行。
伤口这么痛,还能开这样的玩笑,云榕心中不忍,又不知该说什么,一时怔在那里。
二人的衣服都已湿透,紧紧的贴在身上,湿重粘腻的感觉十分难受。白洛寻思着得先将衣服烤干再做其它,可她身体虚弱,竟然打不起荧火。
云榕想将石壁上的长明灯取来,端详了一阵,才发现灯火由透明的琉璃灯罩严密的罩住,看不出点的什么油。他将灯座左右转了转,谁知竟能转动,突然整个石室便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仿佛两块巨大的石块相互碾磨,震耳欲聋。
白洛指着刚才进来的入口轻喊,“快看,入口合并了。”
云榕回身时,入口正好被两块石板封闭起来。
二人惊诧的对视了一阵,头顶上又传了巨响,四个长明灯座的上方缓缓打开了四个方形的小口,各伸出一个雕琢细致的龙头,轰隆声嘎然而止,龙头的嘴里瞬喷出粗大的水柱。
两人对视了一眼,均明白了怎么回事。白洛绝望的看着云榕,云榕连忙走过来将她扶起,沉声道,“放心,有我。”
白洛惶恐的点点头,将身体靠在云榕身上,稳健有力的心跳,声声传来,瞬间她又释然了,“就算死了,有个美男陪伴左右,黄泉路上我也不孤单。”
云榕搂着她的手紧了紧,“别说丧气话,我们得想办法出去。天无绝人之路,也许那位修建石室的高人设这个机关就是要我们至之死地而后生呢?”
两人开始向石室内张望,石壁光滑甚至没有凿刻过的痕迹。云榕沿着石壁轻敲,绕行一周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他用上五六分的功力以掌击壁,石壁竟然纹丝不动。最后两人同时将目光锁定在石室顶端的棋盘模样的刻痕上。
云榕想了想,“这应该就是出去的机关,只是不知如何开启。”
白洛似是没听到他说的话,看着那些方格有些出神。师父和蔼的声音似乎在耳畔响起。
“小洛儿,你要是把这副图参详透彻了,便是明白了奇门遁甲之术。”
小洛儿坐在师父对面好奇的看着这副图,问道,“师父,这是什么图?奇门遁甲又是什么?学了之后,能帮助爹爹治理国家么?”
师父摸着她的脑袋笑道,“这副图便是远古传下来的洛河纵横图,图中每一条串成的数字加起来都等于一个固定的数。当纵横的个数增加,图中的数字便要变化成才再组成新的纵横图。其中任何一个数字位置的改变都将改变全图数字的位置。此图不但能通天文地理,治国理家,行军作战,小可知祸福,大可还知天道。”
小洛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将那副图仔细折好收进袖里。
龙头的出水量很大,片刻之间,石室中的水已涨到半人多高。云榕抱着白洛浮在水面上。
后背再次触水,钻心的刺痛将白洛从童年的记忆中位回来,脑子里顿时豁然开朗,紧抓着云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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